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羊羹(羊肉泡饃)
等容妤到了店裏, 李嬸等人早已經忙活開了,見容妤過來, 趕緊迎了上去, “掌櫃的,東西都備好了, 就等您呢。”
有店員幫襯就是這點好, 不用自己天沒亮就爬起來又是生火又是準備食材的。
容妤讓英娘將還在打瞌睡的團哥兒帶去樓上休息,自己則進了廚房。
隻見廚房裏臨時架起了一口約半人高的大鍋,裏麵幾根帶肉的羊腿骨正隨著沸騰的湯水上下翻滾, 湯汁清亮, 遠遠的就能聞得到那濃鬱的藥料香味,因為添加了羊油的緣故,香氣愈發濃鬱誘人。
“掌櫃的, 這餅子您看這樣做成不?”小許氏正在案板前揉麵,試著捏了一個麵團,問容妤。
容妤點頭, “還可以再大些, 約莫二兩重。”畢竟是拿來當主食的, 餅子雖不值幾個錢,但分量得給夠。
小許氏應了一聲, 與她略木訥的性子不同,手腳十分的麻利,一個個白麵劑子在她手中揉搓幾下就成了一個白胖的麵餅生胚,容妤看得暗自點頭, 一看就是常進廚房的人,幹起這些活來就是得心應手。
見肉骨頭煮的差不多了,容妤將肉骨頭撈了起來,用特製的刀具將已經煮的軟爛的肉盡數取了下來,才又把骨頭放進湯裏繼續小火燉煮。
“小姐,這是做什麽?好香啊?”紅豆邊抽著鼻子邊走了進來,圍著那口大鍋轉了一圈,嘖嘖稱奇。
“掌櫃的說今日上羊羹呢。”在一邊幫著洗菜的李嬸笑道,“十幾斤的羊肉羊骨頭,今日這羊羹可不比上次的驢火燒便宜。”
時下羊肉也就比牛肉稍便宜一些,一斤肉也是大幾十文,掌櫃的大手筆她們可算是見識了,別的就罷了,吃食方麵著實大方。
“羊羹?”紅豆疑惑。
容妤笑道:“隴饌有熊臘,秦烹唯羊羹。羊羹還有個別稱就是羊肉泡饃,屬北方麵食名點,以羊骨湯作底,上麵擱一層鹵好的羊肉、粉絲、蔥花等配菜,料重味醇,肉爛湯濃,肥而不膩,食後回味無窮。”
“至於泡饃嘛,”容妤拖長了聲音,“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烙好的麵餅與湯分端上桌,把餅掰碎了散入湯中,食後單喝一碗鮮湯,各是各味稱‘單走’
。或是將掰碎的餅子送與後廚,與湯一同煮了端來,碗中不見湯,謂之‘幹拔’,總之麵餅與湯,但看食客怎麽搭配。”
紅豆咋舌,隻覺得頭聽得暈乎乎的,“這也忒麻煩了,弄個吃食還這麽多頭緒。”
“這才是吃的樂趣嘛。”容妤哈哈一笑。
羊肉泡饃樂就樂在自己參與其中,一大碗親手掰好的泡饃,襯著翠綠的蔥花蒜苗,紅褐色的羊肉,可不得讓人食指大動麽。
等店裏的客人陸續來了,看見坐在櫃台前收賬的容妤,有相熟的客人不由得笑,“掌櫃的,今兒怎麽是您坐這兒了?紅豆姑娘呢?”
容妤也笑,“今日與紅豆換了崗,眼下她掌著廚房呢,許公子您今日來得倒早。”
許公子搖頭,“可不得來早,上次就晚來了一步,眼睜睜看著人將最後一個驢火燒買走,我說掌櫃的,你這每日分量也太少了一些,又不讓外帶,我家夫人也想吃,但又起不來,我若是吃飽喝足了回去總免不了挨通錘,掌櫃的你就不能多預備些?”
他一說,後麵排著的人紛紛笑出了聲。
因常在一處吃飯,他們也知道,這位許公子對夫人頗為“敬畏”。不過這句提議倒是很襯眾人的心意,一時附和聲陣陣。
容妤笑道:“別急,過兩日就都好了。”
“掌櫃的這話什麽意思?”
“過幾日店裏會全天營業,到時會專門辟出一個檔口來賣早點吃食,就是晚些來也有,不必特意趕早了。”容妤解釋。
不光是早點窗口,包括一些熟食糕點之類的也都可以帶著賣了,從前是沒有那個精力,現在人手都齊備了閑來無事時倒也可以琢磨琢磨。
有心思活絡些的已經從她話裏品出了不同,“掌櫃的意思是,日後午膳晚膳也有了?”若是早點隻是吃個新鮮口味圖個樂的話,那午膳菜肴可就是實打實考驗水平了,開早點鋪子容易,想全麵經營可不個簡單活。
見容妤點頭,人們頓時有些吃驚。
“掌櫃的招了大廚?”想來想去也隻有這種可能了,哪家酒樓沒有幾個看家的掌勺師傅。
容妤不置可否,隻是勾唇笑了笑,“過兩日店裏會出三天免費試菜活動,到時候若是各位有時間還請來
捧個場,每日五桌四個菜,先到先得的。”光說沒用,美食是最好的宣傳單,至於招大廚麽——
真正的好大廚未必能看得上她這小店,尋常的又用不著,還是她先自己頂著。
聽她說完,不論是衝那個免費試吃活動,還是出於對菜品的好奇,眾人紛紛說要來。
“掌櫃的,今日吃的是什麽?”有人扒著菜單看了半天,不由得鬱悶,“怎麽就一個羊肉泡饃?”
