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農貿市場裏水產攤位上螃蟹不少, 看上去不足二兩的螃蟹賣到了三十一斤，想想現在一個月的工資才五百，這還是螃蟹產地, 已經到了這個價格？也太離譜了吧？回來幾天, 她隻知道老爸好似開心地合不攏嘴，卻不知道螃蟹已經漲成這樣了。
“這個價格也太貴了吧？”黃聆不禁咋舌。
攤主看到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說：“咱們這裏螃蟹算是賣的便宜了，市區裏今年五六十一斤。好的那種都已經過百了。”
聶修謹帶著她往前, 去了賣肉的攤位, 黃聆一問五塊錢一斤，還算在自己的認知範圍之內。
“昨晚我跟叔叔聊了聊, 目前他養螃蟹已經沒有辦法突破了。按照他的技術，應該可以在螃蟹養殖上有更大的發展。”
黃聆笑了笑：“我爸養螃蟹，就是為了給我們姐弟倆提供更好的生活, 等黃鳴考上大學，他就輕鬆了。”
“你這麽認為？叔叔才四十五歲。難道你以為他很老了？他說跟一個客戶聊過大湖麵圍網養蟹, 不過那個客戶怕擔風險，沒有敢試。他的想法裏, 如果用那種辦法, 能夠使螃蟹的品質上一個台階。可惜他一直在島上, 島上的塘子受海水鹹潮的影響, 含鹽量比較高, 螃蟹容易早熟, 長不大。而且肉質不夠鮮甜。”
黃聆沒有在意過她爸養螃蟹這個事情，回島上不方便, 兩三個月才回來一次，未來她也不會繼承家裏的蟹塘。她隻知道爸爸養螃蟹養得不錯，一直認為這是爸爸養活他們姐弟的謀生手段而已。沒想到爸爸還有這麽多的想法。
“黃聆, 想過讓你爸媽離開島上嗎？”聶修謹問她，“你弟弟學習成績優異，考上名牌大學肯定沒問題。以後會在江城生活。我們的話，毋庸置疑，肯定會在江城。以後就留爸媽在島上也不方便，不如鼓勵他們一起出島生活。爸爸既然在養殖上還有更多的想法，我覺得可以讓他試試。”
“哎哎哎！聶修謹，給點陽光就燦爛，給條縫兒你就往裏鑽。誰是你爸爸？你親爸沒了，你後爸在江城呢！我爸爸，什麽時候允許你叫爸爸了？那是我爸爸！”黃聆盯著他看，剛剛給他牽個手，這會子已經開始叫爸媽了，聶修謹的皮真是厚的跟犀牛皮一樣。
“那不是早晚的事情，再說了你爸媽對我，可比我媽對我要好多了。”
“誰說早晚的事，聶修謹你也太篤定了吧？咱們剛剛才牽手，你認為一定會走到最後？”黃聆甩開他的手，往前走。
聶修謹在她身後追了過去，嘻嘻笑著摟住她的腰：“怎麽可能不走到最後？當然會到最後。我以後也要像爸媽那樣跟你在一起。”
“放下這個幻想，我媽基本上都聽我爸的，你認為自己能做到？”
“我聽你的行不？”
不過聶修謹說的話，倒是進了黃聆的心裏，爸爸其實有事業發展的心。聶修謹看黃聆沉思：“咱們轉回正題好不好，石湫湖水麵寬闊，離咱們工廠不過二十來公裏的路程。如果爸爸去那裏辦個養殖公司，你說好不好？”
又來了，又來了！黃聆對他了解太深，他死皮賴臉地貼上來，那是甩不掉了，黃聆也不巴望甩了，他要叫爸爸就叫吧！
“還是得尊重爸爸的個人意見，他要是願意，我沒意見。”以後螃蟹最有名的主產區在純湖，如果放在離他們比較近的石湫湖，地段上是不是差了點？不過轉念現在純湖的蟹名氣也沒有起來。主要還是看水麵，“你不懂水產養殖，還是需要讓爸爸來決定。不要認為近的就是好。”
不過石湫湖的好處是在江城範圍內，他們前世後來買的別墅就在湖岸邊。老倆口要是在石湫湖做水產養殖，等於跟他們生活在一起了。
