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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蛇眼玉奴

  天子,皇天之子,秉承天地氣運所生,自非庸俗常人可比。或生而異象,風雨相隨,或額角崢嶸,面帶神光,望之而生畏。

  本朝太祖,開國皇帝朱元璋,原本是窮鄉僻野中一頑皮放牛小童,據說出生時,老朱家院子里紅光四溢,璀璨耀眼,直衝天際。

  鄰家以為失火,都拎著水桶臉盆衝進院子要救火,結果院子里陣陣異香撲鼻,如在仙界瑤池,耳中孩童放聲大哭,似是龍吼鳳鳴,眾人皆目瞪口呆。

  天子隱微時叫朱重八,也是朱八八的意思,這朱重八果然沒有辜負一身天子氣概,在元末亂世之中,從和尚做起,當過侍衛,做過將軍,最後以恢復中華為已任,改名朱元璋。

  朱者,誅也,元者,元朝也,璋者,劍形玉器也。朱元璋從此滅陳友諒,敗張士誠,驅元朝破敗朝廷至極北。改集慶為應天府,即位為皇,以《易經》第一卦乾卦卦解中「大明始終,六位時成」為訓,定國號大明,年號洪武。

  當了皇帝,治國平天下,自然是一等一的大事。不過,將來永久睡覺的地方,也要開始著手籌備了。

  朱皇帝找了一大堆風水術士,天南地北的跑了一遍,選了很多地方,都不盡人意。憂愁苦悶的在皇宮裡散著步,抬頭看向鐘山,眼睛一亮。

  「朕覺得鐘山不錯,汝等什麼看法?」

  果然,聽到生殺大權在握的皇帝似是漫不經心的問,一眾風水大家對了個眼,齊齊大讚,果然天子的眼光,非我等俗人可比。

  先秦始皇時,以金鐵灌腹敗鐘山之氣運,不想千年過去,術士望氣,依然紫金之氣蔓延,隱隱有龍騰之象,故鐘山,又名紫金山。

  朱皇上大手一揮,依山為陵,動用民工數十萬人,歷時數十年,終於建成孝陵,睡覺的地方做好了,朱皇帝也垂垂老矣,將皇位傳給皇太孫朱允文,顫顫巍巍的說到,一定要讓老朱家傳承萬世,完了兩腿一蹬,歸位去了。估計他也沒預料到,建文皇帝剛即位,他那腦後反骨的四兒子朱棣就起兵造反去了。

  鐵凌霜站的遠遠的,對孝陵前的侍衛招了招手,見他們沒有反應,拎起鐵槍,槍尖對準孝陵,半空揮舞了幾下。

  果然,大不敬之罪引來了兩個五大三粗的軍中悍卒,手中拎著長槍,一臉怒意的走過來,張嘴就要定罪。

  早就舉起錦衣衛腰牌,鐵凌霜冷著臉,把腰牌在他們臉前晃了幾晃,見他們變得溫順了了些,才冷冷的問道,

  「今晨,有人遇襲死於孝陵旁,誰發現的,前頭帶路。」

  對視一眼,一個略微有點將軍肚的孝陵衛卒點點頭,

  「是我們小隊巡邏發現的,大人請隨我來。」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山路,走了大約七八百米,來到了二十三遇襲的地方,鐵凌霜抬眼一掃,見腳下有幾滴血跡,一邊幾米遠的亂石上更是一大片血跡。

  那大漢指著那大灘紫黑血跡,

  「就是在那躺著,一臉的血。」

  擺擺手,那大漢知趣的抱拳行了個軍禮,轉身大步走開。

  此地就在山腳下,鐵凌霜轉身回望,只要再走幾步,繞過一個稍微突出的石頭,孝陵一目了然。眉頭微皺,走到那幾滴血跡旁,看來二十三是在這裡受了伏擊,最終死在了那一堆亂石上。

  看見幾片眼熟的青銅熏球碎片,迎著晚霞閃著凄艷的光芒,鐵凌霜蹲下身來,伸手撿起一片。

  指甲大小的青銅碎片,上面還有絲絲血跡,表面沒有絲毫凹陷痕迹,裂開邊界頗為均勻,摩挲著邊緣,鐵凌霜遙望鐘山,只見山脊如龍,斗折蛇行而上,兩邊都是荒草樹木,鬱郁森森,擋住了晚霞照射,樹林中黑洞洞的。

