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學以致用和學而有用
岑想默默地在心中鄙視了一下許沉淵的行為,然後不動聲色地默認了自己下學期還要帶路的事實。
畢竟,誰讓許沉淵在學業上對她幫助這麽大呢?這一學期下來,如果不是許沉淵幫她找的那幾本書,以她自己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能在商學院如此風生水起。
於是,沉默了片刻之後,她才說道:“我想選籃球,我本來從小就像個男孩子,以前念初中的時候參加過校隊,對籃球還算有點基礎。”
這下子輪到許沉淵沉默了,他神色怪異地看了岑想半晌之後,才說道:“真不明白你腦子到底怎麽長的。”
“???”岑想一臉黑人問號,“有什麽問題?”
許沉淵和岑想走在前往圖書館的路上,兩人的腳步很慢,在草木已經枯萎的冬季,K大種滿了香樟樹的林蔭道,卻像是盛夏一樣濃密,兩人走在下麵,有一種和諧的美感。
“我問你,你費盡心思進K大的商學院,難道就沒有什麽目的?”許沉淵開口問著。
“當然有!”岑想立即回答著。
這個目的雖然看起來不切實際,有點好高騖遠,可卻是岑想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她想在商界有所建樹,想憑著自己的能力開公司,發展企業,壯大實力,直到足以跟岑家抗衡。
那個時候的岑想,還隻是個未滿十八歲的女孩,在她的心裏岑家的家業就已經夠殷實豐厚了。在當時岑想的眼中,岑家就像是一個龐然大物一樣的存在,而這個幾乎占據了岑想所有童年和少年時光的陰影,就是她要擊倒的目標。
“那我再問你,你的目標是什麽方向?”許沉淵看得出岑想在回答他的時候,眼神中冒著一團火,便又再次開口,“是畢業以後進入一個小公司當個普通的員工,還是想自主創業,自己當老板?”
“當然是自己當老板。”岑想毫不猶豫地說道,“這是我好幾年前就想好的路。如果隻是給別人打工,我的生命就會跟從前毫無區別,被人壓榨,受盡委屈,得不到公平的對待,職場的競爭往往比生活中更加可怕和恐怖。可自己當老板就不一樣了,即便再苦再累,那也是自己的心血,甘之如飴。”
“那你為什麽要選籃球呢?你又不是要鍛煉身體走上體壇?”許沉淵繼續開啟嘲諷模式,“岑想,K大的體育課比起專業課而言,雖然是打醬油的角色,但是也能學到點東西的。”
聽了這話,岑想扭頭看著許沉淵,忽然發現他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反而像是在人生的軌跡中浸淫了好多年的人,帶著一種同齡人沒有的成熟穩重。
“你繼續說,我洗耳恭聽。”岑想適時地表達了自己的謙遜。
雖然岑想是個獨立自主的人,但很多時候,她還是願意聽許沉淵的話,畢竟許沉淵見多識廣,考慮問題也的確比她更加周到。
“你以後的路是從商,那麽就要遵從商界的規則。在商場上,除了最常見的飯局喝酒以外,還有一些手段是擴充人脈、拉近距離的最好辦法。”許沉淵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些話我隻說一遍,能不能明白,全在你自己。”
“我懂。”岑想點點頭,再次開口,“不過我的起點比較低,對商界知道的不多,對上流社會更是從未了解過,我不知道還有什麽樣的方法。”
“休閑活動。”許沉淵淡淡的解釋,“你應該知道二八法則吧?這個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財富,都掌握在百分之二十的人手中,而剩下那百分之八十的人,卻隻掌握了百分之二十的財富。你如果真的要從商,那麽你的目標應該是那百分之二十的人。真正掌握財富的人,根本不像是人們理解的一樣日理萬機,忙地焦頭爛額,而是學會用人之道,知道把什麽樣的人放在什麽樣的位置,才能創造最大的財富。”
“那麽問題來了,那百分之二十的人,除了日常在公司巡查或者坐等收錢以外,都做些什麽呢?他們都有自己的額外活動,那是他們工作以外的休閑活動。比如打高爾夫、馬術、或者各種收藏品交流會,這些才是那些有錢的商人玩的玩意兒,而籃球,除非是真正喜歡的人,否則沒有人願意光著膀子在球場上揮汗如雨。”
“既然你有了自己的目標,那就一分一秒都不要浪費,既然要學東西,那就要學能用得上的。學以致用,證明了你的學習和實踐能力,但學而有用,卻代表了你的目的性和計劃性。我看過K大的體育課選課表,馬術和高爾夫學校沒有,而所有的課程中最適合用來打通人脈的,就是台球。所以你要選擇的,也隻能是台球。”
