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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無量魔相

  過了今天,可能會瘦很多!

  戚辰渾身衣衫破爛,肩背處滿是刮擦傷痕,血跡斑斑,額頭大滴大滴的汗珠甩落,正咬壓悶叫,不顧劇痛,就要把自己拔出來。

  深深吐氣,收緊腰間,擠過狹窄山洞,可多年馬步練力,腰部以下太過雄壯,還是死死卡在這小小的洞口。

  慢了一步,被堵在洞外,那猴子渾身毛髮炸起,急地又蹦又跳,不住的瞄著後面,眼看著嘶吼聲就在身後,山洞間明暗交替,龐然大物儼然就要奔襲而至,可面前只有一個臭烘烘的大屁股,還有兩隻粗撞大腿岔開,頂著側邊的山壁,拼了命的用力。

  呼!

  遠處洞口火光乍現,一隻斗大的猙獰狼頭猛然衝出,雙目熊熊火焰燃燒,低伏著身行,在山洞間匍匐而動。

  狼身太過雄壯,大獅子一般,在這狹窄山洞間,爬行的也頗為緩慢,一雙噴或狼眼盯著幾丈外的猴子,一聲嘶吼,嘴中一團大火猛然噴出,對著猴子猛衝過來。

  大火襲來,心火也直衝而上,猴子齜起獠牙,轉身對著身後大屁股掛著的兩腿間一腳撩去。

  「啊!」

  劇痛之下,好似真的瘦了很多,戚辰不自覺的大吼一聲拔出雙腿,隨即縮成一團,咕嚕嚕地朝著山洞下面滾去。

  大火沖至身後,那猴子搜的一聲跳過洞口,心急用力太甚跳的太高,小腦袋撞到了頂上的突出的大石頭,來不及轉向,也慘叫著向下衝去。

  一人一猴撞成一團,堪堪躲過在頭頂一衝而過的大火,那猴子捂著腦袋,顧不得遷延,一骨碌爬起身來,大喊到,

  「還趴著幹什麼,憨貨!快跑,快跑,它化成人形,咱們都逃不掉!」

  雖是大難當頭,但男人至關重要之處受了重擊,戚辰抖成了一團,本來的滿身熱汗都變成了冷汗,哆嗦著手指,一把抓住在邁過自己頭頂要溜走猴子,

  「老子還沒娶媳婦呢!你他媽!嗯?」

  正要怒罵,身後一熱,戚辰翻身而起,左手腰間一探,短劍出鞘,半空中一隻渾身冒火的蠍子,一尺多長,正伸出尖利的尾螯,對著戚辰腦門直刺而來。

  大難當前,也顧不得心中驚詫襠下劇痛,手中短劍一抖,當空掃去,叮的一聲,那隻蠍子倒飛回去,短劍閃過一道火光,劍刃處兩寸大小的地方瞬間通紅一片,熱氣蔓延,緊握劍柄的掌心灼痛難忍,戚辰忍著沒有放開短劍,朝著山洞處看去。

  那追了一路的凶煞火狼不見了,化作了一個火紅亂髮身軀幹瘦的東西,臉上斑駁這道道幽藍紋路,蹲在山洞一側,咧著大嘴,還是一嘴狼牙,身上火光明亮間,一隻只火蠍從身上冒出,在洞壁上攀爬著。

  妖怪入魔,狂亂殘暴,憑著一身吞噬而來的靈氣硬扛紫雷劫后,多神智混亂,嗜殺無度,百年甚至千年的獸形修鍊,已經習慣了爪牙撕殺,除非特殊情形,不常化為人形。

  當下就是特殊情形,眼看山洞狹窄,身材頗為雄壯的火狼擠不過來,不得不化作人形,也不著急穿過來,老神在在的盯著躬身在地的戚辰,舌頭伸出半尺來長,打理著自己的一嘴狼牙,一副肉在口中的鎮定。

  戚辰沒時間細看他,眼神掃視著在洞壁間成群的火蠍,嘆了口氣,按照這些日的了解,過了紫雷劫的凶獸,已經彷彿道門萬象境,這大約就像是道門萬象境界的氣息幻物神通。

  左手掌心劇烈灼痛,右手猴子在撕咬掙扎,看樣子自己這媳婦八成是娶不了了,放開猴子由著他去逃命,戚辰咬著牙揮動短劍,對著山壁間飛速圍過來的蠍子衝去。

  「快跑,再繞一會穿出山洞,有個水湖,這玩意怕水!」

  猴子挺有意氣,頭也不回的往山洞深處衝去,還不忘回頭喊了一聲。

  眼看不遠處蹲在洞口那滿嘴獠牙的狼人臉忽然拉了下來,攀附在洞口的手掌猛然收緊,山石碎裂成粉,戚辰哈哈一笑,腳掌一轉,縮成一團,轉身朝著山洞深處那通紅的猴屁股追去。 ……

