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念想
房間裏的窗簾是半拉著的, 墨藍色的天鵝絨窗簾遮擋住了外麵大半的光線。她的睫毛濃密而纖長，在昏暗的光線來微微顫抖, 仿佛在下一秒就要醒來。
在睡眠的狀態下，她闔上眼睛的樣子少了一份平日裏的清冷，多了一些臉上紅撲撲的嬌憨。他的目光在她的眉眼處繼續往下，從小巧的鼻子略過，最後落在粉嫩的嘴唇上。
淡紅色的嘴唇圓潤飽滿而富有光澤，好看的唇線形成完美的半圓。上下嘴唇露出一絲絲的縫隙，再靠近一點的時候甚至能嗅到帶著馨香的輕微氣息。
他是嚐過這裏的味道的，甜美、誘人得讓他體內的惡魔在不斷叫囂。
蘇白黎的目光描繪著她的唇形，眼中眸色漸深。上午那次的親吻重新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忍不住被他一遍遍地品味。
渾身僵硬的痛感更加明顯了，就連手指都在輕顫起來。光是這樣看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仿佛在下一秒就要焚燒他的神誌。
清俊的臉龐上神色莫名，年輕的身體最是容易被引誘出最心底的欲.念, 渾身的血液全都朝一個地方湧去, 他低垂著眉眼坐在那裏, 仿佛一座不會動的雕像。
他不敢動, 他無法忽視的變化。
我真是個變態, 蘇白黎給自己下了一個定義。
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灼熱太具有侵略性, 床上的葉輕輕眉頭動了一下，眼皮在努力抖動，似乎就要醒來。
蘇白黎猛地站起來，直接轉身，邁著僵硬的步伐踏出房門，他渾身都在發疼, 卻還輕聲地幫她關好門。然後像是再也忍受不住，衝到旁邊的客房裏麵。
“嘭”地一聲，客房的房門被他急迫地關上，還順便反鎖起來。
“少爺在幹嗎？”客廳裏麵的張阿姨正在切水果，嘟囔道。
張管家詫異地看向二樓，等發現沒有其他的聲響時才隨意地說道：“應該是風把門吹關掉了吧。”說完，就沒再管。
與此同時，被反鎖的客房浴室裏麵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
嘈雜的水聲被阻擋子客房門之內，仿佛所有的動靜都被關閉起來。
葉輕輕一覺醒來的時候有點發懵，她坐在床上，隻覺得多日來的疲憊一掃而光。
今天是個好天氣，晚霞橘紅色的光線從半拉開的窗簾邊投射進來，給房間堵上了一層暖色。
她坐了一會兒，直到聽到若有若無的說話聲才反應過來。
穿上蘇白黎特意為她準備的藍色拖鞋，葉輕輕低頭的時候，還能看到上麵有兩隻可愛的白色兔耳朵。
打開房門，走下樓梯，果然就看見蘇白黎正在下麵跟人說話。
是蘇慎之，他跟蘇白黎麵對麵坐著，身上的西裝還沒來得脫，兩人談得正歡。
葉輕輕準備下樓的腳步一頓，後知後覺有點羞澀起來。
她在蘇白黎的床上睡了一下午，驟然看見蘇父，頓時感覺不好意思起來。
怎麽感覺，跟見家長了一般？她下意識地就要回房，沒想到蘇白黎在她出來的時候就第一時間看到她，立馬站起身來喊她。
“輕輕，晚飯好了。”他在那喚道。
葉輕輕更不好意思了，她沒設鬧鍾，原本隻打算午休一會的，沒想到一覺還真的睡到晚飯時刻，幸好今天的課程已經結束。
蘇白黎見她傻愣愣地站在那，略微一思頓就猜到她的尷尬。他快步上樓，當做蘇父的麵牽著她下來，自然而然的樣子像極了一隻翹著尾巴的小狗。
蘇父在心裏歎了口氣，不知是喜是憂。他自己的兒子性格他當然清楚，正是因為這樣，原先的喜悅過後才更加憂慮。
這個憂慮不是要如何分開兩人，而是他看得明明白白，蘇白黎真的已經完全陷下去了。蘇母去得早，先前父子兩的關係雖說不上有多冷淡，但是沒有那麽親密也是了。不然外麵那些人也不會在知道蘇白黎身體的情況下，對他一手支撐下來的家業如此虎視眈眈。
身處他這樣的位置，除非想向全國發展，不然也沒必要要求蘇白黎如何去做。但在妻子走後，他唯一的願望也就是希望兒子平安快樂，其他的並沒有要求。
