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入虎穴
「普渡老兒到底還是來了?哈哈,三保,你怎麼把他請出山的?」
朱棣在天王殿內緩緩前行,左右打量著,一邊兩個,左邊增長、光目,右邊持國、多聞,一個個都瞪著拳頭大的眼珠,抱著琵琶,拎著巨傘,殺氣凜凜,神威赫赫。
跟在他身邊的鄭和低聲解釋到,
「最近京城潛伏的仙宗之人露出苗頭,為了皇上的安全,臣只好答應普渡大師下此出海時,帶上他的兩個徒弟,做護衛隊的統領。」
寶船出行,隨軍甚眾,但都是永樂皇帝精心挑選,不僅僅時悍卒,還有極少一部分,包含是大名的使節,和專門記錄和學習沿途的風景人物,追溯其歷史信息,以為中華之借鑒。
這些人及極其重要,而他們有一個專屬的護衛隊。
這些護衛無一列外,都是外江湖的頂尖高手,也有內江湖中人,都是來自各門各派精英人物,而且無一列外,這些人隨著鄭和出行幾次,回來之後,功力大增。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靜修參禪有靜修的好處,會會天下英豪,也自然有別樣的收穫。少林寺自唐朝武則天滅佛后,千百年靜修,已經漸漸弱勢,普渡想給少林寺走出另外一路,不錯,有一門之長的氣度和胸襟。」
一法通,萬法通。
朱棣身具萬萬人之上,掌握天下權柄的皇帝,要是身在江湖中,也必能居於頂尖之流。
自古而來,革新是最難做的事情,一種新的制度,新的理念要想讓大家接受,需要好幾代人的殫精竭慮前仆後繼的付出,而且也要面對一大群已經認定了舊有習慣的人的阻力。
千年靜修,閉門鎖戶,少林寺雖然依然強大,但絕頂高手已經越來越少,弱勢已現。
普渡大師派出自己的弟子隨著鄭和出行,是千百年來開少林歷史之先河之人,想來在少林內門之中,也有不少的阻力。
跟在他身後的鄭和也點點頭,
「普渡大師是慧藏於心的人物,早年流落江湖,成年後才入的少林,后修行遇阻,又回到江湖中,遊歷三年,終於突破了菩提境的限制,邁入了佛陀境,他對行萬里路,自然有感於心。」
「哈哈」
穿過天王殿,走在前院的荷花池邊,正向著觀音閣走去,朱棣卻忽然一笑,回頭看了眼遠遠跟在後面的百官和老和尚們,向鄭和低聲的問到,
「聽說鍾離九和鐵鉉那個鳳凰老婆,當年在遼東,把普渡綁在樹上,掉了整整半個月?」
背後說人壞話,最能愉悅身心,
朱棣眉飛色舞的打量著遠處山凈心琉璃塔尖對峙的兩個人,而且目光明顯放在普達大師的身上,對他對面的一人一狗明顯沒有放在心上。
鄭和面色尷尬,大嘆錦衣衛的追根究底挖掘密秘的能力,此事自己也是有次鍾離九醉酒之時,從他口中得知,從未向其他人說過,沒想到皇帝竟然知道。
不過他為人端正,不好背後說少林寺內門方丈的壞話,只是呵呵笑到,
「早年內江湖中,楊羽卿也是獨樹一幟,和他有過恩怨的人,還活著的,現在大多數也都是門派中的中流砥柱。鐵家兩個女兒,大女兒和鐵鉉很像,小女兒鐵凌霜的性格,倒有著她母親七八分神韻。」
鐵凌霜這些年在金陵的一言一行,從來沒有逃出錦衣衛的眼睛,朱棣心知肚明,而且接觸過幾次,先是棲霞山頂的刺殺,又是後面幾次冷言冷語,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
