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以血為養（下）
“那女孩是怎麽死的？真的隻是簡單的踩踏事件嗎？若不是為了要供養這花，抽走了太多的血，又在零下幾度的深夜裏賣花，才導致在賣花的路上暈厥，遇上人流踩踏，她怎麽會死？你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林幽的話一出，震驚四座，她這什麽意思？
什麽叫供養花，抽什麽血？不是踩踏事件嗎？怎麽又和小琦的奶奶扯上關係了？
“你在胡說些什麽！？”那警員提高了聲音，質問林幽，“我不管你背後有什麽大人物，能被破例與我們同行，但請你，說話注意些分寸！”
林幽自是不想與他多說一句廢話，見他要靠近便推開了他，等著小琦奶奶的回複。
“……”警員被林幽推他的力氣驚到了，他好歹也是個一百四十斤的壯漢，就這麽被輕輕推開了，還有，她這什麽態度！？藐視警方？
“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知道這些？”小琦奶奶淚眼婆娑的看著林幽，因哭泣而說的斷斷續續。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花究竟是誰給你的？”
小琦奶奶不回答林幽的問題，隻是喃喃著“不聽話啊”、“都是我的錯”……
林幽也不著急，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前，一副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的樣子。
過了半晌，小琦奶奶才擦幹眼淚，慢慢說道：“你既然知道這花的秘密，那不妨聽我說個故事……”
“你說。”林喲從容不破的翹起二郎腿。
“我和小琦是兩年前來到這的，她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兒子同我的丈夫一樣，都是早逝的命。雖是我的親生兒子，但他就是一個混球！從來隻知道往家裏要錢，他說要開店，我就把房子給買了，把錢給他，結果，血本無歸，你說我這是造了什麽孽啊，生下這麽個兒子！”
“這之後他不僅毫無悔過之心，還多次上門找我要錢，你說他不混蛋誰混蛋？大概是老天開眼，也覺得他就是是個禍害，早早地就收了他去！安生的日子沒過幾日，他那個媳婦倒找上門來，當初他們結婚我就不同意，結婚證都是偷偷領的！結婚幾年，這個兒媳婦我見都沒見過幾次，平日裏我想見見我這孫女，她都推三阻四的，如今倒是說自己養不起小琦，想讓我來養，你說說這都是什麽人！”
“我不同意，她倒好直接將孩子往我這一丟，跑了！我這才聽說她其實已經找好了下家，對方嫌小琦是個累贅，讓她看著辦，這女人也是心狠，親生女兒啊！就這麽說扔就扔，頭也不回，消失的無影無蹤，老婆子我沒什麽本事，也找不到人……一開始，我確實不喜歡小琦，哪怕她是我的親孫女，這孩子的父母都不是什麽好人，這一點的血脈親緣早已被他們消磨殆盡，這種人生下來的孩子又能好到哪裏去？”
“可我還真想錯了！小琦和他們的父母完全不一樣，我想她應該是明白自己是被母親拋棄，得向我這個從未謀麵的奶奶示好，來尋求庇護，我真不知道她以前都是怎麽生活的，六歲，就會看人的臉色，主動做家務，若不是夠不著台子，力氣太小，她都想自己做飯給我吃……”
“起先我也是沒給她好臉色，我每月的退休金也就幾百，養活自己都困難，如今多了一張嘴，家裏的生活更是拮據！她知道，所以那時她每一頓都隻吃一點點，生怕吃的多了我就要將她趕出去……”
老人剛擦幹的淚水再一次湧了出來，“吃的少了，她本就瘦，如今瘦的更是脫相，還依舊一聲不吭，我就在想啊，無論那孩子的父母有多混蛋，但孩子是無辜的，更何況還是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她本就不幸，我又何必在給她臉色瞧？罷了罷了，我就養著吧……我退了之前的那個出租房，到了這裏”
“那花……”林幽提醒她說重點。
“花是一個陌生人給的，半年前，他倒在樓下，看著像是心悸發作，小琦回來的路上發現的他，給了他喂水和餅幹，那人醒來後就給了她一小包種子，並告訴了她使用的方法。”
“那人長什麽樣子？”林幽追問道。
小琦奶奶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是小琦告訴我的，我也沒有見過那人，隻知道是個男的，給了她那些種子就走了……”
林幽也沒露出失望的神情，估計本就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所以你就讓你孫女用血喂養這些花？”
