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英娘
容妤說歇業就歇業,等店裏收拾妥當,就在門口掛了個暫停營業的牌子,又放了李嬸與英娘一天假。
雖然這般做生意還是頭一回聽說,李嬸心中嘀咕,麵上卻是一片喜色,她家裏還有老人孩子要照顧,這種幹幾天活就歇息一天的做法實在是大大方便了她兩邊兼顧,忙告了謝就趕著回去了。
見容妤要關店,英娘臉上卻露出些躊躇之色。
“怎麽了?難得有一天空閑,你還不快回家去?”容妤見小丫頭一副賴著不肯走的樣子,不由得笑道。
英娘咬咬唇,幾天相處下來也知道這位掌櫃脾性不錯,當下就鼓著勇氣開口,“掌櫃的,我可不可以就留在店裏幫著看店?”
“店都不開,有什麽需要看的?”容妤笑。
見英娘麵露難色,容妤挑了下眉,問道:“怎麽,你不想回家?”
店裏雖包食宿,但難得一整天的假,當然是趕緊回去放鬆放鬆。
英娘巴掌大的秀氣臉龐上露出一絲愁色,像是有些難為情,半響才低低開口:“若是回家去了,我隻怕就出不來了。”
出不來?
容妤眉頭一皺,“這是什麽意思?”
“若是回去了,就要嫁給同村的趙秀才,我此番是偷跑出來的,”英娘低聲道。
容妤有些驚訝,“嫁給秀才?這親事倒也不賴,隻是我記得你才十三歲吧。”
俗話說,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時下有功名在身的人總是格外受尊敬些,英娘這門親事也還算不錯,隻是如今大慶律法有規定,女子年滿十五方可嫁人,這十三歲怎麽看都太早了吧。
“我們村子偏,不講究這些。”英娘側過臉,飛快的抬袖子抹了一把眼淚,才苦笑道:“隻是那趙秀才,如今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了。”
什麽?
容妤頓時瞪大了眼,有些不可置信。
五十而知天命,在普遍結婚年齡十幾歲的大慶,五十歲都快能給英娘做曾祖父了。
“這年齡相差也太大了一些,你阿爹竟也舍得?”容妤眉頭擰得死死的,話剛出口就覺著不對了。
時下略貧苦些的人家遇到災荒之年,賣兒賣女都是常有的事兒,
更不用說隻是將女兒嫁給一個年紀大些的秀才,別說是舍不得,沒準還會欣喜於多了個秀才女婿呢。
這麽一想,容妤臉色就冷了下來,再看紅豆,同樣是一臉憤憤,明顯的兩人都想一處去了。
見英娘傷心流淚,容妤正準備出言安慰,就聽她啞著嗓子開口,“阿爹哪裏舍得,阿爹就我這麽一個女兒,阿娘去世的早,就我與阿爹兩人相依為命,阿爹萬萬不肯。”
沒想到有這種神反轉,容妤默默將要安慰的話咽了下去,臉上有些訕訕。
就說嘛,兒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沒有幾個父母會真的舍得拋棄自己的兒女。
紅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突然有些落寞。
英娘的阿爹舍不得讓她嫁給一個五旬老翁,她的爹娘卻為了換一口吃的將她賣給了牙婆子。
英娘垂著頭,眼淚刷刷往下掉,聲音有些哽咽,“隻是那趙秀才實在是逼人太甚,說若是不將我嫁過去,就劃了我阿爹鄉試的名額。”
容妤募地瞪大了眼。
劃了鄉試的名額?
“你阿爹也是讀書人?”容妤問。
英娘點頭,“阿爹早些年就已經是秀才了,隻是家裏條件不大寬裕,阿爹又要照顧我,才耽誤了繼續科考,原本是打算今年參考的,可是.……”
英娘說著,聲音哽咽,眼淚又簌簌的往下掉。
容妤眉頭狠狠的擰了起來,要知道,科舉就跟現代的高考一樣,乃國之重器,怎麽能任由人拿捏?況且,成了秀才就相當於是個讀書人了,可以不納糧,見官不拜,在官府造名冊上都是有登記的。
“趙秀才也隻不過是個秀才,如何能左右鄉試名單?”容妤問。
“那趙秀才是我們那兒的大戶,他伯父就是負責登記名冊的裏正,在官府裏也頗有人脈,阿爹雖是秀才,卻也不過白身,如何能與他們相抗?”英娘苦笑。
雖說功名難考,但如今這世道,秀才的確是不大值錢。
在絕對的權勢麵前,功名聲望也不過是一紙空文。
“所以,你阿爹要用你去換一個鄉試的名額?”容妤斟酌著問,臉色有些冷了下來。
說到底還是利益交換。
英娘搖頭,“不是。”
容妤這會是真有些聽不懂了,紅豆比她
更急,“那是什麽?”
