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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戰鬥本能

  「阿彌陀佛。」

  半空中,當代少林禪寺內門方丈,普渡大師手中木杖輕點虛空,點點綠光彷彿飄飛的螢火蟲,從木杖頂端飛涌而出,圍著鐡凝眉化作的孔雀飛舞盤旋。

  兩條石龍,好似察覺大劫將至,紅龍眉心的法獸獬豸緊緊縮成一團,一動不動,青龍眉心那團寒龍卻沒有靈智,大劫當前,更是混亂。

  一聲狂怒爆吼,帶動著青龍掙扎當空甩尾,帶動的大風肆虐,龐大的龍身直直撞向普渡大師,龍口大張,似要吞佛。

  普渡大師,面容祥和,皮膚白皙似嬰兒,如果不是那兩道白眉掛微微眯起的眼上,看起來也只是三十多歲的年齡,若是生出頭髮,搭配上清癯鬍鬚,必是謙謙君子。

  可,他是當代少林內門方丈,以藥師菩薩修成的佛陀法相,是站在佛門須彌山頂之人。

  區區蠱化石龍,也敢造次!

  普渡大師左手輕翻,青色葫蘆脫離掌心,散著陣陣葯香巨浪一路向下方戰場墜落而去,掌心向外,五指輕舒,

  「與願。」

  與者給予,願者祈求。

  既然求死,我佛慈悲,自當順應眾生所請求。

  佛門,與願印。

  沒有氣息,也沒有驚天震響,只有低聲佛吟和好像撣去蟲子的輕輕伸手施印。

  那隻青色石龍飛衝過來的龐大身體表面石塊忽然片片剝落,石龍茫然不覺,一路蠻撞中,腥臭鮮血橫飛。

  最後,只有點點金黃光點包裹著一團散著陣陣冰寒冷意的殷紅鮮血衝到普渡大師身前。

  普渡大師手指輕掐,佛門拈花,嘴角也會心一笑,輕輕一彈,點點綠芒分作兩道,從手指間衝出。

  一道包裹著那團鮮血,周邊的金蠶蠱化作的光點嗤嗤聲響中化作飛灰,飄散開來。

  另外一道直接飄到紅龍龍角之間趴伏著的法獸獬豸的眉心,小羊羔似地法獸眉心金光一閃,瞬間消失。

  自出洞底,一路被嚇破了膽,現在終於恢復自由之身,小羊羔隨即凌空飛奔向普渡大師身邊,咩咩輕叫,好似討好,絲毫不管那崩塌碎裂地紅色石龍。

  虛空漂浮的青蓮虛影托著這一僧一鳥一羊,緩緩的飄落而下。

  下方戰場。

  自普渡大師現身戰場,清清葯香衝散戰場腥臭,那本來瘋狂猙獰的石獸身上紅線好似遇到了天敵,輕輕顫抖著,帶的石獸動作遲緩了許多。

  沐晟自然不會放過這種絕好的時機,長劍刺入一隻石蠍眼睛,手腕一攪,石蠍粉碎成渣,轉身對著身後火龍衛大喊,

  「火龍!沖!」

  「沖!沖!沖!」

  一軍主帥帶頭衝殺,雖說剛剛被這些石頭怪物撕咬的身上傷口淋漓,帶著腐骨劇痛,看來還是有毒的,但火龍衛本就悍勇無雙,對戰機把握更成了本能,聲嘶力竭的大吼著,跟著沐晟一路飛沖。

  沐晟雙手握劍,狠狠劈在石豹頭頂,咬牙怒吼,將石豹壓的趴伏在地,隨後猛然撤回鐵劍,橫揮而出,掃中豹子血紅雙眼,抬腳踹開渾身顫抖身上裂縫顯現的豹子,就要飛沖而上,身邊紅影一閃。