  鐵凌霜氣血炸起,雙錘如雷,朝著盤坐念經的和尚轟然砸去,堪堪砸到頭頂一尺,那和尚周身佛韻響起,如暮鼓晨鐘,光明正大,含著慈悲之意,在這一片碧玉洞里悠然響起。

  他盤坐的玉石表面流光溢彩,似是五彩祥雲,輕輕托起閉目念經的和尚,只見虛合的雙手間,一抹青白光芒扭曲,化作一枝青蓮,蓮莖湛青蓮葉翠綠,蓮花大如銅鏡,溫潤純白,遮住頭頂。

  勢若開天的鼎石雙錘轟然砸在那懸在和尚頭頂的蓮花花瓣上,似是一陣微風吹過,那蓮花輕輕搖晃一瞬,萬鈞重力被卸掉,悄無聲息。

  雙錘好似陷進了棉花團中,又是毫無作用,狂錘了半刻的鐵凌霜奮力翻身而退,閃到一處低矮枝蔓上站定,暗暗平復氣血,鳳眼眯起盯著那老神在在的和尚。

  佛門修相,七分資質,三分造化。

  少林禪寺新收的弟子入門,每日清粥小米蘿蔔白菜,鎖在大殿里的整整百天,不用念經,也不用練功,日日對著萬千佛相,而每至入夜,就會有老師傅在殿外偷看,看看這些小沙彌會睡在哪尊佛像下面,謂之接引入相,又曰因緣。

  睡滿了百天,打開殿門,睡在門口的掃地出去,沒有福緣。睡在羅漢下的就修羅漢相,菩薩下的修菩薩相,能酣睡在如來佛祖駕下的,少林禪寺傳承千年,從來未有。

  一出大殿,被各自的師父領走,接過武學秘籍,小沙彌們大概不知道,自己此生大約就定了。

  羅漢相修定、持、戒。

  定心,持念,戒妄。

  定心而靈脈動,周身八百穴道,按照秘籍指引,有一處閃著隱隱佛光,謂之佛心舍利,牽引著萬千內息儘力湧向那處佛心,佛韻出竅,身側隱隱現出羅漢虛影,而那處穴道就是今後修鍊的根基。

  持念而佛韻生花,內息化作條條印記自佛心舍利而出,遍及全身,匯聚於眉心印堂,此穴位在佛門中謂之須彌山尖,凡人一身精氣神都在此處,而後全身金剛不壞。

  戒妄而知收束,知放而不知收,內息耗損劇烈,不可持久,需平靜心氣,將遍身佛韻收束至須彌山尖,生羅漢紋於眉心,神通頓生。

  羅漢重韻,羅漢相之上,菩薩相掌佛門印決,修心中三毒,嗔、痴、貪。一毒一層境界,歷經怖畏,生滅,慈悲,而至無相。

  怖畏,修嗔。嗔則恨,恨則離,離則獨。觀人間紛亂見眾生萬相而遠之,離一切虛妄,超脫於眾生之上,深墜於紅塵之下。或飄飄出塵,或幽幽孤僻,藏於周身的佛門真氣,化作菩薩怖畏相,眾生皆畏。

  生滅,修痴。滄海桑田浮雲蒼狗萬物生滅,由生而滅,滅而後生,生死循環間生生不息為痴。內息熾熱光明如生,冰寒幽暗如滅,又生生不息,是為生滅。

  嗔痴之後,為貪。佛門以普渡眾生為念,既是慈悲,也是大貪。如此大貪,偏執又堅持,更是慈悲,已脫去生滅相,為大慈悲相。

  遍歷心中貪嗔痴三毒,漸漸脫去有相,臻至圓滿而至無相。至於無相之上的佛陀本相,那就不是靠著一本秘籍可以修來的神通了。

  鍾離九那廝說過,天下禪宗,少林重因緣,卻死守規矩,一本秘籍定人一生,就算是迷迷糊糊睡在羅漢佛像下的人後來發現資質絕佳,也不可再妄圖去修菩薩相,若是被少林禪寺戒律院發現偷著修習,輕則鎖在達摩洞中直至老死,重則廢去一身道行,生死天定。