“爸爸一直在島上生活，幾乎沒有出過島，畢竟是陌生的環境嗎？我們可以想想怎麽樣消除他的顧慮。更何況如果爸媽在江城有事情幹，他們生活在我們身邊，咱們可以隔三差五，去他們那裏吃飯。要是有了孩子，還能讓媽給咱們帶孩子。”
黃聆很想說他想得美，不過他想的這些，剛好進她的心裏，上輩子爸媽習慣在島上，出來看他們姐弟，不容易。如果能讓他們搬出來，以後她和黃鳴都方便照顧爸媽。
“我說的有道理不？”
“有道理！”雖然一直說他是個笨蛋，實際上這個家夥腦子特別靈活，才兩天功夫把這個事情都考慮好了。看他這兩天的殷勤勁兒，要是爸爸出島開養殖場，肯定要他跑前跑後，爸媽不把他當親兒子才怪。
聶修謹看黃聆不僅不介意私下他稱呼嶽父母為爸媽，而且已經被他說動，也願意嶽父母出島，不免有些得意。
這也是他一直疑惑的，他靠著白手起家掙下那麽大的天地。為了達成目的，他總能想出各種辦法解決困難。
上輩子，他一直說自己喜歡彭紫，可就算是彭紫菱交往了那個同學，後來又跟那個二世主在一起，他壓根就沒有動過腦子要拆散他們。唯有聽見彭紫菱跟誰在一起了，他貌似很難受，難受了一會兒，繼續幹活，一工作這個事情就拋在腦後。這太不科學，完全不是他聶修謹的風格。
買完菜，去縣招待所，上頭招牌剛剛改“東海賓館”把董經理和他的一位同事給接上。
另外一位據說是江城CW工會的，黃聆和聶修謹都沒什麽印象，即便是上輩子，他們也是熟悉CW技術和采購這塊的人，對於這種後勤部門的人沒有多少概念。反正總歸是CW的人，就對了。
黃聆進了廚房間，聶修謹帶著兩人去蟹塘上，給他們拿了釣竿在那裏釣魚，看自家老丈人在那裏收蟹籠，今天三號了，明天大家都上班了，市場上要的量就少了。老黃這裏不是很忙。
黃聆拿著籃子帶著吃過早飯的馮莉莉去地裏摘菜，馮莉莉在市區弄堂裏長大，很少接觸這種農家生活，什麽都新鮮，給她樹上采了幾個橘子，讓她剝著吃。
黃聆在廚房間裏拆蟹粉，等下做蟹粉豆腐。聶修謹提進來兩條花鰱，聶修謹殺魚片魚那個順溜，上輩子是幹慣了的。黃聆接過他片的魚肉，清洗之後去上漿。
這個時候農家樂還沒有起來，這些市區的人來說，鄉下來玩玩確實很新鮮，馮莉莉連去灶膛添柴都覺得好玩，被黃聆在那裏叫：“你別塞太多柴。當心嗆死！”
果然不能充分燃燒的柴火起了煙，黃聆進去把柴火給調整好了，讓這位姑奶奶到外邊去玩。
朱紅英回家去拿鹹菜過來，等下給黃聆加在魚湯裏，氣衝衝地走進來：“雲娣這個十三點，站在水埠頭上在罵人。說我養蟹的找了個賣蟹的，說你凶得不成樣子，說也隻配給水產老板做老婆。以後咱們小鳴，就是求著她，她也不會做介紹了！”
黃聆把昨晚的事情告訴了她媽，朱紅英聽見他們把雲娣扔了回去，朱紅英笑出聲來：“這個十三點。”
“這兩天她拿回來一大包菜。夠他們家吃幾天了，過幾天，家裏的魚啊！斷腳蟹給鄰居們，分一分，就不分給她。貪便宜的人，沒便宜貪，最難受了。”
朱紅英拍了拍黃聆的腦袋：“壞胚子，不知道像誰！”
“肯定是你們兩個中的一個嘍！還能像誰？”黃聆想要問朱紅英願不願意去江城，後來想想就算了。這個事情如果現在說了，等下她爸會覺得他們有預謀，說起這件事，要自然而然，交給聶修謹就好。
黃聆做好了菜，光螃蟹就有三吃，清蒸，花雕和蟹粉豆腐，尤其是蟹粉豆腐，黃燦燦的，一看就是放了好多螃蟹進去。CW的兩位進來，哪怕昨天的酒席算得上豐盛，酒桌上的螃蟹也沒這麽大，這麽多。
另外還有，燒炸魚，紅燒鱔段，魚頭湯加上地裏現摘的新鮮蔬菜，吃的就是個農家的新鮮。
聶修謹給客人倒酒，給他們舀了一人一碗魚頭湯，黃聆把醉蟹遞給馮莉莉，江城人吃口偏甜，這種帶著酒香的和話梅酸甜的螃蟹一口吃進去讓人回味無窮。
