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厭厭咒與歡歡咒

  “後來呢？”錦色哭著問。 後來？灰飛煙滅了唄。若是當真這樣，三界裏便隻是多了個淒美的故事而已。 “他當真一點點都沒愛過她？”錦色不捏餃子了，拉著她袖子問結果。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誰知道呢。”他從不說，她也從沒機會問過。 淡妝若有所思樣子，看著她問：“你在何處瞧來的這樣一個故事？” 她笑說：“你們從來不看天界流傳下來的《天報》吧？水族是很喜歡的，這可是九重天上某位上神執筆，據說有證據可考。文章妙筆生花，淒美絕決，當日也引得我們平白流了許多眼淚。” 錦色揉著眼睛道：“往後我出嫁，是一定不嫁天上的神族的，真是薄情。” 淡妝將餃子撿好，輕輕道：“依我看，這故事並沒完。說不定……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呢。” 吃過餃子，錦色非纏著她把剛剛那個故事說個完美的結局，她脫空溜出來，到後園消食。 剛剛刮了大風，零落一地梨花，帝俊小園香徑獨徘徊，越來越向園子深處走。 她不自覺地悄悄跟上去，越往深處走，越是驚疑，白日裏園子似乎沒有這麽大，霧氣森森，沒個盡頭，風中有幽幽的嗚咽聲，水汽爬在胳膊上盤桓不去，引得汗毛聳立。 帝俊在虛澗邊坐著，崖邊天風凜冽，肩頭上的長發朔風飛揚，他沉浸在那一段塵封已久的回憶裏。 六萬年前，他與她一樣的年紀，是個執拗且令父君和族中長老頭疼的少年。那日山間遊獵，聽族中人說有出雲族的姑娘在湖邊跳舞，他並不喜歡看那個，卻鬼使神差地竟也跟著去了。 出雲族的女子的確很美，那個叫做羲和的尤其美。那時方是雨後初晴，景色美得惑人，羲和穿一身黛色，鬢邊斜壓朵怒放的芍藥，櫻唇細點、眉若遠山，腰間掌寬的玉帶攬著，勾勒出一道如海波樣的曲線，粉紅的秀鞋步步生蓮。族人瞧得目瞪口呆。 但他那時眼中卻隻看到她，她穿一身鵝黃的衣服，黑發繞在額間，於雲水處很自在舞著，他突然想起扶風族內流傳的一首歌：“其自東來雲，其自西來雲，其自南來雲，其自北來雲。”她誠如一朵穿著黃色裙衫的雲。後來他打聽到，她叫做巫嬗。 從那後，他便時常跟著族人去看她們跳舞，隻為見到她，他遠遠地望她，熱切地期望她的回應，可是什麽都沒有，巫嬗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有個執著的少年暗戀了她幾千年。 他每次來瞧她，都在心中暗暗發誓，若是她能回望自己一眼，諸神之戰時，他便赦免一個出雲族族人，可是巫嬗顯然辜負了少年的一片心意，那時她心中已有了戀慕的神君，所以從未注意他。 各大神族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微妙，扶風族是一支實力雄厚且一直保持中立的神族，身為扶風族的少主，他一直是各大神族爭相拉攏的對象，而姻親便是鞏固神族關係最重要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