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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法獸獬豸

  釋厄錄第二卷豺狼虎豹第六十三章法獸獬豸一青一紅,兩條石龍,盤踞在這方圓百丈的陰山深處,粗若長河,蜿蜒糾纏中,兩隻三丈大小房屋一樣的龍頭在山頂對峙起來。

  龍口大張,齒牙暴起,裡面漆黑混沌,散出汩汩腥臭陰寒之意,帶著隱隱吸力,對著山頂那塊丈許方圓的石台,色澤通透,端正大方,好似玉璽,又如明珠,雙龍搶珠之相。

  鐵凌霜氣息微促,眉心一條纖細的銀蛇印記,嘴角還有一抹血跡,正站在左邊那條青龍空中,眯起眼睛向裡面觀望。

  看了一陣,沒有看出什麼名堂,回過身來,看著正對的龍口那方形似巨大獸卵的橢圓石台,石頭白中泛黃,觸手溫潤,是極品的崑崙玉髓,就是仙人用來刻印龍鳳精血專用的玉石。

  這麼大一塊崑崙玉髓,應該是世間罕有,不過鐵凌霜只是盯著石頭中那隻微微泛著藍色的蛇形物體。

  陷入玉石表面下三寸,大概只有三尺長,鱗甲皆備,張牙舞爪,可惜就是眼睛緊緊閉著,那張開的龍口,正對著身後那大張的石龍大口,還不斷的散出冰寒氣息。

  「這是一條帶有冰寒屬性的龍,在曬甲山葬龍洞里,剛出生不久,就被前代代寒輿帶到了此處,打散了神識,刻印在這玉髓當中,用於壓制平衡左邊青色石龍的凶氣,它體內,也有金蠶蠱。」

  曬甲山葬龍洞中,曾有朱允炆和鐡凝眉留下的幾行詩文,鐵凌霜也根據朱雀傳出的消息去過那龍洞中,確實有股冰寒之意。

  鐵凌霜聽到姐姐的解釋,伸手輕觸石面,感受著淡淡冷意,又揚起身來看了看對面那個紅龍大嘴,感受著明顯比身後青龍要暴躁許多的氣息,嗤笑一聲,

  「看來什麼龍落紅崖的傳言大概都是亂說的,不過葬龍洞內確實有龍,你和那姓朱的還是真有風度,都被扔到洞里了,還有興緻吟詩作詞。」

  盤坐在玉石上,鐡凝眉看著鐵凌霜眉心那條蛇形印記,搖頭輕笑,

  「可能是和你在一起太久了,也漸漸的變的心大起來,霜兒,你知道你眉心的印記是什麼嗎?」

  鐵凌霜伸手輕撫眉心,閉目感受一陣,只感受到淡淡的溫熱氣息,控制著全身血液匯入眉心地淵,收放之間,並無任何凝滯遲鈍之感,體內除了剛剛扛不住勁氣帶來的傷損之外,也沒有其他傷痕,只能對著姐姐搖搖頭。

  看見妹妹什麼事情都不放在心上,鐡凝眉微微苦笑,指了指地洞周邊。

  隨著鐡凝眉的指尖,鐵凌霜望著青紅交接的山洞側壁,閃爍著纖細的銀光,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將陰山洞底這方圓百丈多的空間籠罩在內,已經沒有了仙人和他手下的蹤跡,只有姐妹兩個,兩條石龍盤旋成的大山,還有一枚光芒越來越亮的神獸玉卵。

  鐡凝眉輕撫著懷中光芒愈亮,也變得越來越熱的玉卵,低垂下臉頰,眼中溫和平淡而決絕,

  「你體內的氣息是帶著一抹君臨境界先天陽氣種子,而我身上是帶著陰氣的蛇蠱,陰陽相遇,必有一戰。」

  「我渡過雷劫后,會被腦中的蛇蠱控制,神思混亂,被陰氣牽引,會追著你撕殺,現在我們又都被鎖在這個牢籠里,就像是石台上那個養蠱大石瓮,咱們姐妹兩個,或許只有一個,能活著從這裡出去。」

