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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九幽燭龍

  瞪大眼睛看著粗大的降魔杵帶者虎吼陣陣,直砸而來,眼看就在頭頂,片刻間就要頭顱碎裂。降魔杵直砸忽然別成斜掃,貼著鼻子掠過,勁風傳來,臉上一痛,兩寸長的傷口出現在右臉頰上。

  正自驚疑,戚辰忍著臉上的傷痛,朝白衣和尚看去,只見那白衣和尚手中拎著降魔杵,一扭身,對著身後橫掃而去。

  再看向他身後,戚辰渾身寒戰。

  一條水桶粗的血紅大蛇,兩丈多長,揚著脖子,一人高,竟然渾身無鱗,鮮紅的蛇身上,布滿寸許長的傷痕,排列緊密,蛇鱗一般,紫紅鮮血還在汩汩流下。

  這就是要找的那條蛇?這就是鐵凌霜說的蛻鱗?哪冒出來的?是剛剛那個人?他媽的沒渡劫也能完整化形?電光火石間,疑問閃過,戚辰看到那大蛇斗大的蛇頭,也是鮮血淋漓,頂上還有幾片片黑黑鱗片未能褪盡,大張著嘴,泛著寒光的長牙交錯,帶者血紅長劍一般的殷紅蛇信,直衝向白衣和尚腦袋。

  普法手中降魔杵未停,直直掃向蛇頭,那大蛇也不躲閃,微微側頭,用頭頂接住降魔杵,找死一般。

  「砰」

  一聲巨響,不愧是降龍伏虎羅漢法相,那降魔杵掃到蛇頭上,只見那大蛇上半身橫飛出去,兩片被降魔杵敲碎鱗甲帶者暗紅鮮血飛散開來。

  戚辰正自驚嘆,只見那大蛇尾巴一擺,也如降魔杵一般,猛然破風而動,橫掃中普法和尚腰間,羅漢法相雖力大無窮,但受得如此巨力,普法也如流星一般,砸向遠處草叢。

  腳上一松,戚辰低頭看去,只見紅龍瞬間虛無,閃出一道虛影,追向普法,閃到普法兩丈之內,身形才逐漸凝實,看來這是他那降龍伏虎法相神通的範圍。

  翻身站起來,雙劍撿起,握在手中,看向那條大蛇。

  悠悠轉了個身,大張蛇嘴,裡面也是殷紅一片,大股鮮血順著猙獰嘴巴流下來,只見它仰天嘶吼一聲,垂下斗大蛇頭,兩隻血紅蛇眼,盯著戚辰,蛇信抖動,一陣笑聲傳出,

  「哈哈」

  聲音嘶啞陰冷,讓人心底生寒,那殷紅蛇眼似乎閃過輕蔑,蛇頭轉頭,盯著幾丈外拎著降魔杵,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普法,大嘴開合,

  「你想要本座精血,本座,也想要你的!哈哈哈」

  聽到此言,普法臉色頓時陰沉起來,眼中殺意瀰漫。

  戚辰眉頭一皺,又退後兩步,瞥了眼臉如寒冰的普法,心下嘀咕,難道他也是妖怪?場面逐漸亂了起來,戚辰手中雙劍緊握,對著大蛇喊道,

  「大長蟲!洞里追你的人呢?」

  猩紅蛇眼冷冷瞥了眼戚辰,蛇頭微轉,掃了眼山洞,蛇眼紅芒閃動片刻,抬頭掃了眼天上的烏雲,低沉的笑聲傳出,

  「嘿嘿,先饒你們一命,待本座過了雷劫,再來取你們狗命。」

  蛇尾一掃,就要對遠方掠去,戚辰心下著急,也不管那大蛇,對著洞口衝去,眼見洞口就在眼前,眼前紅芒一閃,抬眼掃到那條紅龍閃到面前三尺,尾巴橫掃而來。

  翻身閃開兩步,看著懸在半空冷冷盯著自己的紅龍,怒氣衝天,瞥了眼那普法和尚,他看也不看自己,眼神紅芒閃動,嘴巴張合,低低聲音傳出。

  沒有聽到清說什麼,戚辰心下疑惑,卻見那大蛇身體一僵,停下身來,盯著普法,陰狠蛇眼掃動幾下,低低聲音傳出,

  「沒有欺瞞本座?」

  「不然小僧在寺中枯等,所為何事?」

  普法微微一笑,散去眼中紅芒,又是慈悲之相,淡淡的看著大蛇。

  心下隱隱覺得不妙,戚辰正要閃身退開,面前紅龍一閃,攔住去路,普法一步步走過來,站在戚辰面前五尺,那大蛇也轉過身來,吐著蛇信,眯著蛇眼,盯著戚辰,粗大的身子盤踞在那一丈清泉中,霎時間泉水通紅。

