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驚險
與肖岸同行的自然還有他的好友林深文, 與肖岸驚喜的表情不同，林深文認出葉輕輕後, 並沒有什麽好臉色。而他旁邊的其他兩位同伴，對肖岸突然喊人顯然有點莫名其妙。隻是，其中一人的目光落在葉輕輕的身上時，閃過一絲驚訝。
“你怎麽也在這裏？”許是因為是假期想，平日在學校穿校服的肖岸此時穿著白色的運動短袖，他頭發濕漉漉的，一副揮灑汗水的模樣。
張雅記得，這附近是有籃球場來著。
他跟葉輕輕說話的語氣很熟稔，隻是說話時目光放在葉輕輕那邊唯一的男生蘇白黎身上，眉頭微微上挑，帶著難以忽略的敵意。
蘇白黎的眼神清淡淡的，他上前一步，一把拉住葉輕輕的手，眼角朝肖岸的方向斜斜一瞥。
熱鬧的燒烤攤上, 張雅問到了火藥的硝煙味, 她悄悄地朝葉輕輕靠近一點, 有點緊張起來。
肖岸臉上的神色一變, 特別是看到葉輕輕對蘇白黎的動作沒有拒絕時, 臉色暗沉下來, 視線盯在兩人接觸的手上。
葉輕輕對兩人明裏暗裏的機鋒沒有在意，衝肖岸點頭沒有回答，算了打了個招呼。
反正他倆也不熟，至少在葉輕輕眼裏是這樣認為的，所以理所應當地把他當做一個朋友的校友。
肖岸旁邊的朋友們麵色有點古怪，目光在幾人身上掃來掃去, 特別是掃過葉輕輕的臉上時，除了林深文，其他兩人均露出了然的神情。
葉輕輕不怕別人打量，但也不喜歡別人打量。反正他們已經吃完了，錢也付過，時候不早，還是先回去再說。
她沒去看肖岸臉上難看的神色，見他們擋在路中間，她幹脆朝旁邊一拐，打算從另外一邊過去。
肖岸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兩人牽起的手上，在葉輕輕快要走過去的時候，下意識地就擋在她前麵。
滿心的怒火似乎無處發泄，朋友們若有所思的眼神讓他又羞又怒。
前麵的路被人牆擋住，葉輕輕終於正眼看他，可卻是皺著眉頭，平靜地說道：“麻煩讓開一下。”
肖岸當然沒有讓開，反而上前一步，臉上沒往日的爽朗陽光，而是陰沉著聲音，問：“葉輕輕，我就這麽讓你看不上？”
葉輕輕覺得莫名其妙，順嘴就回：“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張雅都要被驚訝死了，這妥妥的修羅場畫麵，怎麽葉輕輕一副不在狀態的樣子。
不遠處的白煙在空中搖搖晃晃，被風改變了方向。
肖岸還欲說些什麽，蘇白黎把葉輕輕拉到身後，他的個子比肖岸還要高，但是身形比他單薄很多。
他就這樣擋在葉輕輕麵前，為她遮住了肖岸越發陰鷙的目光：“輕輕沒跟你接觸過幾次，不要把自己的臆想強加在別人身上。”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平日裏的溫和疏離，可一字一句地卻讓肖岸覺得無比屈辱。
“你是蘇白黎。”肖岸抬眼看著他，清雋的男人站在路燈下，身形單薄，哪怕在燒烤攤前，也難掩渾身的矜貴優雅。
他牽著葉輕輕的手，淡漠的神情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你拒絕我，就是為了他？”肖岸目光陰冷，仿佛是要透過蘇白黎看看葉輕輕，語氣近乎嘲諷，“也是，蘇氏的太子爺，確實比我有錢有權。”
葉輕輕聽了這句話，本能地就不舒服，她拉開擋在前麵的蘇白黎，杏眼清透明亮：“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想，但是我覺得我沒有對你解釋說明的必要。”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說話的內容卻條理分明：“聽你的意思，好像是你對我曾產生好感，不過，我記得我跟你接觸的不多，而且很肯定我從來沒有給你過回應。若是你把我某些行為自認為是答應了你什麽，那很抱歉，我沒義務對產生自我想象的人去負責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果斷決絕，不留餘地，這是葉輕輕對待不期待的感情一向給出的態度。