  胭脂飄身飛出,手中彎刀寒刃飛揚,片片月刃從刀刃飛沖而出,前方四五丈方圓的石獸瞬間變成了石頭碎屑。

  「咚!」

  普渡禪師手心那隻小小的青色葫蘆正好墜落在碎石中間,好似巨山落地,戰場猛然一晃,周邊的石獸畏懼如虎,都掙扎著轉身飛奔,石獸大軍陣型頓亂。

  「公主。」

  大口喘息著,沐晟對胭脂抱拳施禮,胭脂不耐煩的揮揮手,指著那個青葫蘆,吩咐道,

  「沐大哥,葯葫蘆在這,專克蠱蟲,這些石獸戰力大損,不要讓他們跑了。」

  胭脂公主朱青鸞,是太祖皇帝的親孫女,沐英為太祖皇帝養子,沐晟為沐英之子,是太祖皇帝的孫輩。

  軍陣之間,沐晟自然比胭脂更為敏感,點點頭,正好看到兒子沐斌帶著一群青白石虎沖了過來。

  父子一對眼,都好好的活著,沐斌沒來得及咧嘴,就看見父親長劍高高揚起,

  「火龍衛!一路隨我,右翼包圍,一路隨沐斌,左翼包圍,不要讓這些怪物逃出一隻!」

  「是!」

  身邊前後掠過十幾道黑影,正是地衛們,胭脂手中彎刀左右一指,

  「你們分開,護衛他們兩個。」

  「是!」

  軍令即下,在隱衛護衛下,沐晟和沐斌帶著火龍衛沿著這青色葫蘆化作兩道洪流,一路劈砍著,將這些蠱蟲石獸包圍在中心,慢慢收縮陣型,開始了屠戮。

  普渡大師帶著化身孔雀的鐡凝眉飄落在青色葫蘆邊,手中木杖點在眉心,孔雀翎羽漸漸收回,顯出鐡凝眉身行。

  緊緊閉著眼睛,眉心一道銀蛇印記,身邊道道翠綠光點化成片片柳葉模樣的印記,片片相連,印在鐡凝眉周身,更有三片印記圈成一圈,圍著那條銀蛇,好似封印。

  戚辰和秦扶蘇也飛掠而至,胭脂止住要說話的秦扶蘇,冷聲告誡,

  「不要打擾這位白眉毛的,大師!」

  聲音中頗為煩躁,帶著滿腔怨氣,普渡大師心思通靈,聽的出來,側頭看了眼胭脂拉下的臉龐,又瞥了眼她身邊摸不著頭腦的戚辰和一臉擔憂秦扶蘇,眼底閃過一抹讚歎,嘆息道,

  「鍾離九這隻魔龍,看人的眼光,也是絕頂之流。」

  胭脂心中怒意翻騰,不說自己帶著那普葉瘋和尚一路狂奔衝到了太室山上,又是利誘又是威逼,好不容易請動了這尊老和尚出山。

  這老和尚明明有剎那神通可以快速飛掠,卻偏偏一路上跟著自己,弘揚廣大佛法,還對隱衛中人妖匯聚很是不滿,說左統領是魔龍,說自己師傅姚廣孝是老混蛋。

  什麼少林內掌門,也就是個嘴碎的老禿驢!

