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未妨惆悵是清狂

  夜裏，穹桑島上流溢著金色的輝光，若是仔細留意，便會發現那金色當中還摻雜了一絲微微的紫，那便是出雲族神女的輝光。 往事如煙，卻偏偏能網住心。桃樹下的石桌旁，羲和坐著與他們一同飲茶。 巫嬗將做好的糕點擺好，笑道：“師姐嚐嚐看。” 羲和瞥了那糕點一眼，卻並不看她，對少昊冷冷道：“這幾日你妄動神力了！你的輝光又暗淡了一分。” 少昊並不接她話，嚐了巫嬗做的點心，很是讚賞。 “聽說小小近日在招搖山馴化麒麟，很是愉悅。她似乎並沒有將你放在心上，也並不在意你拋棄了她。”羲和嘲諷道。 少昊仍是不理她。 留意到他並無不快神色，羲和又道：“你對她心心念念幾千年，到頭來不過是一場錯愛，她如今能如此瀟灑生活，由此可見，她根本就沒愛過你！” 少昊笑著低頭抿一口茶，目光在杯中載浮載沉的茶葉上流連，並不言語。 巫嬗瞧了瞧他，又瞧了瞧羲和，不知該說什麽，麵上也掛起笑意。 羲和又道：“難道你當真一點兒也不在乎？”語氣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少昊抬頭笑問：“那是不是說，她並沒如你上次所說的落寞傷神？” “沒有！她很歡喜。”料想他不好受，羲和便有一絲快意。 他又問：“她也沒有負氣不肯吃東西？” “當然沒有！胃口很好。” “也並無自戕行為？” 羲和咯咯冷笑起來，“自戕？現在她如此輕鬆自由，開心都來不及，怎麽會做那樣的蠢事？” 少昊指頭在茶杯中一點，在石桌上畫了個如意平安符，抬頭淡笑道：“你來穹桑這許多次，唯獨這次說的話最讓我開心。” 北海龍宮終於又恢複了平靜。 她身體好轉後，帝俊嚴厲地指責她，說她行為處事還像個孩童，凡事一意孤行，從不考慮得失後果。她癟嘴一旁聽訓，心裏卻不肯承認。 在她的觀念裏，善與惡、好與壞、愛與恨，並無特別明顯的對立，有了契機便可隨時轉化。即便這次少昊傷害了她，她也隻承認他的行為不好，卻認為他的動機不壞，為了自己所愛而自私，這是可以原諒的。道理說得通，她卻在落寞傷神間，不知不覺地消瘦。 帝俊並不擅長開解人，也從沒有仙家榮幸到需要他來開解。這段情緣他也曾苦惱多日，直到被他放走的阿花一次又一次折返回玉台宮，這才下了決心，天意如此，他不需要放手！ 四海龍宮雖沒有公開表示，卻暗示了不會將她嫁到天上去了。眾龍子認為九重天的上神薄情寡義，實非龍女良配。帝俊近來往北海來得勤，龍族對他的態度拿捏得很好，不冷淡不熱絡，有涵養的疏離。 小小寢宮的後門有一條珠子鋪就的小路，直通千影林，午後的日光透過海水照下來，被樹葉篩出一片一片影子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