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進府
作者有話要說:
新坑開始啦~~~
為了方便新小天使的閱讀,大致介紹一下故事前傳背景:女主的家族曾經是一品世家,因為卷入了皇儲鬥爭,被皇帝抄家流放至男主的封地雁門。流放途中,女主一家發生了意外,幸好遇見了男主出手相救。抵達雁門之後,女主一家就開始在雁門落地生活。本文故事就是從這裏開始。
所以這一章裏麵稍微交代了一下前傳的背景,小天使們可以忽略不計。這篇以言情為主,自成一個新的故事。
PS:關於女主說男主曾經救過霍家,在前傳85-95章有寫。有興趣的童鞋可以回頭看看。
雨剛下過,路上還濕漉漉得緊。本就是鳶飛草長的時節,被春水一滋潤,那路間青苔便不要命地瘋長了起來。
一輛烏篷馬車在青石板的路上急促行走著,噠噠作響。車身搖晃間,拐過了西大街,又穿過了棗子巷,裏麵一個婆子伸手撩了車簾,看了看烏沉沉的天色,嘴裏催得更急了:
“將車趕快點兒,若是耽誤了時辰,陳媽媽定會罰你。”
趕車的是個年輕小子,聞言不由得撇撇嘴。
這事兒得怨他嗎?明明是那些丫頭磨磨蹭蹭浪費了時辰。可他不敢跟王府的婆子頂嘴,便一鞭子啪一下,狠狠抽在了馬屁股上頭。
說話的方婆子也知道不得理,縮回了身子,沒好氣地剜了車廂內的幾個姑娘。
說來說去,還不是得怪這霍家的幾個丫頭,賞錢沒幾個,脾氣倒挺大,哪裏像是伺候人的模樣。若不是陳媽媽特意交代了,她才懶得走這一趟呢。
她原先也滿腹嘀咕,為啥偏生要趕一架馬車來接人。去王府做丫頭的,哪個不是自己梳洗收拾了幹淨,大清早就巴巴等在門口。
隻是見著了人,倒是讓她眼前一亮。
十四五歲最是花骨朵兒一般的年紀。這霍家的四個丫頭居然都生得不賴。
原本那個叫霍榮菡的三姑娘最為出挑,恰好十五歲,生得是體態風流,眉目嬌媚。可惜額頭上有一道疤,雖然不顯眼,到底算是個破相的了。叫霍有纖的五姑娘也不錯,安安靜靜的,文弱嫻雅,可惜性情上就顯得有點呆板,戳一下,動一下,沒一點機靈勁兒。還有一個四姑娘霍語桐,尚算清秀,一雙眼始終低低垂著,倒是規規矩矩的。
她將目光放到了最後一個身上,這一個年紀最小,滿打滿算才十二歲。巴掌大一張白嫩的小臉,一雙漂亮的黑眼睛明亮喜人,眼尾微微上翹,顧盼流露出幾許嬌憨。再看這丫頭身上,一身粗布衣裳,上麵是淺綠色的交領褙子,配了白地撒菊紋的百褶裙,一把黑油油的頭發辨編了個馬尾辮,整個人瞧著就清清爽爽。
倒比她那個三姐姐的姹紫嫣紅多出了一分清新。
性子也是討喜的,一張嘴甜得不得了,此刻也正眨巴著眼兒拐著彎兒,打聽王府裏的景況呢。
方婆子其實隻是一個在三門上跑跑腿的,地位不算高,可架不住識的人多,往往一瞥,這人是個什麽模樣,心裏就有了七八分準頭。這時瞥了一眼那三姑娘霍榮菡,見後者斜斜倚靠這車窗,恍惚神兒定定望著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個什麽。
這樣的姿態她也是見過的,曾經王府裏也有稍微生得好一點的丫頭,見了主子爺就雙目含春找不著北,隻是這最後的下場還真沒見過好的,想想也是,後院裏的主子們,難道都是吃素的?
她是最瞧不慣這樣的做派,暗自橫了一眼,收回了視線,對著霍定姚露了一點和善:“這王府裏頭的規矩雖然是大,起行坐臥,都有一個章法。可隻要用心服侍好主子,不僅每個月有五兩月例銀子,逢年過節還有雙倍的拿。你們如果被挑了進去,那是燒了八輩子的高香!”
她頓了一下,話鋒一轉,提高了聲音:“可如果是要肖想那些有的沒的,不懂自個兒身份,起了不該有的心思,輕則趕出府,重的便是打死也是有的!”
