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無言的折磨
電話那邊一片沉默，半響才聽祁慕深帶著壓抑的聲音響了起來，像是心痛不已，“小槿，乖……不要哭好不好。”
聲音又輕又軟，語氣帶著卑微和懇求。
祁慕深什麽時候這麽卑微的請求過別人。
蕭槿這才從電梯的鏡子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麵。
電話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蕭槿無意識的接了。
“蕭小姐，聽說今天酒吧有場有趣的活動，不知蕭小姐有時間嗎？”電話那邊容淮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管是誰，帶她走就好，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一刻也不想看到祁慕深。
蕭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掛了電話的那一刻，她頭抵著冰涼的牆壁，甚至有種想要硬生生撞上去的衝動，頭破血流的那種。
這樣的話，心就可以不用想現在這麽痛了吧……
到了酒吧後，容淮看到蕭槿紅腫的眼睛，頓時有些失神，“你這是怎麽了？”他伸出指尖，想要去碰一碰蕭槿的泛紅的眼角，在即將碰到的那一瞬間，又蜷縮起了指尖。
索性蕭槿沒有察覺他怪異的舉動，隻是一下子點了很多酒，酒上來的時候，她沉默的一杯接一杯，一飲而盡。
被她這不要命的架勢嚇了一跳，容淮連忙摁住蕭槿的手，奪過酒杯，“小槿，我今天叫你出來可不是想帶個酒鬼回去。發生什麽事情了，可以和我說嗎？”
他語氣平緩，帶著某種安定的力量。
靜默片刻，蕭槿抬眸問道:“你可以和我講講你妹當年和祁慕深的事情嗎？”
容淮細細觀察蕭槿的神態。她現在不像是剛進來時整個人崩潰的狀態。
反而像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
容淮斟酌著用詞，小心翼翼的說道:“嗯……我了解的不是很多。”
那個時候他還在美國接受治療，神智都斷斷續續的，隻記得有人說他寶貝妹妹和祁家談戀愛了。
那時他還每天被幻覺折磨，身上都是自殘時弄出來的傷疤。
容淮自己都自顧不暇，還分出神來因為寶貝妹妹的事情發火。
他在難得神智清醒的時候一腳踹開保鏢，陰狠的說道：“祁家的人？我倒要看看祁家的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來碰我妹妹！”
再後來就聽到容朵和祁慕深分手的消息。
蕭槿還以為容淮不想告訴她，她鬱悶的又要去拿酒瓶子。
容淮攥住她的手，神情難得有些嚴肅，“小槿，你胃不好，不能再喝了。”
蕭槿晚上沒有吃飯，喝了一肚子酒，這個時候胃裏其實已經火辣辣的疼，但這點疼痛和內心的碎裂相比算得了什麽。
她在麵對容朵的時候，其實一直都是自慚形穢，內心裏有著壓不住的卑微。
她狠狠搖了下腦袋，隻感覺眼淚要決堤而出，整個人痛苦不堪。
容淮看到她這個樣子，很是心疼。
他溫熱的手指輕柔卻不容置喙的掰開蕭槿咬著的唇，唇瓣早已血淋淋。
蕭槿望著他淒慘的笑著，“這讓我怎麽信他……”
祁慕深從容朵身上慢慢起身的畫麵像是被慢動作化，在她腦海中一陣一陣的回放著。
哪怕她被酒精燒的頭腦已經不清醒了。
電話從下午開始一直鍥而不舍的響著。容淮深深歎了口氣，看著已經趴在桌子上，醉的兩頰緋紅，眼神迷茫的蕭槿，他伸手輕輕摩挲著蕭槿柔軟的臉頰，低聲喃喃道：“小槿，我可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但在這個時候趁人之危，又不是他的風格。要奪，就要光明正大的奪。
容淮越過蕭槿接起了她的電話。
那邊頓時傳來一個焦急，卻刻意放緩聲音的男聲，“小槿，你現在在哪裏，你先回來，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到了樓底下，祁慕深打開車門想要抱蕭槿下車，夜色深沉，但祁慕深還是看到了縮在椅子上的蕭槿臉上的淚水。
他伸出去的手頓時僵住了，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就這麽猶豫的一瞬間，蕭槿已經推開了他的手，看也不看他，獨自上了樓。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祁時笙抱著玩偶，窩在床上睡的正香。蕭槿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坐在祁時笙的床邊，伸手輕輕撫摸著他軟乎乎的臉頰。
祁時笙睡意朦朧，哼唧了一聲，小臉上還帶著被枕頭壓出的紅痕。蕭槿不自覺彎了彎嘴角，隻是這個弧度沒有保持多久。
蕭槿看了他很久很久。其實她挺喜歡這個小家夥的。
很喜歡很喜歡，是真的把他當自己孩子寵的。隻是今後不知道誰會做他的媽媽。
她帶著不舍眷戀的神情深深望著祁時笙，而小家夥還沉浸在香甜的夢境中，絲毫沒有察覺到床邊的人正在與他無聲的告別。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蕭槿終於站了起來，她望了祁時笙最後一眼，就決絕的離去了。
走到房間裏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還挺多，各種衣服堆疊在一起，四處擺放的化妝品、小零碎和一雙雙高跟鞋。抽屜裏還放著她的相冊，裏麵有著各種各樣的照片。
比如說某天午後她偷拍祁慕深的睡顏，祁時笙玩耍完回來後花貓一樣的臉，還有三個人一起出去玩時對著鏡頭傻乎乎的笑臉……
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有她的痕跡，與她而言，這是家一樣的存在。
可是現在…蕭槿一刻都不想呆在這裏，呆在這裏的每分每秒，都是是一種無言的折磨。
蕭槿深深吸了一口氣，把行李箱擺在床上，隻帶了幾件必備的衣服和物品，合上行李箱就下了樓。
祁慕深正坐在樓下沙發上，他手肘撐在膝蓋上，用手捂著臉。客廳的燈打開著，昏黃的燈光照射在他身上，顯得孤寂又蕭索。
蕭槿推著行李箱下來，滑動的滾輪聲在靜謐的客廳中顯得無比大。
祁慕深將臉從手掌中抬起來，蕭槿這才注意到他眼中布滿了紅血絲。她感覺祁慕深整個人都在緊繃著，仿佛一個被掰彎到極致的木條，隻要再微施加一點壓力，就能驟然斷裂。
“……你去哪，我送你。”祁慕深聲音沙啞幹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