  此刻又聽到魔龍的說法,胭脂虎目一瞪,眉頭一揚,就要說話,普渡白眉卻忽然一皺,瞄了眼遠處天空上已經被一片黑霧籠罩的戰場,左手對著遠處輕輕一點,一道身影閃掠出來。

  半面焦黑,正是朱允炆。

  胭脂面色一僵,朱允炆卻沒有看她,眼睛緊緊閉著,像是睡著了。

  普渡大師手指間綠光飛舞,直點在朱允炆眉心,片片綠葉印記浮現在朱允炆身上,也有著三片綠葉首尾相接在他眉心圍城一個小圈,中間漸漸浮現出一抹銀蛇印記。

  「饕餮,六足四目,四隻眼睛,一對陽,一對陰,這兩條小蛇,是兩隻陰眼。」

  聽到普渡大師輕聲解釋,戚辰和秦扶蘇若有所悟,胭脂卻沒有心思聽下去,看著朱允炆那半面焦黑的面龐,心中五位陳雜。

  父親朱棣是他的四叔,自己應該喊他皇兄。

  皇兄要削藩,父親要當反賊,不外乎就是那一把龍椅誰來做,坐上去了,要想著怎麼坐穩。

  三尺帝王座,六親骨肉血。

  「好了,老衲護住了他們的身體,就是不知道那隻饕餮要引爆這兩隻小蛇,還是要收回去了。」

  聽到引爆,秦扶蘇心中大急,連忙追問,

  「大師,要是引爆了,會怎麼樣?」

  普渡大師盤坐下來,他對面的鐡凝眉和朱允炆也隨著盤坐,渾身綠光熒熒,普渡口中輕念阿彌陀佛,無喜無悲,

  「輕則內息盡廢人獃滯若屍,重則輪迴六道。」 ……

  柴夢很是煩躁,不僅是對上了正好克制自己繪夢神通的佛門不動明王相,還有就是這隻身具不動明王菩薩相的小麻雀,無論是心神比拼,還是招式來往,都對著自己的鼻子。

  身材高挑,體態火辣,眉眼也是嬌媚無比,就是鼻子,尖尖的鼻子,還是老鼠樣子。

  這就是凶獸和神獸的區別了。

  凶獸是靠著一身道行憾碎九重紫雷劫,而神獸卻是放開身心任由雷劫淬體、賦靈、問心。

  都算是過了雷劫,但一個為凶,一個為神。

  凶者,自遭天譴。

  瘋癲,狂暴,混亂,多數化形后,會留著一絲妖獸痕迹,或是眼睛鼻子,或是耳朵嘴巴,用以告誡世人,此物非人,是凶。

  朱雀化身不動明王菩薩法相,右手漆黑沉重的降魔鐧氣息冰寒,凌空下壓,鐧下幽藍寒冰中封印著一隻血紅蝴蝶。

  那隻蝴蝶翅膀還在輕輕顫動,帶動的冰塊咯吱輕響不絕,降魔鐧中氣息源源不絕,層層寒冰覆蓋,加固著封印。

  左手火紅的舍利柱脫手而出,凌空飛轉,化作呼呼燃燒的火圈,追逐著另外一隻在半空中飛舞的蝴蝶。

  不過現在朱雀和柴夢都緊緊閉著眼睛,兩人身上都是傷疤縱橫,鮮血淋漓,面色凝重,嘴角都有血跡。

  兩人之間的虛空中,一隻渾身灰羽的小麻雀,左眼冰寒,右眼火熱,輕聲鳴叫著,正在和一隻渾身雪白兩眼猩紅的老鼠撕咬撲抓。

  這是心神比拼中,都用上了本體,一絲傷損都會映射在身上,看來勝負到了關鍵時刻。

  就是在此關鍵時刻,柴夢不僅煩躁,更是擔憂,因為一隻猛獸,正一步步朝著自己走來。

  身上火光消散,長刀也漸漸降下溫度,鐵凌霜拎著刀鞘,扛著長刀,鳳眼冷冷,直盯著柴夢那尖尖的鼻子,一步一個腳印,朝著她走去。

  踏,踏,踏。

  聲音很輕,很緩,沒有任何殺意,也沒有任何氣勢,就好像在自家菜園子里悠閑的散著步。

  但柴夢的感覺不是這樣,那踏踏聲,彷彿是敲在心底的重鼓,隨著鐵凌霜越走越近,鼓聲敲在胸口,心神裂出一絲縫隙。

  那隻與麻雀撕咬的老鼠身行稍顯凌亂,被麻雀當頭抓了一把,緊緊閉著雙眼的柴夢頭頂也滲出兩縷血跡,順著臉頰蜿蜒流下,頗見凄慘。

  鐵凌霜是兇狠無禮之人,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每個見過她的人,都是這麼認為,鍾離九更是深有體會。

  但鍾離九還曾評價她為,本能的戰鬥者。

  本能的戰鬥者,招式、身法,氣息、心法、戰場把控,氣勢壓迫,甚至地理位置,天氣等等一切影響勝負的因素,只要讓她把握住一絲機會,都會利用到最大,然後去決定勝敗。

  這一點,和她的母親很像,但更優秀,或許也傳承了她父親的神魂,那個以一座城池牽制著燕王大軍三個月之久的鐵鉉。

  寧靜,壓迫。

  存在就是威懾。

  不戰而屈人之兵。

  踏,踏。

  鐵凌霜停住身行,嘴角揚起,扛著長刀,眼神戲謔,盯著柴夢那尖尖的鼻子。

  小麻雀啄的更是兇狠,那隻老鼠在尺寸之地瘋狂逃竄,身上不時飄出幾隻細碎的小蝴蝶,帶動起浮動虛幻的氣息,反擊麻雀,但都被麻雀翅膀中扇出的冰火羽箭射落。

  柴夢身體越來越顫,強咬著牙,分出一絲心神操縱著另外一隻飛舞的大血蝶當空一轉,躲開那追逐不休的火圈,朝著鐵凌霜衝來。

  這樣的分神,讓那隻小老鼠身上傷痕又添了幾道,不過還好,勉強能堅持的住。

  鐵凌霜眯起鳳眼,瞥了眼十多丈外,那隻龐大似鷹的血蝶揮動著翅膀向自己撞來,手指輕輕點著刀柄,並沒有著急去躲。

  眼看血蝶飛衝到面前,鐵凌霜猛然睜開眼睛,眉心血氣凝聚,就要揚刀去砍。

  「阿彌陀佛。」

  遠處戰場中傳來清澈悠揚佛號,帶著藥草清香撲天蓋地而來。

  藥師菩薩臨,本就艱難維持的柴夢心神俱顫。

  朱雀不會放過如此良機,眉心一抹冰寒火熱氣息澎湃而出,湧入那隻麻雀身上,一聲清澈鳴響,小麻雀頓時化作一隻青紅相間的朱雀大鳥,兩根翎羽一藍一紅,冰寒火紅,直至沒入那隻白色豺鼠血紅雙眼之中。

  「啊!」

  尖利的嘶鳴響起,柴夢捂著眼睛在石面上翻滾衝撞中,慢慢化作本體,氣息狂暴凌亂,卻低沉下來。

  那隻衝到鐵凌霜身邊的血蝶也轟然碎裂。

  朱雀睜開眼睛,撫胸輕喘中,不去管地上吱吱慘叫的豺鼠,瞄了眼飛奔向遠處石獸戰場的鐵凌霜,搖搖頭。

  只是靜靜站在一旁,就能嚇的這隻老鼠心神頓失,看來統領真是沒有說錯,鐵鉉的這個女兒,真是本能的戰鬥者。

  朱雀嘆了口氣,自己三打一,借著鐵凌霜和突然傳來佛號,贏了這隻老鼠,真是心有遺憾。

  不過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朱雀轉身看見遠處張鐵周身氣息罕見的狂暴瘋狂,還有一抹更難見到焦躁,正以一對二,在一人一豹間顯出阿修羅相,禁不住咧了咧嘴。

  「我也來一次威懾,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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