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
黃聆趴在桌上填寫付款申請, 今天早上剛剛去財務部門了解了外匯怎麽申請,審批流程是什麽。複雜,太複雜了。幸虧自己已經準備了一些資料。邊上還有老傅師傅的幾張采購單要幫忙填寫, 老頭子去供應商那裏了, 出去前千叮嚀萬囑咐今天一定要完成。
她努力在那裏處理,看王主任氣呼呼地站在門口,嘴巴裏罵罵咧咧:“關你屁事?又沒填加班單, 用掉點電費, 最多就是花掉點電話費,我們公司摳逼到這種地步了?”
“老王, 你糊塗是真糊塗,眼睛長哪裏了,我說的是這個嗎?我說的是她的心思不在工作上, 這麽漂亮的小姑娘活絡得不行,多少小夥子跟在她屁股後麵?能給你好好幹活?你要養個吃幹飯的, 我沒意見。不過,我希望你不要對她的期望過高。”老趙果真是語重心長, 都是拳拳之心, 肺腑之言。
偏偏老王就是個二愣子, 腦子特別軸, 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護短, 自己科室裏的人, 他可以扯著嗓子罵。別人說,他一定要罵回去。
胖胖的臉上, 肥肉顫抖:“我期望高不高,跟你一點點關係都沒有!不勞你費心,要你多管閑事, 要你暗戳戳地在背後看人?你管好你們自己部門出圖紙,隻要零件清單不出錯,我謝謝你祖宗。”
別說是黃聆自己了,整個辦公樓都知道了,趙主任和黃主任為了她的事情在吵架。
黃聆真不知道哪裏就不合了這位趙主任的眼緣了,老是針對她,她長得漂亮,關他屁事,就他長得跟隻猴似的,多看他一眼她都嫌棄。
說著老王走進來,看見趴在桌山正在填單據的小姑娘,烏黑的頭發盤了個丸子頭在頭頂,筆尖沙沙作響,這麽個廠裏吃幹飯的人多的是。這個家夥腦子抽了,就針對小姑娘,真的毛病不清,剛才開會上說他招了這麽一個漂亮姑娘進來,讓公司裏的人都沒有心思幹活了,什麽歪理邪說,別人沒心思幹活,那就讓其他人收起心思來幹活。
再說了小姑娘在自己科室裏,這幾天每個人的活幹得還快了,尤其是老傅,之前是什麽習慣,都是東西進來了,都快用完了,才想到要補單據,現在小姑娘一來,小姑娘全部幫他給填完了。。
老王進了自己的座位,抽出一支香煙,推開了窗,一邊抽一邊叫:“碰到赤佬了!自己部門裏積壓了一堆圖紙出不來,怪我們部門的人了,也不看看他們部門一個個歪瓜裂棗,長得奇醜無比,自己長得矮,招聘進來的都沒過一米七。自己長得黑,整個部門就沒有一個白的。派到非洲去,絕對能融入當地社會。”
“在楊總麵前找不出理由,就開始作怪了呀!”部門同事接老王的話,“之前的李總就想把他給換掉,可咱們這種單位又不像是那些外企,今天說不要,下午就能讓人抱著箱子走。跟何況他手裏也有本事。你別跟他生氣了,被他氣走的人又不是一個兩個了。”
“屁本事,拍胸脯的本事吧?拖三拖四,到現在新項目還在他手裏,一個項目他手裏不用兩個月是不行的,然後讓別人在剩下的時間裏趕,最後吃苦頭的是我們和生產上啊!剛才開項目協調會議,被老餘給說得沒法子反駁了,就找了這個茬子出來。針對起我來了。”
黃聆站起來把自己整理的單據,拿到老王麵前:“王主任,這些是國外已經發貨但是我們一直沒有付款的,因為這些產品,所以國外壓著我們接下去的采購訂單發貨,我們必須馬上發掉。”
老王掐滅了煙,一下子愣了,接過黃聆拿過來的單據,開始問她:“你怎麽整理出來的?”
