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紫薇山鬼
釋厄錄第二卷豺狼虎豹第五十七章紫薇山鬼青城山中鬼,軒轅丈人山。
傳說古時,青城山在陰陽交界之處,山中幽靜冷清至極,每至深夜,鬼火漫山,慘叫嘶嚎,時人皆畏之。
后軒轅黃帝遍游中原,領略五嶽雄奇后,至青城山。
五嶽俊朗雄奇為浩瀚男兒,青城秀麗清幽如婉約女子,軒轅皇帝甚喜青城之幽,然於深夜見百鬼夜行,侵擾籌邊山民,不禁大怒,飛至夜空,劍指青城山,口含天憲,以五嶽之神魂,敕令青城為五嶽丈人山。
丈人者,妻之父也。
既想娶妻,那必要討好丈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至於五個光棍大山,就只有展示自己沉重萬鈞的神魄了。
果然,面前之人暴躁怒喊,接著鷹抓狂揮,撕裂割扯,風聲嗚嗚,如青城山鬼,但這都是掩飾,最為危險的是襲向胸腹這一拳,力道似萬鈞大山,拳未至,勁氣先至,胸腹已被沉重勁風衝撞的隱隱刺痛。
韋渡河有些糊塗,面前瘋子大喊的一般人是什麼意思?還有,幾天不見,面前沒有內息之人為什麼力道提升了一大截,沒見過這樣的不合常理的突破。
不過,也沒有時間去想,一招失了先機,再縮手縮腳,那就真的如這面前瘋子大喊的一般人了。
眉心隱約閃過紅色紋路,並未動用香象菩薩法相,既然你要空手分個勝負,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是少林功夫!
韋渡河氣沉丹田,腳掌緊扣腳下青石,屈身扎馬,雙手成掌,收在要側,身上忽然響起來咯咯吱吱的晦澀響聲,如推石磨,一聲悶喝,雙掌斜舉,如托巨石頭,力從腰起,從上至下,對著鐵凌霜奔襲而來的雙手摜摔而去。
少林小如意,大摔碑手。
以硬碰硬,再搶先機。
並未收手,鐵凌霜抓向韋渡河的鬼手被大摔碑手如舉起石碑轟砸下來的勁道衝散,鬼哭狼嚎之聲頓時湮滅,大摔碑手勁力攻勢不停,一鼓作氣,對著下面快襲擊到胸腹的拳頭斜斜砸下。
左手被撞的劇痛,但鐵凌霜眉頭抖也不抖,若是以前,沒有內息,被這樣勁氣沖襲,掌心胳膊肯定已經鮮血淋漓,但此刻只是勁力衝擊帶來的劇痛,但自從血歸地淵,再行於血脈,憑空血液奔涌時生出氣勁,好比內息,再也沒有那種和人對陣一沾即退的縮手縮腳。
鐵凌霜不退反進,氣勢一往無前,猛衝而上,左手借著被勁氣衝撞,橫拉伸向身後,搖擺似蛇,一邊散去勁力,一邊緩解疼痛,右拳借著疾沖的速度,帶著萬鈞巨力,與好似砸落下來石碑的雙掌轟然相撞。
「砰!」
深坑邊緣,驚天震響,勁氣翻滾,煙塵遍布,遮住兩人身形,碎石飛濺而下,帶著霍霍風聲砸向坑洞深處。
鐡凝眉抱著神獸玉卵,一路低頭看著台階,緩緩下行,來到坑洞深處,朝砸落到腳邊的碎石看了,嘴角微微揚起,眼中卻閃爍著輕蔑的寒芒。
嘩啦,嘩啦。
鐵鏈聲輕響,鐡凝眉抬頭看向山壁側邊,如牢籠般的山洞口,隔著精鐵牢門,有幾張臉頰小心翼翼地貼在鐵欄杠上,向深坑邊緣瞄著。
有的面色乾瘦枯黃,依稀是女子容貌,有的是七八歲的孩子,眼中帶著疑惑與畏懼,但沒有多久,被身後的手掌拉回一片黑暗。
還有些年齡稍大的,比如那個稍微壯碩點的虎子,是這群小孩子的頭頭,鐡凝眉記得他,記得他的眼神,平靜深處隱藏的不屈,就像十萬大山。
虎子左手把聽到聲響跑過來看的妹妹藏在身後,右手緊緊握住欄杆,臉頰狠狠擠在門上,側頭朝傳來巨響的地方看去。
只能看到一抹煙塵,再也沒有其他,但虎子不死心,喘著粗氣,擠的鐵門嘩啦聲響,被粗糙生鏽的鐵門磨的皮膚破裂,滲出血跡,他好像絲毫不覺,眼睛瞪得老大,裡面都是血絲,好似岩漿,閃爍著火光。
從來沒有在這裡聽到過打鬥的聲音,在這祭壇邊的地牢,除了那些山神妖怪被壓下來的時候,能聽到兩聲低沉似鬼的吼叫,其他時候,都是死氣沉沉,尤其是這幾年。
是誰?是他們的敵人來了嗎?是要殺了這仙人嗎?我們族人要自由了嗎?我娘有救了嗎?
