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江城這個時候有一檔節目叫做《咱們工人有力量》講的是一些工人的故事。這個時代的主題就是下崗再就業。從幾個工人下崗開始跟蹤拍攝, 每個禮拜放兩集。


  之前幾集放的是幾個工人麵對下崗,抹著眼淚無奈地離開工作二十多年的單位,四十歲的年紀, 逼仄的住房, 有的夫妻倆都下崗了。一個工人在工地上給人打零工。


  今天這一集那個打零工的人工從再就業中心拿了推薦信,走出就業中心他興奮又帶著點焦慮,說:“聽說這家單位很好的, 要是能進去了, 一個人能抵兩個人,我辛苦點沒關係, 家裏就能寬裕點了……”


  鏡頭跟著工人踩著自行車的背影拍攝,到了融景摩托的門口,工人在門衛那裏填了登記信息, 門衛給他指路去食堂。食堂裏已經等了十幾個人,這個工人被發了表格, 坐在食堂裏填了表格。


  鏡頭切到了融景的會議室,聶修謹坐在中間, 給下麵的人開會:“這兩天秋老虎, 熱得要命!車間防暑降溫一定要做好, 訂單再急, 也不能拚命加班, 哪怕慢一點也沒關係……”


  開完會, 鏡頭跟著生產經理去麵試工人,論了兩個麵試者之後, 輪到了這個工人,這個工人在被問了很多個問題之後,讓他回去等通知。生產經理繼續麵試其他的工人, 鏡頭一略而過,來到生產經理辦公室。


  生產經理從現場進來,跟進來一個生產主管,被他訓斥了幾聲之後,生產主管出去,生產經理坐下開始翻看簡曆上寫的內容,根據筆記內容填寫表格。


  表格送到了閻易文的辦公室,辦公室裏閻易文和聶修謹正在討論問題。聶修謹穿著白襯衫黑褲子,閻易文則是一件黑色的Polo加上一條休閑褲。兩個人顏值都極高,一個俊朗大氣,一個斯文優雅。


  閻易文接過生產經理的表格,生產經理跟他解釋每一個錄用人將被安排在哪個崗位,閻易文彎腰將表格放在桌子上簽字,那張表格被簽字,表明了那個工人被錄用。


  表格被交給了人事科,人事科打電話通知那個工人,周一來報到……


  這個記錄片因為描述地非常具有真情實感,而且社會上的下崗工人越來越多引起了共情。


  彭紫菱已經大半個月沒有見到束飛揚了,她百無聊賴地看著電視,剛好看見了這個紀錄片,裏麵聶修謹沉穩瀟灑,開會的時候,坐在最中間,一言九鼎的樣子,讓她心裏很不舒服。


  剛才看到兩人吃過晚飯,從北邊手牽手晃蕩過來,兩人眼裏隻有彼此的樣子很讓她戳心。


  她去撥了電話給束飛揚:“飛揚,你在幹什麽?”


  “我剛剛從法國回來兩天,這兩天回公司忙死了!”束飛揚說道,“寶貝兒,想我了吧?我給你買了珠寶,化妝品和香水。明天給你拿過來。”


  聽見他這麽說,彭紫菱不安的心落了下來:“怎麽那個聶修謹還上電視了,那個李主任到底靠不靠譜啊?”


  束飛揚一聽,他對彭紫菱有點厭倦,可不代表他對聶修謹這個人不討厭了,跟彭紫菱通完電話,打電話給李主任,接聽電話的是李主任的老婆,聽說他是李主任的朋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剛剛檢察院來人,把他帶出去了……”


  此刻他麵前的電視上正在放著本地新聞,放的是S銀行助力企業成長,加快貸款審批。裏麵出現了聶修謹的笑臉,他正在跟S銀行的工作人員握手,表示感謝。也就是人家壓根沒有巴望X行的貸款,別的銀行已經貸款給他了?


