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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這提議貌似不錯, 昝寧眯著眼沉吟了片刻,從善如流地吻了下來。


  大概因為有懲罰的成分,他暴風驟雨一樣, 侵襲掠奪。


  暴風之後,拉開些距離看身下的人兒, 那臉已經紅得跟熟透了的圓蘋果一般, 嘴唇晶瑩, 而微微地腫了,白貝似的牙齒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若隱若現。


  覺得她應該怕了,他微微鬆開胳膊肘, 怕這擒拿式的招式把她壓痛了。


  她雙臂舒開, 大概有點麻了,五指摣開活動了一下。


  然後,居然抱住了他的脖子, 膩膩地在他頸窩裏低聲說:“你太壞了。”


  懲戒的作用看來是沒了。


  昝寧著看看她闔著雙眸,眼睫毛調皮的微顫, 一臉幸福的期待。


  豈能讓她失望, 於是,雲穿遠山, 河源急下,又歸入茫茫的一片轟鳴, 響在耳邊,鳴在心底。


  即便隻是親吻的這種親熱, 他也真個忍受不住, 藥力仿佛陡然在胸膈間穿梭,渾身都是熱的,要炸開似的, 有些不管不顧地去解她的衣扣,她卻驀然睜眼,小鹿似的驚覺:“不!萬歲爺,不!”


  他克製著,和體內的洪荒之力對抗,聲音仿佛都沙啞了:“李夕月,不要說不。你不能這樣的,太不厚道了。”


  “有沒有別的辦法呢?”她也急了,後悔地蜷著雙肩,“是奴才的錯……可是……”


  其實情不自禁,非隻男人會有,李夕月剛剛的瞬間,其實也有些狂熱。


  但是她和昝寧不一樣。


  皇帝睡了她,除了多發一份低位嬪禦的宮分賞銀,什麽損失都不會有。


  但她的一輩子,不能陷在衝動裏。


  此刻知道這是她惹出來的事,也知道他必然很不舒服,然而不能不自私一點,幾乎是含著淚說:“奴才以後注意。這次,能不能……翻其他娘娘的牌子,給萬歲爺紓解一下?”


  昝寧看她一滴小小的淚珠滑墜到耳邊,接著倏忽不見了。


  他冷靜下來,撫了撫她的鬢角,然後一骨碌翻身起來,抹著衣服上的褶皺說:“她們已經回各自宮苑裏去了。你把茶端過來,我喝兩口去日精門。”


  其實,昝寧打小兒是比較“弱”的那類人。


  母親纖弱無能,是給他的第一印象。即便是從小和母親在一起的時間極短,不過但凡與他那宮人出身的母親閑聊,她的畏葸和焦灼總會不自覺地傳染給他——她自身低微,沒有親族的奧援,在深宮生活得擔驚受怕,也格外擔心孩子會跟著遭罪,因而寧可他乖巧懂事,別惹禍上身。


  性子弱,連帶著身子骨也弱。


  他小時候吃東西胃口不好,長得麻杆兒似的,兄弟之間練習騎射,他雖然用心,卻也總是拉不開十石的硬弓。長大些,個子一直不停在長,身形變化卻不大,性子自然也變化不大。


  那時候,先帝病榻纏綿有一兩年,皇後嫡子早殤,先帝也不能不考量剩餘的幾位皇子。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瘦弱而聽話的昝寧,一舉被當時的皇後納蘭氏看中,建議了一句“國賴仁君”,而枕邊風頻吹,終於把他推上了如今這個位置。


  可惜,他坐上了位置,如的是別人的願。


  娶的是太後的侄女,奏折須加蓋的是太後的“禦賞”印,祖宗家法和先帝遺詔更是管著他,不能對太後“不孝”。


  他有時候想,說不定正是因為他小些,當時他的哥哥都已經指了婚,有了皇子福晉,兩個弟弟又不滿十歲,太小了。太後的侄女要母儀天下,他才最合適。


  然而,也是怨偶。


  為這個選擇後悔的人估計很多吧?


  昝寧自己也後悔,但是坐上這個位置是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的。


  遇見李夕月之前,他的不平與憤懣隻能發作在身邊人頭上,自個兒也陰鬱而古怪;但這個姑娘像烏藍夜空裏的一彎月牙兒,笑起來的眼睛是月牙兒,笑起來的嘴是月牙兒,清朗溫和的性子更是月亮的清光,不濃鬱,卻叫人舒服。


  他能感覺自己的改變,憤懣少了,陰鬱沒了,除了她也不想欺負人了,更重要的是想對她掏心掏肺了。


  付出給別人,然後看別人高興,居然自己會開心得不行!


  現在,他又希望自己更強一些,無論是身子骨,還是心。


  男人多餘的精力和氣力,要有地方發泄。


  有的人喜歡皮膚濫.淫,在女人身上馳騁,能產生“強大”的錯覺。


  他卻更珍惜那月牙兒似的笑眼,不願意她那樣的惶恐不安。


  於是力氣適合發泄在那一方“布庫”的氈毯上。


  他從各家王府挑來的精壯的小夥子,此刻在溫暖的屋子裏隻穿著短打,隨時準備迎候皇帝的駕臨。


  昝寧目光一個個巡睃過去,最後指了一名小夥子說:“朕和你比劃比劃,不要讓,要比劃就得真的,不然,沒有進益。”


  小夥子有些激動,先單膝點地給他打千兒:“奴才襄王府戈什哈慶貴,叩見皇上!”


