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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74、雞茸餛飩

  消失是不可能就這麽消失的, 殷玠睨了他一眼,姿態慵懶的靠在屋脊上, 長腿微屈,仰頭拎著酒壇子就灌了一口, 隻當沒聽見葉宸趕人的話, 低笑了兩聲,啞著嗓子絲毫不掩飾心中的愉悅, “葉宸,她應了我。”


  葉宸黑著臉, 聽殷玠一遍一遍翻來倒去的念叨,覺得耳朵都要聾了。


  “你有完沒完?”在他第十次重複之後,葉宸終於忍不住了,咬牙切齒,“大半夜的不睡覺你就專門跑我這兒得瑟是不是?”


  葉宸不想在這兒吹冷風, 不光身上冷心更是拔涼拔涼的, 正打算走人就被人一把拽住了,力道之大差點直接讓他從屋頂上滾下去, 好不容易站穩了沒成為史上第一個爬屋頂被摔死的官員, 葉宸還沒緩過神,手上一重, 一個酒壇子被塞了過來。


  “先別急著走,陪我喝酒。”殷玠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十分友好的開口邀請。


  “我不想喝。”葉宸咬牙。


  “可我想喝。”殷玠眼角眉梢倶是喜色,本來就出眾的俊顏在月色下更顯得俊逸惑人, 就連周身一貫的清冷肅然的氣質都柔和了下來,抱著酒壇,偏頭看著葉宸一副咬牙切齒想拿酒壇子揍人的表情,突然笑了,“表兄,陪我喝酒。”


  短短六個字,猶如一股清泉從心頭趟過,瞬間澆滅了他滿腔怒火,看著殷玠清雋的臉龐,葉宸恍惚了一瞬,多久沒聽見他叫自己表兄了,還記得當初一個白嫩嫩的小團子牽著他的衣角搖搖晃晃奶聲奶氣一口一個表兄,不管自己走哪兒他都喜歡跟著,不小心摔倒了癟著嘴要哭不哭非要給糖吃,每回隨母親進宮都會悄悄給他帶一串糖葫蘆,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小玩意兒他卻看得跟寶似的……


  那會兒小娃娃多好哄啊,回憶當年,再看男人秒變臉開始不耐煩的催促,葉宸忍不住感歎,果然歲月是把殺豬刀,當初軟乎乎奶萌奶萌的小娃娃怎麽就成了如今這副狗樣子呢!


  葉宸冷哼了一聲,當真就拎著酒壇子坐了回去,兩人並肩坐著,一時間都隻喝酒沒有說話,月光灑下來落下一地光暈,遠遠望去萬家燈火俱黑,方才燈會的熱鬧景象散去空餘一片寂靜,隻隱

  隱能聽見更夫敲鑼報時的聲音。


  “你當真認準了?”葉宸灌了一口酒,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緣故原本清潤的嗓音啞的有些厲害,抬頭望著圓月,葉宸突然覺得眼睛有些澀,“這世上最難測的是人心,最脆弱的也是人心,你若是當真就該好好對人家。”


  殷玠眨了一下眼,想也沒想就點頭,“自當如此,我所心悅的女子定然是將她捧在手心,莫說是傷她的心,就是磕碰了一下我都心疼。”


  男子斬釘截鐵的聲音聽得葉宸身形微滯,偏頭仔細的打量了殷玠一會兒,驟然笑了,“也是,你從來都比我知道自己要什麽,容娘子有福。”


  殷玠雖然出身皇家,但真算不上什麽幸事,明明是身份尊貴的嫡出皇子,卻不得先皇寵愛,要不是先皇後並一眾肱骨大臣竭力阻止,隻怕他一出生就得被出繼宗室,後來更是屢屢遭到暗算,加上太子體弱處境頗艱,先皇後沒法甚至都將他放在遠安伯府寄養了一段時間,後來,先皇後殫精竭慮太過壯年崩逝,殷玠仿佛一夜之間長大,不言苟笑直到成為後來讓人聞風喪膽的鐵血親王,一路扶持太子上位,甚至不惜背上弑父殺兄的罵名,但葉宸知道,先皇後將他教的很好,盡管一路踏著屍山血海走過,內心卻是再柔軟幹淨不過,不像他……


  葉宸嘴裏發苦,一口接著一口灌酒。


  殷玠喝了一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偏頭看葉宸,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葉宸眼角有些晶瑩,“你哭了?”


