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佛道內門
見戚辰懵懂無知,搖了搖頭,張鐵輕聲解釋道,
「你是俗家弟子,你靈隱寺的師傅,是沒有將佛教上層功法傳授於你。你練的是公孫劍舞,看來此人應是元末張定邊將軍的傳人。」
張定邊,元末大漢皇帝陳友諒的悍將,一身武藝超群絕倫,曾於鄱陽湖單槍匹馬直衝本朝太祖朱元璋戰船,威不可擋,所幸被當時大明第一猛將常遇春將軍暗箭放倒,落入水中。
後天下大定,張將軍解甲歸田,據說遁入空門,收徒授藝。沒想到靈隱寺當代方丈,竟然也曾是他的傳人。
看著對面戚辰一臉疑惑,張鐵搖搖頭,輕聲問道,
「見過敕令了吧?」
眼見戚辰眼睛放光,一臉饑渴的點了點頭,張鐵似是想起什麼,盯著戚辰手裡的《地藏經》嘴角揚起,輕聲說到,
「中原江湖,門派林立,你既然知道了世間有妖魔,知道錦衣之下,仍有隱衛,也當知道,大門大派,也分內外。」
說著,打開自己的小門,點上油燈,招戚辰進門,屋子裡倒很是寬敞,一張簡潔小床,一個硬木書桌,桌子前兩柄木椅。餘下的就是是一道道堆滿了書的木架,頗有紙香。
倒了兩碗涼茶,頗為耐心的將隱秘事迹給戚辰講了請楚。
中原武林,以心法而論,分為兩大流派,道門和佛門。
道門,起自華夏大地,流傳至今。
天地人三才一體為基,創立心法,講究萬物自然,修一身浩然之氣,氣成於內,發於外,感應氣機,牽引萬物。
門派眾多,分支繁雜,如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宮等等。這些門派,外門內功招式都屬平常,弟子們也是,有的覺得功夫練得不錯,就出去闖蕩江湖,或者資質不夠,內門師傅看不上。並不知道,還有內門之說。
內門師傅暗中觀察外門子弟,擇選極少數天資絕代之材,傳授內門功法。
道家內門,內功不再存於只存氣海,轉而分三,一存於頭頂百會,聚天之靈氣,二存於腳底湧泉,接大地之陰髓,三存於氣海,溝通天地,孕養己身。
而後各門各派獨有運行功法,牽五行,動八卦,法天地萬物,或生雷電巨石,或生烈火冰雪,異象陣陣,威力無匹。
又有玄妙的敕令,敕,臨,封,令,收。真氣由口而出,含天憲,聚天地氣息,定形,賦靈,繪神。可迷惑,可束縛,可困鎖,也可屈敵殺魔。
道家內門功法一路練去,可分三層境界。
一層浩然,入此境界,可以內息可發於外,附著全身,或為鎧甲,或蔓延兵器,可令草木堅硬似鐵,尋常刀劍化為神兵利器。今外門江湖絕頂高手所謂之芒,如刀芒劍芒,皆是初窺此境。
二層萬象,一入此境,可感萬物氣息,造物擬形,指引氣息,招式可幻化草樹花木,飛禽走獸,或為山海,威力巨大。
三層君臨,入此境界,可掌天機,超脫五行八卦,化繁為簡,修陰陽二氣,可控一方天地,入此天地,生死皆由不得已身。只是陰陽專修之法,寥寥無幾,存世幾本,皆是殘缺,疑為古人故意損毀。
道無止境,再往後,就沒有記載了,不過據傳,遠古之時,曾有大能,舉手投足,天昏地暗,雷電相隨,敕令一出,四海翻騰,五嶽顛倒。
看著抱著佛門經書在胸,目瞪口呆的戚辰,張鐵微微一笑,思慮片刻,抿了口涼茶,接著講到佛門。
遠古中土,並無佛門,佛教傳自萬里之外的西方天竺寶象國,自大漢朝開始,一道由古絲綢之路,越過漠漠瀚海,到達中土大地。一道坐著小船,乘著碧海巨浪,東渡至此。
道門講究氣機為引,性命雙修。佛門也修氣機,也修性命,只是氣機性命盡藏於已身之中,不泄於外,都是為了成相。
萬事萬物,皆由心生,心之所想,相隨之生,頓悟法相,一念成佛。精修己身,隔絕顛倒夢想,氣生韻,心生相,成就佛陀法相。
一身內功不再以氣海為基,而是散於全身,后觀眾佛陀相,擇修適合自身的法門,任憑氣息自然聚集於法門所指各穴道,而現法相。
佛門境界,要成了相,才分高低。
羅漢相,修佛陀駕下五百羅漢相,或威嚴,或猙獰,或慈善,或冷冽。只有一點,羅漢相成,刀槍不入,力大無窮,又有各自羅漢神通。
菩薩相,度無邊眾生,斷無盡煩惱,學無量法門,成無上佛道,而成菩薩。菩薩相法門即是珍貴,為東西方各寺鎮廟之寶,觀音,地藏,文殊,普賢,藥王為首,其餘菩薩次之。
佛陀相,過去燃燈佛,現在如來佛,未來彌勒佛。由有相而至無相,似如常人。佛陀低眉,六道自行,生生不息。佛陀怒目,三千世界,恆河沙沸,萬物噤聲。
說到此處,頓了一頓,掃了眼戚辰,看他滿臉憧憬,張鐵嘴角微動,眼神恍惚,似是嗤笑,輕輕的說到,
「不過,據傳,在西方漫天諸佛中,也曾有聲音,質疑佛,為佛不容,而成修羅。」