容妤歉意的笑了笑,“今日身體不大舒服,來不及準備,就隻上了這一樣,雖說隻是一樣,但幹濕兼具,吃法倒也多。”
“羊肉泡饃?這名字聽著倒耳熟,”姍姍來遲的李掌櫃背著手,擰眉想了一會兒,突然驚喜出聲:“可是那河洛府有名的朝食,名喚羊羹的?我前兩年行商去過那邊,也聽過一嘴,隻是因趕行程倒是沒來得及吃,怎麽,掌櫃的今兒居然做了這倒吃食麽?”
容妤笑著點頭,“李掌櫃見多識廣。”按地域劃分來看,河洛府居於大慶西北,黃沙漫天民風彪悍,雖名字不同,但從飲食上來看倒跟後世的陝甘一帶有共通之處。
“那到底是何物?怎麽一份還要四十文?可不比前頭那驢火燒便宜。”等得知了價錢,有人立馬就被唬了一跳,“知道掌櫃的這兒朝食不便宜,怎麽還一日比一日貴哩。”
要知道,就是那號稱淮安第一樓的徐家酒樓,吃一頓朝食頂多也不過四五十文罷了,而在這間不知名鋪子裏,光是一樣就三四十文了,若是胃口大些,敞開了吃,上百文也是吃得的。
容妤還沒說話,其他食客就紛紛辯駁了起來。
“價貴自然又價貴的道理。”
“可不是,就那前些天那驢火燒來說,驢肉本就貴,掌櫃的又大方,可都是實打實的肉半點沒摻假的,胃口小些的一個就能飽的差不離。”
“別說,昨兒個我發現東市有家早點鋪子也出了什麽驢火燒,二十五文一個,也不怕諸位笑話,進去點了一個,咬了一口就給吐出來了,與容掌櫃這兒的壓根就不是一個味兒,別的不說,就那內餡,哪裏是什麽驢肉,分明就拿豬肉充的數,口感肥膩不說,量還少,跟王婆家的包子餡差不多。”
“兄台
說的是東市頂頭那家賣的糖酥餅的吧,”有人聽了立馬反應過來,嘖嘖笑道:“倒是巧了,前兩天聽說他店裏有了驢火燒,我也去嚐了一回,真不是我嘴挑,便宜是便宜,味道可差遠了。”
聽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最近哪家店裏出了新吃食,容妤臉上的笑容收了收。
她沒大關注外頭的情況,沒想到粉絲湯驢火燒這些不過才上了幾天,外麵店裏也有跟著做的了,難怪這幾天看著店裏的客人都少了些,雖然說外麵店裏做的可能滋味差了一點,但畢竟價格要便宜不少,左不過都不過是吃,隻要能過個嘴癮,在一些想省錢的人眼裏滋味不滋味的也不怎麽重要。
容妤默默,東西做出來就是給人吃的,早點又沒什麽很大的技術難度,不過是討個巧罷了,有經驗的老廚吃上兩口就能大致品出其中加了什麽味料,雖說做不到百分百複原,但還原個七八分還是不難的,雖說這些吃食本就不是她自創的,也早料到會有鋪子跟風,但真的出現了不得不說還是有些膈應。
這些早點吃食也就罷了,往後一些核心配料秘方還是得看牢了,總不能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不過,說起來,再有一個多月這淮安城裏又得熱鬧起來了。”大概都是些相熟的老食客,在這兒等餐時也就順勢聊起了天。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是那折桂大會又要辦了?”有人立馬接過了話頭。
容妤聽得有些疑惑,一邊收錢一邊忍不住問了一句,“折桂大會是什麽?”
“掌櫃的不是淮安本地人吧?”
