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地角天涯不是長

  分別時候，她從袖子掏出個草葉編織的油亮亮的蟋蟀送給帝俊，卻無任何東西送給少昊。 令人詫異的是，得到的東西並不十分高興，沒得到的也並不懊惱。 帝俊想：她這一走，那條惡心的蛇還留在玉台宮，此時送禮定是替它求情，求自己不要苛待了它。 少昊想，從未見過她如此大方會將好東西送人，不要也罷。 小小想，阿花，看了這東西你會來北海尋我的吧？ 她離開了百年的光景，四海仍無什麽變化，水底的珠子還是那樣多，海蝴蝶還是那樣好看，連回水宮的路都沒有更曲折。 一路上，龍神幾次回頭瞧她，都是欲言又止，他的眼神中多了許多陌生的東西，她曾在人間廟宇中菩薩的臉上見過，人間的文士曾把那種眼神描述為悲憫。 龍神終是忍不住，問她，“你要同我講實話，心裏是不是傾慕他？”又扯出個笑容安撫她道：“此處隻有我們爺倆，你隻管實話實說，我不會打你的。” 她順手在水底花叢中摘了一朵蝴蝶花插在發髻上，瑩瑩的眼睛帶著笑意，“你說過不準喜歡他。” 停下腳步，龍神抽出煙袋含嘴裏，歎道：“你記得你剛得人形時我是怎麽跟你說的嗎？” 小小點頭道：“記得。‘寧結千人意，莫結一人緣。’” 龍神慢慢道：“很好，你都記得。即便你喜歡他，我仍是要說，跟他在一起注定不會有好結果，他會讓你一輩子生活在暗無天日中！” 她淺淺笑著，仰頭望著頭頂日光道：“若是真有那一日，我便求昆侖聖母賜我一隻金烏，把我的一切都照得亮堂堂。” 此時龍神突然有些迷惘，“你……你到底喜歡的是他們當中的哪個？” 她轉頭笑道：“龍神剛剛意有所指的又是哪個？” 龍神本是急躁的性子，能好言與她講這麽久已算難得。聽她跟自己打馬虎眼，瞬間翻臉道：“無法無天的丫頭！我先把你囚禁在神龍穀底，看你怎麽去找小金烏！” 應劫後，不能照鏡子這一禁忌便破了，隻是三千年已經形成的習慣卻不容易改，她仍是不喜鏡子，卻也不再自憐，帝俊曾說她形如雛菊，天下哪有像夜叉的雛菊呢？ 因北海龍王護著，她並未被龍神給關到神龍穀下，卻被禁足了。龍王回去翻了一夜的書，找到了禁足她的借口，書上寫，“女年長大，莫令遊走。”龍王真的打算關她一輩子，不放她亂跑。 北海龍王見女兒歸來十分欣喜，送了她幾本難得的人間禁書，要她好好地養足精神，要努力成為合格的一方水域之王，這富庶的北海早晚是要交在她手中的。 闞仲十分欣喜主子能回來，在她看來，未出嫁的女兒總是待在別人家裏終歸不好的。 龍神為了要她對天上的兩位神君死心，日日派水將過來監督她念清心咒。她雖不解當中深意，不過念咒的聲音卻是十分動聽，除去坐得時間久些，她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