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劫持

  馮永嘉聲音心虛,有些討好, 喚她:“寶寧。”


  寶寧心裏打了個哆嗦。她想起裴原那日與她說的話, 這個姓馮的嫌疑很大, 可能不是個好人, 寶寧原本還覺得懷疑,現在一看, 他可能真的不是好人。哪個正常人沒事嫌的跑到她家附近, 躲躲藏藏的鬼祟樣子,好像就想逮著她落單的機會似的。


  寶寧警惕起來, 她站起身,連句廢話都不想和馮永嘉說,掉頭就往回跑。


  “哎,你做什麽去?”馮永嘉著急, 撩起衣裳擺子就要追, 阿黃呲牙咧嘴防備著,一口咬在他腿上。


  “你這要死的狗!”馮永嘉吃痛大叫, 他害怕寶寧跑脫, 心下一橫, 一腳踹在阿黃身上將它踢飛出去,而後大跨步拉住寶寧胳膊, “你別走!”


  離小院子已經很近了, 能看見裴霄帶來的那些人影。那些人也不是好人,但現在至少不會對她做什麽,危及到生命。


  這馮永嘉卻不一樣。


  寶寧想到要求救。


  “救命——”寶寧邊掙脫馮永嘉桎梏, 大喊出聲,第二個字剛喊一半,被驚慌失措的馮永嘉用手捂住嘴。


  “你叫什麽?”馮永嘉焦急道:“我是來救你的!”


  他聲音放低:“有人要殺你男人。”說道你男人的時候,馮永嘉心中掠過難受,他改口:“殺那個殘廢!”


  “你想和他一起丟命嗎?”


  寶寧眼睛睜大,探究盯著馮永嘉神色。


  他怕她叫,不敢放手,仍維持著那個姿勢,繼續誘導她:“那是個大人物,少府監的大人,神通廣大,誰能逃脫他的手?你年輕貌美,我知你嫁那個瘸子也是迫不得已,何苦陪他一起死!我心裏有你,才冒著風險求那個大人,要救你一命。”


  “你聽明白了嗎?”


  寶寧快要指甲刻進手心,她心髒狂跳,點了點頭。


  馮永嘉神色稍霽:“我若放手,你可不許喊。”


  他觀察寶寧神情,見她仍舊乖順樣子,慢慢地放開手。


  沒想到,放開那一瞬,寶寧抬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她指甲長,一巴掌甩的馮永嘉臉上三道血痕,眼冒金星。寶寧反身便跑,馮永嘉氣急敗壞去追,這時也顧不得憐香惜玉了,將她撲在地上,掏出徐廣給他的迷粉捂在帕子上,用勁捂住寶寧口鼻,低喝道:“我不想對你動粗的,是你自己不聽話!”


  寶寧隻覺一股刺鼻香味,而後身體漸軟,很快沒有了知覺。


  失去意識前的一瞬,寶寧想起裴原……她幻想著裴原能知道這裏發生的事,快些來救她。


  馮永嘉看見寶寧眼角有淚,心裏也是一疼,他把帕子移開,低聲道:“寶寧啊,我現在先對不起你,但以後你一定會感謝我的。”


  阿黃在三步遠處惡狠狠盯著他,看著馮永嘉將寶寧抱起,喉嚨中溢出低低吼叫,隨後一瘸一拐地奔向小院。


  ……


  “你應該知道,我得來找你。”


  裴霄坐在桌邊,平靜地看著他對麵坐在輪椅上的裴原,上下打量後,略有些難過道:“四弟,你看起來過得不是很好。”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比我想象中好得多。”


  裴原手肘撐在扶手上,指尖托著下巴,眸中嘲諷:“在太子殿下的想象中,我現在應該是什麽樣的?”


  裴霄道:“你應該已經死了。”


  裴原眼睛眯起。半晌,勾唇一笑,他低頭看著自己手指,淡淡道:“托您洪福。”


  裴霄不語。裴原抬眼,看向他這個名義上的兄長,眼神冷靜,不露情緒。


  “你長進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一看見我就發瘋,恨不得撕了我。”


  裴霄忽的笑起來,“剛才碰見的是你的皇子妃嗎?很漂亮的小姑娘,看來她把你照顧得很好,你們的關係也很好,比我和你的嫂子要好。夫妻嘛,確實應該貼心一點,我不喜歡相敬如賓這個詞,但是很遺憾,生在皇室,一切被權利和利益所束縛,總是身不由己。”


  他溫和平靜,像是在嘮家常。


  裴原腰背逐漸挺直,視線攥住他的,一字一句道:“你別碰她。否則,我做鬼也殺了你,說到做到。”


  “我還沒有那麽下流無恥。”裴霄道,“何況,我就要迎娶她的姐姐了,她也算是我的妻妹,我們親上加親。”


  “簡直有病。”裴原扯扯唇角,往後靠在椅背上,目光懶散不耐:“沒工夫和你攀交情,到底來做什麽的你?若是要殺我,動手就快些,看看你死還是我活,老子沒時間和你在這婦人碎嘴。”


  “好吧,說些別的。”裴霄並不生氣,“邱將軍昨晚回來了。今日早朝,他向父皇請旨重查你的案子,說找到證據,想為你翻案。你猜父皇怎麽說的?”