  「本座幫你得到經書,你助本座得那並蒂雙蓮,」

  看著普法微笑點頭,戚辰心沉了下來,被包圓了,暗自嘆息,在杭州府十幾年,沒有今天一天在閻羅殿門口閑逛的次數多,看來自己是要折在金陵了。

  低頭看著手中黑白雙劍,咧嘴一笑,手腕一陣,雙劍一震清澈鳴叫,掃了眼這左大蛇,右紅龍,對著面前還站著的陰險禿驢,哈哈一笑,慷慨赴死,朗聲說到,

  「禿驢,老子操你祖宗!」

  「敕,鱗,爪,角,牙,納火為身,取暗為神,開眼煌煌蒼天,瞑目九幽地獄,臨,燭龍。」

  隨著罵聲落下,身後山洞中冷清聲音帶者森森殺意響起,越來越大,面前紅龍半空頓下身形,對面和尚面色忽然鐵青一片,那巨蛇盤坐泉水池中,正對著洞口,也轉頭望向洞中,戚辰的嘴也是越咧越大,放聲大笑。

  洞中火光一閃,龍吟響徹,那大蛇身軀一顫,還沒來得及退開,洞口一道火光如日衝出,直撞過去。

  「轟」

  一聲巨響,大蛇倒飛而出,蛇頭冒煙,半空中凄厲嘶吼不止,一路撞倒鐘山草木碎石,絞成一團,掙扎嘶吼。只見半個蛇頭焦黑一片,滋滋的冒著黑煙,還滴著油花。

  戚辰大喜,正自讚歎,身邊熱氣蒸騰,口舌忽然乾枯,看向身邊,一條長龍,大腿粗細,一丈多長,四爪著地,仰天龍鳴。

  一身鱗甲,漆黑深沉,卻不時閃出一縷火光,龍角猙獰,齒牙森森,兩隻幽藍龍目,波動間熾熱灼燒,目視之處,石頭焦黑,草木枯萎燃燒。

  身邊一閃,鐵凌霜拎著鐵槍,衝出洞口,左手鮮血淋漓,掃視一眼,看到戚辰渾身破爛,血跡斑斑,臉上也是血紅一片,微微皺眉,轉頭盯著普法,掃了一眼他身上的法相紋路,嗤笑一聲。

  「這笑面虎禿驢,暗下殺手,要搶我的《地藏經》,還和那條大蛇還串通了,說什麼花的。」

  吃了虧,見到家長,那是要告狀的。鐵凌霜聽到戚辰說到《地藏經》,微微奇怪,掃了眼戚辰懷裡那本黑書,頗為疑惑的上下掃了眼戚辰,很有看不上的他資質的意思。

  掃到遠處大蛇尾巴一掃,直朝山下衝去,鐵凌霜冷聲說到,

  「你去追,它跑不掉,我先砸碎這個小貓小蛇。」

  點點頭,抹了一把臉上鮮血,戚辰朝著普法大吼一聲,

  「老子還操你祖宗!」

  頭也不回,朝著那大蛇追了過去。

  鐵凌霜冷下雙眼,看著面前的普法,寒聲問道,

  「七月十五日凌晨,孝陵,玄二十三,你殺的?」

  眼中紅光閃動,微微一笑,普法也不答話,身手一招,那頓在虛空的紅龍閃現身上,纏著胳膊,普法低頭看著手中降魔杵,眼中血氣瀰漫,盯著鐵凌霜鮮血淋漓的左手,

  「內息全無,也敢在羅漢法相面前放肆。」

  手中長槍一陣,鐵凌霜對著普法冷冷一笑,左手劍指橫點身邊的九幽燭龍,

  「貪心不足,三腳貓的降龍伏虎,有什麼能耐,哼。敕,收。」

  那四處掃視的燭龍聽到敕令,渾身一顫,體型漸漸縮小,待只有指頭粗細,一閃卷到了鐵凌霜長槍槍頭,逐漸消失。

  燭龍剛剛消失,那蒼龍泣血槍一聲清澈龍鳴,槍尖忽然火紅,火光乍現,熊熊燃燒。

  嗤笑一聲,普法早就看出鐵凌霜內息全無,也就是一身蠻力加上敕令而已,仗著法相刀槍不入,降魔杵一揮,嗚嗚風起,仰天對著的鐵凌霜,猛然凝滯一瞬,道道杵影遍布,從頭頂直直砸下,似是狂風乍起,竹林傾倒。