有些事情就是要讓領導知道:“是這樣的,我先找了前任XX,那個家夥不太好搞,說什麽都糊裏糊塗,幸虧倉庫的老謝和銷售的小梅還蠻清楚的……”
聽黃聆講著思路,這個才進來兩個禮拜不到的小姑娘,用她蔥白的手指,指著一條一條信息,如數家珍地說出單子什麽時候下的,船期是什麽時候,到港是什麽時候,什麽時候收入倉庫,現在還在倉庫還是說已經用在哪個項目上了。
王主任張開的嘴,又閉上,他想要一個會英語的,然後弄來了這麽一個大寶貝?這個事情他已經跟總經理商量過了,要搞清楚估計比較困難了,畢竟之前的那個小夥子走的時候一團漿糊,要是老外叫付款走特殊程序給簽掉,付款付掉算了。畢竟老外那裏比自己公司裏清楚多了,這裏麵出入也不太大。楊總還答應了呢!他想著等小姑娘熟悉之後讓她來做單據處理掉。現在一筆一筆幹幹淨淨地在那裏。
“這些都是你對出來的?”老王抬頭問她。
黃聆低頭笑了笑,猶如三月春花綻開,隔壁那個十三點說小姑娘太漂亮,確實太漂亮了。老王想漂亮礙著誰了,科室裏有朵花兒在,看著也舒服,哪像他們科室,都是群?不說了!
“樓下老謝師傅,財務的花阿姐,還有銷售內勤小梅,幫我一起對的,剛剛搞得有點眉目,已經跟國外聯係上了,您知道老外和我們有時差,白天咱們辦公室滿鬧的,反正住在公司宿舍嗎?所以我晚上打電話給海外,沒想到特別巧,被隔壁趙主人撞見。當然,給朋友用公司的電話,打個電話聊幾句也是有的,不過大概也就十來分鍾的事情。如果公司這方麵管得很嚴,我記住了,以後去公用電話亭打。”
隻要不是工作時間煲電話粥,國企裏誰會真管這些,老王一聽小姑娘太老實了,這點事情她都當真了:“小黃,你別當真,那個十三點的話,別往心裏去。不要長時間跟人聊天就沒問題。他的話,當他放屁。這些是已經交貨的項目,其他的有沒有看?”
“在途的也全理幹淨了。”
“拿過來,給我講講!”
黃聆從桌上拿起了自己的整理的表格,放在王主任麵前,王主任翻看前麵的總表,後麵還有相關的訂單資料,條理清楚,一眼就看明白了。
黃聆跟王主任講清楚了目前進口訂單的大致情況,她這麽清清楚楚地說了一遍,王主任心頭壓著那塊石頭總算是落地了。找個機會好好拾掇一下那個王八蛋。
中午去食堂吃飯,黃聆發現時不時地有人探頭探腦看向她,今天兩位領導因為她而吵架,很多人都想看看這個風暴中心,號稱很漂亮的小姑娘是誰。當然,伴隨這次吵架,她空有一張臉的花瓶名聲估計也出出去了。
但凡是打量的眼光,黃聆都笑著點頭,花大家在那裏說:“腦子被廁所門擠扁了是吧?怎麽說出這樣的話?脾氣差點的,牙床骨都可以拍斷了。”
談何容易,一個是核心科室的領導,一個是實習生,幸虧還有個老王能幫她說兩句,要不豈不是吃悶虧,而且這個虧一直吃下去。
今天食堂好不容易真正來了個大葷,一塊紅燒大排,難得的是那種讓人流口水的紅亮,黃聆讓食堂師傅給她的飯上澆上一勺子肉汁。
酥軟的大排,配上鹹甜可口的米飯,一大早的糟心通通可以趕走,話題還在繼續,她這裏周邊集結了這個廠裏八成的女性:“姐姐們是不知道,當時我麵試時候他說的話,他當時跟張主任說,小姑娘根本不能做技術,讓張主任給他找一個踏踏實實的人過來。還說小姑娘做他們技術科打雜的,他都嫌棄。問題是我在學校讀書的時候,成績比絕大部分男生都好,憑什麽這麽還說我?就因為他是男的嗎?”
這話挑起了大家的憤慨,女人最恨的就是男人自以為是的優越感:“就是呀,他看不起女人已經是習慣性的了。其實是內心的自卑,他剛進廠的那會兒,咱們廠裏有個姑娘,那是……”
大姐看了一眼黃聆,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跟你還有點像呢!真的哎,你的眼睛,鼻子跟她長得差不多。”
一下子大家都驚詫地看過來,黃聆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長得跟老趙得不到的女人有點像,聽阿姐繼續說:“當時,老趙自認為是工農兵大學生,人家不過是車間的一個統計員,肯定手到擒來,沒想到那個姑娘最後挑了技術部一個帥氣的小夥。”
“那後來這位姑娘呢?沒見到啊?”