「呵呵,果然是個能把天捅破的人物,鍾離九遇到這這一對母女,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不過三保,鍾離先生那邊重傷未愈,對上瀛洲仙宗的宗主,會不會?」
隱衛三大統領,姚廣孝不常離京,自己這個右統領又常年在外,太不稱職,對外征戰,只能靠著本就和仙山仇怨難解的左統領鍾離九,他要是有所折損,隱衛就只能靜修了,再無對外的力量。
「皇上無需憂慮,九兄的身上有傷,原本不用出手,看來他是想試一試嬴若洲的手段,所以才忍不住出手的。」
朱棣面泛疑惑,回頭盯著鄭和,不知道他準備了什麼後手,鄭和低聲說出一個人名,朱棣面色大喜,忍不住的問到,
「你是如何讓他也出山的?」
鄭和嘴角揚起,低聲的回到,
「臣只是威脅,不給他雞蛋吃了。」
朱棣忍不住的想仰天大笑,但是隨即反應過來,這裡是佛門清靜之地,再說自己此行是在感念父母恩德的,自然不能大笑了,只是臉上的笑意,是藏不住的,
他們身後老遠跟著的眾位高僧大德和大名臣子,看到皇帝臉上泛出笑意,都齊齊鬆了一口氣,看來此行,是有驚無險了。
兩人邊說邊走,穿過觀音閣,藏經殿,和參禪殿,供奉著三世佛祖的大雄寶殿內虔誠上香后,讓眾位臣子在此靜候,只呆著鄭和,兩人向聚寶山腰上的凈心琉璃塔走去。 ……
金陵驛館。
已經亂成了一團。
天竺使臣的小院子已經成了一片廢墟,煙塵四散,濃重的煙霧中,爆響不覺,夾雜著陣陣梵音和野獸的嘶吼聲從濃煙中傳出。
驛館中其他國度的使臣,被獸吼所驚,都以為驛館中闖入了獅虎一類的猛獸,驚慌奔走,一時間亂成了一團。
可是離著一片廢墟最近的院子,滿剌加國的使臣,王子呼舍利,卻興緻盎然的站在二樓的窗戶前,悠哉悠哉的品著茶,他身邊的精幹消瘦的護衛急地滿頭大汗。
但固執的王子說不走,那他就是不走,除非自己打暈他並帶走。
身為王子護衛,無論無何,不能對自己的主人出手,這是滿剌加國勇士必須遵守的職責。
所以護衛只能守在王子身邊,一同看向前方的如霧煙塵中閃爍的人影。
呼舍利眼睛瞪的老大,想看清楚煙霧中的情形,可他只是平常人,連帶他身後的護衛,也都只能算是外江湖的一般高手,自然看不出有什麼玄妙之處。
只是知道,若是他們靠近那團煙塵,剎那之間,就會變成一堆碎屍。
「東方,真是一片神奇的大地,這樣玄妙又危險的武學,竟然有人能掌握,真是匪夷所思,你說是吧?切里那。」
身為護衛的切里那很是羞愧,王子似乎有些掀起自己這個護衛的功夫了,於是他低頭認錯,
「屬下有錯,不能完好的護衛王子,此次回去,就請國王殿下革去我的護衛之職。」
「哈哈。」
呼舍利放下手中茶杯,拍了拍切里那的肩膀,指著前方,鄭重的說到,
「你的功夫在我們滿剌加是首屈一指的,不然父王也不會讓你護衛我的安全,切里那,看清楚一些,這是我們和他們的差距,不僅僅是武功,還有其他的很多,比如說律法,人民,皇權。這是我們必須要承認的地方,否則我們國家的將來,就很難有絲毫進步。中原有句名言:不鑽進老虎的巢穴,怎麼能偷到它的孩子。切里那,記住這句話,好好的觀看大明的每一個人,學習他們。至於現在,就從這裡開始吧。」
「是,多謝王子教誨。」
