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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龍爪藤

  有鳳來儀閣頂樓,方孝孺的兒子方一航站在窗邊,看著漸漸消失在街道盡頭的鐵凌霜三人,眼中的疑惑還是消散不去。

  方一航修為極其深厚,二十齣頭的年齡已經斬卻三屍,打開身邊三尺樊籠,百尺竿頭再爬一步就能躋身道門君臨境界成為天下絕頂之人,剛剛在三樓靜聽許久,樓下幾人竟絲毫沒有察覺。

  聽到鐵凌霜說了她殺了朱高煦,方一航覺得很是蹊蹺,他思來想去還是沒有想清楚,為什麼這個傳言中金陵城母老虎會突然暴起殺了朱棣的二兒子。

  難道說,自己在觀音山下對她說的區區兩句激將的話起了作用?

  方一航對走到身邊的念去去沉聲問道,

  「此事,你覺得可信嗎?」

  「按理說,可信度不高。」

  「為何?」

  念去去已經從腦中繁亂和震驚中回過神來,在漢王手下掌控金陵城的情報,或許有同病相憐之意,念去去對鐵凌霜了解的很清楚,也很用心。

  此人不受規矩束縛張揚放肆,這些年逮著那些紈絝子弟出氣,基本上得罪了整個金陵城的功勛世家,若是背後沒有隱衛左統領鍾離九,根本活下來,說來或許也是幸運,但念去去從她經常帶著個柔柔弱弱的小女孩開心的逛街,就知道鐵凌霜並非是無情之人,心中必定藏著一處柔軟。

  這樣的人,在做重要決定的時候,肯定要為心中牽挂之人留好退路,可今天這情況,有些奇怪。

  「鐡凝眉下樓的時候面色遲疑,應該不知道發生了何事,這很不合理,鐵凌霜殺朱高煦,只要事發,鐵家僅剩的這姐妹兩人或許能逃出錦衣衛追蹤,但絕對逃不出隱衛的手掌心,如果是我,」

  「呵呵。」

  方一航輕笑著打斷念去去的推測,輕聲說到,

  「如果是你,肯定要先找借口,把心中在意之人遠遠的送走,是吧?」

  被猜中心思,念去去低頭答到,

  「是的。」

  人有牽挂,或許會更勇敢,但或許更懦弱,就好像身邊的女人,因為弟弟被漢王束縛十年,活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方一航孤身十年,練到如此高絕的境界修為,他相信人沒有了牽挂,就沒有所謂的勇敢,也沒有所謂的懦弱,不會有凡塵情感,心才會專註如一,就比凡人更容易站在高高的九天之上。

  不過現在卻冒出來了一個奇怪的人,明明心中有牽挂,卻如此放肆的行事,方一航也搞不懂鐵凌霜到底是做著什麼打算,還是只是魯莽。

  「靜觀其變,我們的目的不是皇子,而是報恩寺。」

  「是。」

  念去去躬身退下,方一航還在盯著遠處華燈下人來人往的街角,眼中閃爍著莫名璀璨的光澤,

  「金陵,終於要亂了。」 ……

  入夜的金陵依然熱鬧,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邊燒烤蒸籠在燭光下熱氣喧騰,香氣撲鼻。

  鐵凌霜拎著三個包裹,兩大一小,霸佔了大道中央,朝著冰糖衚衕走去,好像頑童,邊走邊跳,帶著腰后雙錘叮噹亂響,兩邊的人躲開老遠,都在琢磨這丫頭是不是瘋了。

  一個大包裹中塞滿了又大又白的饅頭,另外一個塞了整整十隻烤鴨子,至於小的包裹,裡面是三百萬兩銀票,看來以後十年確實不需要擔憂錢夠不夠花了。

  跟在她身後的鐡凝眉和秦扶蘇面面相覷,他們兩個也不明白鐵凌霜為何如此歡快跳躍,好像回到了兒時模樣,問了也不說,只是讓自己別管閑事,這到底是怎麼了?

  在有鳳來儀閣樓他們就被趕到下面,有鳳來儀閣用的都是厚重楊木,隔音頗好,鐡凝眉在下面閉目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清具體發生了何事,秦扶蘇就更聽不到了。

  拐到了冰糖衚衕,鐵凌霜不耐煩的看著牛皮糖似的秦扶蘇,出聲趕人,

  「秦大公子,都大半夜了,你還在跟著我們是什麼意思?」

  秦扶蘇早就料到會有此一劫,揚了揚手中的小包裹,那裡麵包著街頭小鋪子里的鹵八件,戚辰舅舅劉一水最喜歡吃,

  「凌霜,我可是來看戚大娘的,咱們正好同路,你先請,嘿嘿。」

  狠狠斜了眼姐姐,鐵凌霜當先走去,離家門口老遠,就聽見歡笑聲陣陣傳來,鐵凌霜看向戚辰那個小院子里,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天衛白虎,胭脂公主朱青鸞又一次光臨戚辰家的小院子,和劉一水推杯換盞,喝的面泛桃花,聊的也是熱火朝天,都快兄妹相稱了,甚是投緣。