“他們之間不合嗎?夫妻倆調去安裝設備公司了。”
“他這麽十三點,學曆高也沒人稀罕,嫁人還不是要嫁個能講道理的?”
“他老婆要不是為了他一個城鎮戶口,肯定不會嫁他!”
“……”
黃聆吃完大排,擦擦嘴說:“這個思路真是可以的,他感情受挫,報複到我頭上?”
看見對過的大姐在跟她擠眉弄眼,黃聆順著她的眼光看向邊上的褲腿,往上一看趙主任就在她頭頂端著飯盆。他們之間就算是她什麽都不做,基本上這位兄台對她也是成見極深,他也是一定要坑她了。既然這樣好好得罪他一把?
就在這麽一瞬間,她蹭地站起來,腦袋頂著了他的飯盆,飯盆裏的飯菜被黃聆這麽一頂,全數倒了出來,傾翻在趙主任的身上,黃聆身上當然也是沾染到了不少。
黃聆站在那裏,對著飯菜從胸口一直掛到腳上的趙主任,連連道歉:“趙主任,真對不住!真是對不住了!您怎麽站在我身後?”
本來就聽了一肚子亂嚼舌根的趙主任暴喝:“沒長眼睛啊?”
全食堂的人轉頭過來看。
“我後腦勺沒長眼睛。您站我身後,走廊那麽大,您貼著我的座位站幹嘛?”黃聆一邊抽紙一邊擦著自己身上的油漬,一邊略帶抱怨,她要點出這裏的核心環節,他站的地方有問題。氣得趙主任那黑黑的臉,看上去黑紅黑紅的。
有人聽得忍不住噴出了飯,在那裏死命地咳著,小姑娘說話太有趣,說得也好直接!
“趙主任,小姑娘不是故意的,你先去換衣服吧!”
“主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請您原諒!”黃聆連連道歉,白蓮花的樣子,她在彭紫菱身上見識過多少,帶個球回來。還能讓聶修謹把綠色鋼盔心甘情願地套在頭上。彭紫菱一雙如小鹿斑比的眼睛,帶著溫潤的濕意看著聶修謹,別說聶修謹了,就是邊上的人都在安慰她。
邊上的人紛紛來勸趙主任:“小姑娘,也不是故意的,進去換身衣服,再過來吃飯。”
“對啊!”
黃聆看看自己身上也髒了,拿著紙巾在那裏邊擦邊看上去好似要哭出來了,馬大姐說:“小黃,擦不幹淨了,你去換一身吧!”
黃聆感激地看向的馬大姐,點頭:“嗯!”
說著從位子上離開,還對著趙主任鞠了個躬,誰都知道趙主任脾氣差,看著小姑娘的表情好似要哭出來,加上早上聽說吵架的事情,難免同情小姑娘,再說了老趙,自己過來站在小姑娘身後,問人家小姑娘有沒有長眼睛,誰背後長眼睛了?站出來給人看看?
本來中午大家都要午休睡覺,這會子活躍分子去各個科室串門,開始把今天上午老王和老趙吵架,老趙站在小姑娘背後,阿姐說:“哎呀,老趙想聽我們在說什麽,他就這麽站著,小姑娘又不知道他站在身後的嘍!”
黃聆進宿舍換了衣服,回到辦公室裏,老王過來拍拍黃聆的肩膀說:“別當回事,咱們不怕他。”
“嗯,知道了!謝謝主任!”
有人來叫老王:“老王過來開會了,客戶上門來催了。你過來匯報一下物料進度。”
“馬上來!”
老王拿了記事本急匆匆地往外走。他已經把資料簽了,黃聆整理了,拿到吳副總辦公室。吳副總不在,估計也是開會去了。她回到辦公室幫傅師傅做單子,一張張低頭填寫。
“誰是黃聆?”
黃聆抬頭看向門外,一個年輕的小夥子站在門口,黃聆舉手:“我是。”
“王主任讓你帶上進口材料訂單情況,去三樓大會議室跟客戶解釋一下目前的進度。”
黃聆拿起自己辦公桌上的資料,往三樓大會議室走去,敲開門,裏麵坐滿了人,包括換上了藍色工作服的趙主任。
王主任招手:“小黃坐過來!”