還是,又一個仙人?
「哥哥,疼。」
身後妹妹呼痛聲傳來,虎子猛然驚醒,剛剛把妹妹護在身後,心神激蕩下,控制不住氣力,弄疼了她,虎子忙收回心神,鬆開背後的妹妹,破爛的衣袖在臉上胡亂的抹了兩把,但沒有回頭,輕聲的喊道,
「小雲,到娘身邊去。」
小女孩看來十分聽話,雖然不解,但還是聽哥哥的吩咐,走到山洞的一片烏黑里,那裡睡著娘親。
聽哥哥說娘親是發燒了,身上好燙,還顫抖不停,小女孩把自己縮成一團,鑽到娘親乾瘦又溫暖熾熱的懷裡。
娘親好像有所察覺,小女孩只覺得自己被摟的緊緊的,耳邊急促浮燥的喘息聲中,依稀能聽到娘親低聲呢喃,
「冰糖,葫蘆。」
自從前日虎子說起了冰糖葫蘆,山洞裡枯瘦的女子半夜就開始發起燒來,虎子又是愧疚,又是束手無措,不能告訴其他人,否則娘親就會被拉出去,送到地底深處,就,再也見不到了。
但自己被鎖著,又出不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娘親身上越來越燙,聲音越來越低,只是念叨著冰糖葫蘆。
虎子自責的低聲悶哭,他知道,不是傳說中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蘆,是娘親從來沒有過的自由,像是被放出的惡魔,在慢慢的殺死她。
咣當!山壁間一聲鏗鏘震響,虎子雙手緊緊推著山壁間的鐵門,手中鐵鏽如血,簌簌落下,掌心也被刺頗,鮮血順著手腕滲到衣袖,生死不顧,仰頭對著深坑上那飄散的煙塵大喊,
「不管是誰!一定贏啊!」
稚嫩清澈,掩不下憤怒與不屈,在這陰沉昏暗似地獄之口中,直衝九霄,激蕩雲海,好似南疆神靈。
滴答,滴答。
地獄之口的亂石間,傳來輕響。
一隻拳頭停在韋渡河胸前三寸,顫抖不停,鮮血如溪,沿著拳頭滴答滴答砸在石塊間。
韋渡河雙手摔碑轟砸后,拳頭濺出血跡,但是震顫一下后,依然朝著自己胸腹撞來,只能變爪緊緊扣著拳頭后的手臂,奮起全身內息,順著指爪對著手臂奔涌衝撞,如山如海。
「破開力毀,尋常初入萬象菩薩相之人,只憑藉力道,絕非對手。真解若能見龍,那,嗯,自己體會去吧。」
那廝,沒有說錯。
鐵凌霜眉心血紅,血氣滾滾,湧向右臂,血液橫流中,與那衝撞而來的內息迎頭撞上,一波接著一波,把它攔在右臂之下,絲毫攻不過來。
聽到深坑處傳來的吶喊,鳳眼神采奕奕,看著對面眉心閃爍血紅象紋的,鐵凌霜挑起嘴角,眉心血紋如絲,發散而去,隱入全身。
猛虎怒吼傳出,身邊氣息涌動,黑森森的鐵牢中,一隻渾身鮮血的猛虎張狂大吼,伸出牢籠的那隻虎爪,力道一震,再進兩寸,堪堪撞到韋渡河胸腹。
身上象鳴巨響,拳頭未至,氣息如刀,已經壓的胸口劇痛,以一身香象之力,還扛不住此人力道,韋渡河眼睛猛地睜圓,眉心血紋閃過一抹金光,奮力抓住面前胳膊。
不料,雙手猛然一空。
一聲長嘯,伴隨著周身鐵籠炸碎,虎身消散,鐵凌霜被緊緊扣住的手如靈蛇,瞬間縮回,趁著韋渡河力道放空,雙拳如擂大鼓,化作滾木雷石,對著那光禿禿的腦殼轟然砸下。
都是外門招式,一招后羿射日,以銀針刺繡破了伏魔袈裟,二招山鬼對摔碑,力道硬扛,雖說受了皮外之傷,但擋住他要搶佔先機的心思,鐵凌霜心內暢快,打起來也不再講究招式。
「狗屁天下武功出少林!」
殺人先誅心,耳邊惡語傳來,韋渡河怒氣升騰,也被打出了火氣,只憑藉一身力道,雙臂舞動在頭頂,帶著陣陣巨響,與鐵凌霜拳頭碰撞不休。
