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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花鳥魚蟲

  夫子廟街上,冷清了好多,藏寶閣門口,本來圍著的人也沒有了,只有兩個侍衛守在門外,鐵凌霜帶著一頭霧水的戚辰走進店裡,看到劉一水正搖頭嘆氣,戚辰眉頭揚起,

  「舅?你怎麼在這?」

  「你舅我是仵作,這有了命案,當然要在了。」

  不管他們兩個,鐵凌霜陰著臉走上前去,看著那還坐在椅子上的店主。

  還是一副文人打扮,眼神微眯,嘴巴半張,帶著一絲笑意,右手握著扇子,扇子張開貼著肚子,左手壓在扇面上,手裡攥著一塊石頭。

  青灰石頭,雕著一隻仙鶴,那仙鶴垂著頭,抱著腦袋,似乎在睡覺。

  眼中寒光閃爍,這個石雕,四寸長短,怎麼看都是上午在聚寶山上二泉旁的石雕,鐵凌霜想起那一雙幽藍眼睛,手中鐵槍頓地,轉頭看著湊上來的劉一水,

  「怎麼死的?」

  嘆了口氣,劉一水走到那店主對面,蹲下身來,手指著他那微張的嘴吧,

  「應該是細長的劍,在他要長嘴說話的時候,瞬間刺進去。」

  說著,直起身來,指了指那店主脖頸后,

  「直接從裡面切斷脊柱骨,人立時就動不了了,然後慢慢死去。劍沒有從後面出來,血也很少,都流到喉管里,這是個高手。」

  收回手,盯著店主那已經漸漸泛青的臉,

  「我的小黃狗還是前兩天在他這買的,人挺會說話的,怎麼就死了呢,唉。」

  圍在一邊的戚辰撓了撓腦門,朝身邊的鐵凌霜問到,

  「是那個拎著劍的人?」

  點點頭,鐵凌霜四處掃了眼,其他地方沒有絲毫凌亂蹤跡,走到門外,看著左手邊的那半幅對聯。

  花鳥魚蟲在此間,花鳥魚蟲沒了,只剩下面的「在此間」三個字。

  那提劍之人為什麼要來殺這個店老闆?就因為他走漏了消息?

  不對,這個消息明顯是他們放出的訊號,讓自己追查到聚寶山的,不可能因為這個動殺手,也不會是因為金錢之類的,這些人不會在意那幾十兩。

  再說,殺人即可,和這花鳥蟲魚四字,又有什麼關係?

  眉頭輕皺,鐵凌霜琢磨著花鳥魚蟲四個字,集市中,販賣小貓小狗,鸚鵡黃雀,金魚烏龜,再加上花花草草,通常都稱為花鳥蟲魚。

  《古字拆解》中,花指花草樹木,鳥是會飛的,魚是水裡游的,蟲是地上爬的,花鳥魚蟲基本上就是世間萬物了。

  眼光掃到那店老闆手中的鶴形石雕,眼中光芒閃爍,回想起最近金陵城遇到的妖魔。

  紅蓮是花,黑蛟是蟲,如果青鶴為鳥,鯨魚是魚,是這樣嗎?花鳥蟲魚。

  如果是這樣,那和這人有何關係?有必要殺人嗎?只是想激怒自己?