  束飛揚罵了一聲:“草!”往床上一躺,躺在床上,腦子裏想著的卻是去法國的這幾天,Eve帶著他玩了幾天,順帶也跟他玩了幾個晚上,這個女人太帶勁兒了,讓人欲罷不能,食髓知味。他揉了揉額頭,起了一個念頭,他想跟Eve結婚,如果能跟她結婚,自己還能拿到法國綠卡,反正幾年之後要真是大家玩膩了,分開也沒什麽關係,Eve是個特別放得下的女人。


  這麽一想,又覺得聶修謹沒有被搞垮,倒也不是什麽壞事兒,畢竟他結婚,Eve會和她爸媽一起過來參加婚禮,他又能跟她混幾天,試試看,有沒有可能追到她。


  第二天,束飛揚來到別墅裏。從後備箱拿了一堆東西出來,衣服,香水,化妝品,包包。


  彭紫菱拿著衣服進去換給束飛揚看,一條連衣裙穿在身上,在束飛揚麵前轉了一圈:“飛揚,好不好看?”


  原本就跟天仙一樣感覺,在沒有了那種吸引之後,寡淡無味起來。他笑了笑:“好看!寶貝兒過來!”


  彭紫菱柔弱地趴在他的身上,膩歪地說:“飛揚,我好想你!”


  束飛揚想起她那麽多日子的柔情蜜意,一把將她抱起來,在床上,束飛揚誘哄彭紫菱學Eve,可Eve的那些,文化背景不同,加上人家修煉都成精了。哪裏是彭紫菱這種一下子就能學會的?

  彭紫菱已經精疲力盡,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今晚會有那麽多的要求,束飛揚卻是還沒有盡興,兩個人之間的差異越發大了。棚戶區出來的小姑娘,除了一個殼子好看了些,整個人還是脫離不了小家子氣。


  十一月下旬的島上,秋高氣爽。馮莉莉和同寢室的姐妹,前一天就來了島上陪著黃聆。


  十點出頭,婚禮的車隊開進村裏,一溜兒八輛小轎車。新郎官一身西裝,身材修長,手裏捧著鮮花,走下車來。閻易文和聶修謹的幾個朋友陪在身邊,被花架一攔,聶修謹摸出準備好的紅包,放在盤子裏。


  再被引到了樓上,黃聆的房門關著,敲開黃聆的房門,黃聆坐在床上,一身龍鳳褂裙,低著頭在那裏笑。


  活了兩輩子,聶修謹終於在今天能把老婆娶回家。這個時候還不流行單膝跪地,他就這麽來了,伸手奉上了鮮花。


  邊上的人都在那裏起哄:“親一口!”


  的聶修謹站起來,低頭在她唇上印了一口。


  中午女方送親正席,考慮到下午要出島,需要早點走,十一點就開席了。


  這個年代鄉下婚宴還是講究幾大碗,黃根興特地讓相熟的水產老板進了鮑魚、石斑魚、海參、斑節蝦加上自家今年石湫湖出的第一批螃蟹。女兒的出嫁就是要嫁得風光。


  黃根興穿上西裝,朱紅英穿了旗袍兩人帶著小夫妻認親戚敬酒,酒桌上同村的阿叔在說:“根興啊!你這個嫁女兒,別說是咱們村,就是咱們鎮裏都是頭一份的啊!”


  “兄弟,多吃點哦!”


  聶修謹倒酒,點煙,收著長輩塞的紅包。


  “根興家的女婿,都上電視了!開了摩托車廠,裏麵很大啊!”


  “是啊!兩百多號人呢!”


  “這隻是他的一個廠,還有橡膠廠,也有這麽多人。”


  “什麽?四五百號人?哎呦,這個老板做得老大的嗎?”


  “聆聆也厲害啊!剛剛畢業已經是中外合資企業的經理了,每三個月跑一趟外國。你看看她今天身上穿的裙子,港城買的。”


  “根興自己今年也應該賺很多了,聽阿明老婆說,石湫湖的螃蟹又大又肥,四五兩的公蟹,三四兩的母蟹占了大多數。”


  說到這個時候剛好螃蟹上來,一個個巴掌大的螃蟹在盤子裏,拆開來,公蟹滿嘴膏腴,吃得嘴唇都要黏上,母蟹橙紅色蟹黃,一塊塊結結實實撐起蟹殼。雖然島上是螃蟹產地,可這樣品質的螃蟹,大家也都沒吃過。


  “今年螃蟹價格貴,聽我家阿明說,初步算下來今年根興哥的養殖公司可以賣上百來萬。”


  “你家能分多少啊?”


  “大概四五萬吧!”


  “這麽多啊?根興是帶著你們家發財啊?”