方婆子見三張明豔的小臉神情都緊張了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裏有起了一點畏懼,倒是滿意地點點頭。隻不過一抬眼角,見那個出神的還是沒反應,不由得在心頭冷冷一笑,不再理會。反正該說在前頭的醜話已經說了,旁人能不能聽得進去,那也與她沒有半分相幹。
霍定姚做出一副聆聽受教的乖巧模樣:“也不知道王府裏有哪些主子,我們又會去伺候誰?若得方媽媽提前指點一二,知道了主子的忌諱,我們可就不會犯了錯。主子瞧見我們懂規矩,還得褒獎方媽媽才是呢。”
霍定姚這樣問,其實心裏也有自己的盤算。其實當初王府有人找到她們霍家,母親邢氏根本就沒點頭——曾經她們也是盛京的貴族,這種低眉順目伺候人的活兒,邢氏壓根兒就沒會想過呢!
所以那陳媽媽上門,自個兒母親一聽就愣住了,瞪著眼睛半天回不了神。
自從在雁門落腳生了根,全家上下便得了霍老祖宗的嚴厲吩咐。不許再提起盛京的過往,隻說是家道中落,老爺子又犯了點事兒沒了,全家人才從北方遷徙過來。
曾經,她們的家世是何等的風光。不說曾老侯爺是開國功臣,世代封爵,曾老夫人是孝慈皇後的嫡親妹妹。便是如今霍家五房人,大奶奶邢氏出身鎮國大將軍府,二奶奶林氏的娘家是一品中書監大夫,皇帝跟前的紅人。三奶奶王氏本就是桂康王府的長郡主,四奶奶媯氏的祖母更是皇帝的姨母。
那些一品永定侯府的尊榮,進出皇宮得見貴人的光鮮,還有繁華似錦綾羅綢緞的生活,和前呼後擁的仆人伺候……都恍如幾輩子前的舊夢。
是以周圍左領右舍並不清楚她們家的過往。也因著這邊陲城市,人也簡單,哪裏又有京城深遠高牆裏那麽多彎彎繞繞呢。
所以邢氏驚得重複了一句:“什麽?進府去伺候人?”那陳媽媽就急得去捂她的嘴,“嫂子你倒是小聲點,你這是不是喜著了反而犯糊塗了呀!”
陳媽媽就住在霍家的隔壁,霍家到了雁門兩年,這左領右舍你來我往的,也有了三四分交情。
“這可是天大的機會啊!想那王府裏都是什麽尊貴的人,那翔王府又是什麽樣的地位,如果你們姚姐兒順利進了府,生出些造化也不是不能想的。”
邢氏勉強笑了笑,“你說的那些,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懂得?”
霍定姚是她唯一的一個孩子,即便不是嬌生慣養,也是錦衣玉食長大。在別人眼裏的好差事,在邢氏眼裏,那真是委屈了。
“那四皇子可是聖人的兒子,金貴得緊。我們尋常人哪裏能見上一麵?便真是綠豆滾進了磨眼兒遇了圓,讓我們瞧上一回,那也是得像跪菩薩一般跪下磕頭的!”
她瞧了瞧邢氏桌上的繡花樣子,又苦勸道,“我可是好心好意,這才巴巴趕來知會你的呀。我大閨女便是在府裏得臉的,每月回一次家,那可也是有小丫頭伺候的。她可是捎了話出來,下個月年歲大的就要放出去一批了,這空出來的位置,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去晚了可沒得指望了。再說了,王府裏的管事嬤嬤們可是要提前相看丫頭的,你們家其他幾個丫頭也出挑,可我就是想著嫂子你和我的交情不同,這不才先趕緊來知會你一個啊?”