  鐵凌霜伸手握住刀柄,仰頭掃視著那藏在山洞縫隙里的細微銀光,最後轉頭看著下方石台上那個黝黑似是大缸的石瓮,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你這些年,是不是經常被鎖在那個石瓮里,金蠶噬體?」

  「嗯。」

  聽到身後輕輕的回答,鐵凌霜轉身挑起眉頭,眼中水光映著那玉卵光芒竟神采奕奕,戰意大起,

  「我在青城五年,在鍾離九那廝手下五年,學地是爹爹的將軍令,偷學的青城功夫,還有金翅真解,你在南疆仙人牢籠十年,身為金蠶母蠱,又會前隱衛左統領羊玄墨的琴劍,那咱們姐妹倆就看看,是誰的進步更大,誰都不許放水,我現在的毛筆字,可比你強多了。」

  「霜兒,你啊,還是這麼爭搶好勝。」

  幼年學字時光掠過心頭,想起那暖暖陽光穿透窗欞灑到的小書桌,還有鐵凌霜那經常腫起來的掌心,鐡凝眉忍不住瞄到她放在刀柄上那隻手,禁不住揚起嘴角。

  姐姐嘴角那抹難得戲謔和嘲諷的笑意好似細針,刺的鐵凌霜手背發癢,掌心好似也好像腫了起來,鐵凌霜冷哼一聲,眯起雙眼,狠狠壓下當年沒有勝績的羞愧,轉移話題,

  「不過,這個代寒輿,把咱們兩個當成蠱蟲,到底咱們家有什麼仇怨?」

  鐡凝眉收起笑容,微微蹙起眉頭,把自己了解到的一些信息告訴了鐵凌霜。

  江南柏家柏子期,被仙人以養蠱之法養大,自從娘胎里時,就細心呵護,直到成長為人,最終江南柏家,一夜之間,遭滅門之禍,血腥滿院,人都被啃成了骨頭,只剩下柏子期和他父母三人。

  隨後他的父母就帶著柏子期到了青城山內門,說是修鍊,應該是為了治病,或者說,為了取出體內的蠱蟲吧。

  「從他偶爾瘋癲時的隻言片語中可以聽出,他隨著父母在青城山呆過一年,最後他的父母莫名慘死,當時在青城山的娘親,應該重傷了他,之後他就消失了。」

  大凡仙人,選取接班之人,必先觀其是否有求仙之心,而心又是否堅定。

  仙道渺渺,非意志堅定之人不可,否則又何以放心將傳承幾千年仙門託付於他,故選取的接班之人,多身世坎坷,厭棄紅塵而追逐紅塵之上,遠離人世而成仙。

  當然也不排除,身世坎坷並非命運,只是仙人充當了命運之手,讓他命運坎坷,讓他厭倦人世,那仙人創造出來的接班人,可能追逐的是那看似高高在上的天道,心,卻早已經墜入了九幽地獄。

  鐵凌霜聽到鐡凝眉的話,微微頷首,難怪眉毛會說是這代寒輿殺死了上一個代寒輿,狗咬狗一嘴毛,他們自相殘殺本就是應該,可惜沒有同歸於盡,否則就省了這麼多麻煩事了。

  不過鐵凌霜並未在意仙人的信息,只是聽到姐姐說起娘親,想到鍾離九那廝說過,娘親應該出生在峨嵋山,是一隻七彩靈鳳,可為什麼會跑到青城山?不應該在峨眉派嗎?