張雅在心裏暗暗大聲說了句“好！”，她前幾次就看肖岸不順眼，憑什麽別人就要對你的感情有所回應啊，她可記得，這位一向都是喜歡撩人不自知的。
輕輕威武！張雅為她呐喊助威。
蘇白黎站在旁邊，忍住幾乎就要溢出口來的笑意，隻是嘴角上翹的弧度怎麽都壓不下來。
他的輕輕，總是一針見血地解決麻煩，他隻需要在旁邊靜靜看著就行。
這邊隱隱對峙的場景被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一群人剛好擋在燒烤攤的路口中間，外麵桌子旁的有些人已經伸長脖子，眼裏全是八卦的光芒。
對麵的四人沒想到她說話如此直接了當，不留半分情麵。
要不怎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呢，肖岸臉色愈發難看，他還沒說什麽，但他旁邊的朋友就嚷嚷開了。
其中一人應該是打著為好友伸張的旗號，張嘴就來，火力對著葉輕輕全開：“你說的倒是好聽，要不是你吊著肖岸，他怎麽就這樣對你死心塌地？”
這怎麽還扯到她吊著肖岸上麵去了？饒是葉輕輕平常性格淡然，也被他這樣的神來之筆鬧起了火氣。
她拉住了想要上前的蘇白黎，秉承著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的原則。一雙眼睛毫不畏懼地瞪了回去，嘴裏的話宛如炸開的豆子般，劈裏啪啦就來：“說話要講證據，不是什麽事情都可以信口開河。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那就不需要法律和法官了，事情的是非黑白就憑你一張嘴不是？”
“有這個顛倒黑白的時間，不如去多做做兩道題，提高提高學習成績不好嗎？”葉輕輕臉上的神色漸漸冷了下來，她就搞不懂了，為什麽這些人就這麽喜歡自以為是，難道以為自己是皇太子，隻要說喜歡那個女的，別人就應該歡喜得感恩戴德嗎？
本來成績就不好的肖岸一行：“！！！”
張雅驚住了，繼今晚的學霸愛吃烤串後，她還發現了學霸不僅語速驚人，而且還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
我還是太年輕了！張雅想。
她說話的速度很快，一雙眸子亮得驚人，仿佛可以直接穿透你的內心，麵對這樣一雙眼睛，幫肖岸說話的韓偉下意識地驚住，嘴巴張了張，什麽都沒說出來。
這種時候，一般女生不應該是委委屈屈地解釋嗎？她就不怕有損在蘇白黎麵前溫順可愛的形象？
葉輕輕當然不怕，她自認坐得端行得正，根本不虛。至於蘇白黎，自她在開始說話後，除了偶爾用眼角的餘光輕飄飄地瞅一眼肖岸那邊，剩下的時間就全部在看著葉輕輕了。
她總是習慣性地挺直脊背，說話的聲音又清又亮，眼神清正無比，讓他覺得十分悅耳，恨不得她多說點。
張雅站在一旁，已經木然。這邊的動靜有點大，有幾個酷愛八卦的小年輕已經悄悄地轉移陣地，跑到這邊來偷聽了。
被葉輕輕這樣有理有據地一噴，肖岸的臉上可以說得上是紅白兩間了，就連原本打算助陣的林深文的嘴巴都隻是動了動，然後緊緊地閉上了。
對方的火力被她輕易地壓製住，周圍原本打算看感情熱鬧的一群人均目瞪口呆地看著。
聽起來，似乎無法反駁的樣子。燒烤攤後麵剛才還在寫作業的小姑娘此時拿著一個冰淇淋，站在這邊好奇地看著。
一行四人，兩人敗下陣來，肖岸隻顧著盯著對麵的兩人，還剩下另外一個體型微胖的，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興奮地對著葉輕輕說道：“那肖岸怎麽還會有你的照片？”
“於武金！”肖岸下意識地喊住他的名字，然後急忙說道，“我早就刪掉了！”
葉輕輕看不出他說話的真假，隻是沉默。
於武金也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在肖岸的警告中立馬改口：“是我看錯了。”
