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中午1時,D大匿名論壇。
【想保研本校,求推薦計算機係的導師?】
【D大學習資料分享,含核心實驗室頂刊SCI等,學弟學妹們看過來~】
【租房交易匯總貼】
【熱烈歡迎今年新生報到,軍訓加油!~】
……
【(新人新帖)有人知道計院四班的一個新生嗎?重金求他的信息,錢不是問題!能有口口號最好,當然電話號更好!】
【1樓 香蕉船 3小時前
求求求求求求跪謝了!】
【2樓 珠姐姐吖 3小時前
驚了,樓主你都不說是誰,怎麽找人啊?】
【3樓 香蕉船 2小時前
[圖] 求爺爺告奶奶找到的偷拍,很遠很糊我也知道,但是很有辨識度了!!能不能給個名字啊,我豁出去了!】
【4樓 baby耍賴 2小時前
好像很帥的樣子,新生啊?】
【5樓 挽歌ww 2小時前
馬一下】
……
【11樓 baby耍賴 2小時前
我看到了看到了看到了!!!在隔壁報名金荷杯呢,真人超級無敵帥,比照片帥一萬倍!awsl,老娘的少女心】
【12樓 baby耍賴 2小時前
[圖][圖][圖][圖]校草預定】
……
【29樓 2022考研加油 1小時前
你們才看到嗎?我就是負責報名的那個學姐,反正我群裏現在已經炸了……想搭訕的趁早哦,學姐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30樓 嗷嗷嗷 1小時前
哦哦哦哦哦@楚英縱,我校最英俊頭銜來了個競爭對手~】
【31樓 社會你白哥 1小時前
D大校草永遠是我縱哥,哪來的新生這麽大膽子?】
……
【89樓 社會你白哥 6分鍾前
四班是吧?縱哥過去了。】
……
1時20分,新生四班已經集合在操場的一隅,等待下午軍訓準時開始。
時夜正倚靠在一棵橡樹下,換上了軍訓統一配發的製服,戴著一頂軍帽,低頭時遮掩了全部眉眼,仍是在低頭看著手機。
整個計算機係僅有的二十多名女生,幾乎每一個都在看他。
四班的幾人更是提前過來搭訕過了,給他帶了純淨水、冰可樂以及兩根冷飲……然而均沒有得到他的正眼看待。
時夜沒有對任何人產生任何反應。
此時,幾個女生經過了幾次嚐試之後,反倒是對彼此之間產生了戰友一般的情誼,輕而易舉地熟悉起來了,在一旁竊竊私語著。
“他眼窩好深啊,是不是有外國人的血統?”
“是不是耳神不太好啊,我懷疑他根本沒聽見我們說話,所以才會沒反應的。”
“我買的雪糕都快化了,啊啊!不吃的話,我能不能拿回來啊,好熱啊……”
“我們打個賭吧,誰能讓他抬頭,給我們拍到正臉照,我就付她五塊錢的!”
“哇,婷姐快去!”
“我才不呢,你怎麽不自己去呀?”
說著,又推搡笑鬧了起來。
對於女生們的關注,其他男生都是表現出了一定程度的羨慕嫉妒恨。
他們正擠在樹蔭底下三兩成組。
有的在說:“切,男生帥有什麽用,又不是影視專業的,帥也不能當飯吃。”
有的則在聊:“下午什麽時候放啊?這天太熱了。”
也有人問到:“carry哥,你報名參加那個競賽了嗎?題目怎麽樣,難不難啊?”
顏楷瑞為難地撓著後腦勺,說:“呃,還好……吧。第一道題我看懂了,是一個完全背包的經典遞歸問題,回去查一下資料,估計能試著做一做。第二道題是一個無向圖的最大切。第三道題是基於一個現有算法的優化問題,我連這個HMM算法都沒聽說過……”
“哇,好高端的樣子,我連第一題都沒聽說過誒!”
“果然是給大神準備的,carry哥加油!”
顏楷瑞有些心虛,但又被吹捧得相當舒服,紅著臉道:“我不是什麽大神。你們看旁邊時夜,看了題啥也沒說就出來了,可能人家才是隱藏的大神。”
新生們正在熱鬧地說著話,1點30分已經到了。
一名教官板著臉走了過來,嗬斥道:“四班的,都給我站起來!列隊!從矮到高排好了!”
