第四十二章 再遇關亡婆
第四十二章 再遇關亡婆
正午的陽光很是熾烈,而我則恰恰相反。這個地方就像與世隔絕一般,任由外麵的太陽如何熾烤,對這裏卻是沒有半分作用。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難道這些傳說中的高人,都喜歡住在這種鬼地方麽。
我所處的地方是一個處於山腳下的屋棚區。
陰暗,潮濕,這便是我對這個鬼地方的唯一評價。這裏的房屋大都很矮,而且屋頂都是用那種或是綠色,或是紅色的彩鋼瓦鋪設而成。有的瓦布早已經腐蝕殆盡。而住在這裏的人除了一些因個人原因不願離開的老人,便是那些平時不能見光的人。
老實說,如果我能在這樣的地方找個住所,也不失為一個世外桃源,當然,這僅僅是對我來說。
我沿著殯葬一條街一路問過來,才從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嘴裏知道了這麽個地方,據說這裏住著一個隱士高人,修為更是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但凡家中出現了什麽邪事怪聲,請他出馬,絕對無往不利,馬到成功。
我似信非信地來到了這個地方,循著老人嘴裏的路線,也隻是想一尋這傳說中的人物。雖然老者對他吹的是神乎其神,可在我看來,這其中真假摻半。
棚戶區的屋子密密麻麻,可住有人的也就那麽幾家,沒費多大功夫,我就找到了老人口中的那個世外高人所在的地方。
這是一間低矮的類似平房的屋子,跟外麵的棚戶區一樣,屋頂蓋著清一色的紅色彩鋼瓦,或許是年月很長的緣故,多數都已經生鏽腐蝕,看起來有些不經風雨,可從門口滴得快有一指深的雨水槽來看,似乎也並沒有很是破爛。
屋子隻留有一道僅容一人而過的小門。而這時候一陣陣煙霧從這道小門裏不時冒出來。
我眉目間升起一抹怪異,可心想應該沒這麽巧,因為那從小門內飄出的煙霧不是什麽燒香或燒紙的味道,而是一股濃鬱到近乎發指的旱煙味兒。能承受住這種程度的旱煙,一定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老煙民。
不由自主地,我就想到了關亡婆,想到了她那掛在拐杖上的漆黑色煙鬥。
“既然來了,就別在外傻站著了。”
一道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心下一緊,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聲音聽起來不像男不像女,不是關亡婆,又會是誰。
我無奈地笑了笑,可想想現如今,或許也隻有她才能給我指條明路吧。
我彎下腰對著關亡婆所在的屋子輕輕鞠了一躬,隨後才頗有些費力地從這道小門給擠了進去。
屋子裏有些昏暗,空氣中更是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旱煙味兒,關亡婆就坐在離門口不遠的一個草凳上,一口接著一口,吸著煙鬥裏的旱煙。
她的灰袍就掛在她的身後,一頭幹枯頭發之下,是那張略顯緊皺的臉,銅環在她吸食煙鬥時輕微搖晃著,我有些不堪重負地吸了吸鼻子,不過這一吸,好像更難過了。
屋子裏很暗,而且味道很濃,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從我心底緩緩升起。而那怪異感,來自關亡婆屋內的一張小木桌,木桌呈圓形,上麵擺放著一些尚未吃淨的食物,隔著昏暗的光線,我並沒有看出桌上擺的什麽食物,可我卻看到了桌上的碗筷,整整有著四對,一對大的,三對小的。
似乎對我進屋這麽久不說話有些不太滿意,關亡婆在吐出嘴裏的煙霧後,用拐杖輕輕敲了敲麵前的地麵。
地麵鋪設的是水泥磚,關亡婆一敲之下,發出咚咚咚的響聲。我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發生的一幕,卻讓我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恐懼下,我那本就沒有問出口的話,又沉默了下來。
隻見從關亡婆敲擊的地板下,猛然冒出一些青灰色的煙,加上這屋子裏本就煙霧彌漫,青灰色煙霧的出現,這屋子裏的煙就更濃了,濃到我都快看不清關亡婆那張皺巴巴的臉。
可隨即,青灰色煙霧就消失了。世界仿佛突然安靜了下來,幾道歡快的嬉鬧聲卻虛無縹緲的出現。我回頭,發現那原本空無一人的圓桌旁,多了三道矮小身影。
他們有著黑漆漆的皮膚,髒亂不堪的短發,泥漿一樣的東西糊滿了整個麵部,但讓我真正感到恐懼的還是他們的嘴,甚至可以說那都不能算是嘴,那就像是一張嘴被人用剪刀順著唇生生剪掉,隻留有一個口子,而且唇角的位置也是,被剪刀剪出了一個微笑的形狀。