黃聆拉了一張凳子在王主任身邊坐下,順便掃了一眼會議室裏的人,最前麵的非常有領導氣場的那位,應該是她進公司以來都沒有見過的楊總。
黃聆這種小人物也不會有人給她介紹,幸虧王主任帶著她轉過一圈,從生產、設計、采購、銷售和管理層都叫過來了。
王主任指著上麵的表格說:“小黃,在探討165項目目前的狀況,裏麵有進口物料一塊你把時間節點填上。”
黃聆拿著自己的本子,看了一眼上麵的表格,走到白板前,問:“國內物料發貨到到料基本上一周就到了,我這裏的產品是從工廠提貨開始的。按照正常交期需要加上兩個月的海運。”
“按照到貨日子。”吳總在那裏說。
黃聆側過頭開始填日期,上麵白色襯衫下麵一條牛仔褲,腿長腰細,哪怕是幾個阿拉伯數字,一個個字跡整潔漂亮,字如其人。
“不行!這個日子不行,如果改空運呢?”客戶在那裏叫。
黃聆側過頭說:“二十天到二十五天。”
“改空運!”
黃聆看向吳副總,吳副總點頭。黃聆改成了空運到貨日。
開始填下個批次,客戶繼續叫:“這一批也空運,不要搞了!”
黃聆站直了身體,原本這個事情她完全可以不管,畢竟她就是一個實習生,要空運還是海運,聽領導的就是了。
但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被人潑髒水,怎麽可能不在乎?中午她又跟趙主任鬧了那麽一出,在工廠裏估計現在就是熱度最高的時候。這個會議室裏,大領導都在,主營業務部門的領導也在,還有業務部門的骨幹也在。再好不過的時機,她要在這個場合好好打一打這位趙主任的臉。
她轉過身看向客戶,伸手指向白板上的一行字:“您看一下,下麵這個物料的交貨日期。鍛件進廠是6月15日,進廠之後需要進行車毛坯,然後開始精車,之後再鏜……整個流程走下來一個多月,進口物料目前的交貨期是6月初,海運剛剛好。所以您確定還要空運嗎?”
“你們自己加工的東西不能縮減時間了嗎?總歸有辦法的。”
“我們算一下工序和時間。”黃聆在邊上空白處開始粗略地畫了一張這裏麵時間最長最關鍵的原料草圖,她看向趙主任說,“趙主任,您是專家,我畫的圖如果有什麽地方不對請及時指出。免得貽笑大方!”
中午趙主任站在她背後聽見那群女人拿他的往事當成笑話,又被這個女人弄得菜潑灑了一聲,他心頭火還沒有壓下去,這個女人還在問他,看著她在上麵畫的那張圖,居然還有模有樣:“嗯!”
得到了他的回答,黃聆繼續了下一步:“你看我們進來的是這樣一個料件,一個大鐵疙瘩,第一步,剝毛坯……”黃聆一邊擦一邊改畫,“放在630上嗎?不用太精準,所以轉速會比較快,裝夾加上……”
黃聆如同沙畫,把這個關鍵部件從一塊鐵疙瘩怎麽樣經過加工變成了一個立體的部件的過程給演繹了出來。順便把工序時間給寫完了。
放下手裏的白板筆,在技術部跟他們一起畫圖的好處,就是她把整個產品的工藝流程給看了一遍。去樓下車間又一道一道實地考察,並且在筆記本上一個個零件畫出來,去理解整個產品的生產加工過程。
這個場麵太震撼,一個人要多熟悉他們的產品才能把這樣一個過程給畫出來?在場的大部分不是技術和生產的人,連一個部件要經過這麽多加工工序都不知道。而眼前這個人是才進入公司兩周的實習生。
黃聆對著趙主任,用他的表情回饋了他一個笑容,黃聆這才把眼神給了那位客戶,聽她繼續:“算下來一個月零九天。但是一切都會這麽完美嗎?你打一點點冗餘,一個半月肯定要的。而我的海運說是兩個月,基本上五十天都能到。”
楊總看看王主任,王主任表示自己滿頭霧水,不清楚,又看看吳副總,吳副總也不明白。
客戶站起來,走到白板邊上,看著黃聆,又看看上麵那張圖:“機加工的時間沒有辦法壓縮嗎?”