  葉宸頓了一下,“你才哭了!”緩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心裏不痛快,悶聲道,“宋柒來信了,讓我將溱溱送回去。”


  殷玠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葉宸感覺跟吃了黃連似的,嘴裏苦的厲害,“溱溱不姓葉,姓宋。”葉溱溱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叫法,溱溱入的是宋氏宗祠。


  殷玠手一滑,酒壇子咕嚕著就滾下了屋簷,直線下墜到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響,驚地守在底下的開陽與祁白同時冒頭,“王爺,出什麽事了?”


  “沒事。”


  殷玠擰眉問葉宸,“溱溱真是你的孩子?”他萬萬沒想到這兩個人會扯上關係,或者說他以為葉宸根本不可能和宋柒扯

  上關係,畢竟從前對她避如蛇蠍,結果呢,一聲不吭的弄出來這麽大一孩子,算算時間,葉蓁蓁出生的那會兒應該正是邊關戰事緊張宋柒代父出征的時候。


  葉宸點頭。


  “那你們.……”是怎麽弄到這個田地的?殷玠的話沒問完,葉宸已經懂了他想問什麽,沉默了半響,隻憋出來一句,“因差緣錯,追悔莫及。”八個字仿佛已經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當年他對宋柒不假辭色,富貴錦繡堆裏長成的貴公子自小受的是名門教育,哪裏見過那般舒朗不羈作風灑脫堪比男兒的女子,宋柒坦率,喜歡就是喜歡,愛慕他就樂意圍著他轉,走兩步就能來場偶遇,知道他喜歡哪家的糕點能大清早天不亮就去排隊守著,滿盛京誰不知道定遠侯家的小姐看上遠安伯世子了,一個個的都等著看笑話,畢竟是能上門打斷前未婚夫的腿鬧上朝堂的女子,誰敢娶?

  葉宸那會兒年輕正是氣血盛的時候,哪裏受得了這般癡纏,隻覺得厭煩無比,兩人碰麵總以吵架收尾,但不論吵得再凶,宋柒第二天總能笑嘻嘻的再出現在他麵前,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葉宸一度很懷疑,塞北究竟是什麽地方竟能養出這般不羈世俗的女子。


  他外出赴任的頭一天晚上,宋柒來找他,說是告別,結果第二天醒來卻在一張床上,葉宸以為是她不折手段想以此逼婚,怒斥她不知廉恥,他想或許自己這輩子都忘不了那時她澄澈桀驁的眼睛裏倏地黯淡下去的光芒.……葉宸揉了揉發澀的眼角,又灌了一口酒。


  宋柒沒哭沒鬧甚至連一句要負責的話都沒說,冷靜的簡直不像話,一言不發的撿起破碎的衣裙穿上,幹淨利落轉身,背脊挺的筆直一貫驕傲不減,她說,“葉宸,我不屑。”


  葉宸想,若是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他一定不會眼睜睜的就這樣看著她一步步頭也不回的走出房門,他會擁住她,許諾立馬上門提親,愛她護她寵她慣她一世,不知道什麽時候,那個鮮衣怒馬紅衣明豔的少女早已走進了他的心,驕傲如她,若不是喜歡到了骨子裏又怎會一次次的由著他橫眉冷對,宋柒不愧是塞北大漠走出來的女子,愛起來比誰都濃烈,不愛卻又比誰

  都灑脫。


  後來,她回到塞北不久就傳來邊關戰事突起,邊城守將叛變,定遠侯父子三人戰死曝屍城牆府中女眷被擄盡數殉國的消息,消息一傳來滿朝皆驚,遠在南地小縣的葉宸也驚了,不敢相信宋柒就這麽沒了,三天後,消息再次傳來,定遠侯之女宋柒還活著,並帶著殘餘宋家軍硬生生從敵軍牆頭上搶下了父兄屍骨,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沒有援軍沒有糧草,扒著草根樹皮扛了大半個月護下了滿城百姓,守住了最後一道關卡,再後來,一隊親衛護著一個小小嬰孩從漠北出來……


  葉宸眼眶發熱,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那張染血的信紙上寫的內容。


  宋柒說,讓他代為照管溱溱幾年,待邊關戰事平息,她會接回孩子,不會打擾到他娶妻生子,隻求他能護佑溱溱平安,她說,她唯有溱溱一個親人了。


  葉宸知道以宋柒的脾氣要不是走投無路不會選擇告知他孩子的身世將孩子交給他,一夜之間父兄母嫂皆亡,偌大的定遠侯府隻剩下她一個人,一邊是敵軍虎視眈眈,一邊是父兄家人慘死景象,拚死禦敵,戰場產女,聽她的親衛闡述當時情狀,葉宸眼睛都紅了,完全不敢想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後來經年,邊關捷報一封接著一封往京裏遞,塞北再沒了宋三小姐,隻有一位宋將軍,她的功勳都是自己拿命搏出來的,中秋月圓人團圓,葉宸扯了扯嘴角,宋柒哪兒還有什麽人團圓。