“比起籃球,台球顯得更加文雅,與其說它是一種運動,不如說它是一種遊戲,一種在球桌上揮杆定生死的遊戲。據我所知,宜城很多中年的企業家,都在各種俱樂部辦了VIP卡,而台球正是這些俱樂部之一,若是你能學會台球,它將會是你的一個敲門磚。”
“你能在球桌上跟人打幾局,就值得那些人對你另眼相看。若是你技術不好,他們會覺得現在很少有小姑娘喜歡台球這種遊戲,會覺得很新鮮;你若是技術好,他們更會對你刮目相看,對你感興趣。一旦他們能跟你攀談起來,就是你結交人脈、推薦自己的好時機,所有的合作、策劃,那些不方便正式交談的場合,都可以在球桌上實現。當然,如果是高爾夫和馬術,那就更好,畢竟那才是真正燒錢的玩意兒。”
“我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最後一個字的尾音,許沉淵微微揚起,帶著絲絲探尋的意味,聽地岑想心中一跳。
這還是她頭一次聽到許沉淵說這麽多話,每個字每一句,都像是一記重錘打在她的心裏。她就那麽歪著頭,看著身邊的少年,明明隻有十八歲,棱角分明的臉還充滿了青澀,可說出來的話卻那麽地震撼人心。
從來沒有任何人對岑想說過這樣一番話,這比她抱著書本看十天半個月都有用,而在今後的每時每刻,她都將許沉淵的這番話貫徹的很徹底。
學以致用,學而有用,這兩個詞成了岑想新的座右銘。
而此時的許沉淵還不知道,多年後那麽多艱苦難熬的日日夜夜,岑想都是靠著這兩個詞熬下來的。她在一次次的被陷害中,掌握了反擊的方法;她在那三個月的牢獄中,看透了人心冷暖,學會了察言觀色;她為了得到林老爺子的看重,逼著自己四處奔波,到處考察,學會了公司的運作流程;她為了能保護自己,甚至去報名學了跆拳道……
名媛千金們所學的鋼琴、小提琴,或者是插花、茶道,她從來不碰。並非她不想提升自己的品質和氣質,而是因為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那些東西於她而言都是無用。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岑想認真地點頭,“我選台球,你跟我一起吧,為了報答你這一番掏心掏肺的指導,我下學期還給你帶路。”
許沉淵點頭,然後說道:“就算沒有指導,你依然要給我帶路。”
“你這麽霸道,你媽媽知道嗎?”岑想將剛才那番話壓在心裏,然後給了許沉淵一個白眼,如此問著。
誰知道許沉淵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媽暫時還不知道,不過我會轉告她的。”
岑想輕笑,說話間兩人到了圖書館,繼續一邊複習一邊期末考試,經過長達半個月的考試,K大變態的商學院也終於放寒假了。
在離開學校的時候,岑想並沒有帶多少東西,因為她知道,就算帶了也沒用,因為岑家人是不會那麽好心,讓她安穩地過年的。
讓岑想詫異的是,許沉淵的行禮居然比她還少。她好歹有個背包和一個手提袋,而許沉淵就隻有一個背包,比她那個還要小一點,也不知道能裝什麽。
看著許沉淵被校門口不遠處的一輛車接走,岑想終究是沒有勇氣上前跟他打招呼告別。因為她看的出來那輛車的牌子,最新款的賓利,全球限量,能買到這款車的人,非富即貴,那是好幾個岑家也無法企及的高度。
她早就知道許沉淵的來曆不平凡,因為他懂得那麽多東西,而且很多東西都是實用性的,即便她現在投入到工作中,許沉淵教她的那些也足以應對。可當她看到那輛車的時候,心中對自己和許沉淵的差距,還是有了一個清醒的認識。
岑想早就在網上買好了火車票,雖然外公和外婆給她留了足夠的錢,讓她能混吃等死地揮霍一陣子,但是她骨子裏卻並不是個愛奢侈的人。更何況,她早已經習慣了火車硬座。
十幾個小時的車程,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並不是她不想動,而是因為快過年了,春運的浪潮也跟著襲來,火車上人滿為患,就連走廊過道裏,也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行李包,上麵坐滿了人。
從宜城到陽城,明明是一條歸鄉的路途,可陽城早已經沒有岑想掛念的人,那個地方不過是她暫居而已,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個想竭力躲避,卻又避無可避的塵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