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羅跡望著那枚戒指, 沉默許久。


  許沐一直舉著手,等他回應。


  她緊張到不行,這輩子都沒這麽緊張過。


  這個男人為什麽還不說話?

  他應該不會不願意吧。


  應該不會吧。


  時間一點點過去, 許沐的手已經被晚風吹的有些涼, 她漸漸沒了耐心,準備放下時,羅跡忽然握住她,讓她的掌心將那枚戒指包裹住。


  許沐發現他眼睛紅了。


  羅跡看著眼前的女孩,他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孩,她那麽勇敢, 那麽倔強, 那麽熱烈的愛著他, 為了他, 她可以拋下一切, 甚至拋下女孩應該享受的權利。


  羅跡嗓音低啞,“戒指很漂亮。”


  許沐望著他。


  羅跡低了頭, “可是怎麽辦,我也準備了一個。”


  他把那枚鑽戒從兜裏拿出來,放在掌心,“你真傻,哪有女孩求婚的。”


  許沐掉下眼淚,委屈得很, “你又不求。”


  羅跡將兩枚戒指都放在她掌心,自己的手托在下麵, “對不起,是我晚了。”


  他攏住她的手,“戒指我早就買了, 一直想找個合適的機會,沒想到被你搶先。”


  兩人目光交匯,仿佛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萬丈星辰。


  羅跡啞著嗓說:“小沐,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你,這些年,不管你在我身邊,或是不在我身邊,我從沒有一刻停止過愛你,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如果是,我希望永遠不要痊愈。”


  “生活給我們的考驗夠多了,我想,我們已經熬過去了。”


  即便頭破血流,遍體鱗傷,他們依舊堅定那顆心,舔舐彼此的傷口,向往美好的未來。


  羅跡的指尖在兩枚戒指中晃過,“想要哪一個。”


  許沐抽噎著,“你那個。”


  羅跡拿起自己那一枚,執著她的手,單膝跪地,無比虔誠,“許沐,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我發誓,以後我們的生活沒有苦,隻有甜,我會永遠愛你,保護你,不讓你受一點委屈。”


  “我也想跟你結婚,比你更想,”他停頓一下,望向她,“嫁給我吧。”


  許沐滿臉淚水,下意識用手背遮住臉。


  羅跡將戒指一點點套在她的無名指上。


  她掩麵哭泣,他單膝跪地,他們像公主與騎士。


  戴好戒指,許沐拉住他手臂,“你快起來。”


  羅跡起身,伸手將人抱進懷裏。


  一路艱難,好在他們沒有放棄。


  羅跡把她臉上的淚吻掉,稍一彎腰將人橫抱起來,走向房間。


  許沐摟著他肩膀,任由他將自己扔到那張大床上。


  燈沒有開,他輕吻她頸側,低聲問:“你那對怎麽辦。”


  “婚禮上戴。”


  “行。”


  今夜注定無眠,溫柔夜色似乎都失了顏色。


  早上許沐醒來時,床邊已經沒人,浴室裏有流水的聲音,他大概在衝澡。


  許沐翻了個身,腰疼到不行,她側躺著,忽然看到床頭櫃上有一張紙。


  她爬到床的另一側,拿過來看。


  她微微發愣,是張報名表。


  去年係主任推薦她去的那所英國的學院,今年又開始招生。


  羅跡從浴室出來,擦著濕漉漉的頭發,臉龐幹淨清爽,似乎也刮了胡子。


  許沐揚了揚手裏的報名表,“這是什麽?”


  羅跡走過來站在床邊,兩條長腿明晃晃在她眼前晃,許沐下意識看了幾眼,腦子裏不知想起什麽畫麵,臉有些紅。


  她抬起頭,“問你呢。”


  羅跡說:“好歹也是大學畢業,不認字嗎。”


  “不是,”她從床上坐起來,“我的意思是,你打印報名表幹什麽。”


  羅跡看了她一會,頭發擦的半幹不幹,隨手把毛巾扔到一旁,坐在床上,兩人麵對麵坐著,“小沐。”


  許沐疑惑的望著他。


  羅跡說:“以前你為我受了很多委屈,還放棄了出國的機會,我心裏一直不舒服。”


  “我問你,你現在還想出國嗎?”


  許沐愣了愣,“現在我出不去,我有工作室,有合夥人,不能扔下他們不管。”


  羅跡用一根手指抵住她的唇,“不看這些,不管他們,也不管我,隻問你自己,想去嗎?”