“是我自己要嫁的。”英娘小聲道。
“啊?”紅豆愕然。
“阿爹讀了一輩子書,為的就是考取功名,以阿爹的學識,要是能去科考,絕對會一舉高中,我不能讓阿爹為了我就放棄這次機會。”
英娘說著,眼淚又來了,“可,可阿爹知道後發了好大的脾氣,直說要斷絕關係,將我趕了出來,連夜讓我離了家。”
看英娘淚眼婆娑的樣子,容妤心頭一酸,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這對父女,一個為了阿爹的前途,甘願委身五旬老漢,另一個則不願女兒入虎口,寧願自舍前途將女兒逐出家門。
讀書人最大的心願就是科舉入仕,英娘她阿爹竟然能為她做到這個地步,容妤突然心生佩服。
看英娘的樣子,顯然也是知道她阿爹的用意的。
隻是那趙秀才實在是可惡!
容妤心中憐惜,柔聲問:“我聽你的口音,好像是本地人。”
英娘輕輕點了點頭,“我家就在城外三十裏的趙家莊,我,我舍不得阿爹,”英娘哽咽著嗓子,“我不見了,趙家人指不定怎麽為難我阿爹呢,可我又不敢回去……”
紅豆抽著鼻子,哭的比英娘這個當事人還要傷心。
英娘這姑雖然年紀小,但這幾天觀察下來行事卻十分妥帖,平時也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樣子,要不是這會兒聽她說,容妤還真想不到她承受了這些。
不過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一邊是被迫嫁人的恐懼,一邊是對唯一的親人的擔憂思念,實在是太難為她了。
容妤歎了口氣,上前輕輕抱住了她,拍了拍她的背,動作很輕柔,安撫意味十足。
英娘或許也是憋得狠了,趴在容妤懷裏痛痛快快哭了一場,等好不容易平複好心緒,見容妤的衣服都被濡濕了一大塊,有些無措的捏著衣角:“掌櫃的,您衣裳髒了。”
想到剛才自己居然摟著掌櫃的哭,英娘悄悄紅了臉,不過,掌櫃的身上的味道可真好聞,甜甜的,跟蜜糖似的。
“沒事。”容妤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見英娘臉上淚痕未幹,皺眉問道:“那你就一個人住店裏?”李嬸家有老小,又離得近,做完了工一般就回去了。
英娘點頭,“
從前也是這樣的。”
後頭單辟了兩間房,就是用來給員工歇息的,隻不過從前店裏人多,眼下就她一個人住著。
之前這酒樓開著從早到晚都營業,店裏自然少不得人,可現在店裏隻在早上開門,其餘大部分時間都空著,讓英娘繼續跟以前一樣在店裏待著也行,橫豎住的地方也有。
隻是,看著小姑娘眼眶紅紅的樣子,容妤有些心軟,“我家裏還有空屋子,不如今日跟我回去吧。”小姑娘一人在外怪可憐的。
見英娘瞪大了眼,容妤笑眯眯的打趣,“放心,不收你租金,也不扣你月錢。”
英娘是真沒想到掌櫃的會讓自己住到她家裏去,好半響才反應過來,忙道:“謝謝掌櫃的。”
紅豆這會兒抹幹了眼淚,湊過來攜了英娘的手,親熱的挽著她的胳膊,朝容妤笑:“小姐,就讓英娘同我住,正好有個伴。”
容妤自然沒有異議,“隻要英娘不嫌你鬧騰就好。”
“不會不會,”英娘忙搖頭,“紅豆姐人可好了,我求之不得。”說完還不忘露出一個甜甜的笑。
剛哭過的小丫頭眼眶還紅紅的,襯著巴掌大的臉,倒是十分惹人憐。
紅豆得意的衝容妤努了努嘴。
容妤發現,這丫頭膽子是越發大了。
見方才還哭的稀裏嘩啦的兩人,眼下已經姐妹情深的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麽滿臉笑容,容妤無奈的同時又有些欣慰,沒想到大大咧咧的紅豆也有會小意哄人的時候。
關了店門,在回家之前,容妤又領著幾人去了一趟菜場。
一路上,紅豆的眼睛止不住的往手上拎著的東西上瞟,臉色隱隱還有些發白。
容妤抱著團哥兒慢悠悠的跟在身後,瞧著紅豆的小動作,好心提醒,“你記得看路,這東西可經不得摔。”
紅豆苦著一張臉,看著手裏拎著的繩子上串著的一坨紅白相間的不明物體,恨不得直接把東西給扔出去,再想到待會兒還讓將這玩意兒做成吃食,她整個人都瘮得慌。
“小,小姐,這,這東西真的能吃嗎?”紅豆哭喪著臉,不死心的問。
英娘走在旁邊,同樣看得心裏發怵。
容妤笑眯眯的:“當然能吃,難得碰見這麽新鮮的豬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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