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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太後主政多年, 一會兒心態就平複了,對皇帝說:“甭管怎的,今日都不要打草驚蛇。一個候補知縣的死活, 原本不算是什麽大事,隻是嫌這些上瞞下欺的官兒們可惡。走吧, 別讓他們在暢音閣久等了, 反而生嫌隙出來。”


  太後聖壽, 外臣在慈寧宮外門行了禮就作數了,暢音閣裏都是家人。女眷在樓上,男人們在樓下, 彼此“兄弟”“姐妹”“叔侄”“姑嫂”叫得歡騰。


  禮親王福晉納蘭氏是太後的親姐姐, 早早覽過戲折子,等太後駕到,她就喜氣洋洋地說:“皇太後這一身打扮, 頓時隻有三十歲了。”


  太後笑道:“姐姐真是說了胡話,再怎麽打扮, 歲月也不饒人咯。”坐下看禮王福晉手中的戲折子, 和她商議著點什麽戲。


  敲鑼打鼓中,皇帝揀著喜歡的東西吃了點兒, 瞥眼看見皇後正在瞧他,心裏不耐, 枯坐了一會兒,起身到外頭圍房散步。


  這會兒是冬日裏大好的暖陽天, 凍實的土地踩起來宛如金殿裏的澄泥磚般堅硬。他走到外圍一圈圍房裏, 突然看見門邊一條粗粗的辮子閃過,影子那麽熟悉,令他不由失笑——那回也是她, 撞了人之後像野兔子似的飛逃,躲在廁所裏不敢出來。


  倒不知今日她又在裏麵呆多久?

  想著,不由含著笑,假裝看牆上的一枝鬆,靜靜地候著她出來。


  少頃,李夕月盥了手出來,猶自在甩手上的水珠,突然抬頭看見昝寧目光悠悠地瞥過來,嚇了一小跳,不過尋思自己並沒有做錯什麽事,也就不緊張了,隻是腹誹:這主子怎麽總愛在廁所旁邊晃悠?


  “萬歲爺萬安。”她蹲身行了個漂亮的禮。


  昝寧笑道:“怪道剛剛有一會兒沒看見你,原來上這兒躲懶來了?”


  李夕月陪笑得難看:“萬歲爺,奴才是……是過來方便,可不是躲懶。”


  昝寧想,這地方的圍房基本就是給貴婦和宮人們方便之用的,隻怕人來人往不大便當。他略一計較,說:“朕有件東西要取,一個人怕拿不動,你跟著吧。”


  說罷,自顧自就走。


  李夕月好容易偷個空出來散散心,又被他抓了差,也不敢不答應,隻能跟著他走。


  彎彎繞繞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一排空屋子,全部是綠色琉璃頂,門口有個老太監正在打盹兒,昝寧拉著李夕月,頑童般的心思忽起,悄悄地從老太監身邊擠了進去。


  “這是北五所,我當皇子的時候居住的地方。”他帶著李夕月到其中一進院子裏,“現在呢,哥哥弟弟們都搬到各自王府去了。我的兩個女兒還小,還在東西六宮裏養著。這地方暫時是空的,等我的孩子大些之後再修葺,再讓他們住進來。”


  他們走進屋子裏。


  裏麵打掃得清爽,家具還在,擺設都收起來了。昝寧像回到故裏一樣,拉著李夕月進了他曾經的寢臥,帶她在光禿禿的床上坐了坐,又帶她到窗口,指著外麵說:“這進院子很小,我原本養著一條小狗,每天讀書累了,就逗逗它,心情就會好很多。可惜……”


  “怎麽了?”李夕月好奇地問。


  昝寧聳聳肩膀:“小時候難免犯懶嘛,有一回,連著三天生書背不出來,上書房的師傅就報告了先帝。先帝斥責了我一頓,我額涅嚇壞了,向李貴打聽說我養了一條狗,那幾日狗子病了,我花心思照顧它,她就認定我是為這分了心。叫人把狗抱走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他談及少年時的事,麵色還有些沉鬱,最後自失地一笑,說:“我傷心了很久,但沒有人能訴說,悶在心裏,大家就以為我忘記了。隻有李貴知道我的心思,大概和我額涅說了,我額涅先也沒說什麽,後來我生辰時,就送了一隻小玉狗給我,是道歉打招呼的意思。”


  他對李夕月說:“欸,那玉佩你帶著麽?”