  禮節不需多,這是被挑進來時皇帝就說過的,於是在皇帝頷首之後,慶貴就立起身,跟著皇帝到了那一方氈墊子上。


  上了摔跤的氈墊,就不談君臣。兩個人凝注了片刻,互相試探了兩下,便開始了角力。初始還是你來我往,找尋著弱點,而後發力起來,兩腳相扭,手找機會抓著對方的胳膊,靠著膂力互相搏擊。


  纏鬥了一會兒,慶貴一跤摔在地上,昝寧緊跟著把他的雙肩用力一壓。


  後背著地即為輸,慶貴說:“奴才輸了,皇上恕罪。”


  昝寧勉強一笑,鬆開手,說了聲“賞吧”。而後環顧四周:“還有沒有誰?”


  加重著說:“要真摔。贏了朕才是巴圖魯,重賞。”


  屋子裏靜默了一陣。


  終於有一個小夥子奓著膽子踏出一步:“奴才想試試。”


  昝寧整整衣服,點點頭。


  那紫赯麵龐、又高又壯的憨實小夥子上前打千兒報名:“奴才禮王府戈什哈亦武,叩見皇上!”


  昝寧的眼匝不由地一收,呼吸一滯。


  人是他選進來的,他瞬間又恢複了淡然的笑容,點了點頭:“好。”


  亦武完全不知道他與李夕月那些彎彎繞的事,他倒是單純想出出風頭,若是能得聖駕一顧,也是日後長進的機會。


  亦武是個心地實在的人,既然上了打布庫的地氈,滿心就是布庫。


  兩個人相對屈膝壓低身子的重心,彼此死死地對視了一會兒,他覺得皇帝的眼神有些暗隱的凶悍,但又覺摔跤之前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手,就應該是這樣的神色,而後“嗬”地一聲近前,一手扭對手的肩,膝蓋頂對手的膝蓋——此刻沒有皇上,就是布庫上的對手。


  昝寧覺察他力氣不小,而且和慶貴比起來,那是毫無相讓的意思。


  這樣的打鬥有意思得多,他勃勃的雄心也被激起來了,肩頭一滑,躲開亦武的手,而反手擰他的胳膊,膝蓋則硬碰硬地互撞了一下,疼痛裏立刻激起愈發強悍的搏鬥欲望。


  亦武手肘一抬,一個推拉,一隻腳伸出去絆,這是角逐下盤的力氣——而高瘦個子的昝寧吃虧就在這裏。


  昝寧極力壓住重心,但覺整個人被亦武帶著往左跑,架勢被動起來。


  他有些發急,動作也狠了起來。


  一直以來,他親自下場練布庫,陪練的人都是讓著的多,打起來是好看、不吃虧,其實算不得真把式——真把式必須是從挨摔練起的。


  昝寧動作雖狠,破綻極多。摔跤不是街頭痞子打架,不是誰多一拳誰多一腿的事,而是講究身法技巧,四兩撥千斤把對手壓服在地。而一旦有了破綻,頓時給了對手可乘之機。


  亦武也是大膽,瞅準皇帝右邊虛飄,貼身上去肩膀一撞,側身再一背,昝寧覺得腿裏發虛,再給亦武乘勝追擊地一絆,居然結結實實右肩著地摔在地上。


  旁邊人發出了倒抽涼氣的“噝”聲。


  亦武雖憨,也知道這一摔已經壞事了,心裏怪自己怎麽這麽莽撞,本該臨了時收著力氣才是,卻一得意就忘形了。


  他驚得“撲通”一聲跪在皇帝身邊,磕了個頭:“皇上,奴才冒犯了!皇上恕罪!”說得又急又快,近乎結巴。


  昝寧輸了當然不高興,撐起身子坐起來。


  亦武膝行了兩步,伸手要扶。


  昝寧手一甩,自己起身。深呼吸了兩口,卻笑道:“好樣的!這樣才夠痛快!”


  扭頭對一旁臉色都變了的李貴說:“李貴,拿朕那把解手刀賞給他。”


  然後伸手過去:“亦武?好名字,名副其實。”


  亦武先捏了一把汗,這會兒又是感動加激動,又是一個響頭磕下去:“奴才惶恐!求皇上收回賞賜。”


  “賞的就是你的‘真’。”昝寧理了理衣服,從李貴手中接過一把精鋼鍛造的小解手刀遞過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李貴在一旁幫腔:“可不是,快接著萬歲爺的賞賜吧,這是禦用的。不過禦前別露刃。”


  亦武紫赯色的臉紅得發黑,兩隻大眼睛連著臉上的汗水一起灼灼發亮,雙手接過那把長不盈尺的小刀,聲音激動得變了調:“奴才亦武,叩謝主子隆恩!”


  這一聲“主子”,惹得已經轉身要離開氈毯的昝寧又回眸凝注了一下,然後笑了笑說:“禮親王調理的好小夥兒!起來吧。”


  昝寧到供他休息的屋子裏擦了汗,換了衣服,喝了一盞熱茶。


  李貴小心地覷著他的神色,不見有異,但還是不大放心,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問:“萬歲爺,沒哪兒受傷吧?”


  昝寧搖搖頭:“沒有。他雖然贏了,也贏得僥幸。”


  但不覺就活動了一下摔得有些酸痛的肩臂。


  李貴頓了一會兒又小心說:“這是禮王府的。”


  昝寧似笑不笑地回頭看他:“不光是禮王府的吧。李貴,你不認識他呀?都見了他幾次了?”


  李貴“嘿嘿”地笑,然後說:“萬歲爺特特地選他,好像……不必吧?”


  昝寧冷哼一聲:“也不是特特地選他。禮王府,我總得有人選。”


  低頭喝茶,心裏卻想:總有一天,我要真正地打敗他!


  李貴從小看他長大,知道他心裏的感受,但有的話也不好說,隻能觀望這主子接下來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啊,打架打不過男二的男主,也是沒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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