隻不過，他這話就跟此地無銀三百兩差不多，就連張雅都不相信。但總歸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查看別人的手機，萬一沒有豈不是自打嘴巴。
這邊的動靜到底還是驚動了燒烤攤的老板，老板看起來是個憨厚的中年漢子。這邊周圍都是中高檔小區，來吃烤串還是以中青年為多，周圍治安不錯，幾乎沒有鬧事的。
燒烤攤老板急匆匆地跑過來，順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臉上賠笑：“幾位客人，你們擋住了主路口，待會有預約的客人不好停車。”
葉輕輕注意到，老板的腿部似乎有隱疾，小跑過來的時候還有點跛足。
他說的是實情，葉輕輕看到他手中還拿著剛剛掛掉的電話。她身子側了側，點點頭，準備讓開。
肖岸覺得今天丟臉簡直丟到家了，他向來在這邊高高在上罷了，向這種燒烤攤是從來不會過來的。今天要不是偶爾遇到葉輕輕，特別是看到她跟一個男的坐在一起，還十分熟悉的樣子，不然也不會到這邊來。
肖家雖然比不上蘇家，但是在晉江市也算是排得上號的。剛才被葉輕輕一番嘲諷，他本來就心情不好，此時聽到燒烤攤老板這樣說，再看到周圍人看熱鬧的眼神，隻覺得渾身都不好了。
若說被葉輕輕說一頓，就著還沒消失的好感還能忍受，那麽，這小小燒烤攤老板的話，無疑是在火上澆油。
他肖岸，什麽時候輪得上這種社會底層的人來說三道四了！
“滾開！”肖岸冷聲嗬斥。
葉輕輕的眉頭一皺，臉上閃過厭惡。肖岸本來就對她的一舉一動敏感，此時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心情更加不好。
燒烤攤老板臉上還帶著笑意，伸手還做出請的手勢。他的手勢還沒落下，就被肖岸一甩，再加上本來就腿腳不穩，整個人就不可控地往下一倒。
這一來一往發生的實在太快，葉輕輕還來不及反應，燒烤攤老板就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出現痛苦的表情。
後麵吃冰淇淋的小姑娘被嚇壞了，手上的牛奶味冰淇淋掉在地上，下意識地就撲到老板身上：“爸爸！”
她的眼睛裏淚水嘩啦啦地掉，瞪著肖岸：“你打我爸爸，我要打死你個壞蛋！”
這一切發展得實在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小姑娘喊完，就像一顆小炮彈一樣衝到肖岸身上，速度之快讓人咂舌。
在小姑娘快要觸碰到他的時候，肖岸下意識地把手一揚，小姑娘根本刹不住，直直地往路邊倒去。
有時候就是這麽湊巧，路邊剛好就有一輛車行駛過來。
“寶寶！”燒烤攤夫妻兩的聲音十分淒厲，根本就來不及阻止，後麵端盤子的老夫妻嚇得魂飛魄散，直接軟了腿。
突如其來的情況下，汽車根本無法立刻刹車，下一秒就要碾壓過來。其他顧客就在後麵，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說時遲那時快，葉輕輕幾乎就在汽車快要過來的前一秒，猛地甩開蘇白黎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撲了過去。
蘇白黎的手心一空，隻來得及看到葉輕輕甩動的馬尾，張雅此時已經僵硬在地，根本動不了。
“輕輕！”蘇白黎的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
“刺啦.……”是汽車突然刹車的聲音，輪胎在地上產生巨大摩擦力後留下兩道黑色的印子，像是死神的鐮刀剛好劃過。
“找死啊！”開車的是個中年男人，顯然是被嚇壞了。
葉輕輕身上的衣服全是灰塵，她一手捂住小姑娘的頭，在剛才千鈞一發的時候在地上順勢一滾，險之又險地躲過一劫。
懷裏的小姑娘在瑟瑟發抖，她坐在馬路邊，一下一下地順著小姑娘的脊背，像是在久遠記憶中媽媽安慰她一樣。