  宋柒回朝,傳給他的信裏說的很清楚,她已跟聖上秉明此事,待溱溱回去,她會立刻請封世女,重回塞北邊城駐守,除有詔不回京。


  換言之,這一還就真的是天南地北再無相會之期了。


  這麽多年來他每月按時往邊城送信,詳細無比的記錄溱溱的日常起居,生怕她因為錯過了女兒的成長過程而遺憾終生,宋柒卻一個字都沒回過,如今頭一回來信就是要女兒,葉宸灌完最後一口酒,突然就扔了酒壇子,紅著眼啐了一聲,“老子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閨女憑什麽說還就還。”


  “……”


  明明是殷玠來找葉宸喝酒,到後麵卻變成了葉宸扣著殷玠不讓走,酒壇子堆了滿屋頂,葉宸眼睛都喝紅了,看著頭頂的銀

  盤似的月亮突然就淚流滿麵,口口聲聲喊著宋柒,發酒瘋的模樣哪裏還像眾人眼裏沉穩大氣遇事處變不驚的葉大人。


  殷玠早沒喝了,但也沒著急走,屈膝坐著任由葉宸在他耳邊絮絮叨叨時哭時笑,呆呆的望著天空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遠遠蹲在角落數螞蟻的開陽無語望天,“你說好好的不睡覺跑房頂上待著是圖什麽呢?”


  祁白瞥了他一眼,“你應該問你家王爺。”大半夜的跑人家屋頂上喝酒還非要拉著主人作陪,眼下好了,沒完沒了了。


  開陽,“……”


  兩人一默,齊齊歎了口氣。


  翌日大早,祁大夫剛打著哈欠去院子裏拉筋骨,突然狐疑的抽了抽鼻子,循著味兒就往廚房跑,推門就見裏頭已經是熱火朝天的忙開了,砧板上“篤篤”的剁肉的聲音十分有規律的傳來,和著窗外鳥鳴混成一首分外和諧的清晨鳴奏曲。


  “容丫頭,你起這麽早做什麽?”容妤正剁肉,扭頭就見祁大夫扒著門縫往裏瞧。


  “不早了。”容妤換了一隻手繼續剁,見祁大夫眼巴巴的看著不由得笑,“想進來就進來吧。”


  祁大夫咳了一聲,幹脆就進去了,背著一隻手在容妤跟前轉悠,見她已經剁好了肉,又拿出一疊四方的麵皮準備來包餡,不由得問,“咱今早吃什麽?”


  “雞茸餛飩。”容妤手腳麻利的包餛飩,雞胸肉剁的很爛,裏頭還加了蝦仁雞蛋,用筷子挑起一點在擀的薄薄的麵皮上,手指靈活的一彎一折就成了一個小巧的“蝴蝶。”


  祁大夫看得心熱,忍不住也洗了手跟著來做,容妤十分大方的給讓出了一塊地兒,就一個要求,“千萬給包嚴實了,別煮一半露餡。”


  祁大夫哼了一聲,以此表示千萬別看不起他,不就包個餛飩麽,誰還不會咋滴。


  手忙腳亂的包了兩個,看著自個兒手裏的“四不像”祁大夫沉默了一下,訕訕放下了,罷了,包的太醜,拿出去跌份。


  安靜不過一柱香時間,瞅了瞅手上速度飛快專心包餛飩的容妤,祁大夫咳了兩聲,狀似不經意的問,“昨晚是沒睡好麽?我看你眼下好像有烏青。”


  “挺好的,吃得好睡得香,有烏青是因為,”


  頓了一下,容妤很淡定,“天生黑眼圈重。”


  “咳咳,”祁大夫被她麵不改色的回答給嗆住了。


  “朝旁邊咳,別把唾沫星子弄餡裏頭去了。”容妤第一反應是護住裝肉餡的碗。


  祁大夫無語了一瞬,不死心的繼續,“我看你這餡調的挺多啊,咱們就這麽幾個人吃得完麽?莫不是還有客?”


  “您一人頂倆,吃剩了不要緊,萬一吃不夠您又說我故意不讓您吃飽可咋辦?”容妤幽幽道。


  兩人一來一往聊了半天祁大夫硬是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套出來,看著容妤跟往常沒什麽區別的表現,祁大夫抓耳撓腮別提多鬱悶了,這到底是成還是沒成啊?