  李夕月趕緊從腰間解下來給他看:“帶著呢,不敢離身。”


  昝寧看看她的手指和手腕,幹幹淨淨什麽首飾都沒有。


  難為她,好歹還帶了件他贈予的玉佩。


  玉佩被摩挲得光潤,帶著一點點暖香。昝寧在手心裏攥了一會兒,體會了一下李夕月的體溫,然後又還回去:“你保管好它。”


  李夕月低頭往腰上係玉佩,剛剛係好,就被皇帝抱住了。


  他的呼吸在她頭頂上,一會兒是輕輕吻她的額頭,像饞嘴貓似的一點點地吻下去,好像怎麽都吃不夠似的。


  李夕月就知道他找這麽個僻靜地兒就沒好事,好在他現在挺收斂,親親抱抱就滿足,她也就任他吻了一會兒。時候久了,李夕月就輕輕推推他:“差不多該回去了,不然,一會兒太後瞧不見人……”


  昝寧捧著她的臉說:“你怎麽總是對我冷冰冰的啊?”其詞若憾。


  李夕月隻能哄他:“萬歲爺,奴才已經夠僭越的了,再熱乎,奴才就要被攆出去了。”


  昝寧說:“又沒有人知道。”


  “人家又不瞎。”


  “看到了我給你位分就是,多大個事兒呢。”


  李夕月聽到這句,反而生出緊張來,搖了搖頭:“奴才不要這個位分。”


  “為什麽?”


  當然是想回家。一旦被他收在宮裏了,一輩子都回不去了。李夕月雖然有時候感覺這種朦朦朧朧的情愫很讓人欣悅,但知道未來的痛苦更多,隻要想到嫁給皇帝就意味著割斷與家人的血脈,心裏就酸酸的,實在放不下家裏人。


  白荼教她的“長遠”,她隻能想到自己的“長遠”,無法企及別人的“長遠”。


  昝寧看她不回答,自己先歎息了一聲。


  他雙手離開她的臉,貪看了一會兒她的眉眼,最後在她眉間蹙起的地方撫了撫:“我曉得你的為難。”


  “萬歲爺……”李夕月絞著袖子,心裏的話說不出:要是你不是皇帝,該多好啊!

  昝寧心裏孤獨,而這孤獨亦和李夕月的擔憂一樣,仿佛是無解的。


  他把窗子推開一道,看著窗外,風景好像還是那麽熟悉,但又都不一樣了。空蕩蕩的北五所,隻有幾個老太監時常來打掃打掃,年紀小的那些早就找地方鑽沙去了。外頭的樹是光禿禿的,草黃黃的,卻有老長;貓狗一聲不聞,倒是樹冠上有一個碩大的鳥窠。


  “夕月,那是喜鵲窩麽?”他指了指樹梢問。


  李夕月對這些鳥兒很懂,仔細端詳了端詳:“好像不是,應該是老鴉。”


  果然,一對老鴉“呱呱”難聽地叫著,繞樹三匝盤旋了一陣,停在了鳥窩裏。


  皇帝更覺得喪氣,眉頭皺著,“川”字紋糾結在眉間。


  李夕月看他這副樣子,趕緊安慰:“挺好的,老鴉雖然叫得難聽,其實是很聰明、很孝順的動物,對子女、對伴侶都忠誠。其實,就是喜鵲叫起來也並不好聽——人家生來不是叫給咱們人聽的,那些叫得好聽的黃鸝、畫眉、百靈,其實被人關在籠子裏,日子才不好過呢。”


  昝寧點點頭,又關上窗,眼不見為淨。


  回眸便見她亮晶晶的一對眼睛,仰視時兩顆眸子又大又黑,不自覺地仿佛就在轉動,又俏皮,又靈活。


  “你的意思,我心裏明白。”他說,“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但望你能給我解憂。”


  李夕月不敢就答應他,眼睫毛撲扇撲扇的,最後陪笑道:“奴才太笨了,不曉得怎麽解憂。而且——”


  話沒說完,他倒又捧住了她的臉:“很容易的。”


  親了她眼睛一下:“這樣就忘憂。”


  “這樣不太……”李夕月本能地閉著眼,稍微掙了掙。他說:“伺候是你的本分呀。”俯下臉親了親她左邊的酒窩。


  “可奴才不是伺候這個的。”