黃聆伸手看向趙主任:“這個可以問我們的趙主任,工藝在他的手裏,如果機加工和熱處理的時間可以壓縮,最後總的加工時間縮短到二十五天之內,可以考慮空運。我的知識結構受限,目前看來沒必要。”
黃聆說完坐回了王主任身邊,王主任笑地跟彌勒佛似的,四層下巴都出來了。
“趙主任,有沒有可能?”
那位客戶揪住了趙主任,趙主任被他逼地沒辦法愣是從一個月零九天裏擠壓出十天來。
客戶又看向黃聆:“不知道怎麽稱呼。”
“草頭黃,聆聽的聆。”
“黃工,雖然你的說法很有道理,即便是趙主任認為可以壓縮十天,看上去空運也沒有必要。但是你知道海外進口產品不確定因素最大,所以我還是建議你們空運,畢竟項目已經嚴重延期了。”他又看向吳副總:“吳副總,您說呢?”
“可以的,小黃,你安排空運提貨。”
“沒問題。”黃聆站了起來,“各位領導,這裏如果沒什麽事,我就出去了!”
楊總對她笑了一下:“好的。”
黃聆回到了科室裏。
會議室裏一個一個部門還在那裏熬,原本客戶很生氣,黃聆清清楚楚的板書,讓他的火氣降了一點下來,至少他回去匯報的時候,能提供一些內容。生產的餘主任被他逼著承諾一定會按照趙主任的說的日期去做。
會議結束,銷售科主任送了客戶回去,楊總讓幾位部門領導留一下,商量一下,答應是答應下來了,可答應了真能做到嗎?
“老趙,還是那句話,你工藝圖和工藝流程卡還沒下來,就算料來了,咱們也做不了。”這個時候全是老式加工車床,又沒有數控,程序導入自動加工到位,全部是老師傅戴著眼鏡,看看圖紙,一點一點車出來的活計。
“還有啊!你剛才說的話,休息天不要了,每天都加班,我們每道工序上也就這麽一個兩個老師傅,你答應出去了,我的人就不要休息了?”
老趙站起來,一張臉更是黑得沒法子再黑:“你們生產加個班,就在那裏逼逼叨叨的?我們科室加了多久的班了?平時你們的人,吃飽了就在車間裏晃蕩來晃蕩去,你怎麽不說?”
“老餘,別說了,在他的眼裏,別的科室的人都是吃幹飯的隻有他們的人才是在幹活。我們都是吃幹飯,我們這群吃幹飯的還會影響他們的效率。”老王一邊拉著老餘一邊連諷帶刺。
趙主任本來就跟老王早上一出還沒分出勝負,剛才又被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個眼神,給弄得心裏不舒服:“王胖子,你想怎麽樣?小丫頭會畫圖了不起啊?”
“了不起就在於,她能畫的圖,你未必畫得出來,要不你來給我們按照她的思路畫一張出來?”
“笑話了,我要去跟一個剛畢業的小丫頭片子比?”
“不是叫你比,而是請你以後眼睛睜睜開,說話的時候不要成天張開嘴亂說,早上會議上,你胡說八道了什麽,我要你把話給我吃進去。什麽叫我都不管下麵的人在幹什麽?什麽叫我就是看人家漂亮了點,就隨便她了?什麽叫小姑娘晚上混加班天天在那裏打私人電話?”老王很嘚瑟,“人家天天打私人電話訂單全理幹淨了,產品知識也學好了。你們這些一直在認真幹活的,圖紙欠了一堆。”
吳副總過來拉了一下老王:“好了,好了!老趙搞錯掉了,你也別生氣。”
老王這個時候不依不饒:“毛病的,小姑娘來麵試你不要,我要了。進來之後一直看不順眼人家。帶她去你們部門走一圈,你怕她勾引你們部門的小夥子。也不看看你們部門的歪瓜裂棗,人家金鳳凰一樣的小姑娘會看得上?在領導麵前告狀,說我偏袒自家部門的小姑娘,人家小姑娘剛剛畢業,你一個領導這麽說就是給她定了性,名聲都壞掉了。”
“老王,別咋咋呼呼了,讓老趙下次請你喝頓酒。小姑娘是滿能幹的。好好培養。”吳副總轉頭又看向趙主任,“老趙,說話要講事實根據,不能把偏見放在台麵上來,對吧?你是公司領導,怎麽能夠張口就來呢?”
