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鐵不會彎
釋厄錄第七十六章鐵不會彎剛置了新家,就有人來拜訪,這可是件大喜事。
於是,鐵凌霜走出閣樓,來到緊閉的大門,拔出了刀。
此處在萬米深的海底,再加上蜃樓虛幻,外人根本不可能看到,此時來拜訪的,絕非常人。
拎刀站在門口,透過破爛木門的縫隙,隱約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
此人是誰?
鍾離九那廝?好像他穿的不是白色衣服,如果不是他,那就是嬴若洲,可嬴若洲是漆黑的鎧甲,也不是白色的。
不是他們兩個,那會是誰?
對了,在這蜃樓之中,也呆了許久,不知道外界戰況如何,難道他們兩個敗了?
如果是這樣,那如今站在這門口的,就是敵人了。
哼!鐵家大門大戶,從來沒有拒敵於外的道理,不過,這木門也太破了,改天一定要換個大紅朱門。
於是,鐵凌霜一腳踹碎大門。
「砰!」
不知幾千年的破敗大門轟然碎裂,木屑如雨,爆射散開,鐵凌霜緊隨其後,邁步而出,立在門前,居高臨下,看著前方的新居訪客。
一根木釵挽起滿頭白髮,在頭頂紮成青雲道髻,面色如童,水潤泛紅,彷彿仙桃。
雪白的眉毛,出奇的長,像是一幅門帘垂在臉頰兩側,眼神燦爛若星,帶者笑意,手捧浮塵,看著持刀迎客的鐵凌霜。
書上都說鶴髮童顏仙氣裊裊,這樣的人鐵凌霜今日終於算是見到了,不過她卻絲毫沒有見到神仙的激動,臉上全是凝重。
一看到此人,她識海深處那縷沉寂無息的火苗控制不住的飛舞起來,任憑鐵凌霜如何凝神都控制不住。
如果所料不錯,面前這個白衣白髮白眉臉似仙桃的白老頭,很有可能就是那日金陵鐘山山頂,附身在吹糖老頭身上的人。
是在自己意識深海留下這道火焰印記的人,也是鍾離九那廝此次要引出的神,北天陽神。
他到了此處,莫非鍾離九那廝已經敗了?
真是廢物一隻。
當主人的拎著長刀橫眉冷眼的攔在門口,不速之客只能先開口了。
「靈鳳的女兒,氣運果然非凡,今日做了這千年蜃樓的主人,北極陽符特來恭賀。」
北極陽符?這就是他的名字?
訪客面帶和煦春風,主人鐵凌霜也不好一直冷著臉,既然還未動手,那就按照父親教導的禮節應對。
悠悠的挽了個刀花,清脆聲中收刀入鞘,鐵凌霜抱拳拱手,直視來人雙眼,
「濟南府鐵凌霜,見過北方天神,寒舍簡陋,內中雜亂,今日不招待訪客,你換個時間再來吧。」
說完擺了擺手,轉身回園。
初次見面,就要禮貌地趕走別人,這事也只有鐵凌霜能夠做的出來。
走了兩步,身後沒有聲響傳來,她轉身看去,來人北極陽符,卻沒有聽話的離開,還站在原地,不過顯然道德修行極深,他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依然春風和煦。
先禮後兵,既然此人不識禮節,那就以刀兵對陣吧!
鐵凌霜手按刀柄,聲音張揚起來,
「白毛猴子,既然是來拜見,禮品何在?」
自古喬遷之喜,訪客需帶重禮,來人身上空空,手中只有一跟拂塵,這種禮品,鐵家小女兒看不上。
北極陽符,北方的天神,居住在九重天之上的神靈微微一笑,伸出右手,遙遙指向鐵凌霜眉心,
「禮品,早就送給你了。」
話音落下,鐵凌霜眉心一道金黃火焰印記浮現出來,周身控制不住的燃燒起洶湧熾熱的火焰。
異象突臨,心中雖驚,但之前經鍾離九提醒,鐵凌霜早知道有此種可能,並未慌亂,緊緊握著刀柄,凝神靜氣,心入識海,只見原本小小的一縷火焰,現在已經燒成了一座火山。
大火滔天,雖然沒有感覺到熾熱氣息,但只是看著,她就覺得周身氣血沸騰,壓制不住,若是按照這種勢頭,勢必會焚盡一身精血。
攔不住,索性不再阻攔,鐵凌霜放開心神,任由熊熊烈火蒸騰,長刀出鞘,閃身飛掠到來人身後,周身火焰盡數湧向長刀,人刀合一,攔腰橫掃而出。
就算敵人是北方天神,連鍾離九那廝也不是對手,可一動起手來,鐵凌霜不再有任何後退的幻想,長刀橫掃,同時並指成劍,豎在胸口,氣息凝聚在指尖,張口封敕,
「敕,熒惑!」
熒惑,天界火星真神,象徵著火焰,戰亂和死亡。
敕令落下,這虛無縹緲的未知之地的九天之上,一點流星,划著火紅的尾巴,墜落下來,速度越來越快流星也越來越大,轉瞬間,就變成了巨大的火球,轟隆隆,帶者驚天動地氣勢,砸向這方天地。
「唉,也好,了解天差地別之後,地上的螻蟻,才懂得屈服於天。」