“輕輕！”蘇白黎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衝了過來，其餘看眾包括肖岸幾人也下意識地跑了過來。
“我沒事。”她手心其實都被擦破了，但在救下小姑娘後，這些疼痛就很值得。
蘇白黎臉上血色都被嚇沒了，在確認好葉輕輕完好無損的下一秒，他忽然轉身，臉色冰冷地朝肖岸就是一拳。
肖岸一時躲閃不及，本能地就回起手來。
好不容易平靜起來的馬路上，再次喧鬧起來。
肖岸是體育生，蘇白黎以往體弱，自然是打不贏的，但他此時怒火衝頂，硬是憑著一種不怕死的精神與肖岸打得不相上下。
兩人幾招下來，臉上都落了彩。還是葉輕輕大聲嗬斥了一聲：“住手！”
蘇白黎趁肖岸不注意補了一拳後，重新回到了葉輕輕身邊。
葉輕輕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青紫幾塊後，沒有說話，而是先把小姑娘送到燒烤攤那邊。
燒烤攤老板剛才摔倒了尾脊骨，一時爬不起來，而老板娘被嚇得目光呆滯，知道她把小姑娘塞到她懷裏才反應過來。
隨後就抱著女兒大哭，剛才軟到在地的老夫妻手忙腳亂地跑了過來，嘴裏直喊：“寶寶，寶寶。”
肖岸鼻青臉腫地站在那，不明白為什麽事情就發展到這種程度。倒是林深文率先反應過來，忙來道歉：“對不起，好在人沒事，相應的賠償我們都會做到的。”
他這樣一說，原本打算發難的群眾們倒麵麵相覷起來，而燒烤攤的一家觸及到肖岸陰沉的神色時，竟然什麽都不敢說。沒有嚴重的後果發生，這種事情頂多算個意外。
葉輕輕心裏悶悶的，無名怒火充斥著她，她快步走到肖岸旁邊，在他準備張口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抬腳就是一腿，直把他踢得麵色發白，冷汗直下，直接蜷縮在地。
他旁邊的其他三人就要上前，就看見葉輕輕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後腳步一頓，她眼眸低垂，眼裏是掩不住的寒冷厭惡：“這是一個小小的教訓，教你以後好好地做個人吧！”
她無視肖岸臉上疼痛難忍的表情，心裏的話不吐不快：“下次請不要再接近我，你這種人，就是紅旗下的敗類，根本沒資格建設社會主義！”
說完，看都不看他一眼，轉身就回到燒烤攤那邊。
其他的人表情一下子精彩極了，就連圍觀的眾人都下意識地後退一步。
而等她回到燒烤攤夫妻那邊，語氣放柔：“對不住，今天就是因為我們，差點害了你家的寶寶。”看著小姑娘眼含淚花的樣子，她心裏悶得慌。
蘇白黎拉了拉她的手，頂著青紫幾處的臉神色自然。
燒烤攤的一家人隻是神色激動地搖頭，葉輕輕摸了摸小姑娘肉肉的臉，再次說了聲抱歉後，蘇白黎主動攬下後續事宜，就打算走了。
張雅的雙腿終於可以動了，拎起放在桌子上的手跟在後麵。
走了幾步後，葉輕輕聽到後麵一道稚嫩的聲音：“姐姐，姐姐！”
她回過頭，剛才還在她懷裏發抖的小姑娘衝到她腿邊。她蹲了下來，就看見小姑娘眼睛裏亮晶晶的，聲音軟糯無比：“謝謝姐姐打了大壞蛋，好厲害啊。”
葉輕輕捏了下她的鼻子，聲音柔和似水：“不用謝哦，你也很勇敢，快回爸爸媽媽那邊去吧。”
小姑娘又噠噠噠地跑走了。
葉輕輕直起身來，剛轉過身，又聽見後麵的小姑娘喊道：“姐姐！”她的聲音中帶著好奇，“姐姐，我怎麽才能像你這麽厲害呢？”
她再一次回頭，路燈下的眼睛熠熠生輝，俏皮地歪了歪頭：“嗯，好好學習就行了！”
蘇白黎看著葉輕輕的樣子，他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
小姑娘的回答鄭重而又認真，像是要履行彼此之間的承諾一般：“姐姐，我會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姑娘：遲早有一天，我要成為姐姐這樣社會主義的接班人！
小姑娘的同學：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