站在樓梯上的女孩青春洋溢，自家兒子偶爾看向她的目光多情而眷戀，可小姑娘的目光清明端正，絲毫沒有處於繁華之中的迷戀。
唯一的羞澀，是青春之間愛戀偶遇對方家長的那種窘迫。
許是氣氛有點濃厚不清，蘇白黎喉嚨裏麵出現癢意後的咳嗽打破了這片安靜。
葉輕輕的那點羞澀和窘迫被咳嗽聲打斷，轉眼就被擔心代替。
“你還好吧？”她連忙拉蘇白黎下樓，張管家聞聲已經倒好了溫水。
葉輕輕越過蘇父順手就接過來，托住蘇白黎的背給他喂了進去，隻留下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後腦勺給他。
蘇慎之準備過去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蘇白黎眼中的笑意。
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那些擔憂在兩個孩子的相處中消失不見。
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而且就算他說什麽，以蘇白黎的性子恐怕也不會聽之。年少之時的感情最為真誠熱烈，容不得他人去說些什麽。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抽手去收拾該收拾的人。
一杯溫水下肚，蘇白黎已經好受很多。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積極配合治療，他發病的次數相對以前來說要少很多。隻是，當他看見葉輕輕眼裏焦急的神色時，就忍不住想要她再靠近一點。
心裏暗自唾棄自己的行為，蘇白黎的目光在接觸到蘇父揶揄的笑意後，到底還是沒有繼續自己的厚臉皮。
“輕輕，我沒事。”他直起身來，把葉輕輕按在沙發上坐。
葉輕輕仔細地打量了他幾秒，發現他氣息平穩，說話有力，果真是沒事的樣子才鬆口氣。
“哎呀。”她突然低低輕呼一聲，在蘇白黎有些驚訝的眼神中，才不好意思地說道，“剛才忘記跟蘇爸爸打招呼了。”
蘇白黎還以為是什麽，聽她這麽說，連忙回道：“沒事，你是為了幫我，爸爸不會介意的。”
說完，在葉輕輕看不見的角度還不忘給蘇慎之使眼色。
蘇父被兩個小家夥的動作逗笑了，也順著蘇白黎的話往下說：“怎麽會呢，你是白黎的恩人，既然叫我一聲蘇爸爸，就是自家的孩子。”
他的臉型偏方，濃眉大眼的，膚色也是偏深，應該是長期身處高位的原因，不說話的時候把臉一板，簡直就是不怒而威。
像蘇白黎姑姑家的蘇明清和蘇安安，一見到他就縮著不做聲，生怕被點名一樣。
葉輕輕倒是不怕，她以前在上太空前，不知道要接受多少領導的鼓勵，因此蘇父在她眼裏不過是一個比較有威嚴的年輕人罷了。
先前的窘迫，也是覺得自己與他兒子心意相通，腦海中突然冒出見家長的窘迫來。
要知道，雖然她見各種領導不是第一次，但是交男朋友還是見對方的家長可是第一次。
這樣一想，有點被抓包的窘迫也很正常。
這麽一耗時間，晚霞已經拖著最後一條染上顏色的雲彩躲進了地平線下，蘇家的燈被傭人打開，水晶吊燈的燈光柔和而明亮，昭示著夜晚的到來。
這是蘇母曾經親自在家裏裝修的時候選的一盞燈，曾經代表著家人的團聚。在她走後，蘇父一直都是有時間親自打理。
水晶燈的結構很複雜，往往要拆下來擦拭，這樣一來，耗費的時間和精力也很多。但是他從來都是不厭其煩，好似要把對蘇母的思念隨著擦拭燈具的動作一遍遍在心裏呢喃。
以前，蘇慎之都是這樣一坐一整天，重複著相同的動作。
燈光下的兩個人讓他想起了心愛的妻子，蘇慎之臉上的神情更加柔和，就連葉輕輕都能看出他陷入回憶中。
蘇白黎抬頭看了水晶燈一眼，輕聲朝他喊了聲：“爸爸，一起過來坐吧。”
蘇父“哎”了一聲，眼中似乎含有濕意。
葉輕輕此時也放鬆下來，大大方方地跟蘇白黎坐在一起，露出一個明麗的笑容。