  許沐眨著眼睛,“為什麽不管你。”


  他把人摟進懷裏,“我想讓你做你自己喜歡的事,不為我,不為別人,隻為自己。”


  “我想補償你。”他輕吻她耳後,“如果你想去,我陪你。”


  許沐怔了怔,“可是,你的工作室——”


  “我可以遠程操控,而且最近一年應該不會有新項目,隻維護老項目,我在線跟他們溝通就可以,再說如果有事,我也可以中途回來幾天,隻要想去,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


  他輕撫她柔順微亂的長發,“到了那邊,你白天上課,我在家洗衣擦地,給你準備午餐和晚餐,下了課我們一起在河邊散步,我給你拍美美的照片,晚上——”


  他忽然語氣曖昧,“白天我那麽照顧你,公平起見,晚上你——”


  許沐知道他又要說那些羞人的話,捂住他的嘴,“行了我知道,不用說了。”


  羅跡笑著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下。


  他描繪的太好了,許沐有些心動。


  羅跡認真問她,“告訴我,想,還是不想。”


  許沐抿了抿唇,“想。”


  羅跡笑了,“那就去。”


  “可是,我還要跟周乾商量一下,他是我的合夥人,我不能不負責任丟下他。”


  羅跡點頭,“好。”


  本以為周乾那邊不會願意,畢竟他們合作還不到一年,許沐說的時候很委婉,再三強調以他為主,如果他不同意,她就不走。


  誰知周乾很痛快就答應了。


  他玩笑說:“隻要你不是甩了我跟別人合作,你出去個一年半載的,我還等得起,再說你也不是到了英國就不能拍了,英國也有很多可以做的專題,隻是到時要辛苦你,又要上課,又要工作。”


  周乾有錢,太有錢了。


  他們工作室那個位置的租金,加上所有人員設備,一個月的支出也不少,許沐算過利潤,雖然沒虧錢,但也沒賺那麽多,可周乾又分給她不少,好像隻是興趣所在,根本不在乎賺了多少錢,他隻關心作品是否精致完美。


  這種合夥人,打著燈籠都難找。


  許沐甚至覺得,他是不是還有什麽隱藏的身份沒告訴她。


  不管怎麽樣,合夥人同意了,這件事也就算定下了。


  今年春節,羅跡和許沐還是各自回家過年,這一次,許沐住在了趙美雲為她準備的房間。


  大年初一,羅跡開車從嶽城直奔桐州。


  他特意開了一輛容量大的車,後座和後備箱塞得滿滿,煙酒,衣服,玩具,各種營養品,特意從鄉下搞來的新鮮雞鴨魚,牛羊肉,一大堆年貨,品類繁雜,像個小超市。


  他在趙美雲家樓下卸貨時,把所有人都驚著了。


  鄰居特別羨慕趙美雲,找了這麽個懂事的女婿,開這麽好的車,家裏條件肯定也不錯,長得又帥,跟小沐特別般配。


  趙美雲笑的合不攏嘴,說一般吧,還行。


  許沐已經來回上下樓兩三次,第四次下來時,車終於空了,羅跡把最後幾樣東西拎了滿手,“你走前麵。”


  許沐說:“你是把超市都搬來了嗎?”


  “這次湊合一下,下次搬。”


  許沐瞪他,“這還湊合,我們家都放不下了,你怎麽帶這麽多東西?”


  羅跡邊上樓邊說:“第一次正式拜訪,總要好看些。”


  許沐快走幾步,跑到前麵給他開門。


  初一這天的晚飯,全家人一起吃。


  繼父做了一大桌菜,大部分都是許沐愛吃的,他以前當過廚師,家裏他做菜的次數比較多,這種節日更得他來。


  趙美雲隻打下手。


  意外的是,許沐的弟弟特別喜歡羅跡。


  隻一個下午就纏住他不讓走,要他陪著玩新買的變形金剛和玩具車。


  羅跡很懂小男孩的喜好,買的玩具弟弟都特別喜歡。


  許沐看著弟弟玩的特別開心,靠坐在羅跡身邊,小聲說,“你倒是不見外,他跟我都沒這麽親。”


  羅跡偷偷勾住她一根手指,“沒辦法,長了一張討人喜歡的臉。”


  他壓低聲音,“小孩很好哄的,你陪他玩一會,很快就會親近起來。”


  他把許沐拉坐在地墊上,兩個大孩子,一個小孩子,一起玩起來。


  沒有多久,趙美雲從廚房出來,看到他們三個笑得前仰後合,弟弟把拚好的玩具遞給許沐,求表揚一樣讓她看。


  趙美雲看了一會,臉上露出笑容,轉身回去給他們切水果。


  這一晚,羅跡就住在家裏,沒有走。


  他們在桐州住了三天,許沐帶羅跡去了她以前的學校和常去的地方,羅跡拿著她的相機,裝模作樣拍照,許沐問你會嗎?

  羅跡說拍不好你補救。


  臨回北京的前一天,兩人去了墓地。


  許清豐的墓碑很幹淨,碑前有幾束花,不知是誰送的。


  自從他重獲清白,這裏偶爾會來一些陌生人祭拜,也許是當年死者的家屬,曾錯怨過他,也許是知道這件事的路人,為他唏噓。


  不管怎樣,許清豐應該可以安息了。


  許沐把懷中的花放在墓碑前。


  她早已來過這裏,這次是羅跡想來看看。


  兩人低頭默哀,安靜陪了許清豐一會,羅跡睜開眼睛,“你先去門口等,我想在這待一會。”


  許沐看向他,“不讓我聽嗎。”


  羅跡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乖。”