  “又不是第一次。你看看你,真作。”他又開始倒打一耙了。


  手掌裏,那個肉嘟嘟的小臉蛋又熱、又嫩、又滑,白裏透著紅,近看還有非常非常細的絨毛,實在是可愛。


  他把她的臉扭了扭,打算再親另一邊。


  李夕月覺得這太不合適了,稍微用了些力氣別轉臉。


  而他正好親在她的嘴唇上。


  也就是軟軟地碰在一起,很快就分開了,和小娃娃家的親吻很類似。


  隻是都愣住了,而後心都跳得飛快,好像彼此都能聽見。


  昝寧看見李夕月耳朵都紅了,低著頭,睫毛飛快地眨動。


  他有些尷尬,清了清喉嚨對她說:“沒事兒。”


  “有事!”李夕月輕輕地跺跺腳,心裏想:親嘴唇,那不和話本子裏寫的男女之間發生點什麽的第一步很像了麽?

  “有什麽事?”


  李夕月腦子裏在回憶那些在阿瑪書櫥深處偷偷翻出來的稗官小說、子弟書話本子、野路子詩詞,也不記得哪本,但記得那些令人耳熱臉紅的細節,自己當時可是冒著挨頓胖揍的風險悄悄讀的。


  那種“暫引櫻桃破”“唇朱暖更融”“舌送丁香嬌欲滴”“如吮香蜜,如舐砂糖”……她曾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有些恍然,但又覺得還未十分相像。


  想必他身經百戰應當都知道。李夕月偷眼再看看昝寧,卻見他臉頰好像也是紅的,怎麽看都像一個未諳世事的小郎君。


  她忍不住好奇心,紅了半天臉之後,低聲說:“有什麽事,萬歲爺都是兩位公主的阿瑪了,難道不知道?”


  昝寧說:“你怕親一親就會懷孕啊?不會的。”


  李夕月一扭身,別轉臉不看他,辮子甩在他吉服的胸口,上頭大大的一團龍,被她的辮子甩個正著。


  昝寧很認真地說:“這個你不懂。我從來不親她們。臨幸不是這樣的,要她們妊娠,是另一種樣子。”


  “哎呀討厭!奴才不要聽。”李夕月捂著臉。


  但回味回味他的話,有的部分她又好奇起來,扭回腦袋眨巴眼睛,“而且,奴才才不信呢。”


  昝寧說:“愛信不信吧,實話說,我嫌髒,口水噠噠的,想著就惡心。”


  “那……倒不嫌奴才?”


  “不嫌你。”昝寧說,“畢竟,你吐過口水的肉我都抓過了。”


  雖然過後洗了半天的手。


  李夕月不由露出詭異的笑容。


  昝寧把她往懷裏一抱,屁股上拍一記:“壞家夥,笑什麽?”


  “奴才沒有笑什麽……”


  話這樣說,心怦怦地跳,為他的擁抱,為他的親昵舉動,也為她心裏的好奇。


  “小騙子。”他懲罰般又親下來,依然隻在肌膚上打轉轉。


  李夕月厚著臉皮,閉著眼睛問:“萬歲爺可曾讀過……那種……那種……”說不出口。


  “什麽東西?”昝寧頓了頓,“經史子集,還都讀過。”然後嫌她攪亂了他的節奏,繼續俯首,觸了觸她的雙唇。


  小姑娘調皮又好奇,此刻色膽大如天,嘟起嘴唇回敬了一下。


  那種甘芳與柔軟,頓時撩火一樣,惹得他反複地磋磨。


  而她恰如淨瓶中的露,舌尖舐了他一下。


  這種滋味前所未有。


  皇帝的呼吸頓時粗重了,有樣學樣——不,越發霸道強橫,直接侵襲進去。


  而李夕月隻覺得渾身發軟。


  兩個人很快沉溺到全新的、好奇的境界裏,難解難分,最後連呼吸都透不過來了。


  腦子裏霧蒙蒙的,眼睛裏也是。彼此凝望著,隻覺得眼前人在霧光中美如瑤池仙,無一處不耐看。


  這相看兩不厭的當口,突然被一聲“什麽人在裏麵?”給打斷了。


  兩個人趕緊鬆開,心髒“怦怦”的,剛剛是激越,這會兒卻是緊張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19 20:28:59~2020-03-20 22:47:0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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