一聲悠悠嘆息,北極陽符曲指輕彈,砸到他頭頂熒惑巨石沿著它來時的痕迹,倒飛而去,轉瞬見又化作了天跡亮星一點。
手中拂塵輕掃揮開身後長刀,只是輕輕揮動,反衝而來的勁氣就讓鐵凌霜如遭雷,渾身裂出細小的傷口,鮮血噴射而出,人也扛不住勁氣衝擊,在崎嶇坎坷的山路上翻滾衝撞,帶起凌亂碎石,氣息瞬間萎靡。
福禍相依,剛得了一套大房子,災難接踵而至。
這些年屢遭艱險的鐵凌霜沒有因大難臨頭而頹廢,好不容易止住身軀,翻身爬起,長刀橫在胸口,看著邁步而來的白毛猴子冷笑到,
「天地相去,十萬八千里,確實天差地別,可屈服,姓鐵的從來不會!」
「呵呵~那是你沒見過真正的絕望。」
北極陽符走到鐵凌霜身前三尺,拂塵揮砸,氣息正大光明,如泰山巍峨,直壓而下,鐵凌霜奮起全身氣力,雙手托刀,橫攔在頭頂。
長刀與拂塵相觸,沉重的壓力襲來,身體劇顫,一口鮮血噴出,她依然咬牙硬生生地挺直脊樑,抗住傾斜而下的沉重力道,半步也不退。
溫柔如水的拂塵搭在刀刃上,柔軟的拂塵好似隨風飄揚,但沉重的力道卻如同泰山壓頂,順著長刀,直壓向鐵凌霜脊樑。
「鐵不會屈服,可鐵卻會彎腰,今日你彎下腰來,心甘情願的交出蜃樓,我可以放過這片大海中所有活著的生靈,當然也包括你!」
周身青紅光芒交替閃過,虎吼龍鳴聲中,鐵凌霜血行百脈,金翅真解的蠻荒巨力運行到極致,咯咯吱吱地酸澀響聲從鐵凌霜體內接連不斷傳出。
血紅的雙眼的惡狠狠的瞪著北極陽符,見到他只是盯著自己手腕上那串手鏈,鐵凌霜咧嘴而笑,嘴中滿是鮮血,
「鐵百鍊可成鋼,絕對不會彎腰。」
手中交鋒,嘴上放肆,可鐵凌霜心中卻如明鏡,大戰之中,任何一點可疑之處,都有可能是至勝之道。
此人看起來像是天神,可行事作風,和他的長相卻不一樣,原本以為無論如何他也會有耐心和自己糾纏,沒想到只是稍微挑釁,他就忍不住的出手,就是鍾離九那廝也不會這麼沒有耐心。
他的修為明顯已經遠遠超出鍾離九,按理說心性也不會太差,卻如此著急的用這樣以力服人的手段來逼迫自己屈服,絕對不正常,莫非他有著顧慮?
嬴若洲說過,這天上有兩個神仙,一個在北,一個在西,且互相征戰不休,這北極陽符莫非是擔憂時間拖的久了,西方老對手也橫插一手?
而且他剛剛說的是,要我心甘情願的交出蜃樓,這麼說,只要不心甘不情願,他就搶不走?
沒有時間再思索,沉重如山的力道順著長刀壓在脊樑之上,一重接著一重,越來越重,鐵凌霜依然堅持著停直腰身,腳下的山石卻扛不住了,隨著小腿顫抖不停,山石崩裂,鐵凌霜腳下空虛,身體劇顫,單膝跪在地上。
此膝實在珍貴,跪過父母,拜過鐵氏祖宗,可從來沒有跪過他人和神!
「啊!」
大吼聲重,放肆的宣洩周身劇痛和心中殺意,頂著滔天巨力,鐵凌霜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嘶吼到,
「想要蜃樓,你喊我一聲祖宗,我就心甘情願的賜給你!」
表情猙獰,卻無比認真。
北極陽神絲毫不懷疑,這一聲祖宗喊過,蜃樓肯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可是他卻不能喊。
修練到了他這樣的境界,是破除了一個又一個心魔和障礙才艱難到達,這一聲祖宗喊了,即使隨後把她拍到黃泉,即使能夠破碎虛空而去,成為真正的神,那也是一個有祖宗的神。
有了心魔,就會有破綻,有了破綻,休說破碎虛空,下次再面對真正的對手,西天陰詭,那必敗無疑。
北極陽符怒氣上臉,再也不能維持溫和面容,嘴角拉了下來,眼中那絲笑意也隨之消散,冷冷的盯著鐵凌霜,
「用鐡凝眉的命,換你的心甘情願,換,還是不換。」
這些年遇到的人,雖說都是一臉可惡,但從來沒有敢拿她的親人威脅於她,今天算是開了眼界,這被捧到九天之上的神靈,反而不如人間,毫無道德規矩,真是極大的諷刺!
下三濫的手段,鐵凌霜從來不屑去做,她也知道,下三濫也只會下三濫,答應了他,也只會受她所制。
心思通明,身體中湧起莫名的力量,扛著頭頂的拂塵,脊樑越加停直,鐵凌霜搖頭冷笑,
「不換!」
北極陽符微微一頓,又恢復了溫和笑臉,點頭說到,
「好吧,鋼確實不會彎,卻易碎,你就碎了吧。」
勁氣過去,空間寸寸崩塌,身處其中的鐵凌霜連帶著她手中的長刀碎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