  許沐輕輕點頭,轉身離開。


  許沐走後,羅跡從大衣兜裏拿出兩瓶白酒,精致的小包裝,一手便能握住整個瓶身。


  他放了一瓶在碑前,另一瓶擰開,自己拿著。


  羅跡看了看墓碑上許清豐的照片,年輕英俊的男人,許沐眉眼間的一絲英氣似乎隨了他。


  他用自己手中的小瓶輕碰另一瓶,“叔叔,雖然剛剛已經介紹過,但我還是想再說一次,我是小沐的男朋友,也是她未來的丈夫,羅跡。”


  “我很早就聽說過您,小沐說您特別厲害,是名非常優秀的建築師。”


  他停頓一下,抿了一小口,“這些年,辛苦您了。”


  “現在已經真相大白,您是清白的,以後不會再有人欺負小沐了。”


  他嗓音低啞,“叔叔,小沐交給我,您放心,我答應您,會一輩子對她好,保護她,不讓她受委屈,一切以她為重,您在天之靈,可以安心。”


  許沐站在園區門口,低著頭,腳尖輕輕蹭著地麵。


  羅跡已經在裏麵停留十五分鍾,她想回去看看,又覺得他讓她先走,應該是有什麽話想對爸爸說。


  她乖乖站在門口等。


  過了會,羅跡終於出來。


  許沐迎上去,挽住他手臂,“說完了?”


  “嗯。”


  “說了什麽?”


  羅跡笑了一下,“以後你乖一點,我就告訴你。”


  許沐纏著他,“我不夠乖嗎?”


  “再乖一點。”


  他摟著許沐的肩膀,許沐靠近他身體,嗅覺敏銳,聞了聞他身上,“怎麽有股酒味?”


  羅跡偏頭看她,“回北京之前,別忘帶一樣東西。”


  許沐:“什麽東西?”


  “戶口本。”


  許沐腳步停下,望著他。


  羅跡牽住她的手,“下個月就要走了,走之前,還有件大事得先辦了,不然我不安心。”


  許沐知道他的意思,隻是覺得有些意外,又隱隱有些興奮和激動。


  她不是沒想過,隻是她以為要從國外回來才辦。


  沒想到他這麽急。


  羅跡捏她的手,“帶不帶。”


  許沐看了他一會,笑了,“帶。”


  羅跡覺得,許沐之前說了那麽多好聽的話,這句最好聽,最甜。


  回到北京後,日子就過的很快了。


  羅跡聯係英國那邊的朋友,在學校附近租了套房子,提前找人打掃幹淨,許沐學校那邊的手續已經辦完,護照和簽證也辦完,就等報到。


  他們沒有選黃道吉日,隨便挑了個兩人都空閑的日子就把證領了。


  羅跡說,我們已經把壞運氣用光了,剩下都是好的,哪天都行。


  領證的過程及其簡單,大鋼印一戳,工作人員一張喜氣洋洋的臉,把兩個小紅本雙手遞給羅跡和許沐,“恭喜二位。”


  從民政局出來,羅跡就一直在笑,盯著那張證件照看好久。


  他摸摸許沐的腦袋,“騙到手了。”


  許沐擠在他懷裏,兩人一起看,照片裏,兩人穿著白色的襯衫,滿臉幸福的笑容。


  攝影師說,他拍過的這些對裏,他們最好看。


  羅跡偏頭望向許沐,眉眼全是溫柔。


  許沐也看向他。


  “老婆。”


  “老公。”


  兩人異口同聲。


  許沐愣了下,他們同時笑起來。


  許沐擰他胸口,“你好煩,總學我。”


  “我們明明一起說的,怎麽成了我學你。”


  “就是你學我。”


  羅跡無奈,“行吧。”


  天氣晴朗。


  羅跡摟著她的肩,兩人越走越遠。


  許沐說:“問你個事。”


  “什麽。”


  “你微信頭像那個黑乎乎的圖片到底是什麽意思。”


  “不告訴你。”


  任憑她怎麽問,他就是不說。


  後來許沐放棄,提起另一件事,“還有個事想問你。”


  “說。”


  許沐偏頭看他,“當年我離開嶽城,在車站,你到底去沒去。”


  羅跡毫不猶豫,“沒去。”


  許沐不信,在他懷裏撒嬌,“真沒去?不要騙我。”


  “沒去。”


  “說實話。”


  羅跡目不斜視,“我對你這種鐵石心腸,頭也不回的人沒什麽好說的。”


  許沐剛要生氣,仔細想了他的話,忽然抱住他,“你去了,是不是?不然怎麽知道我沒回頭。”


  “沒去。”


  許沐捏他下巴,“你去了。”


  羅跡捉住她的手,偏頭躲開,“別弄我,再弄親你。”


  許沐不幹,纏著他不放。


  羅跡發了狠,一下把人橫抱起來,作勢要扔在地上,嚇得許沐緊緊抱住他不放。


  兩人邊鬧邊笑。


  越走越遠。


  ——


  那年離別,我拎著沉重的背包,沒有回頭。


  怕看到你,又怕看不到你。


  如果可以重新選擇。


  我會毫不猶豫,用盡全力。


  奔向你。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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