  裴原冷淡看著他,聽裴霄繼續道:“父皇拒絕了。”


  他笑笑:“說來也是,兩個兒子都這麽讓他傷心,父皇當然是不想再提及當時之事的,白白辜負了邱將軍的一片苦心。四兒啊,但我也真的是很疑惑,你到底有什麽魅力,一個兩個的為了你連命都不要,裴澈是,邱明山也是,即便你提著刀想殺了邱明山,他還是待你如此好。你教教我,成不成?”


  “屁話那麽多。”裴原抿唇,下額揚起,眼角瞥他,“說正事,然後趕緊滾。”


  裴霄道:“我希望你能離開京城,不要再見邱明山。”


  他停一瞬,又道:“你最好主動一些。否則我隻能用我的方法讓你走,我們兩敗俱傷,很不劃算。”


  裴原“嗬”了聲,手指攥緊扶手:“我憑什麽聽你的?”


  “我隻是告知。”裴霄站起身,撣了撣衣擺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麵帶笑意,“四兒,你知道我手段的,那位子我非要不可,所有阻攔我路的人隻有死。你我是兄弟,我並不想趕盡殺絕,我希望你成為曹植,而不是曹衝。”


  裴原笑笑,不屑地揚了揚下巴:“滾吧你。”


  裴霄深看他一眼,手攥拳抵在下唇,輕咳了兩聲。


  這是那次出事時,他為聖上試毒酒留下的後遺症,他身子還沒好利索,一動氣,就會咳。


  裴霄回頭,剛想說些什麽,忽聽見院子裏嘈雜響動,一陣狗叫聲由遠及近,侍衛們嗬斥阻攔,沒攔住,阿黃破門而入,一躍跳到裴原膝頭,舔他的臉。


  不是平時撒嬌那樣,阿黃表現急躁,喘息明顯,它舔兩下,又跳下去,去扯裴原褲腳,喉中嗚咽不止。


  “怎麽回事?”裴原臉色凝重,拽起阿黃前腿,“寶寧呢?”


  “汪!汪!”阿黃又叫兩聲,頭往門外轉,掙開裴原的手,又去拉他褲腳,想將他往外頭拽。


  裴原心頭浮現出不好預感。他轉動輪椅,跟著阿黃往外走,路過裴霄身邊時,裴原心頭一跳,拽過裴霄衣領,狠狠道:“你動她了?”


  兩人麵頰幾乎相貼,裴霄麵色是體弱的蒼白,他眼微眯:“不是我。”


  “你最好別騙我。”裴原下眼瞼抽動,甩開他衣領,咬牙道,“別以為我真的動不得你。”


  說完,裴原出門。


  裴霄看著他背影,抬手整了整被扯亂的衣裳,目光沉沉。


  身邊侍衛上前抱拳道:“殿下,是否要屬下派人去瞧瞧?”


  “嗯。”裴霄又咳兩聲,垂目往外走,“盯緊點。”


  ……


  裴原到了那片小樹林,隻見到一片淩亂草地,被壓過的樣子,他瞳仁猛地一縮,急忙上前查探。


  在雜亂草葉底下,撿到寶寧的一隻耳墜。


  裴原把耳墜握在手裏,不由聯想起那次雨夜的賊人,堅硬的銀質邊緣硌得他手心發疼,裴原沉默一瞬,眼裏霎時凶光畢現,一拳捶向身旁粗壯樹幹。


  杏樹晃了幾晃,樹葉撲簌簌落下,裴原調轉輪椅,回到院子,阿黃在身後跟著。


  裴原找到寶寧為他做的助行器,按著早上的方法穿戴好。他站起來走兩步,覺得適應,兩指撚起在唇間吹了個悠亮呼哨。


  賽風聞聲,顛顛地跑過來。裴原左手拿了馬鞭在手裏,握住韁繩,右手將左腿搬上腳蹬,借著腰腹力量翻身上馬。


  阿黃焦急地圍著賽風轉圈,衝著裴原吠叫,裴原看它一眼:“好好看家。”


  阿黃聽懂,不再轉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裴原調轉馬頭,揚手甩了一鞭,喝道:“駕!”賽風仰頭嘶鳴,風馳電掣般奔出,屁股後隻留一縷煙塵。


  裴霄留下的屬下正躲在暗處觀察,見狀,不可置信道:“四皇子腿不是不行嗎,什麽時候就好了,還會騎馬?”


  “你問我,我怎麽他娘的知道。”另一人握著刀柄的手緊了緊,“你繼續跟著,我回去與殿下稟報情況!”


  “好!”


  ……


  裴原控馬進城,原本兩個時辰路程,賽風腳程快,他騎術精進,不過一個時辰多些就到。


  街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想找人連絲方向都沒有,裴原猶豫一瞬,踏上去護國將軍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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