“太好吃了！我要吃兩個！”馮莉莉在那裏叫。
“等下給你帶點回去。”黃聆跟她說，“這兩天，掉了腳的螃蟹，都被我做成醉蟹了。”
“不用不用，又吃又拿，不好意的。”
聶修謹跟董經理他們在聊工廠以後的發展，董經理掰開一個螃蟹，裏麵的黃已經很飽滿了：“這個螃蟹真不錯，個頭不算特別大，但是蟹黃在這個時節很飽滿了，而且蟹肉鮮甜。”
另外一位在那裏問：“生醉蟹我吃了不少，熟醉的沒吃過。”
這個是上輩子後來流行起來的，可不就是很少嗎？黃聆笑著說：“比生醉簡單，而且不容易吃壞肚子。”
“黃師傅，你們家的大閘蟹多少錢一斤啊？”
“批發出去二十多一斤。我這裏的螃蟹，一般人家賣出去要六七十一斤。其實好吃的還是湖蟹，不過現在湖蟹供港都不夠。我這裏的很多人冒充了湖蟹來賣。也算是市場上品質比較好的螃蟹了”
“二十多？”聽他這麽一說，那位小範對著董經理說，“咱們那些工人不是食堂裏的飯票吃不完嗎？之前讓食堂裏進了生牛肉買回家去。我們試試看，可以在食堂裏賣大閘蟹啊！我們食堂裏賣三十一斤，給大家做個福利？”
“過來拿不方便啊！”
“很方便的，咱們公司流程多，找合作廠弄輛卡車過來就行了。”
“別想得太好，黃師傅的螃蟹這麽好吃，恐怕都不愁賣吧？”
“生意好了幾年了，一般會很快賣完。”黃根興說道。
“黃師傅，我覺得，你本事這麽大，為什麽不出島養湖蟹呢？人家養螃蟹最怕的遇到假苗，你都是自己育種的，如果養湖蟹的話，有優勢啊！”董經理在那裏說。聽到這裏黃聆就知道，這是聶修謹跟人串通了，要把她爸騙出去呢
“人生地不熟的，不好弄的。”
“叔叔，這事可以辦，您要是出去了，其實是方便了那些水產批發的老板，他們原本上上島來拿，現在省了擺渡這一道，肯定方便。您的老客戶不會丟。品質上去了，新客戶還會源源不斷。畢竟按照這個形勢會越來越好。”聶修謹在邊上說。
董經理喝著酒：“黃師傅，石湫湖去看過嗎？那裏的水麵怎麽樣？”
“我就去過幾個客戶那裏，我看下來咱們附近的水麵都還可以，隻要周邊化工廠就行。”
“那石湫湖肯定合適，那裏大力發展旅遊，工業這塊基本上離開那裏有十公裏左右。如果放到那裏去養，您怕人生地不熟。不需要擔心，我們有個合作商在那裏算是大企業，我跟他們老板關係特別好，他們老板的政府關係又很好，可以通過他來認識農業的副縣長。有了政府的幫助，人生地不熟這個事情不就解決了？”
聶修謹在邊上攛掇：“我這裏拿一些錢出來，投資進去。把這個事情做大，成立公司，不要小打小鬧，反而不會那麽累。”
“我這點水麵都管不過來，如果大了就更管不過來了。”
“爸爸，真做大了，事情就交給下麵的人去管了。而不是您自己去管了。”黃聆在那裏解釋，“很多需要自己勞作的事情都不是自己的了。最大的好處就是您出了島，以後小鳴也考了出去，咱們姐弟倆不用每次回來都很麻煩啊！”
朱紅英看向黃根興，她怕折騰，可是女兒說的以後可以不用那麽麻煩的來回，絕對有吸引力。而黃根興也是個頭腦靈活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在養蟹上折騰出現在的一片天地，能夠在給兒女在江城買房。
“黃師傅，您別怕人生地不熟，我還是那句話，您今年可得給咱們工廠留點螃蟹出來，讓我放食堂是賣，要是賣得好，您明年出島，就算產出大一點，也不愁沒人吃啊！去了石湫湖，咱們都是熟人啊！”
黃根興明顯被說動了，聶修謹說：“大家吃菜，吃過飯，咱們回江城了。讓叔叔和阿姨商量商量，畢竟小鳴要高考了，這才是頭等大事。”