  確實是無量菩薩相,右手金剛劍,左手持青白佛蓮,看著他手中淡淡消散的蓮花,鐵凌霜冷聲說到,

  「隱衛中有記載,二十年前,少林寺戒律院兩名長老,普葉和普渡,為爭太室山少林禪寺內院掌門之位動起手來,普渡大師修藥師菩薩相,而普葉本修的是金剛羅漢相,比試中竟然使出無量菩薩相,雖最後仍是落敗,但打破少林三陣,逃離太室山。」

  見那老和尚毫無動靜,鐵凌霜手中鐵鎚輕輕轉著圈,嗤笑一聲,

  「果然不愧是少林禪寺,一個香象渡河,一個無量菩薩,貪嗔痴修的真好,都跑到南疆給仙人當起了看門狗,那韋渡河是提劍,普葉大師,你是什麼?捉刀還是持玉?」

  聞得此言,那一直枯坐的和尚灰白的眉頭微微一顫,睜開眼眸,眼底的金光兩朵金蓮緩緩消散,看著站在玉樹枝上的鐵凌霜,頗有慈悲相,平和枯老的聲音響起,

  「阿彌陀佛,當初是說當持玉,但是寒輿施主又說不需要造魔,所以這持玉當的有些冤枉,無事可做,現在只守著狼山,靜修參禪。」

  沒有料到能有回應,還如此平靜,有問即答,說的如此詳細,鐵凌霜臉上不屑,心中卻有疑惑,不需要造魔?這是為何?

  正要追問這恬不知恥的和尚,只見他伸手一招,身邊烏黑潭水水面翻滾間,一條金黃小魚從湖中艱難的鑽了出來,原本三寸長的魚身,魚腹好像被鋒利之物洞穿,但絲毫沒有影響它一躍而起,跳到和尚手心。

  那金魚在和尚手中蹦蹦跳跳一陣,化作了一堆金砂消失不見。鐵凌霜眉心緊促,這是生滅境,沒用印決,佛門真氣也可化作活物,和道門萬象境異曲同工,用的如此嫻熟,不是韋渡河那剛剛修成的香象菩薩相可比,自己當下決計不是對手,不過那尾金魚身上的小洞是怎麼回事?誰在攻擊他?神獸?

  抬起頭看見鐵凌霜眼神閃爍的打量著周邊玉壁上一個個洞口,老和尚眉頭微蹙,似是想起了自己落敗而逃的往事,面色漸漸陰沉起來,

  「想逃?呵呵,小姑娘,逃吧,老衲藏在心中的魔,快要出來了。」

  那老和尚抬起手指著側壁一個稍大的洞口,本來泛著淡淡金光的眼眸深處,一抹血色悄悄爬上眼瞼,剛剛還平和的氣息漸漸翻滾,湧出陣陣陰寒狂亂氣息,眉心一點黑光縈繞,周身一道虛影緩緩浮現出來,沒有了莊嚴佛像,面現憤恨,俯視人間,左手血紅的金剛劍,右手拎著一朵黑氣氤氳的蓮花,腳下踏著玉石表面也翻滾著烏黑雲氣。

  無量無盡,無量菩薩法相,現在應該是魔像。那虛影漸漸收攏至老和尚眉心,他的左手浮現出一柄紅黑相間的長劍,右手掌心懸浮著朵黑蓮,嘴角緩緩咧開,已然是惡魔。

  鐵凌霜冷哼一聲,胸中血氣翻騰間雷鳴炸響,雙錘一震,在那魔像盡露老和尚血紅雙目中,翻身朝著腳下黑水一錘砸去。

  水面沉重似是鐵沙,但扛不住鐵凌霜的狂暴勁氣,炸出一個丈許深的大坑,眼看水面瞬息就要合攏,身後也響起勁風,鐵凌霜飛身鑽入水底。

  瞬間合攏的水重如鐵,鐵凌霜似被埋在鐵水中,來不及抱怨,體內氣血瘋狂湧出,掙扎著翻過身來,雙錘架在胸口,咬壓死死撐著。

  果然,一道黑色劍氣,凝實若真,轉瞬間切開水面,直直在劈在錘柄上。

  境界相差何止萬里,鐵凌霜手掌一顫,骨頭咔咔作響,掌心連帶著小臂皮膚爆裂開來,再也握不住雙錘,任由它撞在胸口,一口鮮血噴出,順著這股勁氣,直直往黑水深處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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