楊總皺著眉頭看趙主任,說:“好了嗎?先討論正事,答應客戶的事情怎麽做到?”每個領導都被壓縮了時間,在紙上簽下了軍令狀。
偏生出門的時候,王主任還跟趙主任說:“老趙,你是虱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反正你軍令狀已經簽很多了,沒感覺了吧?”
老趙鐵青著臉回到科室裏,一群低頭畫圖的工程師,早就聽同事回來匯報了剛才會場上發生的事情,聽見他的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被他一瞪了一眼。高波對著小年做了個鬼臉。
趙主任看向正在畫圖的老張師傅“老張,過來,這個項目的工藝圖馬上要交出來,你把手裏的活,先放一放。”
“領導,你說哪一個是不急的,我可以放的。我立馬就放。”
老趙看著老張那張油滑的臉,氣不打一處來:“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廢話那麽多幹嘛?”
老張是部門裏的老人了,有手藝,不怕誰:“我手上有活的,總不能一套圖紙沒畫完,就撤下來給你話另外一套吧?再說了,跟您說過多少次了,工藝圖紙找個專職的工藝人員來畫,不能占用咱們的時間。”
老趙罵他:“你讓工藝的人來畫?從技校裏給你招了兩個進來,說好培養做專門的工藝人員,最後呢?還不是被你拉過去出圖紙了?”
“那不是沒辦法,你以為我願意一點點教這兩個孩子啊?還不是沒人用嗎?”老張在那裏叫,“你要是再不招人進來,我們幾個可頂不住了。再加班加下去大家都吃不消了!”
聽老張這麽一說,其他人也紛紛符合:“是啊,吃不消了。我都已經在公司住了四個月了,再不回去,老婆都要跟我離婚了。”
“好了!好了!我想辦法讓張主任再去大學裏要幾個人過來。”老趙對著老張說,“你先把圖出來。”
說完他跑勞資科,一開口就是:“老張,幫我把兩個名額給填上啊,都多少天了?”這回的老張是勞資科張主任了。
“給你推了十幾個了,這個不行,那個不要。”
“你給我推的那幾個問問看,差點畢業不了的,問兩句就知道專業課都在摸魚的,你也好意思叫我一定要?”
“大學生啊?多緊俏啊?這個時候了,你讓我找好的給你,我上哪裏去找?”
張主任一邊說一邊打點電話給T大的李老師,為了證實自己確實很賣力地再找人,他放了免提:“李老師,給我再推兩個孩子過來,一定要機靈點的,專業成績好的那種。我們現在技術科太忙了。”
“老張,撿漏的機會不是每時每刻都有的啊!上次給你推的黃聆,真的遇到了特殊情況,要不然這種孩子根本不會推給你們。要不你去其他學校問問?”李老師回絕了老張,“你們既然技術科要人,為什麽不把黃聆放過去呢?小姑娘肯定可以的啊!”
“要不你和老王去商量,把小黃調給你。反正老王那裏做進口采購的任務也不重,讓小黃半個人在老王那裏,半個人在你那裏,你也許也能緩解一點?”
老趙悶在那裏,剛才開會的時候,小姑娘的表現,他知道自己部門裏的那些小夥子一個都比不上,但是讓他低頭去求老王,他也拉不下那個臉。
“你幫我留意合適的人吧!”老趙說,“我們那裏的人真的撐不下去了。”
“我心裏有數的,誰叫你剛開始不抓緊,現在又急吼拉吼的。”
老趙無奈地從勞資科走出去,剛好黃聆拿著筆記本要去車間,黃聆見老趙有些耷拉著腦袋,黃聆嘲諷地對著他笑了一聲。
老趙聽見這個笑聲,心頭又是不爽了,還真當自己是個大能人了,疾步往技術科走去。
對著科室裏所有的人說:“一起去會議室開會,重新分配一下工作。”
技術科是個大科室,一個科室的人浩浩蕩蕩去三樓會議室,把個會議室坐滿了。
高波在那裏叫:“草,這是誰畫的?這麽漂亮?”