容妤點頭,“才剛來兩三年。”
“那就是了,”客人嗬嗬一笑,“折桂大會說白了就是廚藝大賽,科舉及第不是講蟾宮折桂麽,正巧這大賽時間又是金秋九月桂花香的時節,幹脆來個好意頭,取名折桂。”
見容妤不明白,其他人也紛紛插進了話:“這折桂大會算是咱們淮安城難得一遇的喜慶事了,每五年辦一次,來參加大賽的都是附近州府有名的大廚,到時候就連知府,各地知縣都會來觀賽,若是有實力運氣又好,一舉奪得前三,有千兩賞銀不說,大廚自己的聲望就不低了,若是會來事兒,就是送進京裏當
禦廚也使得。”
“可不是,當年徐家老爺子不就是奪了第一名才進宮的嗎?瞧瞧人家,廚師出身居然能得禦賜匾額,也算是巔峰了,難怪這些年參加大會的廚子越來越多,隻怕都盼著能走運入宮呢。”
廚子是個熬資曆的行業,一講師門出身,二重手藝創新,能做到大廚的少說也得三四十歲了,一年到頭在廚房裏頭熬著,做的菜好還能得一句讚,若是做的差了食客的口水唾沫都能把人給淹死,能做這行的都是耐得住性子的人。
都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樣的,廚子到大廚再到名廚,要是能順著這條道摸上禦廚的天花頂,那算是圓了一個廚子畢生夢想了。
“想當初徐老爺子還是拜師雲家呢,沒想到教會了徒弟餓死師父,百年傳承的雲家酒樓如今竟連地基都被鏟了。”有人不知想起了什麽,突然歎道,“要我說徐家人是沒良心,哪有將人逼到這麽份上的,三天連著出殯四次,好好的一個家硬是給人弄得七零八碎,那場麵如今想來都還覺得心中不忍。”
“行了,”旁邊的人趕緊扯了他一把,肅了臉色,“別渾說,雲徐兩家糾葛深著呢,有些咱自己心裏清楚就是了,別自找麻煩。”
先前說話的人撇了撇嘴,倒也沒再說了。
默默支著耳朵聽的容妤見眾人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就算想聽八卦的心蠢蠢欲動,但還是沒問,隻怕問了也沒人答。
不過,徐家她知道,淮安城有名的第一酒樓就是他家的,至於雲家,她似乎從未聽說過,待會兒問問李嬸她們好了。
不提現在客人對那定的價錢如何不滿,等羊肉湯與烤好的饃端上來,一看那碗裏堆得滿滿的一層片好的羊肉,再啜一口熬得色白味濃的羊骨湯,再多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裏。
畢竟麽,一分價錢一分貨,容掌櫃的價定的是較別處高,可不論是滋味還是分量都稱得上一聲良心價。
容妤十分仔細的又教了幾種不同的吃法,不趕時間的食客一邊掰著饃,一邊與同桌人閑扯上幾句,店裏氣氛熱鬧卻不顯亂,倒也十分融洽。
“呀,容娘子?店裏好熱鬧啊!”容妤正無聊翻前頭的賬本,說起來紅豆做的賬尋
常人還真不好看懂,比如說驢火燒的驢字不會寫,就幹脆畫個四不像的馬,讓容妤生出一種錯覺,這怕不是賬本,而是她兒子的塗鴉冊子,後來她隻能讓紅豆與英娘這兩姐妹互相合作,一個收一個記。
聽見熟悉的男聲,容妤抬頭,瞧見櫃台前立著的青年,不由得笑了,“許久未見了,不知道開陽你這段時間忙活什麽呢?”和開陽也算是熟識了,兩人說笑倒也隨意。
開陽擺擺手,滿臉愁色的歎了口氣,“別說了,今兒好不容易得了空閑,出來你這兒覓點吃食,不知道可有什麽好吃的?”
說起這幾天的經曆,那就一個字,慘!
如果說從前隻是讓他刷馬桶,那現在就是成功升級為全府清潔捍衛者,每天的任務就是拿著抹布跟掃把全府巡邏,開陽覺得,大概沒有比他更慘的親衛頭子了。
開陽每天都在思考人生,不就是吃了獨食嗎,那也不必幹脆連口熱飯都不給吃啊!
府裏剩下的那點荔枝全被他一個人給解決了,這兩天眼睛都吃綠了,為了去去那股子甜膩勁兒,他連鹽罐子都扒了,今日好不容易刑期滿,趕緊就躥了出來尋點吃食。
等人將羊肉泡饃送了來,見堂中桌子差不多都滿了,開陽幹脆就找個把凳子蹲在櫃台旁邊吃,邊吃還不忘聊上幾句,“對了,容娘子,聽說你前日夜裏病了叫大夫,身體好些了沒?”
“老毛病了,不是什麽大問題,養兩天也就好了。”見他吃的有些艱難,而且這姿勢著實有些詭異,容妤讓他將碗擱到櫃台上來,畢竟,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蹲地上吃,又是在櫃台旁,確實是挺招眼。
開陽不在乎的擺擺手,進食的速度飛快,不一會兒一碗羊肉泡饃就見了底,打了個飽嗝,開陽一抹嘴,一手的油花。
容妤看得好笑,難不成行伍出身的人都這般不羈?
“對了,不知道後天殷公子有沒有空閑?”容妤想起來一事,問道。
“後天麽?大概不行,這幾日都忙得很。”開陽隨口答道,“容娘子有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想著搬來這麽久了還沒正式請吃過飯,”容妤笑了笑,“既然後日你們有事,那就改天吧。”
開陽:“.……”
猶豫了三秒,開陽當機立斷開口,“或許也沒什麽事兒,要不我先回去問問?”
容妤疑惑,“不是說忙嗎?”
開陽露齒一笑,“或許那天正好就不忙了。”開陽尋思著批公文什麽的哪天不是批,飯錯過了可就不一定能吃得上了。
請王爺吃飯,作為貼身護衛,他怎麽著也能蹭口湯不是!
作者有話要說:看文愉快~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m……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