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xyzabc123匆忙抽了張紙巾去擦鏡子。


  嘴裏沒忘嘟囔一句:“臥槽!”


  ——感情S神這個“很快”的意思,不是“很快就忙完了”,而是“很快就解決了”?!


  ——果然,S神的對話思路那就不是凡人可以理解的……


  也不能怪xyzabc123少見多怪。


  饒是他經營這個黑客論壇多年,也從沒有見過一個民間黑客,竟然能在短時間內解決了一樁轟動世界的大案。


  網絡上信息傳播何等快,勒索病毒解鎖剛剛引爆了一大熱點,來自白鷹國的通告更是火上澆油。


  人們極少能看見對麵這個傲慢自大的國度會認輸,更少看見來自民間的高手竟然硬逼著對麵低頭!


  大快人心,普天同慶。


  Signale的大名,在短短幾小時時間內已經登上了熱搜。


  甚至連帶著種花田的論壇也一並迎來了一波新注冊的用戶。


  當然,這些人估計很快會失望地發現:S神在論壇上也一樣神龍見首不見尾……他恐怕隻在論壇上遇到了無人能解決的麻煩時,才有可能會因為興趣而看上那麽兩眼。


  xyzabc123拿下手機,覺得自己厚如城牆的臉皮也在微微發燒,匆忙又發了一條私信,亡羊補牢道:

  【那個S神,我才看到新聞……原來就是您老人家出馬,實在是不好意思哈!話說SA那邊先前說好的,提供線索獎勵20萬,協助緝拿獎勵60萬,還有一個“見義勇為獎”,您看……要不要聯係領取一下?】


  一分鍾過去了。


  沒有回答。


  【xyzabc123:S神,在嗎?】


  十分鍾過去了。


  沒有回答。


  ……


  xyzabc123沉默地重新拿起了牙刷。


  ——不愧是你,Signale。


  ——明天再看看有沒有回複好了。


  ……


  此時此刻。


  D大校園內。


  餘景樹戴著他的老皮帽,將自己醒目的灰白短發略作遮掩,等在高年級宿舍樓外的樹蔭裏。


  很快,他聽到裏頭的宿管說道:“楚英縱,你爸就在外麵等著,快去吧。”


  “他不是我爸!”楚英縱怒道。


  宿管訕訕道:“哦哦,不好意思,我也沒見過你爸不是……”


  楚英縱快步走出了樓,俊朗奪目的麵容一瞬間照亮在陽光下,蔚藍色耳釘折射出光芒。


  餘景樹閉了一下酸澀的眼睛。


  楚英縱哼笑了一聲,不太客氣地問:“又值夜班是吧?”


  餘景樹的黑眼圈濃重得嚇人——他昨夜淩晨趕到D大,第一件事便是先接手了服務器的係統日誌,以期能得到一些額外的線索。


  此時是早上九點,得知楚英縱上午沒有課,他便先放下手頭的活,過來一趟。


  “英縱,新學期覺得怎麽樣?”餘景樹盡量和藹地問,“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


  “免了,晚上有活動。”楚英縱晚上是固定在心理谘詢室幫忙的,不過他並不打算解釋得這麽詳細,“你有什麽事直說,不用想著利用我接近我媽。”


  餘景樹略有些尷尬,咳了一聲,說:“那我也不客套什麽了。我這次來除了看看你,主要也是調查D大數據庫的事兒,另外還受人之托,來照看一下另一個孩子。他剛剛入學,是你的學弟,以後你們在學校裏可以互相照應一下。”


  楚英縱無所謂地踹了一下地上的石子兒,說:“哦,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十多分鍾後。


  來到教學樓外的兩人,又等了片刻,就聽到了下課鈴響起的聲音。


  餘景樹率先進去找人了。


  楚英縱就按照他的吩咐,先等在外麵一個小花壇裏,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兒,被太陽曬得不行,幹脆起身躲到了旁邊樹牆下麵。


  這時,手機突然一震,上麵來了條短信。


  【徐老師:今日是親密關係療法的第二步:請進行一次小小的身體接觸哦~】


  楚英縱:“誒?”


  ……


  餘景樹來到新生四班,和老師聊了兩句,就叫道:“時夜同學在嗎?”


  聽見這個名字,學生們齊刷刷地看向了後排。奇怪的是,好像也沒有人敢上前去提醒時夜。


  還是顏楷瑞鼓起勇氣,上前小聲道:“夜哥,有人找你。”


  時夜冷冽的眉眼略抬,看見前麵是不認識的二人,就徑直起身,從後門向外走去——他討厭新的社交。


  顏楷瑞:“……”是夜哥沒錯了。


  時夜向外走去。


  而餘景樹連忙追上,在他背後叫道:“等等,時夜!我是牧教授的學生,我姓餘!”


