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虎頭蛇
釋厄錄第八十八章虎頭蛇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狂暴的勁氣化成一隻猙獰的獅頭,對著鐵凌霜轟然撞去。
文殊六舍利獅,葬身化舍!
措手不及之下,鐵凌霜身體一縮,倒持長刀,擋在身前,勁氣傳向腳下,就要向後面彈射而去,躲開面前忽然衝過來的獅頭勁氣,匆忙之下,身行稍顯零散,有了漏洞。
有了漏洞,就給了對手可乘之機。
怯達羅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眉心智慧文殊法相的書頁印記閃過,怯達羅手中智慧金剛劍血紅的劍身周圍,一個個金光閃爍的梵文飛出,梵文形體如飛蟲,繞著劍身飛轉。
他嘴角陰笑著,朝著倒飛的鐵凌霜左側奔去,她身行凌亂,左肋之下,防守稍微鬆懈。
左肋內側,就是心臟,此人百脈俱廢,內息不存,一身血氣全部藏在心臟中,只有心臟有傷,哪怕只有一分,今日這局,就是自己贏了。
鐵凌霜飛退中,長刀格擋著爆裂勁氣,手臂酸麻,嘴角一絲血跡留下。不愧是文殊法相的神通,一隻獅子的爆炸,竟然震傷了鐵凌霜。
她手掌心鮮血橫流,虎口也被震裂,劇痛鑽心,胸腹也傳來陣陣刺痛,努力維持著身形,但她放在怯達羅身上的心神也沒有鬆懈,見他掠到自己左側,鐵凌霜下意識就要出手,但是,舍利獅,有六隻。
炸了一隻,還有五隻。
沒有給鐵凌霜反應的時間,懸浮在半空的光屁股舍利童子和怯達羅心神相通,小手連揮動,前方的金獅子都猛撲過來,一隻接著一隻,衝到鐵凌霜近處,也不用爪牙撕咬,全身的金光全部湧向眉心,直接自爆。
轟!轟!轟!
一隻獅頭緊接著一隻獅頭,勁氣翻滾疊加,更勝之前,連番不斷地衝撞著,鐵凌霜咬牙悶喝,腳下青石碎裂,手中長刀劇烈陣顫,到底是扛不住五隻獅子齊齊地自爆,一口鮮血噴出,倒飛出去。
「哈哈!」
怯達羅放聲長笑,身影一閃,從原地消失,再次出現,就已經到了鐵凌霜身側三尺,血紅的長劍疾如閃電,劃過一抹血光,帶著梵音如鍾,朝鐵凌霜左肋之下刺去。
這一劍要是刺中,輕著心脈受損,大損修行,重者可能當場就死。
站在遠處的鐘離九面色淡然的盯著戰場,氣息平平,好似絲毫不為鐵凌霜擔心,可酒勁上涌,手掌不自覺的摸向腰間的酒壺,準備邊喝酒邊看。
身處危險之中,鐵凌霜渾身劇痛,腦中陣陣麻木,帶著眼前陣陣發黑,沒想到勁氣衝撞的如此劇烈,內外傷交加,但她眼神依然堅定如鐵,血跡橫流的嘴角竟然閃過一抹笑意。
嘶嘶~
戰場之中,傳來毒蛇吐信的聲音。
而,聲音的源頭,竟然來自鐵凌霜身上。
鍾離九手中拎著酒壺,正要拔出塞子,聽到這聲,嘴角也揚起一抹笑意。
蛇的聲音,怯達羅很是熟悉,畢竟從小他就是天竺的養蛇人,到了天竺雷音寺門下,也經常到山林里,與蛇為舞,他很確定,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自己更熟悉蛇。
所以他也很確定,這聲音不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
手中血劍堪堪刺到了鐵凌霜肋下,怯達羅凝神去看鐵凌霜的左手中的勝邪劍,正是那裡傳來了的蛇吐信的聲音。
但那只是一柄劍,血色,一尺多長,沒有招式如蛇,也沒有幻想如蛇,只是邪氣凜然,被鐵凌霜緊緊握在手中。
可是,為什麼會有蛇的聲音?