  咔咔

  正要追問,那隻被鐵凌霜從玉龍雪山帶出,又被姐妹兩人一路帶到這陰山地底的神獸玉卵渾身光芒一閃,猛然收縮回來,只有玉石表面的殷紅印記越來越熱,隱隱傳出的咔咔生響,好似也有細微的裂縫沿著那纖細的紅線顯現出來。

  「啪。」

  鐵凌霜思緒被打斷,禁不住一巴掌拍到了玉卵上面,沒好氣的說到,

  「帶了你一路,終於直到鑽出蛋殼了,膽小鬼。」

  乘著長江大水的氤氳靈氣,又在雄奇秀麗的玉龍雪山下孕育千年,好不容易化身神獸,藏在玉卵中,就等著有朝一日出世后領略世間風采。

  可惜,命運多舛,還在蛋殼內就被鋪天蓋地的鎚頭教育了一番,知道了畏懼,這一路奔波,偷偷的感觸著外面的世界,又了解到了很多陰邪奸詐,當然,罪魁禍首,應該就是外面這對姐妹了。

  咔咔,咔咔

  玉卵上傳出的破裂聲越來越密集,從那些細微裂縫中散出淡淡熾熱氣息,端正平和,又帶著些許倔強生硬,帶著玉卵表面也越來越燙,慢慢泛起了火紅的光芒。

  鐡凝眉抱著玉卵輕輕越下石台,看著右側那隻嘴巴大張,好似還傳出陣陣暴躁龍鳴的紅龍大嘴,將手中玉卵放在腳邊,盤坐下來,低聲安撫著,好像是在道歉。

  鐵凌霜自然不會放過這千年難得一遇的神獸出世場面,也閃掠過來,緊緊貼著姐姐,蹲在一旁,兩隻眼睛忽閃忽閃,好似回到了童年,兩個姐妹一塊盯著草葉上鳴叫的小蟲子。

  「吼吼!」

  歡快的吼聲在陰山洞底響起,鐵凌霜轉頭看去,空曠的洞中道道猛獸虛影,泛著熒熒白光,有狼有虎,有獅有豹,還有大象,犀牛,惟妙惟肖,在這陰暗昏沉的地方,凌空奔跑追逐,劃出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白影,不住點頭。

  「書中記載,神獸出世,若是走獸形狀,會有萬獸虛影降臨,拜服恭賀,看來這膽小鬼應該是個野獸。」

  真龍臨,則蛇蛟魚龜參見,鳳至則百鳥朝拜,走獸之體,萬獸齊賀。

  鐡凝眉也回頭盯著那在虛空中徜徉奔跑的百獸虛影,看了一會,凝神在那虛影身後一條條縱橫的白線虛影上。

  直,所有的野獸只會在自己那條線上往返的奔來奔去,交接之處,更是閃出點點熾熱的紅芒,好似在這洞底深處,搭建起白玉架子,要構建一坐玉石仙界。

  那沿著殷紅血線的裂縫越來越多,遍及玉卵周身,氣息不斷溢出,身邊越來越熱,獸影也越來越多,這本來空曠的山洞也被一條條白線穿插塞滿,連姐妹二人身邊,也不時跑過一隻只獅子老虎。

  看著鐵凌霜淘氣的伸手要擋住眼前要衝撞過去的一隻老虎虛影,可惜那隻老虎從她手掌間一穿而過,絲毫沒有停滯的奔向白線盡頭后又直直轉過身體返身沖了過來,鐡凝眉鬆了口氣,小聲的說到,

  「太好了,我本來還擔心它受我們影響,會變得邪惡,看來現在只需要擔心,它將來會不會找你復仇了。」

  鐵凌霜不解的看著姐姐,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放心下來,正要問詢,眾獸齊齊嘶吼一聲,聲音震顫,青紅巨龍身上碎石霍霍落下,鐵凌霜身邊那條條白線光芒一閃,對著姐妹倆身邊的那顆裂紋遍布的玉卵衝撞而去。

  眼前光芒越來越亮,純白刺眼,好似太陽,鐵凌霜不禁眯起雙眼,凝目看去,只見那團耀眼白光中,蜷伏著一道小小的身影,看不清楚形狀,正要勉力再看,光芒大盛,照耀的洞力璀璨一片,鐵凌霜只來得及握住身邊姐姐的手腕,緊緊閉上雙眼。

  光影重重,強光刺閃后,道道琉璃光影在腦海里衝撞翻騰好似雲海,鐵凌霜只能靜靜調息,等著眼中光影緩緩飄散。

  「咩~」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一聲稚嫩的羊叫聲,鐵凌霜正自奇怪,難道說自己從山洞中抱出來的,竟然只是一隻小羊羔,這也算是神獸?