“看字跡就知道了,不是你這個狗爬字。”老張坐在椅子裏,他抬頭看向趙主,看似很狗腿地說,“這個一看就是咱們趙主任的手筆,你看邊上的字寫著,每道工序要多少時間。”
剛才他跟兩個小夥子出去抽了一支煙,商量好了,要逗逗趙主任。
“冊那,趙主任的字跡,誰不認識啊?”
“趙主任畫圖,別人給他備注不行啊?”
老趙聽在耳朵裏難受,感覺就是啪啪啪打臉。
“好了不要說了,我們來分配一下接下去的工作任務。”趙主任擦白板。
老張看見他擦那張圖還說:“老趙別擦啊!這麽好的圖,留著讓我們學習學習!”
越是這麽說老趙越是擦得快,看著他一個一個項目羅列上去,再核對哪個項目誰在做哪個階段……
直到快下班,都討論不出個結果來,再怎麽壓下去,工作量就是那麽多,怎麽都協調不了,畢竟還有人要趕班車,沒有分配下去,也隻能草草結束。
黃聆從樓下上來,剛好和三樓下來的工程部同事碰個正著,她手裏的夾板一個不當心,掉在了地上,被眼疾手快的高波撿了起來,高波叫起來:“原來樓上會議室裏的圖是你畫的啊?”
“我們還以為隻有咱們趙主任才有那麽深厚的功底……”
有人有疑問,趙主任有這一手,他們怎麽不知道?
正值下班時間,科室裏的人匆匆忙忙走出來,吳副總走過來,接過高波手裏的夾板:“這個零件爆炸圖,下次可以放在我們的產品手冊裏了!”
邊上工會的陸主席過來一看,問黃聆:“小姑娘之前問你還會什麽,你怎麽說沒有了?”
“您問我跳舞唱歌,沒問我會不會畫畫。”
“跟我過來,交給你一個任務!”陸主席帶著她往樓下走,把一大片黑板指給她,“我給你點資料,過兩天領導要來視察,讓領導看到我們工廠嚴肅活潑,而且富有新意。”
黃聆沒想到自己接到了出黑板報的任務,看著手裏的資料,黃聆眨巴著她的大眼睛,看著飛奔出去趕班車的同事,她現在成了公司名人,下午的事情已經預定成了班車上的熱點。
“小黃,你傻站在這裏幹嘛?”
“陸主席讓我出黑板報!”
“加油!”
樓上的老趙還在加班,老趙缺席的1號班車,和沒有趙老的2-4號班車,每輛班車上的大姐們都熱情高漲地起了話題。
勞資科的張主任平時不參與話題,趙主任最近總是說他找不到好的人,他很不高興,好的人給他,他不要,
他在班車上說:“小黃是T大的優秀畢業生,學習成績在T大,保持年級前三。”
“T大年級前三?還是讀機械的,老趙為什麽不要?”
“老趙要了,過兩年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他也就配個歪瓜裂棗!”邊上一個跟張主任說,“老張,你給他找那種二三流學校的機械係畢業的畢業生,人家肯定要的。你這麽多年了,還不了解他啊?”
“我們公司不要麵子的啊?”
這話倒是提醒了張主任,他可以去試試,那些學校興許還有學生沒有被分出去?實在不行市場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他們的待遇不像那些外企,市場上找的話,估計能吸引的人一般吧?也許老趙就是要一般的人吧?
作者有話要說:喜歡這本的,也許你也會喜歡我的另外一本《八零之掌心嬌》,在本文女主隔壁江城CW的故事。
車禍昏迷之間,林巧珍做了一個夢,發現自己活在一本名為《豪門福氣小嬌妻》的小說裏。
自己在書裏是女主那個鄉下出身,無理取鬧,沒有文化,沒有見識的準婆婆。
女主的姑姑是自己丈夫心頭那一顆朱砂痣。因為自己的死,朱砂痣得以跟丈夫再續前緣。
從此女主成了這個家的團寵,寵啊!寵啊!寵個沒完沒了!
林巧珍醒來,發現自己回到了十七歲,還沒有嫁給侯建新,沒有供他上大學,也沒有生下男主。
挺好的,狗男人她不嫁了,叉燒男主也就不用生了!
沒文化?沒見識?上輩子的學識和見識足夠成為她今生的金手指,她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