怯達羅的疑惑,鐵凌霜用自己的行動給了她解釋。
肋下刺痛傳來,鐵凌霜強行壓住傷勢,身體收縮成小小一團,蹲在地上,恰似一隻大難當頭靈動躲閃的兔子,想要避開怯達羅的劍招偷襲。
怯達羅劍隨心走,一邊戒備尋找著蛇聲的源頭,長劍轉而下刺,劍招還是不離鐵凌霜肋下,畢竟匆忙之下,鐵凌霜還是處在劣勢。
劍勢如星,劍尖已經點在鐵凌霜衣衫之上,那瀛洲劍身的梵文,順著劍尖,向鐵凌霜周身攀爬而去。
就在此時!
鐵凌霜對刺向自己的長劍不閃不避,左手擺動如蛇,方圓兩丈範圍內,陰氣森森,勝邪劍上血氣忽然濃郁,一條血紅大蟒從劍身上忽然衝出,蛇頭碩大如斗,蛇嘴大張,裡面也是猩紅一片,對著怯達羅的喉嚨撕咬而去。
傷敵以前,自損八百,很是有你死我活的氣勢。
「哼!」
終於看到蛇的蹤跡,原來只是劍上的殺招,雕蟲小計爾!
怯達羅冷哼一聲,長劍依然下刺,另外一隻手中,金光摧殘,手掐佛門鎮魔印,豎掌在胸,隨後猛然拍向蛇頭。
砰!
一聲巨響,蛇頭被怯達羅拍的當空炸開,血氣飄散,鐵凌霜肋下到背後血光乍現,金光文字瞬間爬滿她的整個背部,踉蹌著躲閃向另外一側,怯達羅心中大喜,人緊隨而上,長劍攢刺如雨,梵音陣陣,乘勝要置鐵凌霜於死地。
嘶嘶!嘶嘶!
本來消散的蛇嘶聲大作,怯達羅背後的的虛空中,一段猩紅的蛇尾衝出,粗撞巨樹,蛇尾凌空一甩,拍向怯達羅背後。
攻守之勢頓變。
身後氣浪滔天,蛇尾還沒有拍到,背後已經傳來陣陣刺痛,這要是甩中,肯定是要受重傷,怯達羅見鐵凌霜後背一道尺長的劍傷,深可見骨,而且文殊梵文已經爬滿了她的後背,肯定沒有了和自己一戰之力,瞬間打定了主意,反正勝局已定,不再強受她一招,只要躲這隱藏的殺招,那她就只有束手就死。
長劍橫掃,一道血色劍氣直追鐵凌霜,怯達羅腳下金光浮現,橫飄三尺,躲開襲來的蛇尾。
卻不想,粗撞的血紅蛇尾一甩而過,擊空之後,隨即消失,又從怯達羅背後浮現出來,緊接著又是一尾巴甩去。
身行接連三閃,都沒有躲開,怯達羅心下怒氣大增,轉身虛握成拳,掌心白光如月,佛光通透,凌空虛錘,砸向巨蛇尾巴。
天竺佛門,舍利子印。
剛轉過身體,舍利子印拍出,勁氣放開,和蛇尾撞在一起,身後虎吼聲炸開,狂暴凌厲的刀芒凝聚成猛虎,直接咬向怯達羅的頸部。
青城,虎頭蛇尾。
蛇尾為虛,虛張聲勢,虎頭才是殺招。 ……
遠處的鐘離九放下酒葫,看著凌空飛躍起來,刀氣縱橫殺意一往無前的鐵凌霜,看著她身上不斷攀爬的金色梵文,微微點頭。
怯達羅此人的卷宗,正躺在鍾離九的書房中,上面記錄的很是詳細。
這是天竺雷音本寺的娜迦梵文鎖,最是陰損,能從根據上摧毀人的道行,損傷人的身體,讓人日日夜夜痛不欲生,最終精氣枯竭而死。
佛門傳自天竺,但是中土佛教經過千年演變,已經漸漸脫離了原有的桎梏,發成中原大地自己的佛教,光明正大,氣勢醇厚。
而天竺的佛本教,雖然秉承了初代佛祖釋迦牟尼的渡濟世人的宗主,但是武學上面,還是古時一樣,以龍象為尊,分為兩大派,娜迦流派和靈象流派。