  高手,勁力圓融,將真氣打進內部,由內而外,一舉震碎熏球,想來裡面的骨鳥也是四分五裂,幸虧骨鳥有短暫的還靈聚體本能,不過也難逃一死。

  有這樣身手的人,估計也不屑於躲躲藏藏,想來是一路悠哉悠哉的跟蹤至此,見二十三到了人漸多之處,才出手擊殺。

  出手應該有兩次,第一次背後擊倒,第二次當面殺人,這是不是一個專業殺手,反倒像一位謙謙君子,先知會一聲「我要殺你了」,再出手殺了你。

  斯文畜生,暗罵一句,抬腿就要沿著小路走去,打算繞過鐘山,去靈谷寺看看能不能查到一絲痕迹。耳邊嗡嗡聲響,骨鳥繞著鐵凌霜飛了兩圈,停在她肩膀。

  停下腳步,鐵凌霜伸手拎下骨鳥,輕聲問道,

  「有什麼消息嗎?」

  小骨鳥站在鐵凌霜手心,先點了點頭,又輕輕啄了兩下鐵凌霜,又飛起來,凌空畫出一個「人」字。然後又輕輕落到鐵凌霜掌心。

  皺著眉頭,擰開青銅繡球,骨鳥輕巧的飛進去,還知心的點了點熏球,提醒主人關門。

  「找了個人配和我?這是誰的意思?是監視還是管教?」

  側頭打量了一下已是一團大紅的太陽,遠遠的掛在天邊,眼看就要落入山下,鐵凌霜心下憤怒,臉冷都快凝結成霜了,回頭繞著鐘山一路走去,準備快速調查完,回去問下走狗張鐵,這到底是誰的主意。

  沿著鐘山小道一路走去,天色也越來越暗,沿途眯著鳳眼仔細搜索,除了一些黃鼠狼到處竄動,幾隻鳳尾蝶被驚動,雜亂的飛著,並沒有看到什麼異常。

  仰頭看著山頭,有條黝岸小道,直上山頂,由此而上,可直達鐘山頂部頭陀嶺。搖搖頭,現在不是去山頂看著皇城在腳下,抒發身心的時候,正要繼續走,忽然轉頭,看向遠方天空。

  一道響箭帶著劃出紅色尾巴直飛天際,在已經黑暗的天空中特別刺眼,銳利鳴叫聲傳來,隱衛箭訊,紅色,魔蹤現,看到的地衛天衛必須齊聚。

  嘴角嗤笑一聲,自己是護衛,不算天地玄黃,自然不需要去,轉身走了兩步,猛然回頭,那個方向位置,正是清涼山,莫非?

  咬了咬牙,眼中閃過怒意,拎著鐵槍,直衝而去,也不管有沒有路,一路疾奔跳躍,驅趕的山腳下躲躲藏藏的小動物們四處亂竄。

  到了清涼山腳下,那個破舊的小茅屋旁,聚集了幾道人影,鐵凌霜一路奔來,遠遠的看見張鐵舉著火把,仔細地翻看著地上躺著地大漢,正是那養蜂的王龍。

  奔到近旁,深吸一口氣,就要低頭去看,一聲嫵媚沙啞輕笑傳來,

  「小霜兒,好久不見,姐姐想死你了。」

  牙根很是酸澀,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地退了兩步,抬眼望向那說話之人,翠綠雲錦,散落的綉著幾朵薔薇花,身材豐腴,臉頰圓潤,一雙清澈大眼,泛著淡淡金色,眼角悠然韻味,盯著自己,一股威勢若隱若現,鼻樑直直,豐盈有肉,嘴巴稍寬,微微挑起,儼然一隻母老虎。

  看著她手中拎著一柄似月彎刀,鐵凌霜撇撇嘴,悶悶的回到,

  「鐵凌霜見過白虎大人。」

  「哈哈哈」

  那天衛白虎仰天霸氣一笑,就要走上來,蹲在地上的張鐵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掃視一圈,冷聲說到,