  眼角輕蔑,這是佛門瘋魔棍法里的竹海,鐵凌霜絲毫不避,猛地加速,倒拖著的蒼龍泣血猛地一抖,槍尖火光呼呼閃爍搖曳。

  雙手托著槍尾,腰身一扭,氣血沸騰,蒼龍泣血槍頭畫出一到紅芒,嗚嗚勁風作響,龍鳴不止,朝著黑杵竹林橫掃而去。

  槍杵相交

  「咚」的一聲,竹林瞬間消失不見,降魔杵盪起,帶著普法微微後仰,鐵凌霜手中長槍也是嗚嗚倒掠回來,氣力竟是旗鼓相當。

  普法心中一驚,氣息轉動,止住後仰之勢,降魔杵揚起,就要再砸下,一道身影矮身衝撞進來,冷冷鳳目寒光閃爍,瞥著自己。

  見到普法起手被破,鐵凌霜心中嗤笑,「力解,一,囚牛斷韁」,身上一道青牛光影隨著渾身斷裂的黝黑粗索一晃而散,手中長槍頓時輕飄飄的。

  一道槍影如芒,直刺龍虎羅漢法相下巴,

  「當」

  那普法腳尖離地,騰空而起,後仰著朝後摔去,下巴灼痛難忍,腦袋嗡嗡作響,隱約間聽見虎吼豹嘶傳來,瞪起看去,

  只見鐵凌霜長槍化作一團黑影,只有槍尖火光閃爍,勾畫出一道道寒光閃爍的虛影,似虎似豹,又如剽悍戰馬,雙眼火紅,吼聲震天,雄壯無敵,直衝而來。將軍令,虎豹騎。

  還在半空的普法剛要掙扎翻身,就被賓士而來,化作虎豹鐵騎的槍尖不斷衝殺撕咬,槍尖每每與降龍伏虎法相相撞,普法身上點點焦黑,隱隱肉香傳出,腦中嗡嗡作響,在半空中顛簸流離。

  那紅龍每次沖向鐵凌霜,她都不管不顧,只是龍爪臨身時,才一槍掃出,將那紅龍遠遠拍飛,竟沒有一次失手。

  「喝」

  一聲冷呵,只見那普法法相落下,撞在一塊大石頭上,斜斜坐躺著,鐵凌霜長槍狠狠拍下,火光似是龍頭撕咬,槍頭似是鷹嘴勾尖,直啄普法頭頂天靈。

  「叮」

  那法相被打的暈頭轉向,來不及反應,被槍尖狠狠啄在頭頂,天靈一片焦黑,滋滋聲響,身上羅漢法紋一陣波動如水,金光閃閃,持續了幾瞬,才漸漸平息。

  只是兩道殷紅血液從鼻孔流下,受了內傷。

  翻身後退,鐵凌霜拎著鐵槍,看著那掙扎著站起身來的普法,深吸一口氣,冷冷說到,

  「修一個降龍還不知足,強行修鍊伏虎,虛浮無用,只能嚇唬嚇唬門外漢。」

  被諷刺了,已經不見蹤影的戚辰自然不知,只是悶頭拎著雙劍,沿著草木斷摺痕跡直追而去,看方向,竟是靈谷心寺方向。

  彈了彈腰間的青銅熏球,鐵凌霜看著那正在竭力運氣止住眩暈的普法,冷冷的說到,

  「隱,鐵凌霜,左,東,鐘山半腰,見靈谷心寺普法,修降龍伏虎法相,殺意如血,行為不善,驚動骨鳥,鳴響兩次,判定為魔,人身成魔,擬列入追殺榜,約地榜六十名。」

  說罷,手指撥開青銅熏球暗門,骨鳥飛出,遠遠的衝到天際,回頭看了眼戰場,朝雞鳴寺直飛而去。

  有苦說不出,普法內心憤怒,外傷雖痛,但沒傷及根本,內傷只是稍微一點輕傷,不影響戰力,可面前這女人說的沒錯。

  自己入門時,只是小小孩童,被洪寂看中,選入內門,一路觀佛像,對降龍和伏虎羅漢都有佛韻牽引,師傅告誡,只能修習一本。

  忽忽二十年,終於修成完整的降龍法相,又對伏虎羅漢起了心思,跪求師傅良久,願意抱著性命一試,這十年窮盡心血,那老虎一直只能化作靈識不全的降魔杵,還撕扯的降龍法相不如之前渾圓一體,能成法紋,卻收不回來,真是氣煞人也。

