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三章 一己之身，一國之運
第七百九十三章 一己之身，一國之運
“還挺貼切。”
青龍無喜無悲，輕笑而談。
陳陽邊上，鳳舞眼睛瞬間瞪大。
他承認了。
他居然承認了？！
這世上，真的有人能長生不死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這會兒鳳舞再看青龍，猛然就感覺到有一股滄桑的味道在從他的一顰一笑中流淌而出。
古老，永恒。
一直潛藏在華國曆史的陰影下，正史無一字記載，又無處不在。
青龍瞥了鳳舞一眼，淡然搖頭：“鳳舞，長生沒你想的那麽好。”
“它是祝福，亦是詛咒。”
“你所有認識的人，全死在前麵，舉目四望，偌大世界，沒有一個故人。”
“你所掌握的技能，一個個被淘汰。”
“你在意的事，一件件化為過眼雲煙。”
青龍說到一半，陳陽突然插了一句：
“千秋不死，怕是也有著，千年因果。”
“長生，也是有代價的吧。”
陳陽說這話時候，想的是龍門世界裏的龍君。
五百年前，為了走江入海，兩岸為澤國，多少人或為魚蝦。
其後五百年，龍君鎮壓一地，讓龍門縣成為神人妖魔之禁地。
這裏，何嚐不是千秋因果。
化龍的因果，凝成綿延一個五百年，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的責任和重擔。
長生的因果，又會是什麽呢？
青龍坦然頷首。
“自是有的。”
“有果即有因。”
“不管是先有果，還是先有因，這便是因果。”
“千秋不死為果，千年守護是因。”
陳陽略一沉吟，隨即露出恍然之色。
鳳舞則眉頭緊皺，屏氣斂息地望向青龍。
青龍伸出右手，在陳陽和鳳舞麵前攤開，猶如愚昧的凡人，在算命先生麵前展現掌紋。
陳陽和鳳舞一眼望去，眉頭皆是一跳。
那不像是人的手掌，人的掌紋。
青龍大部分手掌平坦一片，不像普通人的掌心布滿了繁雜無比的細紋。
唯有居中橫斷上下兩部分，將手指和掌根徹底分開的地方，有一條一厘米粗細的紋路。
這條掌紋，橫斷手掌之外，隱隱有細微鱗片若有若現，其形狀如一條欲要乘風而起，翱翔九天的神龍。
他的掌中，握著一條龍。
“龍……龍……”
鳳舞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出聲。
在她眼前，所見的一幕，慢慢地從普通大小的手掌，奇形的掌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鳳舞看到，青龍的手掌不住地變大，猛地翻過來，猶如天傾。
不等她驚呼出聲，就看到一條青金色的神龍，從華夏大地上升騰而起，呼風喚雨，合身一撲。
撲向了鳳舞。
在鳳舞的視野裏，隻見得一片片細碎的青金色鱗片不住地放大，再放大，從填充了整個視界，再到渾然如一個完整世界，將她籠罩在裏麵。
然後，她就看到了一個家族幾代人的變遷。
有父子兩代胼手胝足地開荒，終於到父親吐血而死在剛開出的田地上那一年，家族融入了當地村莊，不再被視為流民。
從那一天開始，媒婆才開始願意上門做媒，村民們紅白事時候才願意走動，家族的男子終於能娶上媳婦了。
家族繁衍下去，幾代之後遇到荒年，不得不荒廢了田地，出去逃荒。
逃荒路上，家族出了一個人傑，抓住了幾個機會，成為有名的大宅門，商鋪銀號遍布家鄉。
最後一代人，遇到了兵荒馬亂，家族財產被看上了，全家都沒了，幾代傳奇為之落寞……
“啊~”
鳳舞驚呼一聲，從幻境中醒了過來，睜眼看到青龍猶自攤開手掌在她和陳陽麵前，連臉上的坦然和淡然都沒有絲毫變化。
此前所見種種，恍如隔世，可是在現實當中，卻隻是一瞬而已。
“龍脈。”
陳陽從口中迸出兩個字來。
鳳舞滿臉茫然。
她所見的明明是家族興衰，跟龍脈有什麽關係？
陳陽淡淡地繼續：“龍脈，既國運，既無數個家族，無數個個體的命運、氣運之集合。”
“原來如此啊，怪不得你要潛藏於曆史的陰影當中，代代守護著華國。”
“華國氣運綿延，青龍前輩你便長生久視。”
“氣運斷絕，龍脈不存，你便也與之同殉。”
陳陽說話時候兩眼放光。
這是一條特殊的道路。
在靈氣衰竭時代，居然還有人能走出這樣一條另類的長生之路，讓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青龍神情淡淡地，就像不是在說他的道，而是在指著海鮮攤位水族箱裏的一條大甲魚，說是野生的，至少活了幾十年一樣。
他甚至饒有興致地補充道：“確切地說，華國國運強，我亦同強；
華國國運衰，我亦同弱。”
陳陽還沒什麽反應，鳳舞聽到這裏卻兩眼放光，插口道：“青龍老大你最近強成這樣，不是因為靈氣複蘇，是因為我們華國國運鼎盛？”
鳳舞說到這裏時候，語氣中滿是雀躍。
青龍卻出乎意料地，緩緩搖頭。
他將原本展示掌紋給陳陽和鳳舞看到那隻手掌再次伸了出來，挽起袖子，露出手肘內側的皮肉。
“嗯？”
陳陽和鳳舞，神情皆是一凜。
在青龍暴露出來的那個位置，一塊銅錢大小的腐肉，在散發出惡臭，且如有生命一般，在微微地蠕動著。
陳陽看到這一幕後，瞳孔皺縮。
因為陰神修行的緣故，他洞察入微的本事遠在鳳舞之上。
他不僅僅看到了那塊活物般的銅錢腐肉，還看出它的邊界一直在模糊，在擴大，猶如一頭淤泥怪物，要將周圍一切吞噬。
“你沒看錯，它在長大。”
青龍放下袖子，語氣依然平淡。
“三年之前，一日之間，我華國運氣衝天而起，呈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之勢。”
提到三年前，鳳舞第一時間本能扭頭，看了陳陽一眼。
“一月前，我華國氣運急轉而下，一泄千裏。”
“直到……”
青龍露出笑容，平靜地凝望陳陽：
“小友你歸來的那一刻！”
陳陽聽到這裏，終於恍然。
青龍對他迥異的態度，根本緣由終於明白了。
三年前，他離開武當山，華國氣運起；
三年後，陳陽歸來，華國氣運轉危為安。
一己之身，一國之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