  「胭脂,別鬧了,跟我來,奎木狼,亢金龍,斗木獬,你們也跟來。」

  說著,將手中火把扔給鐵凌霜,下巴指了指地上的屍體,轉身走到一邊。

  撇了撇嘴,舉著火把,看幾個人走到池塘邊,切切私語起來。鐵凌霜微微奇怪,這母老虎還就算了,奎木狼,亢金龍,斗木獬這三組,可以說是地衛裡面戰力頂尖的六個人,再加上雖然沒見過出手,但凶性滔天的母老虎,一般妖魔見了,能逃出一絲渣,就算是佛祖保佑了。

  看張鐵瞥向自己,似是謹防自己偷聽,鐵凌霜冷哼一聲,低頭看向已經變成屍體的王龍。

  膚色鐵青,眼睛瞪得老大,驚恐的望著天,嘴巴也大張著,周邊沒有血跡,頗為奇怪,難道是嚇死的?

  繞道王龍頭部,蹲下身來,伸手仔細的按壓一番,還有些許熱度,剛死不久,頭骨沒有碎裂,沒有孔洞,也沒有絲毫血跡。

  正想將他翻過身來,眼睛一掃王龍胸前的黑蛇紋身,那本是黃豆大小的猩紅蛇眼,一片焦黑。

  將火把靠近,只見沿著蛇眼,隱隱黑色紋路蔓延了整個胸口,鐵凌霜伸出手指,輕輕按壓蛇眼,軟中帶硬,似玉似石,再沿著隱隱泛黑的紋路,輕輕按壓,裡面輕輕脆響,好似乾枯碎裂開來。

  「有個老神仙,幫我胸前的蛇眼開了紅眼。」

  想起王龍一臉自豪的拍著胸口,說起那老神仙,鐵凌霜想起那在錢塘江邊扮演老道的血劍牽機,想起他胸口那似蟲似花的印記,不禁又低下頭,仔細地去看那蛇眼。

  米粒長短,窄窄的,猛地一看確實如蛇眼一般,眯著眼睛打量了一會,看出了端倪,是蛇眼,但更是一條盤起的細蛇,層層紋路細密緊緻,在火光下,細小如髮絲的鱗甲閃著微光,纖毫畢露,帶著絲絲陰毒氣息,真是好手藝。

  玉奴。

  又是玉奴,不過王龍這身上的印記,比那血劍牽機明顯了很多,就是藏得巧妙,自己竟然沒有發現,真是疏忽。

  站起身來,看著小水塘邊,張鐵似乎在和白虎他們低聲安排著什麼,鐵凌霜舉著火把,手中鐵槍緊握,腳下加速,朝下午發現的山洞掠去。

  離得還有老遠,就看到自己搬過去堵住洞口巨石滾在一邊,那縮頭烏龜如今衝出了洞口,鐵凌霜腳下加速,翻身落在巨石旁,仔細查看一遍,只見縮頭烏龜石頭背面,一圈粘液絲絲,還未乾涸。

  輕嗅一下,腥味撲鼻,看著粘液遍布大小,洞口差不太多,水桶粗的的蛇,或者蛟。鐵槍掃起一塊石頭砸進洞中,落水生撲通傳來,空曠寂寥。有種直覺,這次裡面的東西,已經不在了。

  四周掃視一圈,腰間骨鳥沒有絲毫動靜,沒有妖氣,狠狠踹了一腳石塊上的縮頭烏龜,將它踢得翻了個身,轉身掠了回去。

  茅屋旁,其他人都不見了蹤影,只有張鐵一人,手扶著刀柄,站在王龍身邊,見到火光閃爍,轉過身來,看著從石頭後面轉出的鐵凌霜。

  點了點頭,張鐵指了指地面上的屍體,輕聲說到,

  「亢金龍組來到時,人就死在這,周圍已經沒有妖氣了,這個案子,也是你來查,你的幫手,應該明天就到了。」

  搖搖頭,鐵凌霜寒著臉,冷冷的說到,

  「我不需要幫手,你留著自己用吧,還有,什麼是玉奴?」

  見到話一出口,張鐵眉頭皺了起來,鐵凌霜嗤笑一聲,

  「不說,你們自己去查。」

  說著,將火把扔到地上,拎著鐵槍,沿著小路,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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