  今天這《地藏經》是到不了手了,就算強行拼個兩敗俱傷,這人幫手也會加緊趕來,哼,便宜了那小子,只要等那並蒂連花過了雷劫,吃了她的藕根,必能功德圓滿,看我怎麼搶回來。

  冷哼一聲,渾身法相紋一陣波動,漸漸縮回,回到額間,一閃而逝,普法抹去鼻下殷紅血跡,看著鐵凌霜,仰天哈哈一笑,

  「哼,蠻力之人,等我功成,再來找你。」

  說著,看著面前忽然臉上起霜的鐵凌霜,就要轉身掠走。身後冷冷聲音傳來,

  「並蒂雙蓮!」

  看著頓住腳步的普法,鐵凌霜嘴角揚起,眼中冷意卻是更深,

  「今天你走不了,你果然打那朵蓮花的主意,看來也是學者妖魔一般,吞噬靈物,入魔已深,今天你只要退出半步,靈谷心寺中那朵蓮花就會化為飛灰。」

  說完,揚起長槍指著靈谷心寺方向。普法心中震驚,起身就要奔向靈谷心寺,鐵凌霜腳尖一點,攔住他的去路,冷冷的說到,

  「問你兩個問題,如實回答,我轉身就走,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我回去銷了追殺令。」

  普法眉毛揚起,似是不可置信,鐵凌霜冷聲問道,

  「玄二十三,是不是為你所殺?」

  普法退後兩步,見鐵凌霜只是冷冷的盯著自己,並未追上,遲疑一瞬,點點頭。

  嘴角拉下,面色陰寒,看普法又退了幾步,鐵凌霜長槍一抖,槍尖在身邊一片草葉上點點畫畫,末了槍尖輕輕一掃,那片樹葉暗器一般,直直飛向普法。

  微微遲疑,普法伸手夾住樹葉,似是拈花一笑,不過低頭一掃,臉色凝滯,鐵青一片,絲毫沒有笑意,只見樹葉表面並未劃破,只是輕輕按壓,划痕顏色幽綠,在翠綠的樹葉上,頗為清晰,幾行簪花小字。

  並非為了這一手巧勁功夫震撼,只見樹葉上寫著,

  一,閉嘴,手寫,否則死。

  二,舌上花印,何時刻,誰刻的,姓名,長相,住址。

  三,必須答,否則死。

  緊緊抿住嘴唇,沒想到面前的女子眼睛如此銳利,剛剛久違的哈哈一笑,竟然被她看到了隱藏了這麼久,連師傅都沒有發現的秘密。

  抬頭看去,只見鐵凌霜倒持著長槍,鳳眼死死盯著自己,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分生死的意思。

  思慮片刻,普法點點頭,又搖搖頭,見鐵凌霜眉毛一揚,就要飛身上來,指尖一縷真氣凝聚,隱隱成針,在樹葉後背畫了幾筆,抬手扔回。

  鐵凌霜伸手捏住那勁風嗚嗚,旋轉切割的樹葉,不管它在兩個指間不停的旋轉,只是盯著普法,見他面色始終沒有變化,也沒有瞬間死掉。

  嘴角翹起,看來持玉者很可能是靠著聲音和特定字詞,來判定玉奴是否泄密。

  低頭看了看指尖慢慢停下的樹葉,翻過來看,只有幾個小字,不過是輕輕割破樹葉表皮,並未傷了紋理,不禁嗤笑,死到臨頭,還變著法的一教高下,掃了一眼,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十一年前,雲遊道人,老頭。

  抬起頭來,鐵凌霜冷冷盯著普法,冷冷的問道,

  「看來,你是不想善了了?」

  普法一臉微笑,佛光乍現,掃了一圈,沒有發現花朵,伸手拈過一片樹葉,指尖連抖,隨即輕輕一推,樹葉輕輕飄過來。

  順手接過,鐵凌霜低頭看去。

  今年三月,五月,金陵城中,有背影相似之人,追至夫子廟,皆無果。

  見鐵凌霜低頭看向樹葉,凝眉思索,普法不再拖延,轉身往鐘山下掠去。

  看著普法身行閃爍,轉眼不見了蹤影,鐵凌霜冷冷看著他逃跑的方向,直到蒼龍泣血槍尖火光逐漸暗淡,慢慢消散開來。

  冷哼一聲,托著鐵槍,轉身往靈谷心寺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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