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糖醋鯉魚
“好你個小兔崽子,我看你往哪兒跑!”惡狠狠的叫罵聲傳來,容妤這才想起這兒還有個“真凶”呢。
隻見一旁被空出來的地上,三四個一身藍衣短衫打扮的男人正圍著一個少年拳打腳踢,圍觀的人雖然麵露不忍,卻沒一個上前勸架的。
容妤皺了皺眉,她還是頭一回見著當街打人的,特別是被打的還是一個小少年。
目光落在地上蜷縮著身子的少年身上,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一張臉髒兮兮的,幾乎看不出本來麵目,衣衫雖然還算整齊,但也是髒兮兮的,看樣子應該是城裏的乞兒。
雖然被打,但從頭到尾他硬是咬著牙一聲沒吭,隻是默默用雙手環頭護住了要害。
“這小子惹誰不好,偏偏惹上城東徐家。”
“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回 了吧,你說這小子怎麽就硬是不長記性呢,就逮著一家薅羊毛。”
“可不是嘛.……”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容妤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城東徐家算得上是淮安城有頭有臉的人家,就算是官府也得給幾分薄麵,無他,就因為徐家老爺子是曾經侍奉過先皇的禦廚,據說極得先皇賞識,告老還鄉的時候還特賜下一塊禦筆親書的匾額。
要知道,在這個君為大的時代,皇帝禦筆某種程度上稱得上一塊免死金牌了,徐家酒樓靠著這禦廚的名聲一路扶搖直上,可謂是淮安“第一名樓。”
而且,就算徐老爺子出了宮,卻也沒和皇宮斷了聯係,每年總會獻上幾道稀奇吃食,算是在宮中貴人跟前過了眼。因此,哪怕徐家隻是一介開酒樓的平民廚子,然聲勢之盛無人能出其左右,偏偏徐家人也不是謙虛寬厚的主,行事頗為霸道,地方官也是睜隻眼閉隻眼,好好的徐家禦廚都快成淮安一霸了。
要說淮安城這些富戶誰不好惹,那當屬徐家第一。
容妤不準備管這種閑事,她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清楚,還不至於犯這種聖母心,而且看樣子這些人也沒有要他命的意思,不過是揍一頓出出氣罷了。
看周圍人習以為常的樣子就知道這事兒不是頭一遭了。
像是察覺到了容妤的注視
,一直沒有動作的少年突然微側了側頭,直直對上了容妤的目光。
容妤被那少年眼中毫不掩飾的凶狠盯得心中犯涼,下意識後退了兩步,用手遮住團哥兒的眼睛,朝紅豆道:“走吧。”
“可是,小姐,這.……”紅豆麵露不忍。
“我們管不了,”容妤聲音很冷靜,“走吧。”
見容妤當真轉身就走,紅豆跺了跺腳,也跟了上去。
沒人注意到,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那幫人圍著揍了一會兒,見他蜷縮著不動了,才冷啐了一聲,“要是下次再敢來,爺非打斷你的腿!”說完,又踢了一腳,才帶著人走了。
見徐家人走了,圍觀的人也都漸漸散了。
街道中間,隻有那道單薄的身影還緊緊地蜷縮著,一動不動。
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有人停在了少年身邊,緊接著柔和的女聲響起:“你還好嗎?”
嬌美的小娘子懷裏還抱著一個孩子,正是去而複返的容妤。
“小,小姐,他不會是死了吧。”看著地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口鼻處都有鮮血溢出來,紅豆差點嚇得眼淚都出來了。
團哥兒探頭探腦的看著,小臉上也滿是懼意。
容妤將團哥兒交給紅豆抱著,自己則蹲下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吸,眉頭一鬆,“還有氣。”
隻怕是被揍得太狠,暈過去了。
見他髒兮兮的臉上半是灰半是血,好不狼狽,容妤捏了捏手掌心,像是下定了決心,“將他帶回去,再請個大夫。”
“啊?”紅豆愣住。
方才小姐都說了不管,半路折回來也就罷了,怎麽還要將這乞兒帶回去。
不帶出去能怎麽辦?難不成就任由他在這大街上暈著?
容妤起先不管,是不願為了一個陌生人得罪徐家,但不代表她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就算是乞兒,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半大的孩子被一群成年人胖揍,瞧他這樣子,隻怕會生出內傷,一個弄不好便丟命了。
“帶回去吧,這孩子也可憐。”容妤淡淡道。
好在這少年雖然十一二歲了,但身體卻十單薄,紅豆直接將人背起也不算吃力。
李嬸正與英娘說笑,見紅豆背了個少年回來,被唬了一跳。
“掌櫃的,
這是怎麽回事兒啊?”見少年一臉血,好像還昏迷了,李嬸頓時緊張起來。
“沒事,先將人送去樓上。”容妤讓英娘去請大夫。
忙前忙後的請了大夫,一番折騰下來,少年卻仍舊沒有要醒的跡象。
讓英娘去送走了大夫,紅豆回屋,看見容妤守在床前,不由得癟了癟嘴,“今兒小姐這善心可太貴了。”
連請大夫加抓藥,總共花了一兩多,紅豆隻覺得心跟刀剮的一樣疼。
到手的銀子還沒捂熱,就這麽沒了。
聽紅豆抱怨,容妤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方才不是還很同情嗎?怎麽,這會兒就舍不得了?”
