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結婚以後,於芳芳與婆婆客客氣氣,從來沒有紅過臉。
剛結婚時張建國就對於芳芳說了,以後他母親如果什麽話說錯了,不要和他母親直接說,以免吵起來,可以給他說,他給他母親說。
但是結婚後慢慢相處下來,於芳芳才發現,張建國的母親在他們家的地位很差,張建國兄妹三人經常對張母凶來凶去的,就連悅悅和蓉蓉也是對張母呼來喝去的。
為這事於芳芳給張建國說過好多次,說你們這樣凶你媽,孩子都學會了,你看她倆每次怎麽對你媽說話。
張建國倒是也不反駁,說自己也控製不了自己的脾氣。有時候於芳芳也會開玩笑,是不是你爸一直這樣對你媽,所以你們兄妹三人耳濡目染,造成現在悅悅和蓉蓉也有樣學樣了。
張建國說他爸媽吵架多,他爸是那種家活懶,外活勤的人。要是外人找他爸去做點事,他爸就跑的比兔子還快,要是自己家裏有什麽事,他爸比烏龜還不如,有時候他媽催的急了,他爸就對他媽大打出手。
這事於芳芳結婚後也見識過。張建國家裏有十畝地,有時候她媽打電話讓張建國照顧蓉蓉,她要和他爸回去幹活,但是通常都是幹著幹著,就他媽一個人幹了,他爸就回家躺著去了,結果就是兩人吵嘴打架,然後好長時間不說話。最嚴重的一次老兩口半年不說話,張父住在張玉婷購置的另一套房裏,直到那年過年都沒回家。本來錯在公公,但是張建國兄妹三人全都怪婆婆招惹了公公。
後來隻要一聽到婆婆和公公回去幹活,張建國要是不忙就跟著婆婆回去幹活,免得公婆又因為幹活的事情吵的家無寧日。
而且這幾年於芳芳也發現張建國也和他爸一樣,隻要幹點家務活,就牢騷不斷,完全不像剛結婚那會。
朋友一喊,跑的特快,而且還幹的興高采烈的。因為這事於芳芳也和張建國吵過幾次,但張建國死性不改。
但是自從於芳芳今年懷孕後,和婆婆接觸的多了,才發現婆婆也有很大的問題。
於芳芳這會肚子疼的也已經顧不及婆婆說的那些話了,隻盼著張玉婷快點過來。說是二十分鍾過來,於芳芳足足等了四十分鍾她們才到。
顧不得說什麽,於芳芳隻想快點到醫院。車上張玉婷說去了醫院也隻能等著肚子裏的東西自己慢慢出來,這其實就和生孩子一樣的。而婆婆更是一臉笑吟吟的說沒事,流產就是這樣的,連這個都忍不了,以後生孩子可怎麽辦。
張建國虎著臉說媽你就安靜點,沒看她疼成什麽樣了,婆婆才安靜。
張玉婷直接把車開到醫院急診大門跟前,於芳芳剛下車就感覺有又有一大塊東西流了出來,而隨之疼痛感也立馬消失了,於芳芳嚇的趕緊喊張建國。
婆婆依然笑笑著說沒事,還說這會肚子不疼了,說明孩子已經掉了。
於芳芳一聽心裏慌慌慌,由著婆婆和張建國饞著她去找醫生。
做完檢查後醫生告訴他們可以回家休息了,孩子已經流掉了,子宮裏也沒有多餘的東西。
於芳芳木然然的,孩子沒有了。
婆婆一直絮絮叨叨:“我看你剛才流掉的那東西是片狀的,像是個女兒,女兒嘛,流掉就流掉了。”
“你這好,少受一茬罪呢,要不然流不幹淨,你還得要刮宮,那才叫疼呢,你這都不算什麽。我以前小產沒流幹淨刮宮可疼了,下了手術台腿都軟了。你們趕緊在接著要,你現在流產子宮還是熱的,容易懷男孩。”張玉婷看似很高興的樣子。
於芳芳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孩子沒了,大姑姐和婆婆看起來好像很高興似的。
張於芳芳聽著他們的話,默然的看著她們母女的笑臉,沒有一絲表情,腦海裏一直想的是流掉的那一團肉肉的東西:那是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沒了。
而張建國則冷著一張臉,什麽表情都沒有。張玉婷問了好幾遍是直接回縣裏,還是要先去於芃芃那裏先休息一會,張建國都沒有啃聲,還是於芳芳淡淡的說直接回家。
於芃芃早已經給父母和哥哥打了電話,於芳芳他們剛回到家,就看到父親和母親站在他們家單元門口。
於芳芳看到自己的父母,一下就哽咽了,嗓子裏像是被什麽堵住了似的,酸澀無比,於芳芳想說話,可是嘴唇卻是無故的抖個不停,囁嚅一陣,才終於從嗓子裏衝出一句話:“媽,我孩子沒了。”說完這話於芳芳痛哭了起來。
蔣秀霞也帶著哭腔:“孩子怎麽就沒了呢,怎麽沒得,不是之前都好好的嗎,我的孫子呢?啊。”當她扶住於芳芳時,感覺於芳芳整個身體像篩子似的,抖個不停,手更是冰涼的像是剛從冰窖裏拿出來的一樣。
於父的聲音裏帶著責怪:“不是告訴你們要小心嗎,怎麽孩子還是沒了。”
張建國本來冷著的臉這會突然變的氣悶悶的,一句話不說,也沒向嶽父嶽母問好。
婆婆倒還是笑吟吟的說:“親家,你快安慰安慰芳芳,她現在是小月子,哭了對眼睛不好。我看了,是個丫頭,流了就流了,沒事。現在關鍵是養好身體。我問過大夫了,最快三個月以後就可以在要孩子了。”
於母聽了這話本來想回張母一句,但是想到女兒已經嫁給人家了,也就作罷,隻是禮貌性的對張母笑了笑就拉著於芳芳進電梯了,而於父全程冷著臉,一句話沒說。
進了門張母和於母又寒暄了幾句就說自己還有事就走了。
張建國收拾著準備做飯,發現冰箱裏沒有什麽菜,給嶽父嶽母打了聲招呼就出去買菜了。
於芳芳躺在床上,眼淚一直流個不停,於母坐在一邊不時的安慰著於芳芳。
於父從進門就一直沒開口,這時突然說:“看看你嫁的什麽人,什麽家庭,說的那是人話嗎?女兒不是人嗎,流了就流了,哎…”
於母也跟著說道:“就是的,那時候我們說他家不好,你還護著,現在看到了吧,看他媽說的什麽話。這樣的人家,他們隻會把錢看的比命還重要。”
於芳芳木然的躺在床上,任由眼淚靜靜的流著,兩眼空洞。於母於父看女兒這樣,一個勁的直歎氣。
自從那天後,於父於母沒在去過於芳芳家裏,因為芳芳婆婆說的那些話,也因為張建國那天的臉色。他們隻是偶爾打個電話問一問,囑咐於芳芳養好身體,好趁著年輕盡快在懷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