下午老夫妻倆一定要送這個送那個，聶修謹要給付螃蟹的錢，黃根興推了推：“別給了。我掙下的家業，還不是……”一轉念才發現現在說這個為時過早，收了螃蟹的錢。
聶修謹算是明白了，這趟真沒白來，老丈人已經把他當成女婿看待了，都想說掙下的家業還不是兒女的。這一家子都是這樣的人，待人好是全心全意的好。他要早點能夠叫“爸爸”。
聶修謹這兩天跟老夫妻倆相處，他一輩子其實父母親情說有吧！他爹死的早，他媽整天就想著仰人鼻息而活。真沒體味過！說沒有吧！好歹他娘還是認他這個兒子的。
他和黃聆肯定要在島外生活了，上輩子，老夫妻倆年紀大了，黃聆從家裏出發過大橋去看他們倆，要開車一百多公裏。而老兩口出來一趟也不方便。要是能把嶽父母留在自己身邊，他這個女婿就把他們當成爹媽來孝敬了，對黃聆的上一輩子也算是彌補一二。
一輛麵包車往回走，董經理看著老兩口除了塞給他們螃蟹，還有一堆的鴨蛋和蔬菜，一下子覺得自己又吃又拿不好意思。他在車上說：“聶總，我明天就去聯係，聯係好了，跟你說。你去找石湫湖當地政府人員聊聊。”
“好的！那我就謝謝了！”
“客氣什麽，都是老朋友了！”
把三人送到家，回到工廠差不多五點多了，螃蟹是鮮活的東西，好在廠裏的工人都住在附近，叫人去通知了，很快人就到了。黃聆跟著張阿姨一起給工人發螃蟹。
聶修謹開車給老肖他們拿了兩籃子螃蟹過去。反正都是些土特產，吃個新鮮。
等聶修謹回來，張阿姨在那裏叫：“謝謝聶總！”還擠眉弄眼的。
黃聆拿出一個小酒壇子給張阿姨：“阿姨還有一壇子醉蟹，回去給叔叔下酒！”
“這孩子！”張阿姨拿著螃蟹走了。
廠裏辦公室再次恢複寧靜，聶修謹過來拉著黃聆的手：“我們出去吃晚飯？吃過晚飯一起去看電影？”
“也不看看都什麽時候了？”黃聆指了指手表，“還看電影呢？”
電影是看不成了，他還計劃著趁著電影院黑魆魆的環境能夠偷偷地親一口，現在看來不成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從身後抱住她：“黃聆，我想……”
“想什麽？”黃聆看他這個姿勢，他的房間就在邊上，警鈴大作，他不會想？這人怎麽這麽猴急？
“想什麽呢？一天天的？能不能想點正事兒？比如我現在想，明天一大早我還要交一個報告上去，我要回宿舍了！”
聶修謹發現她緊張了，一看這個環境，要死！她是不是誤會他要對她？沒有，沒有！她怎麽能這麽想呢？那跟電影裏在鄉間草垛子上男女偷情有什麽區別？他怎麽可能這麽委屈她？忙鬆開她，摸了摸鼻子：“我就想親親你！”
黃聆呼出一口氣，脫口而出：“等我有錢了，一定要買個一次能把話說完的男朋友！”
“我怎麽沒有說清楚了？是你想歪了吧？原來你這麽想跟我在一起啊！”聶修謹一想到剛才黃聆可能在想什麽，一顆心就飛起來。
黃聆臉一紅，踢了他一腳：“今天不給親，我生氣了！走了！”
黃聆把樓梯的鋼板踩得震天響都不足以表達她的懊惱，自己想多了，還被他看穿了。
聶修謹跟在她身後，送她出工廠，帶她去鎮上吃了一碗麵，才送她去單位門口，停下車：“真不給親？”
“想也不要想！”黃聆氣呼呼地下車，聶修謹幫她把東西搬出來。
看著她往裏走，聶修謹站在那裏等著她回頭的一眼，雖然是鼓著腮幫子，一雙杏仁大眼瞪著他，今天不給親，明天就應該可以了。
下半年房價已經跌下來了，估計到年底有個低穀，去看看外銷房裏有沒有可以撿漏的，經曆了上輩子，她還肯和自己在一起，可不能委屈了她，抓緊一點，明年下半年就能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