這一番大話說完,張鐵也頗為口乾舌燥,端起茶碗,抿了口水,見戚辰還在愣愣出神,指尖輕輕的敲了敲桌子,見他回過神來,寶貝似地抱著《地藏經》,看向自己地目光,不吝於生身父母,不禁搖頭嘆氣。
左統領是怎麼想的,這次自己就真看不懂了,放了那小丫頭出去,又給她招了個傻乎乎的跟班,真把鐵鉉的女兒當成自己女兒來養了。
似是想到左統領的過去,張鐵也愣了片刻,
「那個,師傅,我能問個問題嗎?」
回國神來,張鐵看到戚辰站起身來,恭敬的對著自己,弓著身子,不禁失笑,擺了擺手,讓他坐下,
「一入隱衛,沒有師徒,不分高低貴賤,只有天地玄黃,職責不同而已,這個要記住了。我叫張鐵,你喊我張護衛就行。」
見戚辰點頭應是,才示意他問吧。戚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輕聲的問道,
「那妖怪的實力,是怎麼分的?」
點了點頭,張鐵手指輕敲著桌面,思慮一會,
「人有人修,妖有妖修。妖修比人要簡單許多,比如蛇,有了道行,自然就能操縱水,得道的鳥,大多都可以操縱風,只是能力大小的區別而已。」
看到戚辰似是鬆了口氣,張鐵冷下臉色,鄭重吩咐道,
「過了雷劫的妖魔,就另當而論,有的重修身體,比如虎豹之類的,有些修五行,口吐大火,招引雷電的也不再少數,還有一些比較少見,可以製造幻境,亂人道種佛心,不可小覷。」
說了太多話,有些厭倦,皺了皺眉,站起身來,從昏暗書架上取出一本書,放到戚辰手邊,說到,
「這是《山海妖魔錄》,你自己去看,以後遇到了,也好有個心裡準備。」
戚辰自然大喜,忙不迭地躬身感謝,看著手裡兩本書,一本可以讓自己功力大進,一本又可以讓自己知識淵博。志得意滿,戚辰嘴咧的老大,忽然響起什麼,張嘴問道,
「那母老虎,哦不,是鐵凌霜,聽說她沒了內息,那她練得是什麼?」
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聲,回過神來,見張鐵並沒有發火,戚辰不禁暗鬆一口氣,果然,這凶女人得罪的人,比自己想象中要多得多。
盯著面前虛空,仔細考慮了下,張鐵轉頭看向變的小心翼翼的戚辰,搖了搖頭,
「這個你要自己問她,我只能說,她修的功夫練到高深,你懷裡地那本書練的不三不四的話,不要招惹她,會被砸碎的。」
看著臉上冷汗下來地戚辰,拍了拍他地肩膀,從懷中掏出一塊銅牌,一個青銅熏球,遞給他,輕聲說到,
「你娘的眼睛,等大統領回來了,可以請他出手,或許有機會復明。」
拿著腰牌正在仔細看,正面和鐵凌霜那塊一樣,都是青龍腦海,翻過背後來看,滔天火海依舊,只是沒有了那隻鳥,只有模糊人影盤坐在中間,似是低頭念經。
左右幾個小字,「隱,戚辰,左,西。」
正自腹誹,難道自己真的要出家為僧?這怎麼可能,我還沒娶媳婦呢。
耳中聽到張鐵的話,頓時把媳婦拋在了腦後,蹭的站起身來,一臉欣喜的看著張鐵,淚花都泛了出來,抓耳撓腮的了半天,才不好意思的小聲問道,
「誰是大統領啊?」
「本朝太子少師,姚廣孝大人。就住在雞鳴寺中,不過最近去了北京應天府,一時半刻,回不來。」
似乎將一個月的話說完了,張鐵不再廢話,端茶送客,將戚辰趕出了大黑籠子,在他臨出門前,吩咐了句,
「你先回小院子安頓好,然後去鐘山靈谷心寺,或許能碰到鐵凌霜。後面的事情問她吧。」
被趕了出來,戚辰絲毫沒有生氣,點頭哈腰的看著張鐵隱入了黑洞,兩塊大石又合了上來。
將兩本書塞到懷裡,青銅腰牌掛在腰間,霎時間底氣十足,威風凜凜。
拎著熏球看了半天,敲了敲似乎是空心的,想起在鐵凌霜腰間也見過,難道是隱衛統一分發的掛件?不管三七二十一,掛在腰間。
沖著四角的守護人各自鞠了一躬,轉身出了後院,走到鐘樓下,看到一個小和尚盤坐著,仰頭問道,
「嗨,小師傅,三山街冰糖衚衕怎麼走?」
腦門紫紅的小和尚彎彎月眼清澈如水,看了眼戚辰,雙手合十,搖頭小聲回到,
「小僧不知,聽說三山街在女菩薩多的地方。」
戚辰愣了一愣,女菩薩多,在金陵那自然是聞名天下的秦淮河畔了,臉上忽然色狼相閃過,咧著嘴對小和尚答謝,那小和尚低頭開始念起經文來。
戚辰大步走出雞鳴寺,隨手拉住一個油頭粉面的男人,問清了秦淮河在哪,兩人會心嘿嘿一笑,作揖告別。
拍了拍胸口,志得意滿,戚辰也不再矜持,朝著秦淮河邊高樓一角,沿著一條直線,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