  戚辰倒沒有侍奉在一旁,苦著臉站在門口,看見鐵凌霜回來面色更苦,狠狠低垂下頭顱,也不說話。

  「戚兄,我來陪你喝酒了,這是怎麼回事?站在這幹嘛,哦,原來是胭脂大人,秦扶蘇見過胭脂大人,這是劉大娘家的鹵八件,最適合下酒。」

  「來來,一塊喝,鐵姑娘不來嗎?」

  眼看對面小院子更熱鬧了起來,胭脂揮手招呼,鐵凌霜也不理她轉身推開大門,西房門裡有微弱的燈光,小婭看來還沒睡覺。

  剛走了幾步,鐵凌霜停下腳步,眼角瞥到涼亭中盤坐著的一道黑影,面色猛然陰沉下來,眼中噴火,看向對面門口,戚辰頭垂的更低,胖豆芽一般。

  「凝眉見過鍾離先生。」

  「見什麼見!鍾離九,這是我家,不歡迎你,大門在那,快走不送!」

  鐡凝眉微微低身施禮,鐡凝眉放心大包小包橫眉冷眼指著門口,姐妹倆態度天差地別,鍾離九自然分別應對,笑臉對著鐡凝眉輕輕點頭,轉到鐵凌霜身上就拉下嘴角,手掌輕揮,一股氣息籠罩三人,隔絕聲音,淡淡的說到,

  「鐵二小姐好大的膽子,拉著戚辰一起綁架漢王,金陵亂不亂暫且不論,不知道你有沒有把這個兩個院子里的人命放在心上。」

  瞬間明白了為什麼今晚妹妹會如此異常,綁架漢王朱高煦,這事情妹妹真的做的出來,再回想前天妹妹對自己說過殺了朱高熾朱高煦的話語,鐡凝眉心下越來越沉。

  刺王殺駕的事情,牽連甚廣,若是一朝事發,這兩個小院子里的人還真是一個也別想活著,而且遠遠不止這幾個人頭要落地,妹妹真是的,這種大事,竟然瞞著自己。

  看著氣息越攀越高的鐵凌霜,鐡凝眉嘆了口氣,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溫婉一笑,對鍾離九輕聲言到,

  「鍾離先生,此事是凝眉謀划,和霜兒無關。」

  鐵凌霜手掌一震,要甩開姐姐,卻被她死死抓住,只能緊緊抓著刀柄,眉心燒灼,雙眼中也是火光滔天,冷冷的說到,

  「一人做事一人當,鍾離九,要動手就不要廢話,直接過來,我不怕你!」

  「呵呵。」

  鍾離九站起身來,隨著腳步輕踏,身上泛起熒熒綠光,鐵凌霜眉頭一揚,反手抓著姐姐就要飛身退開,另一隻手也要拔出長刀,可惜晚了。

  道道綠光從地下鑽出,閃現在鐵凌霜周身,綠芒消散后只見胳膊粗的青藤盤旋如龍,緊緊捆縛住鐵凌霜,藤條上伸出五隻龍爪,乾枯如鬼,末尾尖銳如針,微微顫抖的指著鐵凌霜胸腹額頭。

  青城,龍爪藤。

  金木水火土,青城五行木系功法,可以幻化各種植物形狀,最適合捆綁束縛,囚敵於牢籠之中。

  鐵凌霜眉心一閃,身上龍鳴聲響中火光乍起,人也奮力掙紮起來,可惜熾熱火焰遇到這青藤,絲毫沒有影響它半分,渾身蠻力也沒能撼動這牢籠,只能幹瞪著鍾離九,畢竟差距就是差距。

  「鍾離九先生,還請手下留情。」

  鐡凝眉面色大急,就要屈身請求,鍾離九對她隨意揮袖,浩瀚氣息拖住她的身體,卻只是盯著鐵凌霜,冷聲說道,

  「不知天高地厚,要是所有責任一個人當得了,何來株連之罪?鐵二姑娘,你真覺得你當的了這責任?」

  「我沒殺他!」

  「綁架也是死罪。」

  「憑什麼!」

  「他是皇子。」

  「走狗!」

  成了走狗,鍾離九冷冷一笑,轉頭對鐡凝眉訓斥到,

  「我本以為,你以長姐身份能時時規勸於她,你這樣包庇,以後她只會更加猖狂,要報仇我不攔著,但是沒有修為,就不要動手,以後要好好看著這無法無天之人。」

  聽出來鍾離九沒有追究之意,雖然心中疑慮未解,鐡凝眉忙低聲應是,鍾離九看著地上的三個包裹,聞到香味,忽然收起冷臉,不顧鐵凌霜憤怒的眼光,從包裹中掏出兩個個饅頭,又拎出一隻烤的油亮的鴨子,像是收了報酬幫忙遮掩,慢悠悠的說到,

  「把他完好無損的還回來,此事我就當作不知,這隻烤鴨算是賄賂。」

  好一副貪官口吻!