新生們嚇了一跳,都磨磨蹭蹭地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開始慢吞吞地排隊。
“太慢了太慢了!”教官喝道,“這麽慢,沒吃飯啊?!”
正說著,他突然注意到旁邊樹下站著的時夜——似乎並沒有挪動步伐的意思。
看得教官一愣,問:“他是四班的學生不?”
眾人紛紛點頭:“是啊。”
教官的額頭繃出了青筋,上前幾步,盯著時夜道:“愣著幹什麽!排隊去啊!”
時夜仍沒有動作。
教官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機,訓斥道:“還玩手機!想造反啊?”
時夜手中一空,這才慢慢地抬起頭來,一雙深邃的黑眸看著他,好像剛注意到他的存在。
被他這樣的眼睛一看,教官的聲音也莫名地小了一些,說:“喂,你聽見沒?……你是聽不懂中文嗎?”
時夜沒有說話,神色依舊平靜,理所當然地靠在樹幹上。
教官愣了半天,突然開始懷疑起了自己,回過頭問新生們:“他是華國人嗎?能聽懂我說話嗎?”
“能……的吧。”顏楷瑞回答到一半,聲音也莫名變小了。
教官做過三四屆的軍訓教官,見過很多刺兒頭,卻從未見過像時夜這樣的。
——好像並不是主動地在反抗軍訓的規矩,反而像是……看不見教官的存在一樣。
過了一會兒,教官決定動手,推著時夜的肩背,直接將他推離了陰影,然後硬是塞進了男生隊伍的最後一個位置。
“立正——!”
隨著一聲響亮的口號,新生們終於在酷暑中列隊,正式開始漫長的軍訓生涯。
而此時他們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宿舍樓的陰影中,站著三名學長,各自手持著一根冷飲,在遠遠看著新生們。
其中一個染了一頭白毛的男生開口道:“縱哥,咱們在這兒等啥呀?”
站在最前方、也是身量最高挑的男生聞言後,挑了下眉,道:“等他們開始軍訓。”
“為啥呀縱哥?他們開始站軍姿了,不就沒法跟那個新生對線了嗎?”
“對什麽線?我堂堂學長,犯得著跟這群菜鳥對線?我過來,就是要在他們汗流浹背站軍姿、曬得烏漆嘛黑的時候,看著高貴的學長們吃著雪糕、哼著小歌兒,路過跟前去圖書館吹空調。”
“我靠,縱哥,高啊!”
三位學長於是就嘴裏叼著雪糕,大搖大擺地自陰影下走出來,就向新生軍訓隊列那邊走去。
其中,為首的那人離開陰影中,便能看見精心打理的黑色短發,鬢角處整齊推平,露出精致的耳廓和上麵叩著的一枚藍色耳釘。
他的臉在陽光下顯得立體而輪廓分明,高挺的鼻梁與嫩色的唇瓣相得益彰,而一雙桀驁不馴的棕褐色眼睛上,有一對利劍般斜飛的濃眉。
在右眉上,有一道很小的傷疤將它短暫地截斷,又平添了額外的凶悍氣息。
——他就是D大全校公認、知名度極高的校草,楚英縱。
楚英縱帶著兩個死黨,就這麽拉風地路過了新生一班、二班、三班的陣列,在萬眾矚目之中,慢悠悠走到四班跟前。
幾人掃視過這群大汗淋漓的新生,目光很快找到了隊列末尾的時夜。
時夜目光冷冽,平靜地直視著前方,與楚英縱的視線相對。
楚英縱眉頭一動,聽見身旁的死黨叫道:“喲,還真挺俊,膽兒也挺肥的……”
嘎嘣。
楚英縱後牙一緊,咬住了口中的雪糕。
——他自己心裏清楚,時夜根本不是在看自己,這個人眼睛裏空無一物,根本是在……走神?
時夜並不是在站軍姿,隻是在思考著什麽。
直到教官再次走到他的麵前,惡狠狠地糾正道:“手伸直了!兩腳分開!你什麽意思?!”