切里那也不想著跑了,學習之道,在於親身體會,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前方虎狼爭鋒,王子卻不願意走開。
只有站得近了,才能勉強能看出絲毫玄妙之處。
兩個人正聚精會神的望著那團煙霧,忽然一道雄壯的冷呵聲從煙霧中傳出,劍光閃爍,直直劈開這一團混亂,
煙塵飄散,露出三道身影。
方丈仙宗的酒徒,他身上的印記消失不見,嘴角上流出殷紅的血跡,而他的身邊,七朵巴掌大小的紫色花朵圍著他團團旋轉,而他周身籠罩在一層青色的光澤中,似長蛇,又如樹枝。
怯達羅已經現出了文殊法相,眉心指尖大的金黃書冊閃閃發亮,手中通體熒白的長劍,而他的腳邊,一隻青色的雄獅,眼中滿是血色,朝著前方低聲嘶吼威脅著,獅子背上騎著一個尺許高的小孩子,渾身只裹著鮮紅的肚兜。
酒徒和怯達羅中間,張大山身上衣衫破裂,既有刀劈劍砍,又有猛獸撕咬的痕迹,不過他身上蒙著一層淡淡的土黃氣息,隱隱凝聚城龜甲,目前看來倒是沒有外傷。
他的嘴角,也有血跡滴下,看來是受了內傷,手中兩柄寬厚的大劍,劍身一尺寬,五尺多長,一左一右指著怯達羅和酒徒,殺氣四溢,方聲大笑,
「好久沒有打的這麼暢快了,這幾年可憋死我了!哈哈哈。」
「哼!」
酒徒掃了眼自己身上的疤痕,咬壓切齒,狠狠瞪著他,
「天衛玄武,若不是我身上有傷,就憑你,還不是我的對手。」
玄武張大山嗤笑不已,長劍一震,鏗鏘龍鳴,
「酒徒,從你到了金陵,就已經是必死之地,只不過最後誰來殺你而已,死在我的劍下,你應該很幸運!」
酒徒面色陰沉,盯著張大山的笑臉,冷笑一聲,對著怯達羅喊道,
「帶著你的人,離開此處,想做什麼做什麼,他一個人纏不住我們兩人。」
怯達羅看的出來,此人能抵擋兩人的圍攻,但也只是功法奇特,但是單打獨鬥,有人攔著他自己要跑,他是無論如何都攔不住的。
於是他對著酒徒點點頭,收起一身法相神通,對廢墟邊緣躲避的師弟們揮揮手,
「我們走。」
隨即身行閃爍,對著三山街的方向飛掠而去。
張大山出奇的並未阻攔,只是轉過身來,正對著酒徒,咧嘴笑著說到,
「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有一絲淵源,看來順著這條線,或許能找到你們方丈仙山的蹤跡,不過你放他去找死,這就不厚道了。」
深吸一口長氣,周身青色的氣息愈加濃郁,飛速旋轉的紫色花朵顏色也更加鮮艷,酒徒瞥了眼怯達羅消失的方向,冷笑到,
「過了今天,你們隱衛三大統領能活下來幾個還不知道,你,區區一個天衛,也蹦躂不了幾天了!」
張大山扭了扭脖子,骨骼咔咔的爆響,咧咧嘴,
「統領之所以是統領,可不是靠著關係上去的,他們手下死過的高手,數都數不清,你還真以為只要你們宗主出手,統領就完蛋了?真是笑話!不過,你們這麼笨,我就放心了,前兩座仙山老子沒趕上,這後面三座,老子一定要去!至於你,就先死為敬吧!」
手中雙劍一揚,狂風乍起,張小山身影瞬間閃到酒徒面前,雙劍交錯,劍身上氣息一黑一黃,化作龍蛇纏繞,好似一把大剪刀,對著酒徒攔腰剪去,
「真武,玄黃。」
龍戰於野,其血玄黃。
何為玄黃?
天玄黑而地蒼黃。玄黃者,天地陰陽也。
龍與蛇交,陰陽相遇,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