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坦露心聲
寧端一出來,錢公子都快嚇得尿褲子了, 哪裏還敢再多說一句話, 是被他哥錢大人拽著領子帶去樓下隨手找了張桌子塞進去的。
席向晚給寧端和王騫互相做了個引見, 就笑道,“難得見你和同僚出來, 就不打擾了。”
王騫多看了寧端兩眼,想到剛才錢大人詭異的舉止,揚眉邀請道, “不如副都禦使和我們一桌?我當阿晚的表哥, 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認識了副都禦使這樣的大人物。”
席向晚聽王騫話裏帶刺,不由得側眼看看他,在寧端開口之前就替他回絕了,“都察院各位好端端在這裏吃飯,你做什麽非要打擾?大哥估摸著快到了, 你下去尋他去。”
王騫聽出來席向晚這是在趕人, 輕嘖了一聲,也沒再糾纏, 還真下樓去找席元衡了——他不知道寧端和席向晚有什麽,難道席元衡也會不知道?
把席向晚一個人留在樓上也不必擔心, 都察院一群人鎮著,誰不要命了敢當場鬧事?
“是。”席向晚笑了笑,“他一日不離開汴京,就說明一日還沒有死心。”
寧端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樊子期想要娶席向晚的意圖,但是他不相信樊子期那一見傾心不可自拔的說辭,隻在暗中破壞了樊子期的一次提親。
席向晚想了想,才道,“一來他不會放棄;二來,我想知道他的目的。總歸是要接觸一二才行。”
再者,她也想要尋個機會去見一見樊承洲,看看能不能幫上他的一些什麽忙。
寧端道,“我知道了。”
席向晚詫異,正要問他突然想明白了什麽,卻聽見後頭傳來了席元衡的聲音,“阿晚!”
她回過頭去,見到王騫和席元衡已經從樓梯口上來,朝他們笑著招手,“大哥,來這頭坐吧,正好能看見下邊。”
席元衡高深莫測地嗯了一聲,朝寧端行了一禮,“副都禦使。”
“席校尉。”寧端也回了一禮。
這下雅座裏都察院眾人終於有機會出來了——外頭有同僚呢,帶校尉職的,認不認識大家都是皇帝的手下,總得出來打聲招呼不是?
因此,在席元衡的注視下,雅座裏魚貫而出了一行人,一個個都是都察院裏有頭有臉的官員,挨個熱情地和席元衡互相寒暄起來。
可他們雖然臉都朝著席元衡,視線卻有一下沒一下隱晦地往席向晚身上瞥。
這一看不得了,眼睛像會說話,好看得晃眼,神仙也要動心,難道都察院裏這尊神仙也不能免俗。
席向晚含笑立在一旁看這群人熟練地互相交換了姓名,才跟著席元衡和王騫一道去了她方才指的雅座裏,離開都察院眾人幾丈遠的位置,正好能看見一樓的大堂。
寧端凝了席向晚的背影一會兒,見她彎腰的時候輕輕伸手扶了扶頭上一支金釵,似乎是新打的,他先前還從未見她戴過。
席元衡和王騫回來得太快,寧端沒找到機會出口詢問席向晚最近過得是否順遂。
不過見她仍然是那副笑麵迎人雷打不動的模樣,寧端就知道席明德的犯蠢沒給她帶來太多煩惱,遂在心中放鬆不少。
見了席元衡與席向晚之後,回到座位上的都察院眾人難免將話題轉到了席府的身上。
他們可謂是天底下消息最靈通的人,推杯換盞間說的也都是少數人才能知道的秘聞。
“左宗人可真是越老越糊塗了……我剛入仕那會兒,他還挺精明一人呢。”
“也不知道是偏聽偏信了哪兒的消息,覺得嫡子沒救了,居然一轉頭直接跟聖上說這兒子他不要了——嘿,難道不知道當今聖上最重父慈子孝,缺一不可嗎?”
“你別說,這把柄落到左宗人對麵手裏,他可得摔個大跟頭。我彈劾名目都給他想好了:為父不仁,代子休妻,亂妻妾之位,謀害嫡子,有失官品。”
“我要是左宗人,現在趕緊給聖上遞自省書,然後再歡天喜地地把兒子接回家裏大肆洗塵去晦氣,讓全汴京城都知道我多有疼愛自己的嫡子,當日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也就這才能將眼前風波帶過去了。”
“你這方法大可以到左宗人麵前說給他,看他到底聽不聽。”
“他那冥頑不靈不是出了名的?聽說呀,就今天早些時候,他嫡子跑去席府,又和他大吵一架,直接氣呼呼地又回去了呢。”說話的人用嘴努了努席元衡那邊,“這一係倒是聰明的,這時候要是低了頭,以後就真沒好日子過了。”
“偏你們一個個想多做活……我可不想見到漫天飛舞彈劾左宗人的本子,分門別類我都嫌麻煩。”
幾人說到這裏,見寧端重新拉開雅間的門,紛紛閉嘴噤聲,沉默了兩秒後,大家重新歡聲笑語,“來來來,給寧大人滿上。”
“八仙樓有什麽?”寧端邊坐下邊道。
都察院眾人頓時繃緊了神經,把這當作了上司的考題,七嘴八舌說了一堆,就差把八仙樓老板的第六房小妾家裏養了幾條狗都給說出來了,突然有人想到隔壁雅座的人,靈機一動,道,“我記得,這附近有個歌女,叫青青的,和幾個八仙樓的常客是相好。”
同僚們紛紛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我記得,其中一名入幕之賓就是席府三房的少爺,如今六皇子的伴讀。”
寧端舉起酒杯少抿一口,終於點了點頭。
在座的人精們立刻精神一震:對頭!
席府大房和三房不合並不是什麽秘密,至少在都察院裏絕不是。
可席明德一直極為小心,沒將唐新月在明麵上捧得太高,掌家的包氏又沒在錢財上短著大房,雖然說席明德寵妾滅妻的彈劾有那麽三兩次,但也都沒掀起浪花來。
如果席府的大房真不蠢,那麽借著這一次的機會,他們也該鬧一場大的,將嫡係的腳跟站穩了才行。
如同都察院眾人想的那樣,席向晚就是打算鬧一場大的。
嫡長二字,她的父親席存林都占了,因此就算她三叔是真的“賢”,除非兩上麵兩個兄長都死了,也輪不到他去承爵。
更何況……席存學和賢這一字,也是真不沾邊。
三房的牆,席向晚已經拆了一麵,如今,她就準備接著拆第二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