時夜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邁動腳步……
直接從隊列裏走了出來。
那一刻,新生們是困惑的,教官是迷茫的,前麵的學長三人組的頭頂也相繼冒出了問號。
他們看見時夜離開隊列,繞過教官,走向了陰影裏。
楚英縱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挑起嘴角道:“喂,菜鳥——”
話音未落,時夜也繞過他,就像繞過電線杆一樣,徑直走到樹蔭下,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然後,他就拿著手機默默地走回了宿舍樓。
整個過程無比平靜而從容,仿佛這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他做得非常理直氣壯。
教官:“??”
楚英縱:“???”
教官站在原地懷疑了一下自我,然後問道:“他真是這個班的新生吧?”
楚英縱嘴角抽搐道:“我怎麽知道。”
教官無比迷茫地摸了摸後腦勺,與剩下的新生們對視了一會兒,吩咐道:“喂,都給我站好,我去找你們班主任問問,咋回事兒啊?”
“這菜鳥……還挺有個性。”
楚英縱回過神來,嘎嘣咬住雪糕,才發現嘴裏已經隻剩下一根棍子了。
死黨道:“縱哥,那咱們還看嗎?”
“看個頭,剩下一片歪瓜裂棗。”楚英縱道,“走了!”
這一天,四班的新生們在缺席一人的情況下,結束了他們的軍訓第一天。
一群人熱得生無可戀,連晚飯都提不起精神來吃,仿佛曬蔫了的茄子一般互相拖回了宿舍。
新建的班級群裏,是導員在通知明天的安排。
還有寥寥幾個同學在討論白天遇到的學長楚英縱,以及神秘人物時夜。
——沒有人知道時夜去哪兒了,去幹什麽了,為什麽突然離開軍訓隊伍?
他們還想來問身為室友的顏楷瑞和汪穀,但後者也根本不知道啊。
他們隻知道時夜打從下午開始失蹤,一直到晚上19:00整,突然推開門進了宿舍,然後又默默地在他黑色的床簾裏敲打起了鍵盤。
顏楷瑞悄悄地汪穀發消息:【時夜回來了,在幹嘛啊?】
汪穀:【我也不知道,是在打字聊天嗎?】
顏楷瑞:【這也太酷了吧,難道是在什麽異世界聊天群裏和渡劫期大能聊飛升呢?】
汪穀:【啊?】
顏楷瑞:【沒事,我小說看多了……】
顏楷瑞:【總感覺他跟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汪穀:【不會吧。有可能是在上麵編程,今天他不是也參加了金荷杯嗎?】
顏楷瑞:【emmmmmmmmmm,誰知道呢。我們打遊戲吧?】
說到遊戲,兩人很快又從幹癟的狀態,變回了水靈靈的嫩茄子模樣,開始坐在電腦前遊玩了起來。
一直到11點多後,宿舍仍沒有斷網,他們也依然玩得高興。
突然,宿舍門突然被敲響了。
顏楷瑞連忙將電腦草率地一遮,上前去開了門,隻見外頭是他們的導員孫樂知。
孫樂知穿著個背心,手裏拿把扇子扇著風,探頭進來道:“時夜在嗎?今天軍訓的時候,教官反應他很不聽管教,私自回宿舍休息了。”
顏楷瑞心虛地點頭道:“應該在的。”
孫樂知一隻腳剛踏進寢室,突然,卻聽見顏楷瑞的電腦中傳出來響亮的隊友語音:“歪!隊友呢?你們TM就掛機了?”
顏楷瑞:“……”
汪穀:“……”
“好哇,大晚上在這兒擼啊擼呢?”孫樂知笑嗬嗬地搖著扇子,突然眉頭一皺,“不對啊,這都什麽時間了,你們怎麽還能玩?”
顏楷瑞汗流如注道:“不、不知道……”
孫樂知看向汪穀,狐疑道:“你呢?你也有網?”
汪穀兩股戰戰道:“不、我也不知道……”
孫樂知一頭霧水,又看向時夜的床位,叫道:“時夜,你有網嗎?”
黑色床簾裏寂靜無聲,時夜沒有回答。
孫樂知頗覺頭疼,說道:“你們等會兒啊,我先去宿管那裏看看怎麽回事,一會兒再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