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 大婚
盛京形勢急轉直下,因為皇帝派出去的天使抓住了刺殺七皇子的殺手,這殺手一路被帶回了京城,由皇帝親自審問。
審問很秘密,沒有幾個人,但是問完的第二天,龍戾帝就宣布了罷朝。
霍定姚替霍老祖宗捏著肩膀,她人雖然不在翔王府,但趙煜好卻時常命人給她遞送親筆函件。霍定姚都是看完就燒掉。她起初收到信件還嚇一跳,因著兩人現在似有若無的關係,私相授受似乎不太妥當。
但等她看到是什麽內容,霍定姚就覺得自己想多了。翔王那個冷酷的男人,會給她玩什麽溫情的招數嗎,想想也不可能。
她在家裏最信任的就是霍老祖宗,自然撿了重點告知她,“皇帝明明很是疼愛太子,怎麽這次還要徹查七皇子的事情呢?”萬一真是太子做的,那龍戾帝該怎麽打算?
霍老祖宗睜開眼。她這幾年雖然上了年紀,但一雙眼卻依舊奕奕有神。她拍著孫女的手點道,“太子在沒有成為下一任帝王前,永遠都隻能是臣。沒有哪一個帝王,會對覬覦自己皇位的人心慈手軟。如果太子隻是靠自己的能力,將一幹兄弟打壓得抬不起頭,那這是太子的手腕和本事,龍戾帝會非常滿意,會認為他是一位合格的繼承者。但鬥不過就派人暗殺,這是無能的一種體現。”
她深深歎一口氣,“戾帝本身就是靠奪位來的,但他也深知一個道理,殘暴的統治者不能讓大盛王朝走得更遠。”
霍定姚沒說話。七皇子本該身首異處,不管是在禹城,還是在東欒,因為刺殺他的定然是宮中的人。但是他卻活了下來,逃回了盛京。這背後,霍定姚咬咬唇,隻怕是他們家主子爺的手筆。
這可真是坐山觀虎鬥。隻怕在盛京翔王府的一幹謀士,也給龍戾帝準備了後手。
果然,沒過兩天,盛京就傳來的驚人的消息。因為太子再次被帶到了宗仁府,比上次好一點的,是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一同被帶進去的,還有他的死對頭二皇子。
皇後和朱皇貴妃跪在帝王的寢宮前連連磕頭,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隻讓她們回去等消息。
霍定姚聽見這消息的時候,心頭著實吃驚,她沒想到,翔王一出手,就連帶讓兩個皇子摔了個大跟頭。
然而她現在也沒心思琢磨太多,因為日子一天天的,說快不快,說慢不慢,竟然已經到了四月初。
出嫁的前一晚,邢氏將她叫到了身邊。她細細打量自己女兒,這些年一家人吃了不少苦,她忙著給家裏維持生計,著實沒有能跟女兒好好說說話。竟然沒發現,女兒真已經長大成人。便是眉宇間依舊帶著青澀,但是巴掌大的臉蛋,纖細的頸脖,妙曼的身姿,就仿佛一朵花最嬌豔的時刻。
她從壓箱底的衣服下抽出一本書,摸摸女兒頭發道,“你自己先看看。”
霍定姚胸口砰砰跳,她現在不比深閨小姐,也聽過街坊鄰居粗鄙的玩笑話。大抵也猜測到了一二。
她覺得手指都燙了,哆嗦著接過來,卻沒能打開一頁。
邢氏卻笑了,“咱們做女人的都有這一天。如果良人是個疼惜的,會照顧你的感受。”
霍定姚臉紅得都快滴出血,她嘟囔道,“他哪裏算良人。”
邢氏失笑,搖搖頭,“雖然我沒見過翔王殿下幾次。但從他肯送你發簪這一點,母親卻覺得他也是個心細之人。”
霍定姚張嘴想反駁。他老愛折騰她,害得她不停揣摩他的心思,戰戰兢兢的生怕做錯事。卻也想起,就算她真沒做好,趙煜好卻也從來沒有責罰過她。
霍定姚吃癟,呐呐道,“反正就是不好。他很壞的。”
邢氏一聽更笑得溫柔。她這傻姑娘,恐怕自己入了心,自己都還不知道呢。一個女人會說一個男人壞的時候,往往是帶著獨特的宣誓和炫耀的意味。她也不點破。既然女兒羞於看書,她便隻能含糊其辭提幾句。不外乎就是不要害怕,要適應,第二日再累也要起身去奉茶等等。
霍定姚坐得難受,但又不得不聽著。便是如何應對後院一杆子複雜的形勢,她也得記在心裏。也不知道,那血腥殿下今晚在想什麽。
她回到自己房間後,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但其實頭一沾枕頭就熟睡了過去。
翔王殿下娶親這天,整個雁門都轟動了。蓋因為十裏紅妝,滿城鮮豔,富貴奢華。大家原本以為,不過是個衝喜的王妃,輕車簡馬意思一下也就算,哪知道數百人的儀仗,一擔擔的聘禮嫁妝,還有天仙似的童男童女灑金顆子,簡直不比那太子妃差到哪裏去。
除了翔王本人沒有到之外,該有的皇家儀式,一樣都沒少。
霍定姚一大早就被喜娘和丫頭挖起來。她穿上了一層又一層繁複的嫁衣,帶上沉甸甸的頭冠,在一場兵荒馬亂之中來回被折騰。霍家所有人的臉走馬燈似的在她眼前晃過。她以為自己昨夜睡得很熟,今天一定神清氣爽,實際上她整個人都懵懵的。
到最後,她隻記得落下蓋頭前,霍老祖宗含淚的眼,拍著她的手道,“今後這一去,就要好好照顧自己了。不過姚丫頭也不要怕,霍家永遠是你的依靠。”
母親邢氏也抱了抱她,說著,“好好照顧好你的夫君。一切以大局為重。”
大老爺和其他叔伯,伯娘都站在旁邊,大家在這個好日子也說著吉祥話。霍定姚自己也哽咽,微微泛起了淚意。但司令官很快就開始叫唱,正紅的蓋頭覆下來,她再也瞧不見親人們的臉。
她在震天的鑼鼓和鞭炮聲中,坐進了轎子。一路人到處都是人,沸騰的人聲,歡呼聲,笑聲,她似乎聽見各種鮮花,金銀瓜子散出去,孩童奔跑的聲音,甚至還有金戈鐵馬的護衛隊的腳步聲。
她覺得呼吸有點不順暢,也不知道喜娘是不是將她的衣服勒得太緊。讓她整個人都暈乎乎的,直到踢轎,拜了堂,她被送進了錦瀾軒,她才喘了一口氣。
因著翔王本人尚在“病中”,代替他完成儀式的乃是軍中的副將。外麵的大宴和流水席人聲不斷,老遠都能聞見飄香的酒味。
霍定姚靜靜坐在新房內。
她聽了聽屋子裏沒有動靜,偷偷拿手指支棱起蓋頭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