在想通那絲擔憂後，蘇父的心情更好了，他想著或許就是人與人之間的緣分，他很喜歡這個女孩子，也不反對兩人之間的交往。
張管家從廚房裏出來，見到這樣一副場景，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皺紋更深了。
他端著菜，放在餐廳的桌子上麵，朝這邊的三人喊：“蘇董、少爺、葉小姐，吃飯了。”
其實葉輕輕一下午都沒運動，根本就不餓，但晚飯時間到了，也就象征性地吃了一點。倒是蘇父，下班後來再加上心情不錯，吃得還比平日裏多些。
吃完晚飯，才不過到了八點。
晉江一中假期的校禁是晚上十一點，葉輕輕下午睡得好，此時正是精神抖擻的時候，覺得早點回去再看點書也不錯。
隻不過，當她說出這個的時候，蘇白黎的神情明顯僵了一下。
蘇父晚上還有事，吃完飯之後又準備出門，見到葉輕輕要走，還是出聲：“輕輕啊，不介意的話就在我們家住一晚吧，現在回去也麻煩，家裏的客房我讓張嫂收拾出來就行。”
葉輕輕搖頭，拒絕道：“謝謝蘇爸爸的好意，我明天還要上課呢，還是先去學校吧，明天要跟同學們去老師家匯合。”
“上課？我記得你們放假了啊？”蘇父驚訝道，掃了蘇白黎一眼，眼裏的意思很明確。
蘇白黎幫她解釋：“輕輕被學校推選出去參加省級物理競賽，11月就要參賽了。”
好學生誰都喜歡，蘇父笑了起來，接著說：“這麽厲害啊！那你更要晚上住一晚了！”
葉輕輕麵露疑惑，好看的杏眼瞪大，似乎不明白。
蘇父拍了一下蘇白黎的肩膀，說：“既然要參加競賽，輔導書肯定必不可少，現在還早，你們晚上可以出去逛一逛，順便可以去永一路那邊的一家書店，是老字號，裏麵有各類競賽的書，讓白黎帶你去買！我保證你一定會有驚喜。”
雖然葉輕輕不明白為什麽一家書店會是老字號，但她聽出蘇父盛情邀約，一時再不好開口拒絕。而且，她對書店裏麵的驚喜很是好奇。
特別是蘇白黎接下來的一句話：“輕輕，晚上我們就去逛逛吧，我晚上都沒出去過，就當陪我去吧。”
他說話時眼眸微微低垂，最後看向她時眼睛裏是難以忽視的期待，好像她不答應就是丟棄了他一樣，話語中都帶著一點點近乎懇求的語氣。
葉輕輕的心忽地一軟，知道他為什麽沒有去過。
蘇父被自家兒子的神態驚得目瞪口呆，但他很快收拾好臉上的神情，又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隻是朝兩人說道：“出去玩的話，讓張管家開車。”又特意朝葉輕輕說了一句，“白黎就拜托你了。”
既然兒子裝可憐，他當爸爸的自然要幫他一把。
本來葉輕輕就動搖了，蘇白黎看向她的眼神更像一隻快被拋棄的小狗，她心中一顫，幹脆利落地回答：“放心，我會保護好他的！”
要是一般男生，聽到女生這樣說肯定會羞愧起來，但蘇白黎隻是眼睛一亮，重重地點點頭：“那你拜托你了！”
父子兩如出一轍的話語把葉輕輕逗笑了，張管家趕緊去拿車鑰匙，還不忘去告訴張阿姨準備葉輕輕的洗漱用品，讓她去把最好的一間客房整理出來。
晚上外出的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適當放鬆對她現在來說也不算什麽，就當是給自己放假了。
市裏的晚上車水馬龍，亮如白晝。張管家在前麵開車，蘇白黎和葉輕輕坐在後排。
車裏放在輕緩的曲子，聽起來很是寧神靜氣。
“我們先去書店吧？”蘇白黎扭頭詢問，今晚他的臉上是抑製不住的笑容，時不時就去偷看葉輕輕，葉輕輕幾次瞪了他一眼也沒改，實在無法就幹脆去看窗外的風景。
外麵車水馬龍的，葉輕輕看得出神，就聽見他在詢問。
她對蘇父口中的老字號書店很是好奇，聞言點頭，認同了他的決定。
車子在馬路上平穩地行駛，很快就要到達今晚的第一站。
等來到目的地的時候，葉輕輕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這裏是老字號書店了。
作者有話要說：算是甜甜的日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