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背鍋
市郊精神病院特殊照顧病房。
“她在裏麵。”
聽到聲響,白岑忍著渾身酸疼,緩緩從床上坐起,殘破病服隨著動作撩起,露出觸目驚心的青紫傷痕。
病房門被打開,幾個醫生衝進來,生扯硬拽將她拉到地上,牢牢壓住,生怕她有所動作。
白岑白邊臉被死死地抵在冰冷的地板,眸光渙散,神情麻木。
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四年,早已習慣。
接下來便該是漫長的毆打——
但這次,門邊的人揮了揮手,冷漠道,“這次算了,有人找她。”
身上的壓力漸漸消失,沒人想著來扶她,白岑垂眸,一幀幀地爬起。
看到從門外進來的男人,她瞳孔猛地一縮,迸發出無盡的恨意,“是你!”
白雨澤輕蔑地掃了一眼白岑的模樣,譏諷的語氣帶著馳騁商城多年的肅穆,“怎麽,連父親都不認識了。”
白岑冷笑一聲,“你說過,不再認我這個女兒。”
而她也沒有這種生生把自己的親生女人置於死地的父親。
“你來做什麽?”她眉目噴火,恨不得撲上前撕碎男人的偽善麵目。
四年前,她剛結束巡回演唱會,趕回家過生日宴,卻是被敲暈送到她親妹妹縱火的那間別墅,成了縱火犯。
若不是有人保她,讓她裝瘋賣傻,隻怕她現在被親人害得屍骨無存的下場。
白雨澤坐上送來的椅子,居高臨下地看著白岑,語氣施舍,“我來帶你出去,你替你妹妹嫁給陸家大少爺。”
似乎是篤定了白岑不會拒絕,白雨澤擺手讓後麵的人送來衣服,“給她打扮體麵一點,直接送去婚禮先現場。”
白岑被氣笑了,久旱多年的眸底終於燙出一眶熱淚。
她在期待什麽?白家人根本不可能安好心。
陸大少爺是誰?
被當年被火災燒毀了容貌的陸經年!
更何況,陸經年的母親,陸夫人也是在那場火災死亡。
有了這個恩怨,按照陸家的作風,無論哪個百家人嫁過去,都是死路一條。
白岑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咬牙切齒道,“憑什麽你覺得我會答應你?”
如今的白岑早已不是當年的白岑了,巨大的變故以及多年來所受的折磨讓她的心堅不可摧。
就算是死,她也不會任憑他們擺布。
但顯然,麵對一個棄子,白雨澤沒有過多的耐性,他語氣陰狠起來,“這可由不得你。”
陸家隻是要一個死人命嚐當年的陸夫人,就算是一個精神病人,也沒有關係。
男人的話音剛落,幾個醫生和護士徑直衝進來,將白岑按住。
而白岑沒有招架能力,拚命掙紮也於事無補,眼睜睜地看著那針管插入自己的肌膚。
在昏過去的最後一刻,白岑血紅著眼眶,用了最後的力氣吼道,“白雨澤,你最好祈禱陸經年能弄死我,否則……我受的全都會在你們身上討回來!”
……
“白小姐!醒醒!大少爺要來了!”
白岑渾身虛弱地被搖醒,剛支起一點身子,就差點被女仆推下床去。
“搖什麽搖?”
她低喝一聲,那種晃動終於停止。
等白岑徹底緩過來,房間裏麵已經沒人了。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極度奢華的暗色調房間,簡單裝飾著一些喜慶的東西,彰示著這間房間是新房。
白岑苦笑一聲,看來,她還是被白雨澤弄過來了。
可事已至此,她隻能先想著怎麽活下來,但越想,白岑越覺得機會渺茫。
陸經年在當年的火災上不僅毀了容,下身還落下了殘疾,長年坐在輪椅上,性情更是變得暴躁無比,曾經將一個妙齡女子活活折磨致死。
那麽,等待她這個“罪魁禍首”的會是什麽?
思忖間,輪椅滑過地麵的聲音由遠及近傳來。
白岑呼吸一滯,不由自主地緊絞床單,指尖用力到發白。
她僵硬地朝門口望去——
門被推開,男人逆著光,推著輪椅緩緩逼近。
他身姿如雪頂蒼鬆,輪廓剛毅冷硬的麵部帶著一塊玉石麵具,渾身散發霸道又矜貴的氣質。
不難想象,如果不是麵部和腿部的傷殘,會是怎樣完美的一個男人。
怔愣著,白岑無意間對上男人的目光,猛地打了一個寒顫,身體不由自主地往後縮。
那雙冷眸裏滲著駭人寒意,好似能生生將她活吞。
就算是被打了四年,白岑也從沒有這樣的恐懼感……
不知過了多久,她整個身子僵硬到疼痛,頭皮連連發麻,男人才開了口。
他聲音醇厚冷冽,“扶我上床。”
扶他?
白岑一時沒反應過來,好半天才意識到整個房間就他們兩個人。
頂著男人冰冷的目光,她整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想到要和這個死神相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力氣。
她強壓著刺骨的疼痛,微微顫栗,緩慢而小心地走到陸經年身邊,剛伸出手,胸口的衣服被猛地揪住,連帶著整個人被狠狠甩到地上。
身體和地麵發生巨大聲響,可男人似乎還不盡心,依舊扯著她的衣領。
白岑的身體又跟著慣性往前傾,整個人跪在了男人麵前。
悶疼連帶喉口的腥甜感湧得白岑滿眶的淚,但他還來不及吃痛,男人的大手已經禁錮了她纖細的脖頸,迫使她直至對視他猩紅的冷眸。
“白家人讓你來送死?”
脖頸間的手一點點收緊,令白岑無法呼吸,精致的小臉蒼白無比。
整個人就像被老虎咬了脖頸的小鹿,受驚無辜地不住顫抖。
她掰不過男人的手勁,隻能艱難地喑啞道,“對不起……你……放開我……”
白岑相信男人此時此刻是真的想置她於死地。
她努力地想辯解,但男人壓根不給她機會,呼吸漸漸被剝奪,眼前黑暗彌漫。
難道……她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
白岑通紅著眼眶,本能地竭力把男人的手往外掰。
淚奪眶而出,她幾乎用盡了所有力氣,才能發出嘶啞聲音,“求……求你……”
她臉色煞白,澄澈的眼眸此刻猶如受驚小鹿。
難道她今天就要死在這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