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說了。”
朱天舒討厭嘈雜吵鬧的環境。
他一開口,兩人同時噤聲。
隻有目光中碰撞出來的火花,證明他們兩人還在進行眼神上的交鋒。
“你們要是真的有矛盾,就用實力來說話。光靠鬥嘴能得到結果?”
兩人若都是明事理的人,或許真的可以用道理來說服對方,但明顯不是。
一聽到這話,何氏壁頓時就笑了,“我樂意至極。”
“也正好讓小青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說大話。”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讓呂輕侯敢怒不敢言。
沒辦法,不能打。
一來是他不會跟朋友動手,二來是何氏壁這家夥的神通詭異,根本無法戰勝。
兩人做了多年好友,何其了解對方,也正是因為了解,他深知勝算不高。
何氏壁正欲看他出糗,聽到朱天舒接下來的話立時臉色一黑。
“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兄弟,兄弟如手足,豈能自相殘殺?”
“不是,朱兄,你剛剛還說要讓我們較個高下的?”何氏壁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輕侯與我在隔離區與感染者廝殺了一天,靈氣已經消耗大半,決出個勝負又有何意義?”朱天舒皮笑肉不笑,“我剛剛不過是試探你們二人而已,看看你們是否真有內鬥之心。”
這句話,當真是殺人誅心。
“我是不會出手的,他若是要打,我挨著便是,絕不會還手。”呂輕侯灑然而笑,頗有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何氏壁這下子是真的懵圈了,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哪裏做錯了。
我也費心費力,忙活了一整天,難道就沒有人體諒一下本寶寶嗎?
這個世道是真的變了,變得爾虞我詐,看不透了。
他本來滿心歡喜,瞬間傷心欲絕,更不明白,為什麽兩個還視若水火的人,能夠在一天之間,如此狼狽為奸?
你們之間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交易!
他略一思忖,頓覺情況不對,心裏窩著火呢,正想說些什麽。
朱天舒再度開口,打亂了他的思維。
“何兄這一日也辛苦了,趕緊跟我們說說有什麽成果吧,也讓我們見識見識何兄的手段。”
朱天舒臉上堆笑,又化身為和事佬。
何氏壁一愣,心頭怒意全消。
“好嘞。”
他拉了條凳子坐到朱天舒身旁,一臉興奮。
呂輕侯:“???”
這一係列操作著實把他也看得有些錯愕了。
何氏壁,同樣是對人,為什麽差距那麽大呢?
你什麽時候變得那麽沒有下限了?
能不能含蓄一點,不要在人前表現得那麽明顯。
呂輕侯當真是無奈至極,但又不好發作,隻能任由何氏壁這般說將下去。
陳訴的時候,何氏壁說得雲淡風輕,倒是事無巨細,全部都跟朱天舒說了個明白,朱天舒聽完,眉頭緊皺。
他倒不是覺得何氏壁辦事有什麽不妥,而是這件事情盡管如他所料,是一些潛在的大人物動的手筆,但這布局未免有些過於謹慎。
對於這些百姓而言,應天宗之流已經是雲中仙人,迦葉寺更是廟中聖佛。
雲中仙人與廟中聖佛之間的爭鬥,牽扯到百姓,圖的又是什麽?
僅僅是為了撇清關係,為了轉移官府的注意力?
倒不是他刻意要將事情想得複雜,而是這件事存在的變數未免太多,尤其是韓戰,他到底在哪裏?
朱天舒了解到的線索有限,無法做出精準判斷,但如他料想,真實情況也差不了多少。
“那嶽漸離之輩,雖然沒有你實力強橫,但斷然不會因此失去意識,所以你跟吳誌之間的對話跟行為,大概率會被他看到。”朱天舒沉聲道,“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將真實情況,告知了宗門高層。”
何氏壁頓時醒悟過來,他當時確實忘了補刀!
“那不會影響到我們吧?”
“這倒不會,畢竟你當時是易容過去的,他猜不到你的身份,就算吳誌察覺出了什麽,他說出的話也不會有人信。”
嶽漸離被吳誌坑得差點翻船,他如果不是個傻子,肯定是將吳誌立於對立麵。
“不過迦葉寺裏有人想要應天宗宗主的命,甚至想進一步通過長生秘法控製整個應天宗,這件事我們不得不注意。”
朱天舒有些頭疼。
朝廷一向都是跟宗門老死不相往來,雙方頂級勢力早就做出了保證,井水不犯河水。
畢竟修士管理起來比較麻煩,而且宗門內有自己的規章製度,想要拿自己那一套去管理宗門子弟,顯然是不可取的。
畢竟很多修士就是為了突破生命桎梏,獲取永久自由,沒有誰願意再次被一道枷鎖束縛住。
而朱天舒這次的發現,也同樣意味著宗門的手已經伸進了俗世之中。
管,還是不管?
需不需要先向上級請示?
如果柳如之在他身旁,恐怕已經先替他做了決定。
朝廷是她的根,她自然如實稟報,但按照之前洛水河一戰不難看出,上麵的人對於宗門的事情沒有任何處理辦法。
西域正是因為有了邪修,背靠大宗門,有了底氣,才敢在近幾年不斷觸碰大夏帝國底線。
“我們繼續查探,明日便上龍虎山。”他深思片刻,便有了決定。
這件事被上麵知道,恐怕會做出成人之美的選擇,宗門內鬥那就讓他們鬥去,至於管不管?
那肯定是不管的,洛水河一帶的哨崗都可以放棄,整條經商要道都不放在心裏,一個小小的洛水縣,又豈會在乎?
他這次,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我跟你們一起去。”呂輕侯開口道。
何氏壁有些不爽的看著他,“你是個牛皮糖嗎?什麽事情都要湊個熱鬧?”
“我不想跟你說話。”呂輕侯頗為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轉而看向朱天舒,“朱兄,能帶上我一起嗎?”
朱天舒有些猶豫,“此行無比凶險,我建議你留在洛水縣,也好有個照應。”
“我……想去。”呂輕侯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有君子劍的稱號,那我就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
“可是——”朱天舒欲言又止。
他倒不是看不起呂輕侯,相反,他通過短暫時間的相處,深知呂輕侯在劍道一途,有無限可能。
但正是如此,他才不想要呂輕侯跟去。
畢竟他師出正統,要是摻和了此事,難免會跟宗門扯上關係,再加上這本就是宗門鬥爭,到時候怕是惹火燒身,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那時便不好處理了。
他說到底也隻是朝廷中人,還代表不了朝廷的意見,隻是奉命行事。
當事情的發展超乎預計,很可能就會麵臨派係之間的問題,這無可避免,但在事情未發生之前,可以提前預防。
“朱大人,就讓他去吧,我們沒有事情的。”
方文清正好從門外進來,看到這一幕,溫柔說道。
這下子,朱天舒真的沒有理由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