別人說得也對,她們霍家二三十張嘴,張張都要吃飯,幾位老爺瞧著也不是行伍出身的,手不能調肩不能抬,霍大爺和霍二爺幫襯著鎮所整理點書冊、看一看大門,霍三爺、霍四爺勉強教了村裏的孩子讀書,偶爾代人寫點書信,收一點束脩和銅板,隻有霍五爺到了莊子務工,有固定的進項。
在雁門這種鄉鎮地方,哪家姑娘不是十來歲就開始接了活計幫襯家裏,哪裏還像她們家這樣嬌養著呢。
若陳媽媽不與霍家是鄰居,往日裏與邢氏也有過你借我針線我提點豆糕的交情,何必這樣為她家的生計著急。
這事情雖是陳媽媽私下找了邢氏,可後來還是被幾房的人知道了。
為此,幾個伯父和伯娘們還大吵一架。三奶奶王氏堅決不同意,找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的,說什麽她們霍家就是因為皇家的緣故才落得今天的下場,這翔王府最好的沾也別沾,靠近不得。
四奶奶媯氏卻嗤笑一聲:“往日裏三奶奶俱是以皇親國戚自鳴,這個時候倒是懂得了這些大道理。”
這事情雖然過去了二三年,可說到底還是霍家人心底的一根刺。當年若不是因為王氏帶著霍家大姑娘進宮,害得她們永定侯府卷入了皇儲紛爭,她們又怎麽會落得個抄家流放的下場,一路上吃盡了苦頭,好不容易才到了雁門安了身呢。
媯氏這樣一說,王氏的眼裏立刻就噴出了怒火,眼瞧著又要一場吵嘴。霍老夫人幹脆把女人們都趕了出去,留了幾個老爺在屋子裏。
後來卻是定了讓三姑娘霍榮菡、五姑娘霍有纖、十姑娘霍定姚三個嫡女進王府去候選,鄭姨娘聽了消息,朝霍四爺哭訴一番,也讓四姑娘霍語桐跟著去了。
霍老祖宗親自做出這個決定,銀子是一個方麵,更為關鍵的,卻是為了另外一層原因。
這幾年在雁門,雖然沒有人為難霍家,她們也從來沒以罪人身份示人,可典籍上可還是明晃晃的記錄著是就奴籍呢!
可如果是進了王府,雖然還是下人身份。但是往後若被放出來,也也就是良籍了。
霍家幾個姑娘眼瞅著都到了說親的年紀,即便她們不去高攀些顯貴人家,可普通人家也不會上趕著會明媒正娶一個戴著奴籍的姑娘吧。再說了,以幾位奶奶的眼光這裏的顯貴人家隻怕都瞧不上,普通人家更是靠邊兒站了。便是霍老祖宗,恐怕也輕易不會點頭。
在這裏,誰有翔王府的勢力大?也隻有王府才敢收用她們了。
霍老祖宗高瞻遠矚,拍板了這件事兒。不管下麵的人都各有什麽心思,在這個層麵上,眾人的想法倒是一致讚同的。
霍定姚暗歎一口氣。不禁也暗暗皺眉,沒想到事情隔了那麽久,倒是轉了一個圈,又得和皇家扯上千絲萬縷的幹係。
方婆子還在說,霍定姚連忙收攏心神,仔細聽那婆子的每一個字。不管她願不願意,既然要進府,那就好好打聽清楚裏麵的情形,她可不會再天真的以為事情會像那位陳媽媽說的那般輕巧。
“王府裏的主子也沒幾位。最尊貴的自然是翔王殿下,可王爺常年征戰,兩三年不回雁門也是常事。其次便是顧老夫人,封號安國夫人。再來便是一位孟側妃,一位李承徽,一位花承徽。另外,也就還有一位韓夫人了。其他的,等你們進了府再得人指點也不遲。”
霍定姚注意到,方婆子提起那三人時,口氣都淡淡,說到那個韓氏,更是流露出一股鄙夷。
她暗自驚訝,難道這裏麵有什麽蹊蹺?
這翔王府人口確實稀薄,側妃還能算半個正經主子,承徽的頭銜說得好聽,其實就等同於侍妾而已。
霍榮菡終於開了口,隻是這一張嘴,說話就不中聽。她問的是,為什麽翔王殿下會有三位夫人。
——話裏話外都充滿了責備的意味兒。
方婆子聞言就笑了,拿眼角似笑非笑地瞅她:“照你的說法,主子爺得有幾位夫人才合適?”
好在霍榮菡還有幾分腦子,臉上一紅,呐呐道:“主子爺的事情,哪裏榮得上我們說嘴的。媽媽千萬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著不管伺候哪位夫人,都要盡心。不過若遇見一位和氣主兒的,那更好不過了。”
方婆子盯了她好一會兒,才淡淡道:“幾位夫人都和氣,不管你跟了哪一個,都是你的造化。”
和氣?女人之間會和氣一團嗎?瞧瞧以前的永定侯府,幾房奶奶什麽時候和姨娘和氣過了,何況這裏還是王府呢!霍榮菡問這話,難道她在期待什麽嗎?
是,翔王是曾經救過落難的霍家,可是這根本不能代表什麽。興許別人就是路過,動了動嘴皮子而已。即便那天在江上,翻船的不是霍家,而是張家,魏家什麽的,那位天潢貴胄說不定也會順道搭救呢!
可霍家人若是自個兒拎不清,就此把自己放到了牌麵上,以為有了這層關係,就可以恣意起來,那可就大大的惹人發笑了。
霍定姚忍不住嘴角抽搐,她這個三姐姐,該不會真有什麽別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