他們其中一個轉頭看著我,漆黑色的鮮血順著嘴角“吧啦吧啦”流下,而另外兩個,則扒拉著桌上碗裏的飯菜,那漆黑色的黑血也瞬間流得到處都是。
“都乖乖的,好生吃飯。”
關亡婆的一聲輕喝,將我拉回了現實。那幾個怪異的小鬼並沒有消失,反而乖巧地抓過一旁的筷子,一下又一下,機械地扒拉著碗裏的飯。
我能感覺到渾身汗毛在這一刻都立了起來,眼中的關亡婆,也更可怕了。特別是因為小時候那段記憶。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就為了來鞠躬的吧。”
似乎並不在乎我的反應,關亡婆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很奇怪,她明明看不見,卻對我的做的事了如執掌。
我也收緊了心神,雖說那突然出現的三個小鬼陰森可怖,可實際上它們的出現,除了嚇到我以外,並沒有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我將昨晚發生的一切簡單說了一遍,關亡婆始終麵無表情,終於在我說完之時,他才用拐杖輕敲了下地麵,表示清楚。
“這事兒說簡單,可也難,對於別人來說簡單,可對於你來說,難。”
關亡婆的話讓我一時聽懵了,什麽說簡單,也很難,什麽對於別人來說簡單,對我來說就那麽難。
“小輩不解。還請關婆說清楚一些。”
我仔細琢磨著這幾句話,可琢磨來琢磨去,也沒琢磨出個所以然,隻好又看向了關亡婆,希望她能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
“嗯。你我也算有緣,今日老身就跟你好好說說這陰事和你的聯係。”關亡婆說著,輕輕揮了揮手,頓時一個還在不斷扒飯的小鬼立刻起身,噔噔噔衝進裏屋,不一會兒,就抱著一本足有二十多厘米厚的書跑了出來。乖巧地將書放到地上,還將頭給伸到了關亡婆麵前。
在我還沒反正過來時。隻見關亡婆輕輕摸了摸那小鬼的頭,還輕說了一聲,乖。
要不是那小鬼的麵容的確太過可怖,我恐怕也會忍不住摸上去吧。可更大的疑問出現了,關亡婆眼睛不是瞎了麽,抱書出來又有什麽用。
“你生辰八字給我。”
我沒有任何猶豫,在關亡婆遞過來的紙上,乖乖寫下了我的生辰八字。
接過生辰八字,關亡婆翻開了那本足有二十多厘米厚的書,我看得真切,書裏壓根什麽字都沒有。
隻見關亡婆拿著我的生辰八字,在那空白的書頁上一貼,就緊緊注視著那本書。可在我看來,那上麵依舊什麽都沒有。可她盯了快有十分鍾的樣子,才將我之前寫的生辰八字取下,可奇怪的是,上麵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從第一次見你時,我便發現你手腳皆有紅繩所係,想必是結有陰親,不過尚未拜堂而已。我更是看到一端紅繩漸黑,你似乎還結了另一段陰親,不過似乎這一段親,也沒說成。你還真是個奇怪的人,常人避之不及的東西,你卻接二連三的招惹。”
我似是無意地看了看自己雙手,雖說因為剛才沾染了一些泥垢,可還是能夠看的清清楚楚,哪裏有什麽紅繩。可還不待我看仔細,關亡婆又開口了。
“所以我剛才說常人若是招惹了你經曆的東西,非常簡單,給那女鬼燒件衣服也就行了,她隻不過是冷,可能死的時候不太體麵,讓她體麵一下,也就行了。”
“難道我不可以給她燒件衣服麽。這跟我結有陰親,又有什麽關係,更何況結陰親這事兒連我自己都無法決定,從我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這樣的命運。”
關亡婆依舊麵不改色。可我看得出,她還有話要講,我知趣地閉上了嘴。
“正是因為你結有陰親,所以這件事才會變得棘手。你想想,你現在有兩個未過門的妻子,卻還做了昨晚那樣的事,如果你是那兩位妻子,你會允許自己男人做那種事麽。”
我又愣了,這是什麽邏輯。況且昨晚的事兒也不是我的原因,要不是那女鬼蠱惑我,我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兒。
“關婆你一定要幫我,之前我就說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無法決定的,包括昨晚的事,如果不是那女鬼蠱惑我,我又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兒。還有就是我結的陰親,關婆你能不能幫我,能不能把他們退了,我隻想做個普通人,一個平凡人而已,我不想擁有這樣的體質,我不想的,關婆你一定得幫我。”
說到這裏,我的情緒似乎有些失控,我痛苦地抓著自己頭發,這些無形的事,原來已經在我心底深埋,已經生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