  “是啊!根興哥,借我們兩萬塊錢,讓我們在島外先把房子買了。新郎官說,過兩年房子就要漲了,這個時候買房子合算。”


  “秀娥這次沒回來,說是在島外替他們操持。晚上的婚禮放在國家大幹部來江城住的那個賓館裏。”


  “是吧?”


  “阿三,你家小姑娘現在工作開心哇?”


  “開心的啊!坐辦公室,一個月五六百,不算多麽!也不少了!你家兒子馬上明年畢業,趁著紅英在家,跟她說一聲,讓她女婿幫忙一下。”


  “跟紅英說過了,她說有數了。簡曆拿過去,孩子的第一步比較難,幫忙開個頭,阿哥阿嫂肯定會幫的。”


  這裏約定俗成,女人帶著孩子坐一桌,男人坐一桌,一桌婆婆媽媽,正在聊著,雲娣聽在耳朵裏,黃家一門裏,幾個孩子都找黃根興的女婿幫忙,人家一個個都給安排了工作。自家兒子卻是還在村辦工廠裏做苦力,真是有苦說不出。天天被家裏人埋怨,沒事去得罪人家做什麽。


  吃過酒席,不過一點多,車隊早早地出門,這裏交給阿明夫妻。車隊趕了兩點的船,就是這樣到家已經四點出頭。


  劉秋鳳等在家裏,何小妹和阿榮秀娥,還有聶修謹公司裏的幾個老員工在那裏幫忙。車子一到爆竹聲聲,彭紫菱在房裏已經聽了這麽久,實在耐不住到三樓,露台上。看見聶修謹一把抱著一身紅色嫁衣的黃聆,從車上下來。


  黃聆換了婚紗下樓,兩人坐著車子去辦婚禮的西郊迎賓館。


  西郊迎賓館是江城老牌的中式花園酒店,承接了江城半數以上的各國領導人來訪任務。原本黃聆的意思放在悅雅比較合適,畢竟西郊的價格高了很多,但是檔次也高了不少。


  聶修謹不這麽認為,一個是他確實想要帶給老婆一個盛大的婚禮。另外一個也是做生意的,很多來賓都是生意場上的朋友。婚禮盛大也是實力的表現。這個時代還沒有司儀,也沒有後來那種繁瑣的儀式。


  不過聶修謹還是要了幾個必要的程序,黃聆穿著長拖尾婚紗,挽著黃根興的手,黃根興將女兒交到了聶修謹的手裏。


  聶修謹和黃聆互相交換戒指,掀開頭紗,兩人擁吻。


  羅佳佳原本不想過來,不過心裏卻又不甘心,放下七個月的兒子,趕來參加婚禮,此刻看到的就是這樣奢華的場麵。


  “黃聆終究是黃聆,就算是進了江城電氣,也能在最快的速度出頭,她是班級第一個做領導的吧?”


  “可不是嗎?嫁的老公,才一年多,都已經上電視了。”


  “你看那邊一桌不是區裏的領導,那邊是她老公意大利的合作夥伴吧?”


  “不該來的,真的不該來的。看了這麽個婚禮,以後再怎麽看那種土裏土氣的婚禮?”


  “有多少錢辦多少事兒吧?”


  黃聆已經把婚紗換下,穿上了正紅色的小禮服開始敬酒。聶修謹幾乎沒有什麽親戚,這裏大多是商場上的朋友,還有同事。大多愛鬧。


  “聶總,今天大喜的日子,不能不喝了啊!”


  就算是聶修謹平時號稱不喝酒,今天也不得不喝了一杯又一杯,兩人被鬧地吃了一顆又一顆的葡萄。


  這群人還不過癮,聶修謹索性在那裏叫:“你們不就是想看我,親老婆嗎?”


  喝得有點多,腦子不太清醒的聶修謹,一把抱住黃聆,咬住了她的唇,來了個長吻。


  黃聆等他放開,伸手捶他。這下大家都紛紛叫好,接下去鬧騰起來就好多了。


  彭紫菱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態,要來西郊迎賓館,站在宴會廳外看了這麽久,她有些失魂落魄。黃聆和聶修謹眼裏隻有彼此,刺痛了她,而更刺痛她的是,她看見束飛揚跟一個女人坐在一起,也在參加婚禮。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昨天作話裏的意思,是想開新的文,怕那篇文再撲,想請大家幫忙看個開頭。沒想到大家會幫我這麽踴躍回複啊!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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