  「一個做買賣的,能有什麼深仇大恨,這麼招人恨!直接下殺手了。」

  裡面聲音傳來,鐵凌霜壓下心中疑問,走進門內,戚辰正四處掃視,劉一水在右邊一邊看著架子上的玉石古玩,一邊搖頭感嘆。

  見到鐵凌霜進來,戚辰收回目光,走上前來輕聲問道,

  「這裡和另外一滴血有關係?」

  走到那店老闆身邊,看著他手中那仙鶴石雕,搖搖頭,

  「或許是那提劍隨意殺戮,干擾我們追蹤那隻滴精血下落,這裡的線索,可用的,就是這手中石雕,和那花鳥魚蟲四個字上面。」

  兩人正說著,外面衝進來一個人,錦衣衛裝束,氣喘吁吁,抱著一本卷宗,鐵凌霜抬頭看去,只見他跑到劉一水身邊,將卷宗遞給他。

  劉一水順手接過,也不打開,將那捲宗遞給鐵凌霜,

  「看到你來,知道事情不簡單,我讓這位兄弟去應天府衙將這個店主的卷宗取回來了。」

  嘴角揚起,鐵凌霜接過卷宗,頗為讚賞的說到,

  「不錯,比你外甥靠譜多了。」

  一邊的戚辰揚眉瞪眼,也不去看鐵凌霜,只是狠狠盯著自己眉開眼笑的舅舅,就要發火,忽然想起被搶走地小蛙,臉色不停變換,紅綠參半,最後只能低頭忍了下來,虎眼怒意不減,殺氣濃郁。