天竺的龍,實為娜迦巨蛇,在恆河水底棲息,吞人食獸,陰狠邪戾,而本代天竺雷音寺之主,就是娜迦流派走出的高徒,傳聞他修成如來金身佛陀相,而他的坐騎,就是一隻修鍊到了君臨佛陀境的娜迦。
此人雖說是佛門之主,但是行為也如同娜迦毒蛇,表面上慈悲為懷,暗地裡陰狠刁鑽,無惡不作,他手下的弟子,也大多是如此,據說已經有了奪天竺王而代之的意圖。
而且和娜迦流派相左的靈象流派受其打壓,已漸漸有了沒落之相,想來不過一二十年,天竺就沒有靈象派別。
此次他派遣他手下的大弟子怯達羅來中原,也是包藏禍心,禍亂中原。
鍾離九冷笑不已,此人獨霸天竺,小看天下,不知道我中原卧虎藏龍,區區娜迦梵文鎖而已,我中原隨手可解之人,不下五個。
當然,此人更不知道惡人自有惡人磨。
「你的另外一個弟子,被我的護衛砍去頭顱,屍身都餵了我大江里的魚兒,這個弟子,空有文殊法相,練了一層皮,沒有取到真經,今天就算能逃得一命,也要留下點東西!」
鍾離九自酌自飲,自言自語,遠處戰場中的形勢,隨著一聲慘叫,也逐漸分明。
「啊!」
怯達羅痛呼聲中,身上鮮血四射,又被鐵凌霜凌空一腳踹在背上,人如一塊頑石,撞在碎石地上,一路翻滾著向鍾離九這邊滾來。
幾十年修鍊出來的銅皮鐵骨也沒了作用,被碎石擦出道道傷口,依稀還能聽到骨頭碎裂的咔咔聲。
鐵凌霜雖然佔了上風,但身體受傷也頗重,一腳踹出,凌空翻身中,手中勉強維持的勝邪劍時間已到,悄然散去,她勁氣也猛然一松,險些站不穩。
不過殺性上頭,對自己的傷勢不管不顧,勉強穩住身體,強行提起血氣,追著翻滾著的怯達羅,刀刃寒光四溢,顯然還是要砍頭斷腰。
「呃。」
怯達羅又翻滾了幾下,終於趴在了鍾離九面前一丈多遠的地方,渾身聖袍碎成破布,傷痕遍布,脖頸後面,四道猙獰的傷口險些撕裂後背,這自然是刀氣化作的虎頭的功勞。
他掙扎的爬了起來,臉上鼻子嘴巴已經滿是血跡,最為突出的是左眼睛,鮮血噴射,夾雜著碎肉,不知道如何被鐵凌霜挖出了眼睛,現在只有右眼了,成了一隻獨眼毒蛇。
怯達羅剛勉強站起身來,鐵凌霜凌空躍至,長刀沒有任何花俏脫手而出,直至貫穿他的左肩之下,把他釘死在地上。
渾身爬滿了金色梵文,劇痛刺體,但鐵凌霜早已習慣了痛苦,不管不顧,她早就看到了鍾離九,此刻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隨後走到怯達羅身旁,瞄了眼地上的裂紋,眉頭一皺。
此刻,鍾離九也看向那到裂紋。
本來攀爬不知的漆黑紋路,鍾離九都阻攔不住,此刻卻停了下來,而他就正好停在了怯達羅躺著的地方,裂紋堪堪碰觸到他的左臂,隨即停下。
鍾離九面無表情。
這自然不是裂紋怕了怯達羅或者鐵凌霜。
而是,那個吹糖人的老頭,在一炷香之前,就已經準確的預測到了此戰的結果,所以,停在這戰場的終點。
「未卜先知?真的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