  敢有人搶自己的食物,這還是第一次,鐵凌霜怒火滔天,什麼漢王土王的全部忘到了腦後,暴怒喊道,

  「是我的鴨子,你住手!」

  可惜沒人搭理她了,貪官已經帶著饅頭鴨子消失不見,周身的龍爪藤也隨即消散,鐵凌霜站在原地生了半天的悶氣,才想起來姐姐,回頭要跟她解釋,鐡凝眉卻不再去搭理她,轉身走向西屋。

  兩人自小一起,鐵凌霜知道姐姐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臉上閃過一絲多年未有的歉意,就要追上去。

  「不要跟著我,就在這面壁思過。」

  留下這冷清一句,鐡凝眉把妹妹關在門外,自去陪著小婭去了。 ……

  面壁思過。

  也不耽誤吃鴨子。

  鐵凌霜站在涼亭中,左手白面大饅頭,右手烤鴨子,左右開弓,滿亭子里都是碎裂的鴨骨頭。

  就是吃多了有點渴,想喊姐姐幫自己燒點水,又不好意思,最後只能拎著只烤鴨子朝對面走去,路過門口的戚辰,皺著眉頭問道,

  「是你報給鍾離九那廝的?」

  擔驚受怕了整個下午,剛剛被左統領訓斥一頓,此刻又被鐵凌霜冠上叛徒的罪名,憤怒莫名,可惜打不過這個把自己拖到地獄懸崖邊的人,不情願的嘟囔,

  「右統領去了豬圈,根據腳印推算出來是咱們兩個,然後左統領就知道了,還好皇上現在還不知道。」

  一說起來,戚辰再也忍耐不下去,滿嘴抱怨,

  「鐵二姑娘,以後我不陪著你胡鬧了,你都不知道,左統領找上我的時候,我還以為今天就真的要下地獄了,我看在我舅舅娘親份上,你看在你姐姐小婭姑娘的份上,千萬別再亂來了。」

  原來是鞋印暴露了,不愧是右統領,鐵凌霜暗字揣測,下此行事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腳印,耳中呱噪真的讓人心煩。

  你以為我想綁架,直接砍了不久更好,要是硬搶能很輕鬆的搶到,我肯定也不想這麼麻煩。

  今天得到兩張觀音相,手中還少了張持柳觀音相,應該在那些天竺人手裡,還缺一枚黑觀音身上的金色蓮花,只要這兩件東西到手,再集齊剩下兩片葉子,就大功告成,到時候誰願意綁架誰去綁架,我對這些蠢貨才沒有什麼興趣。

  惡狠狠的啃了口鴨子,禁不住打了個飽嗝,嗓子乾的難受,鐵凌霜就要招劉一水買壇酒喝,酒氣襲來,胭脂走道近處,拎著的黃酒扔給鐵凌霜,拍了拍戚辰肩膀,安慰道,

  「怕什麼,我支持,只要不傷了他們,想怎麼綁就怎麼綁,綁了都送到我這,保證不漏絲毫風聲。」

  看來這倆都是不怕天塌下來的母老虎,戚辰知道鐵凌霜一向看胭脂不順眼,沒想到這次兩個人竟然不謀而合,想到現在還在漱玉宮冰窖里關著的漢王,戚辰嘆了口氣,為他默哀,自去走到一旁和秦扶蘇喝起了悶酒。

  「不過,還是要小心,不要露出馬腳,這事統領不會插手,但紀綱的修為很不錯,他手下負責追蹤的錦衣衛也不是吃白飯的。」

  手裡托著酒罈,打量著面前喝的面泛桃花的胭脂,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瞳孔周圍泛著淡淡金色,這是相面書中提到的虎眼,和戚辰挺像,但是作為女人,現在看來,竟然別有一番風味,鐵凌霜淡淡的問道,

  「為什麼?」

  為什麼會同意綁架我的兄弟?

  胭脂自然不是玩鬧心起,她想讓高高在上的皇帝父親看看,他有三個兒子,太子大哥,漢王二哥,還有三哥趙王,這幾個兒子,哪一個才是這些年真正輔佐他的是誰,誰是真正適合接過大明傳承的人。

  怎麼看?

  很簡單,失去。

  哪怕只是短暫的失去,父皇,你就就會意識到他們每個人的重要性。

  至於會受什麼責罰,胭脂自然不會去在意,反正父皇不是自己對手。

  不過胭脂沒有解釋,只是輕笑到,

  「好玩。」

  鐵凌霜猜測戚辰肯定走投無路,把漢王交給了胭脂,現在被她藏了起來,現在看來是最穩妥的方法,晃了晃手中酒罈,鐵凌霜點頭應到,

  「可以,半個月內,我可能還要綁一位你的哥哥,至於太子,有人要在十一月十一日取他性命,我想知道為什麼是十一月十一?」

  胭脂氣息收緊,臉上酒意飄散,眼中射出洶湧殺意,盯著鐵凌霜問道,

  「是誰?」

  「不止一波人,現在我知道的就有兩個,或者是三個。」

  「我問是誰?」

  「你先說。」

  「好,十一月十一,聚寶山上報恩寺建成,太子大哥要代我父皇前去祭拜佛祖,此事已經定了,估計難有更改。」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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