  夫子廟貢院街甲四十七號,藏寶閣,永樂元年建,房主鄭氏三觀,店主周氏雲鶴。售玉石古玩,花卉鳥雀。

  鄭三觀,祖籍應天府,生於洪武三年,父祖販馬起家,為貢院街甲三十四至甲七十六號商鋪房主。居於烏衣巷甲六宅。鄭氏之妹,為麒麟門守將孫挺之妻。

  周雲鶴,祖籍江蘇淮安,生於洪武元年,原配沈氏早亡,無子女。

  應考至金陵,三第不中,從商,永樂二年,租貢院街甲四十七號,改為藏寶閣。

  翻過下面一頁頁商稅繳納記錄,鐵凌霜合上卷宗,轉身交給還在低頭生氣地戚辰,閉目沉思起來。

  信息很少,沒有什麼可用的,看不出仇怨,也找不到絲毫和仙人相關的信息,那店主鄭三觀和麒麟門守將孫挺,看來也沒有必要再去追問。

  睜開眼睛,鐵凌霜指著那周雲鶴,朝劉一水說到,

  「把的衣服脫掉,查看他身上印記,頭髮裡面也要查。」

  抬頭看著鐵凌霜,戚辰眉頭皺起,合上卷宗,和劉一水一起,將這周雲鶴搬下椅子。

  死了大約兩個時辰,身體已經開始僵硬,躺在地上的周雲鶴雙腳翹起,戚辰正要下手去扒去他的衣服,門口一人要闖進來,大喊大叫,被侍衛攔在外面。

  三人朝門外看去,只見一個三十七八歲的男人,肥頭大耳,臉色血紅,衣衫凌亂,一臉焦急憤怒,

  「讓我進去,我是房主!我是房主!」

  鐵凌霜示意讓他進來,侍衛收回手,那人沖了進來,酒臭四溢開來,看到躺在地上,兩腳翹起的周雲鶴,氣急敗壞,

  「他媽的,你個混蛋怎麼能死在我房裡,我這以後還怎麼租出去!」

  皺著眉頭看著這渾身酒氣的人破口大罵,手中鐵槍頓地,地板碎裂,煙塵飄散,冷冷的盯著他,

  「你是鄭三觀?」

  「我的地板,你,你」

  那肥頭大耳的鄭三觀伸出胖手指著鐵凌霜,你了半天,上下掃了一眼,又看著她身邊湊上來一位大漢,不懷好意的盯著自己,手指顫了半天,恨恨收回,兀自言語不善的喊道,

  「我是鄭三觀,我妹夫是將軍,這是我的房子,你們是什麼人?」

  腰間一聲輕響,鐵凌霜眉頭一揚,轉頭看了眼戚辰,看著他低頭摸向腰間的青銅熏球,嘴角揚起,眯著眼睛打量一下面前的人,抬指著那個板凳,

  「去那裡坐下,老實回答問話,否則你妹夫是當今皇上,也救不了你。」

  一語落下,門內兩個錦衣衛面面相覷,看了眼鐵凌霜,雖說咱們錦衣衛自洪武年間就是赫赫威名,但再大的權力也都是皇帝給的,沒見過這麼猖狂的同僚。

  祖上好幾輩都混在金陵城裡的鄭三觀也是目瞪口呆,正想咬牙說兩句硬氣話,戚辰搖搖頭,拉著他將他按在那椅子上。

  鄭三觀低頭正好看到周雲鶴漸漸鐵青的臉,渾身肥肉一顫,就要站起來,戚辰手上用力,嘴中安慰,

  「胖兄弟,別惹這位,否則誰都救不了你。」

  鐵槍頓地,又是一塊青花地板碎裂,鐵凌霜看著老實許多的鄭三觀,

  「你家在哪?」

  掙脫不得,看著身邊五大三粗的戚辰,秒到他腰間青銅腰牌,錦衣衛三個大字直入人心,背後冷汗直冒,酒意稍解,不愧是金陵皇城下的富戶,鄭三觀慌亂一陣,也不再掙扎,

  「烏衣巷。」

  微微點頭,鐵凌霜看著他額頭滿是汗珠,一身酒臭,皺眉問道,

  「烏衣巷距此處不過一條街道,事情出了這麼久,你是從何處過來的?」

  擦了把頭上汗珠,鄭三觀咽了口唾沫,小聲回到,

  「紫氣樓。」

  見鐵凌霜眯起鳳眼,頗為不耐,戚辰晃了晃鄭三觀,

  「說仔細點,紫氣樓在哪?和誰一起?」

  兩人一個威脅一個狗腿子,劉一水在旁邊樂呵呵的看著,問了一刻鐘,看著那鄭三觀說的口乾舌燥,終於有了脈絡。

  祖傳販賣馬匹,鄭家起家極快,這一代鄭家獨女又嫁給了一個六品都衛,搭上了軍馬路子的,家業眼看越來越大,打上了馬群的主意。

  鐘山腳下的御用馬場,平廣開闊,水草豐盛,可奔騰萬馬,所以又叫馬群。

  今日是在馬群附近的紫氣樓宴請妹夫和仙鶴門守將,就是要想將自己的馬匹賣到御用馬場。

  仙鶴門守將程開山,屬於五軍營,是當今永樂皇帝從北京順天帶過來的老下屬,在順天府給當今的皇帝看過家門,官職雖然不高,但很有一些關係。

  飯吃到一半,家裡家丁小聲稟報說街上的鋪子出了命案,也是見過些場面,面不改色的陪著妹夫和程開山吃喝完畢,將他倆送到紫氣樓對面的青樓里,才著急忙活的往這邊趕。

  嗤笑一聲,鐵凌霜看著肥頭大耳的程開山,沒看出來,這人還頗有些心思手段,示意戚辰將他放開,朝著劉一水說到,

  「帶著他到後院,檢查一下他身上,頭頂,嘴中,腳下,看看有沒有特殊印記。」

  看著劉一水笑呵呵的拉著一臉僵硬的鄭三觀,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兩句,鄭三觀眉毛抖了抖,瞥了眼鐵凌霜,才不情願的站起來,跟著劉一水拐到後面。

  示意門口的兩個錦衣衛抬著周雲鶴也去了後院,兩人走到那一堆花草中,戚辰低聲問道,

  「剛剛那小鳥響一聲,是什麼情況?」

  「輕響一聲,有妖氣。」

  眉毛一皺,戚辰緊緊握著劍柄,朝後院方向看了一眼,小聲的說,

  「這個胖子是妖怪?那我舅不就危險了嗎?」

  說著就要跑往後院,鐵凌霜伸手拉住他,搖了搖頭,

  「他不是妖,氣息很淡,看來是接觸過。」

  「那我們怎麼查?去他們家?」

  點點頭,想到那副對聯,對著戚辰說到,

  「兩件事,一個是沿著正好冒出來的鄭三觀這條線,去查妖怪下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滴精血附近的妖怪。」

  看著戚辰在低頭沉思,鐵凌霜接著說到,

  「還有一件事,就是門口那副對聯,少了花鳥魚蟲四個字,這條線要查,但目前沒有線索,我們回黑籠子里再查資料。」

  點了點頭,戚辰拍了拍腰間長劍,

  「哼,這些人心中沒有善惡,不管是不是選定的仙人傳人,小蛙在他們那,生死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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