  正自鄙夷,小腿忽然一痛,跟著心臟猛然抽搐起來,好似被火熱的尖刺衝撞了一下,重倒是不重,就是熾熱燒灼直入心間,好似地獄業火,焚燒曾經的罪惡。

  憤怒的睜開眼睛,眼前光影緩緩飄散間,看清了面前那隻羊羔。

  還真是羊羔,不到一尺高,四隻小短腿,抬起前蹄,輕輕的點著腳下青石,似在蓄力,渾身黝黑柔軟的毛髮,兩隻羊眼瞪的渾圓,一片溫潤純白,帶著記恨,狠狠的盯著鐵凌霜。

  就是頭頂正中,突起了一隻兩寸長的羊角,通紅如東升旭日,燦爛如荒野之火,嗯,稚嫩如菱角,可吃。

  那隻可笑的小角之下,兩眼之間,一點金光印記,隱隱似是一隻小蟲子,這應該就是凝眉重下的金蠶印記了吧?

  「大者如牛,小者如羊,渾身黝黑,雙目如玉,知善惡,辨忠奸,分曲直,清平公正,掌人間律法,這是法獸,獬豸。」

  好似聽懂了鐡凝眉的言語,那隻小羊盯著惡氣洶湧的鐵凌霜,奮力一躍,那隻小角火光一閃又撞在了鐵凌霜小腿上。

  「啪!」

  直入心間的焦灼刺痛感又讓鐵凌霜心臟一抽,怒從心起,一巴掌扇在小羊羔頭上,果然剛出生的神獸,是沒有什麼力量的,就好像初生的嬰兒,扛不住鐵凌霜的蠻力,一頭撞在身邊的崑崙玉髓上面。

  「不是約定了嗎?等你長大了再來報仇,你怎麼說話不算話?」

  無禮之人哪裡都有,鐵凌霜一把抓過那撞得頭暈腦脹的小羊羔,拎著它背後的毛髮,瞪著它的眼睛,羽眉揚起,不講道理的問道。

  生於天地,縱橫如法,直來直往,驅人間罪惡的法獸獬豸,好似想起了不久前的約定,心下似有不甘,可現在四蹄懸空,無處借力,只好萬千心思藏在心中,點了點羊頭,聲音稚嫩真誠,

  「我錯了。」

  知錯就改,善莫大焉,鐵凌霜伸手把小羊羔甩給一旁鐡凝眉,現在可沒有時間再跟它置氣,瞥了眼鐡凝眉左右那閃爍不停的紅色印記,

  「交給你了,我在石台守著你,過了雷劫,咱們分個勝負。鍾離九那廝,應該快到了。」

  說著轉身朝著下方石台走去,鐡凝眉抱著在懷中掙扎不停的羊羔,看著鐵凌霜一路走下山去,走到那石台旁的大瓮邊,一腳踹碎石瓮,然後轉身盤坐下來,長刀橫在膝上,低頭好像水汽了大覺。

  鐡凝眉靜謐了半刻,收回眼神,低頭安撫著懷中掙扎不停的小羊羔,不知道說了什麼,那羊羔慢慢不再掙扎,安靜下來,跳下懷抱,靜靜的趴伏在紅龍口中,對著那深沉的黑洞,好似也睡起了大覺。

  白影一閃,鐵凌眉盤坐在那崑崙玉髓上,身上漸漸湧出翎羽,抬頭看著石洞頂部,輕聲又堅定的安慰著自己或是他人,

  「鐵家血脈,不會斷絕。」

  轟隆巨響,碎石遍布中,山開一線,一條紫電化作的粗壯長龍,帶著猙獰嘶吼,對著那道白影疾沖而去。

  九重紫雷劫,第一重,第一道,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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