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猴子
第四章 猴子
也不知道被麵前的胖子抽了多少個嘴巴，我才慢慢地恢複意識，舌頭在口腔中攪動一下，一股酸臭味道湧來，我感覺自己的腸胃裏麵翻江倒海的折騰，可幹嘔了幾下，什麽也沒吐出來。
“全兒，醒醒，記得我是誰嗎？”說著，這胖子又舉起手要抽我。
“猴子，你再敢碰我一下，我……”話沒說完趕緊捂住了嘴，猴子不斷地拍著我的後背。
我怎麽會忘了從小的好兄弟，劉侯，外號猴子，可他現在這體型……反而像是八戒。
猴子小時候比我淘氣，但心眼並不壞，可以說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朋友。
我被送去孤兒院之前的幾年裏，村子裏大部分小孩都被禁止跟我玩兒，有時候看他們做遊戲眼饞，就往前湊，結果往往是群起而攻之，或者人們一哄而散。
猴子從來不避著我，也不會和其他小孩一起唱“劉全劉全，全家死完……”的歌謠，反而家裏做的好吃的或買零食，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給我。
一晃十多年沒見，卻已經物是人非。
“你回來幹什麽，不要命了？！”猴子見我清醒了，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光線雖然微弱，可我清晰地看到他肥胖的臉、脖子、胳膊上都是血道子，好像被貓狗的爪子傷的。
“先別說這個，我問你，今天一見麵你跑個毛啊！”我一想起這事兒，心裏就好像堵了個疙瘩。
沒想到我一提這句話，猴子如同觸電一樣從地上蹦起來，慌裏慌張地拉著我說：“走，你趕緊走！”
多年的朋友，一見麵就趕你走，恐怕任何人心裏都不是滋味。
我有點生氣，一把推開猴子，冷冷地說，要走隨你，我又沒有攔著你的路！
猴子一下子火了，蹦起來給我一個耳光，吼道：“全兒，我是不想讓你死，明白嗎？！要不然我不會跟著你！”
臉上的疼痛讓我恢複了幾分理智，剛剛恐怖的一幕迅速回想起來，身上開始鼓起一個個雞皮疙瘩！
難道猴子一直暗中跟蹤我，保護我？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猴子的臉一紅，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看得出他知道點什麽，一個勁催促他快說！
猴子拗不過我，吞吞吐吐地說：“是劉三叔，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這下輪到我吃驚了，可似乎一切又在預料之中，尤其是三叔那不經意的陰冷眼神！
猴子說，他之所以慌慌張張的跑掉，是因為當時三叔就站在我的背後，狠狠地盯著自己！
我感到後腦勺一涼，好像一把鋒利冰冷的剃刀，在皮膚上輕輕地劃過去。
怪不得進去的時候沒看到三叔，可為什麽，三叔害我有什麽理由？
猴子對於我要回來的消息也感到吃驚，他原本以為這輩子我都不會在踏入劉家莊。
但昨晚他偶然發現村子裏的人一起商量，三叔決定用七爺爺的名義給我寫封信。
等我回來之後，他們就舉行那個儀式，村子裏的人也就太平了。
儀式？什麽儀式？
我催促著猴子，這時候他表現的很不耐煩，指著地上的東西說，“你自己看，難道還不明白嗎？！”
我這才注意到，剛才躺著的地方，散落著一件紙糊的大紅喜袍，還有一頂黑色的紙糊禮帽！
難道是那個迎親的鬼隊伍……原來我不是眼花了，三叔家靈堂裏的一片紅光，其實是在宴請這些抬花轎的小鬼！
鬼婚約，紙人隨禮，七爺爺遺像的警告……一連串的怪異事件聯係起來之後，我發現這樣一個陷阱，絕對不會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
可我還是想不明白三叔害我的理由，我問猴子，他愣愣地說出三個字——“村支書”。
三叔隻是為了站在劉家莊的最高處，而樹立自己的權威，最好的方式就是替村民解決掉他們共同的麻煩。
我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悲，原來我的價值也不過如此。
猴子見我神情又頹廢下來，忍不住又開始催我離開，現在就走，永遠不要回來！
我這次輕輕地推開了猴子，搖了搖頭，說，我不能走。
猴子一臉驚訝，很不理解我的決定。
“猴子，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最關鍵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我不能走。”我苦笑一下，關於鬼婚約的事情，還是不告訴他為好。
“他們要弄死你，你不怕？”
“你怕嗎？”
猴子被我反問的愣住了。
我看了一眼遠處籠罩在陰謀詭異氛圍中的劉家莊，拍了拍猴子肩膀說，“死之前能把事情搞清楚，也算值了。”
我讓猴子跟我一起回家看看，他並沒有拒絕，兩個人沒用多大會功夫就走出了樹林，回頭看看，距離村子也不過百十米。
但我總覺得，在後山更遠的深處，有一雙怨毒的眼睛在盯著我……
有猴子給我帶路，很快就找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門，推掉腐朽的大門，驚動了一隻隱身於此的夜貓，它幽靈一樣的鑽入了半人高的草叢中。
我突然想起了猴子身上的傷，就像是被貓狗一類動物抓的，就問他是怎麽回事。
猴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沒憋出個屁，我看他不想說也就不追問了。
勉強走到屋門口，從裏麵傳來一股濃重的發黴味道，我舉著手機，用微弱的燈光照亮，地上布滿了老鼠屎和一些動物的殘骸。
看到這些，我鼻子不由得有些發酸，如果不是猴子在身邊，估計真會大哭一場。
猴子指了指對麵牆上，我用手機照了一下，幾個人臉模模糊糊的掛在那裏。
我走近一點，用手把上麵的灰塵擦掉，露出來一個老式相框。
裏麵的人除了之外，都已經不在人世了，說實話，即便看著照片，我對父母也感覺很陌生，他們就好像是我生命中的過客。
意外的是，裏麵竟然有一張我小時候的黑白照片，一個人站在門前照的。
我如獲至寶，把照片拆下來仔細端詳，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偷了家裏兩毛錢，讓走街串巷照相的人拍的。
當時父親已經去世了，家裏很窮，為此還被母親狠狠的打了一頓。
這可能是我小時候唯一的照片了，我小心地收好，又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其他有價值的東西。
猴子說時間不早了，如果再不回去可能會引起村裏人懷疑。
走到村子岔道口分手，猴子回家前又囑咐了我千萬小心，我點點頭，心裏感覺挺溫暖。
這個胖猴子，等事情結束了，咱們兄弟一起到外麵去闖吧！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十分感慨，可在他走到轉彎處的一瞬間，我猛然間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矮胖的身軀從側麵看上去，如同長了兩個腦袋！
一隻如同雞爪子一樣的手，在他的背後來回的抓著，而他卻渾然不覺！
我的喊聲堵在嗓子眼，一眨眼他就消失了，我緊走兩步想要追上去，周圍村民家的狗突然發瘋一樣狂吠起來！
隨著一盞盞燈亮起來，我沒敢多停留，趕緊向七爺爺家裏跑。
這才是典型的腹背受敵，一路上我都在想，如何麵對劉三叔呢？自然要不動聲色，可他下一步究竟會怎麽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