  也許是“牧教授”三個字打動了時夜,也或許是因為聽見了熟悉的、曾在圖書館裏遇見的聲音,時夜停下了腳步。


  餘景樹籲了一口氣,說:“我們得找個地方談談。”


  時夜沉默片刻,略微點了下頭。


  餘景樹快步上前,看到時夜的臉時,不免有些驚愕:“是你呀,同學,難怪能拿金荷杯一等獎呢,果然是個勤奮的好學生。老師經常跟我提起你的,說你哪裏都很好……”


  片刻後,餘景樹帶時夜來到校園綠化的角落裏。


  二人並不知道,隔著二米多高的樹牆,另一邊有個楚英縱,在不經意間聽到了時夜的聲音,頓時一愣。


  時夜正冷淡地問道:“什麽事?”


  餘景樹深吸一口氣,說:“老師,也就是牧教授,你的監護人病情不太樂觀。你不一定知道,他的腦瘤已經開始壓迫神經了,再拖下去恐怕不好……而他年紀又大了,做外科手術的風險太大,現在隻能留院觀察。”


  時夜沒有說話。


  餘景樹道:“老師很不放心你,總是念叨你在學校的情況,說你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我想我可以幫忙照顧你,正好我的一個老朋友的兒子也在——”


  他未說完,時夜突然道:“我已成年,不需要監護人。”


  餘景樹停頓了一下,試著勸道:“但你畢竟還是在校學生,很多事情不方便……”


  “不需要。”時夜淡淡地說。


  餘景樹啞口無言。


  大概五秒後,確認他似乎無話可說了,時夜就向外走去。


  看著這個年輕人沉默冷峻的背影,餘景樹猶豫片刻,還是說道:“時夜,你最好有心理準備。老師的病情已經非常嚴重了,好的話可能還有半年,但是短的話也許下個月就……總之,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我希望你能去醫院多陪陪他。還有,那個……生死有常,老師很豁達,你也不要太難過。”


  時夜腳步一頓,然後又向外走去。


  眼看著時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餘景樹非常挫敗。


  這時,後麵樹牆裏突然衝出來一道身影,是楚英縱。


  餘景樹這才想起來什麽,尷尬道:“不好意思啊,英縱,讓你白跑一趟了。時夜這孩子可能是比較怕生,或者太害羞了……”


  “羞”字還沒說完,他卻愕然看見,楚英縱並沒有看自己,而是徑直向外追去。


  □□曲折,綠葉飽滿。


  夏日燦爛的陽光將這個世界照得五彩斑斕,因此在其中慢慢行走的時夜,就顯得尤為醒目。


  楚英縱匆忙追了上去,喊道:“喂!”


  時夜沒有停。


  楚英縱看著他的背影,說:“我知道那種感覺!”


  時夜腳步微頓,因為他又被楚英縱跑過來攔住了。


  這個有點幼稚的大三學長氣喘籲籲,光潔的額頭綴著汗珠,渾身熱氣騰騰地,這次沒有調笑、沒有生氣,很認真地看著他說:“我知道那種感覺。我收到我爸爸殉職的短信的時候,我也不想被人看見……就是,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來不及有什麽感覺,但是……但是……”


  他沒有辦法再說下去了。


  時夜依然沒有表情,目光輕輕落在楚英縱的雙眼中。


  過了片刻,他說:“我不需要你們的同情。楚英縱,我不需要任何人。”


  “行吧。”


  楚英縱點了點頭,然後說:“那我需要你的安慰,行吧?”


  說罷,時夜忽然感到身上微微一沉。


  楚英縱突然傾身抱住了他。


  年輕人幹淨的、帶著陽光的氣息撲麵而來,發梢帶著洗發水的清香調皮地騷動著,還有微燙的熱度熨帖在脖頸間、後背上,甚至手掌輕輕拍打著他的背。


  幽深的雙目微微睜大,時夜有些愕然。


  然後,楚英縱將自己的懷抱圈得更緊了一下,好像要用力地將自己的力量和情緒傳遞過來。


  他心跳得好快,而且忘記呼吸了。


  過了一會兒,楚英縱猛地深吸了一口氣,撐不住自己踮起來的腳尖了。


  時夜垂在身側的雙手終於動了,扶了一下他的窄腰。


  楚英縱好像觸電一般,猛地放開了他,而且快步後退,臉紅得好像番茄一樣:“咳!完、完事了吧……”


  時夜眼睛略眯,頭一次在認真仔細地觀察他,好像一個男孩在研究從未見過的複雜鍾表。


  楚英縱被看得結巴了:“就就就就……就是太熱了!哈哈哈哈熱死我了我臉都被曬紅了我去買雪糕吃了學弟再見!”


  說完,他迫不及待地以光速消失在了時夜的眼前。


  時夜:“?”


  轉過牆角,楚英縱猛地大喘氣,坐在地上,使勁搓揉自己的臉頰。


  手機微微一震,他馬上轉移注意力去看:


  【徐老師:補充說明:時夜同學可能不太好接近喔,身體接觸隻要是握手就可以算數~】


  楚英縱:“……”


  十秒鍾後。


  教學樓後麵突然傳出了一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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