“不，不是的，一開始我也沒信他的話，哪有喂了血就能瞬間長成的花？但小琦畢竟還是個孩子，她相信了，自己拖來了泥土，我想著就是種種花，也沒什麽大不了，一開始也隻是種了幾朵，可那一日，小琦拉著我去看的時候，我記得很清楚，一共是五朵，有三朵都開了，那個頭少見！小琦舉著被割破的手指給我看，我才信了。”
蘇明蜩在一邊將小琦奶奶的話聽的一字不落，“這般奇怪的事，你就不阻止她，還繼續養了這麽多？你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不，不是的！”小琦奶奶連連否認道，“小琦說她隻是用了一點點的血，那傷口我也看了，隻是很淺的一道口子，最多流個一兩滴而已，我就沒放在心上，隨她去了……”
“以血為養，養出來的本就是妖異之花，一點血是沒什麽，但時間久了它們所需要的血液也就越來越多，況且我看她昨日買了一籃子的花，以及種在外麵的那些，她這是一次性放了多少的血？為什麽不用你的血？”林幽打斷了她的話，“你們就這麽急需錢？這地方的租金很貴嗎？”
“那倒不是……”這裏的租金在S市這樣的地方怕不是最低的了。
“那你一開始又為何將我們認為是收租的？應該是很久沒有交錢了，被催了很多次，甚至被人找上門來過了吧？”
“我知道了！”蘇明蜩的突然出聲讓眾人紛紛側目，不知何時他已經走到了櫃子旁，翻動著擺放著的瓶瓶罐罐。
“誒誒誒，你幹什麽呢！怎麽亂翻人家東西！”警員指著他道。
“康萊特膠囊。”蘇明蜩舉起一個小瓶子說道，見眾人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於是歎了一口氣，解釋道，“這是一種抗癌的藥。”
“抗癌的藥？您……”領頭的警員抬頭問道。
“是的，肺癌，晚期。”小琦奶奶承認了，苦笑了一下，“我怎麽沒想過用我的血的去養？可是那花一碰到我的血立刻就枯萎了，我以為是因為年紀大了，這花還挑人，嫌我的血沒小孩子的新鮮，大概兩個月前，我覺得身體不舒服，醫生說我得了癌，還是晚期……”她哪來的錢住院治病？隻是開了藥就幾乎花光了僅有的積蓄，盡管醫生勸她早日入院治療，可都已經晚期了，治好的幾率又有能多大？
“因為手頭拮據，房子的租金有兩月沒交了，人家就找上門來了，昨日剛領了退休金才補上房租，我就以為你們是來討債的……”
“我們可以為您提供募捐服務，您還是早日接受治療吧……”
“不不不，我不接收治療，小琦沒了，老婆子我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麽意思？與其受那些治療，針針管管地插在身上痛苦地活著，倒不如，早些下去陪她！咳咳——”小琦奶奶說的激動起來，大聲地咳嗽了兩聲，“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這身子如此沒用，怎麽能讓她冬日裏放血去買花！她有怎麽會沒了……都是我的錯啊，琦啊，奶奶對不起你，都沒讓你過上一日的好日子……”
“像我們這樣螻蟻一般活著的人，死了也算是解脫了，願那孩子下輩子……投胎找個好人家吧，可別再受苦了……”話還沒說完，她就猛地咳出兩口血，虛弱地向後躺去，隨即不省人事。
兩位警員立刻上前查探老人的狀況，急忙撥打救護電話，屋裏忙做了一團，蘇明蜩在一堆的藥瓶裏找到急救藥，遞給二位警員讓他們給小琦奶奶服下，他們邊給喂邊給老人順氣……
隻有林幽悄無聲息順走了桌上的一樣東西，走出了門，再一次來到花圃前，攤開手心，她順走的儼然是一隻打火機。
她按下了開關，一簇火苗瞬間竄起，林幽輕吹了一口氣，火苗變為火焰，向花圃席卷而去，二十幾株花，刹那間卷曲起來，化為灰燼。
這種以血為養的妖異之花本就不該存在這世上，還是早些毀了好……至於給小琦種子的那個人……不急，來日方長，林幽有一種直覺，他們總有一天會再見麵的……
毀了花圃之後，林幽走進屋子，看著忙著一團的人翻了個白眼，撥開了他們，雙手撫上了老人的肺部，除了蘇明蜩，那二位警員被林幽的做法弄得莫名其妙，剛想開口，就見她拿起來手，分別搭上了他們的肩。
“玫瑰吸血之事你們會徹底忘掉，她暫時不會有事，將其送去醫院，淡忘我所做所問的一切事情。”
那二位警員眼神逐漸變得迷糊起來，都說了聲“好”。
林大山神又在給人洗腦了！蘇明蜩暗自嘖嘖道。
林幽：“走了。”
“來了。”蘇明蜩立馬跟上。
……
“小琦奶奶沒事了嗎？”離開了小琦家，蘇明蜩還是有些擔心老人家的狀況，剛才那可都已經嘔血了啊！
“我說的是，暫時沒事，至少在到醫院前是沒有事。”林幽平靜地解釋道，“生老病死，誰都逃不過的。更可況她本就沒了活下去的希望，死，不過是早晚的事。”
“……”小琦奶奶求死的心態他也能感受到，遇到這樣事，確實讓人難以接受，他小聲說道，“可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啊……”
死，真的是解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