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班師回朝1
寰宇曆一千八百八十七年,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
不管是對於君王朝廷,還是江湖草莽,甚至是最普通的平民百姓來說,今年都是絕對不平靜的一年。
如盤龍之姿迅速雄踞於天下至尊的鳳蒼,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裏,滅了九州大陸中的其中四國,卻是並了原本的五國疆土——因為最早被北炎和赤唐瓜分的金騰,曾經也是獨立的一國。
原本並不被人看好的鳳蒼,迅速成為天下霸主,而原本被公認為是強國的北炎,卻如此迅速地沒落,實在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鳳蒼以最強勢霸道的姿態成為強國,被挑釁冒犯於前,興兵反擊於後,雖戰爭殘酷無情,然而速戰速決的雷厲風行之態,仍是將戰爭帶來的傷害減到了最低。
所以,對於很多局外人來說,國家的崛起與覆滅,不過是君王與君王之間的生死遊戲,隻要沒有導致生靈塗炭的後果,沒有嚴重影響到黎民蒼生的平靜安穩,那麽說到底,這一切不過隻是一場逐鹿江山的遊戲而已。
隻是對於很多人來說,縱然與自己無關,他們仍然有意無意地關注著,或許說,有些事情本就是你不去關注,消息也自會送到你的耳朵裏。
十月中,戰王班師回朝。
鎮住了青瀾與東華,收複了赤唐和北炎兩國兵馬,鳳蒼疆土迅速擴大幾倍。
鳳棲下旨,將北炎並入鳳蒼疆土,改名為北地,北炎皇朝繼青瀾、東華、赤唐之後,成為蒼寰大陸上第四個消失於曆史洪流中的戰敗國。
曾經默默無聞的戰王居功之首,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之內,天下已無人不知鳳蒼戰王之名。
而他麾下,也有數名大將於四國戰爭中脫穎而出,被逐番提拔,成為最貼近軍權中心的心腹。
回到鳳蒼,便是來自天子的犒賞。
出征在外,性命懸在劍上,連征四國而自身軍隊傷亡將士不曾過萬——精確的戰亡人數是四千多人,傷者五千出頭。
不管是主帥還是普通將士,這個數字已經低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即便隻有不到五千的損失,但是身為戰亡者屬眷來說,妻子失去丈夫,老人失去兒子,孩子失去父親,仍然是一件無法避免的痛苦。
君王下令從國庫撥出紋銀百萬兩,由戰王全權負責撫恤傷亡家屬。
對於全軍將士們來說,這無疑是一件振奮人心的事情,他們看到了君王的寬厚,看到了君王對子民和將士的愛護重視。
而比之更讓人動容的,還有一件事,在戰王班師回朝之後的一個月裏,幾乎讓全軍沸騰。
兵權對於天子來說,從來就是一件敏感的事情,戰王於去年年末奉命出征青瀾開始,手中所擁有的二十萬兵馬不斷壯大,直到從北炎班師之際,僅僅跟隨他返回帝都的,便有足足四十萬精兵——這些還不包括被留在四國鎮守的心腹大將,和融為各地的零碎兵馬。
戰功顯赫輝煌,兵權在握,兼之戰王又是皇帝之兄,擁有鳳氏皇族血脈,在所有人眼中,皇帝不可能不忌諱——就算他立下了汗馬功勞。
輝煌顯赫的戰功,從來就是一柄雙刃劍。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朝堂上,戰王當著滿朝文武的麵,主動上交兵符之後,鳳棲隻是淡然看了一眼那塊讓人眼熱的玄鐵虎符,便淡淡道:“戰爭暫告一段落,四十萬兵馬你且安頓著,練兵之事不可懈怠。城南外的東西軍營已有兵馬四十萬,由前左右二相負責,你的兵馬可以安置在北郊軍營。”
戰王聞言,隻垂首應了一聲“臣遵旨”,就不說話了,還依然捧著虎符跪在殿上。
鳳棲蹙眉,“二皇兄,朕的話你聽不明白?”
“……”戰王微愣,隨即抬頭,不解地看著龍椅上的天子,“臣明白,但是這虎符……”
他的意思是,練兵是練兵,收回兵權是收回兵權,不衝突。
鳳棲淡淡道:“練兵之將,若沒有虎符,你憑什麽讓四十萬將軍聽你號令?”
其實他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他並沒有要收回兵權的意思,滿朝的文武百官也同樣從這番言語中聽出了皇帝的意思,但是身在其中的戰王殿下,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
“四十萬大軍對臣並無二心,是以,就算沒有虎符,臣依然能讓他們聽話。”
此言一出,滿殿寂靜無聲。
一瞬間,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跪在殿上前麵的那個年輕的背影上,微感驚駭的同時,也不知該感歎戰王的耿直,還是該驚於他的大膽,甚至是這明顯宣示主權的放肆言語。
膽小的官員,直接驚得臉色都白了。
這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直接告訴皇上,有沒有虎符,我就能調動四十萬大軍,他們隻聽我一人號令?
這份大膽和愚蠢,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鳳棲聽後冷笑連連,隻說了一口,“二皇兄這番出去征戰,似乎長了不少見識,隨朕去禦書房聊一會兒。”
說罷,宣布退朝。
大臣們當然不會知道,戰王剛到了禦書房,尚未踏進房門,就被鳳棲下旨,當庭打了二十廷杖。
一如當初第一次被鳳棲宣召至金殿,麵對毫無緣由的責打時,鳳天戰沉默而溫順的態度,此番再一次被責罰,他依然沉默而恭順。直至二十杖責結束,他都不曾問過一句為何,甚至連一個疑惑的表情都沒有。
但是鳳棲這一次卻給了他理由,“二皇兄帶兵打仗的本事很厲害,但是為將之道,為官之道,卻並非帶兵打仗那麽簡單。今日一番言語,若是對著別的君王,二皇兄以為自己能活到幾時?”
一言不慎,就會招來無妄之災。鳳棲這是在教他,謹言慎行。
了解戰王脾性的人都知道,他隻是在陳述事實而並非刻意炫耀,但是隻那句話本身,就足以讓人抓住把柄,繼而置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