紅豆癟癟嘴,“誰知道要花這麽多錢。”
見紅豆是真的不樂意,容妤臉上笑容一收,正了臉色,“你知道這世上最寶貴的是什麽嗎?”
紅豆茫然搖頭。
“是命!”容妤沉聲道:“與命比起來,錢財也好,權勢也好,都是過眼雲煙。”
見紅豆麵露不解,容妤知道這是時代背景不同所帶來的觀念差異,現代人追求自由民主,奉行生命至上,但在大慶,雖說也有相對完善的律法體製,但從本質上來講還是一個封建王朝,不至於像奴隸製時期一樣視人命如草芥,但也談不上重視。
就好比徐家家仆可以當街揍一個少年,卻沒有人出來製止。
比起有禦筆賜匾的徐家,一個小乞兒的命實在是太過微不足道,沒有人會因為一個乞兒的生死去礙徐家的眼。
“今日是這乞兒,要是換作是你生病,隻要能治,哪怕散盡家財我也會為你治,”容妤淺淺的笑了笑,目光有些悠遠,“畢竟,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了。”
就像她,因為一場車禍,魂穿異世,現代的一切就都散了。
也不知道她的那些朋友親人得知她的死訊後,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反正她的心情不怎麽好,重金訂購的黑金魚子醬還沒來得及開封,好不容易研究出來的新菜品還沒來得及上市.……種種遺憾最後也隻能化作一聲歎息。
紅豆是真沒想到容妤會說這樣一番話,頓時眼淚汪汪,“小,小姐,你真好。”
“行了,”容妤收斂好情緒,擺了擺手道:“別說這些了,去打盆水,將他好好
拾掇拾掇。”髒成這樣,指不定多久沒洗澡了。
紅豆抽了抽鼻子,應了一聲。
因為沒有合適的衣服給他穿,紅豆隻是用水將他臉上的汙漬擦了去,露出一張白皙的麵容。
容妤在一旁看著,不禁有些驚訝。
雖然鼻青臉腫的,但這乞兒倒是出乎意料的有著一張俊俏好容貌,眼下閉著眼,到顯出幾分文弱秀氣來。
秀氣?
想到自己剛剛見到的那雙凶狠的眼睛,容妤搖搖頭,秀氣就算了,頂多是個會偽裝的狼崽子。
“人模人樣的還挺好看的。”紅豆也嘀咕了一聲,放下帕子,盆子的水已經全變成了黑色。
見時間也不早了,容妤道:“且讓他在這兒睡著,你隨我去做午膳。”說完又拍了拍團哥兒的頭,“團崽,你就在這兒守著小哥哥好不好?”
團哥兒看看床上睡著的陌生小哥哥,點了點頭。
見容妤兩人走了,團哥兒偏著頭想了想,搬了個小板凳,邁著小短腿走到的床跟前,然後坐下,眼睛緊盯著還在睡的人,一臉嚴肅。
已經進了廚房忙活的容妤自然不知道小崽子的騷操作。
鑒於有了一個病號,吃不得油膩的東西,容妤讓李嬸去熬了一鍋白粥,她自己則著手準備弄菜。
容妤愛吃魚,清蒸紅燒白滾樣樣拿手,今天準備的主打菜就是山東濟南的傳統名菜,糖醋鯉魚。
沒有讓紅豆幫手,容妤手腳麻利的將約莫兩個巴掌長的鯉魚破腮去鱗,又摘幹淨了內髒,洗淨後又在魚身兩側每隔兩厘米就斜切成翻刀,下手精準,間隔絲毫不差,切完,將魚尾提起來略一抖,刀口張開,好不可愛。
紅豆已經湊到了容妤跟前,盯著容妤的動作眼睛裏滿是欣歎。
就連李嬸也是嘖嘖稱其,沒想到掌櫃的看起來嬌嬌弱弱的,下手倒是狠,要是換成尋常小娘子,別說是自己上手殺魚了,隻怕連看都不敢看。
眼下廚子這種手藝活兒向來都是講究的傳承,怕容妤以為她偷師,李嬸找了個理由避了出去。
容妤雖然不介意別人在旁邊看,但畢竟才剛接手,彼此性情也都還不相熟,對李嬸的自覺避讓也比較欣賞。
不過對於紅豆,容妤就不是這麽個態度了。
“看
好了,從今日起你也得學著做。”容妤麻利的倒了白酒、細鹽均勻的灑在刀口上,抹了抹,讓魚肉醃製入味,一邊朝紅豆道。
“啊?”紅豆無意識的發出一個單字音節,目露糾結。
這看起來好難的樣子啊!別的不說,就說那刀工就夠她練好久了。
“難也得學!”容妤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世上無難事,隻要肯學習。”況且還有她這麽一位優秀的老師在,容妤很自信,不說教出一位舉世名廚,但教個能獨擋一麵的合格廚師還是可以的。
況且,總不能每次都是她來下廚吧。
紅豆眨了眨眼,也知道自己廚藝不怎麽好,哪有做丫頭的每次都靠主子來做飯,她可是立誌要做完美丫頭的人!
握了握拳,紅豆堅定點頭,“好!”
容妤滿意笑了,這正是她喜歡這丫頭的原因。
不怕吃苦,有毅力,最主要的是,有一片赤誠之心。
這是一個合格廚師必備的品質。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已改網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網址,新m……新電腦版網址……大家收藏後就在新網址打開,老網址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網址會打不開的,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