拳臂交接,只覺的鐵凌霜勁力如同一桶狂暴火藥,卜一交接,就轟然炸開,自己苦修數十年功力再加上香象之力,竟然節節敗退,踉蹌後退間,腳下碎石飛濺。
心如鷹擊長空,拳如流星墜落。
雖說體內內息全無,但從此再也不用擔心被內息襲傷,且力能壓香象,鐵凌霜越打越是暢快,看著眼前笨蛋還是以少林外門招式應對,招式玄妙,力道沉重,但就是扛不住自己的王八拳,鐵凌霜嘴角高高揚起。
眼看韋渡河已經退到坑洞邊緣,鐵凌霜雙臂猛然收回,氣息也驟然從放肆變為平靜端正,如端坐金鑾,帝氣十足,仙氣裊裊,化拳為虎爪,虛托在胸口,如捧玉璽,指尖搖曳,如火如星,眼睛微微眯起,趁著韋渡河回氣功夫,一聲輕喝,緩緩對著韋渡河頭頂天靈砸扣而下。
青城,紫薇法。
天上紫微星,人間帝王座。
青城為紫薇大帝居住之所,上統諸星,中馭萬法,下治酆都,諸天之主,如人間帝王,紫薇法,又名天地印,如帝王蓋下玉璽,萬事已定,功則賞,罪則罰。
韋渡河氣息翻滾,心中狂怒,受傷倒是沒有,就是靠著一身招式力道,竟然壓不住這個黃毛醜丫頭,火氣上頭,內息湧上雙手,從下腹托起,對著頭頂的紫薇大印硬硬抗住。
啪!
爪掌交接,沒有震天巨響,只有輕響,好似孩童玩鬧的拍掌聲。
無風無聲,只有冰冷手掌,如同律法,一身翻山蹈海之力化作寂靜無聲的律法,任憑下面是截江而過的香象奮力扛起,還是輕輕壓下。
咯吱咯吱
腳下碎石成粉,身上也傳來陣陣酸澀聲響,律法無情,扛不住力道,韋渡河面色通紅,眼中血氣遍布,眉心殷紅象紋路忽然金光燦燦,周身飄散的紅霧也化作一片金皇,面現憤恨,菩薩相臨。
目眥具裂,嘶吼聲中,雙臂高高揚起,掀翻天道律法,一聲暴喝,就要飛身而上。
「砰!」
借著被掀飛的力道,鐵凌霜飛身而起,身如靈燕,左腳一挑,踢中韋渡河下頜,響聲輕脆又沉悶。
韋渡河下巴劇痛,腦中轟鳴,腳跟離地,身體高高揚起,還在掙扎,鐵凌霜腳下未停,雙腿並起,凌空飛踹,腳掌狠狠踹在韋渡河臉上。
「砰!」
人如虹影,韋渡河在半空中劃出一道直線,撞入山底亂石中,陰山中也忽然平靜下來。
鐡凝眉抱著玉石獸卵,站在陰山底那個漆黑洞口左側的牢籠前,安靜如水,淡淡的看著面前不遠處亂石中的韋渡河,身邊是抱著長劍閉目睡覺的羊玄墨。
鎖在山洞中的巫蠱族人,被虎子一聲怒吼聲喊醒,都緊緊貼在鐵欄杆上,看著山頂側兩道身影翻飛,此刻一道身影轟然砸下,大家都不禁瞪大眼睛,盯著山根處的亂石中那道紅衣身影,眼中不知是畏懼還是期待。
「我要殺了你!」
碎石間凝滯的氣息忽然,伴隨著悠然佛韻,一股瘋狂氣息跟著暴怒大喊,韋渡河渾身氣息一陣,羞怒交加,亂石紛飛,翻身站起,手中掐起佛門印決,就要飛身衝上,卻忽然凝滯下來。
山頂邊緣,鐵凌霜手拎著那柄被韋渡河釘在亂石間的長劍,君高凌下,毫不掩飾侮辱之意,伸手拔出長劍,將劍鞘仍入坑中。
劍身圓潤,無鋒有尖,像是一隻被鮮血染紅的象牙,鐵凌霜手指輕敲血紅的劍身,叮叮作響,看著山底處的光頭,冷笑一聲,雙手握住劍身中間,蠻力運起。
「咔咔,噔~」
沒有內息支撐,這柄只能算是利器,卻當不起神兵的長劍,掙扎了一瞬,伴隨著清澈聲響,乾脆的斷成了兩半,被鐵凌霜扔了下去。
手掌搭在刀柄,鳳眼輕蔑無比,聲音張揚無比,對著深坑處的韋渡河燦爛一笑,
「來啊!」
書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