  說沒成吧,容丫頭這樣子擺明了就是心情不錯,說成了吧,這可一點都看不出來嬌羞。


  祁大夫忍不住直接問,“容丫頭啊,你和殷小子怎麽樣了?”


  “什麽怎麽樣?”容妤挑了下眉,故意裝傻。


  “就是,就是昨兒個殷小子為你放了滿城煙花你知道不?”祁大夫暗戳戳的提示。


  容妤有些驚訝,這她還真不知道,想到昨天那場盛大的煙花展,容妤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感覺心裏甜絲絲的,女人嘛,雖然嘴上說不愛這些花哨玩意兒,但心底還是喜歡的,難怪昨兒殷玠總是有意無意要引她去放河燈,那裏看煙花最開闊。


  祁大夫是個人精,一直都在觀察容妤的臉色,瞧她滿臉笑容的樣子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原本還有些高興,可想了想,突然就撇了撇嘴,“真是便宜殷小子了。”這大概就是老父親看女婿的心情,就算起初再滿意,可真要娶自家閨女的時候就開始怎麽看都不順眼了,水靈靈的大白菜怎麽就被拱了呢。


  等祁大夫搖頭晃腦的出去,容妤才嘀咕道,“確實是便宜了。”說兩句情話她就把持不住了,也忒沒出息。


  容妤心情不錯,手上動作也格外麻利,餛飩現包現煮,皮擀得薄近透明,丟進滾水裏煮個兩開,再撈起來放到擱了佐料的大瓷碗裏,滿滿衝上熬得乳白香濃的滾燙高湯,餛飩皮頓時在碗中舒展開來仿如蝴蝶翅膀,半透明隱隱還露出粉嫩的肉餡,蔥花香菜香油等一同浮了起來,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容妤隻煮了四碗,餘下的餛飩則先用了層布蓋著,等吃的時候再煮。


  不知道祁大夫跟紅豆兩人說了什麽,等容妤出去的時候就見兩人皆是一臉不可描述的笑容,饒是容妤臉皮夠厚也經不住兩人這麽盯著瞧,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光看我就能填飽肚子是不是?”


  紅豆比較直接,“怎麽早上不見殷公子呢?”從前殷公子可是一日三餐按時來蹭飯的啊,怎麽今兒都到這時候了還沒見人,按理說不應該啊。


  “這你得去問他。”容妤瞥了她一眼,淡定喂小崽子,實則心裏也嘀咕,莫不是過了一夜覺得不靠譜想反悔吧。


  紅豆還想再問,就見祁大夫衝她擠眉弄眼,立馬閉了嘴老實吃餛飩。


  餛飩原本也不是什麽稀罕物,但經了容妤手的東西就仿佛是被施了咒似的,明明都是皮包餡,她做的滋味就格外的好吃,餛飩小巧,一口一個,雖然肉餡包的不多,但吃著就是格外的爽滑彈牙,隱隱還有股蝦的鮮香味,一聽是專門炸的蝦油就恍然了,不過一大清早的這麽折騰,還真是費了不少心呐。


  祁大夫捧著湯喝了兩口,突然想起來問,“容丫頭,你昨晚救人的法子倒是稀奇,還是頭一回見到嘴對嘴的,通常溺水後都是壓肚子排水,你怎麽反而壓胸腔呢?”


  “是人工呼吸。”容妤解釋。


  “嗯?”


  “當人的心跳停止的時候可以通過人工呼吸以及胸外心髒按壓讓空氣重新進入肺內,”容妤隻懂一些簡單的急救知識,真要她說出一個所以然來倒是有些難為人了,艱難的調動腦中僅存的那點生物知識,好不容易才解釋了個大概,總而言之,短時間內人的呼吸停止比如說溺水可以通過人工呼吸的方式來急救,容妤順便又給介紹了一些其他的急救知識,祁大夫領悟能力不錯,一個勁兒的點頭表示驚歎。


  倒是紅豆聽得滿臉糾結,突然弱弱出聲,“小姐,若是昨晚溺水的是個男子,您也會給人,人工呼吸麽?”


  男女有別,別說是嘴對嘴了,要是擱嚴苛些的家庭,牽個手都算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殷玠剛進來就聽見紅豆的問話,腳步一頓。


  “會!”容妤幾乎沒有猶豫,堅定點頭,“人命關天。”


  作者有話要說:端午節快樂呀……遲了……,,大家記得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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