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盈袖 1

  夏知桃微微睜大眼睛, 五指間輕捧著透明花朵, 喃喃自語般, 輕聲道:“無垢蕊?”


  玄虛老爺點點頭,伸手撫過長須, 淡聲道:“正是老夫之前喚姑娘去雲笈取來, 可護住瀕死之人心脈的無垢蕊。”


  他打量著麵前的人,哼了聲, 心中莫名有點委屈。


  分明是自己喊張狂去拿東西的, 結果這姑娘順利拿回來後, 纏著自己說了半天夏知桃的好話。


  什麽夏知桃聰明伶俐,什麽夏知桃足智多謀,聽得玄虛老爺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張狂卻還樂此不疲。


  一提起那名字,便笑得跟個傻子似的;哪還有之前從西江中撈出來後, 陰鬱冷漠、一聲不吭的模樣。


  夏知桃不知玄虛老爺心中所想,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那花朵, 輕聲道:“可無垢蕊不是護著心脈麽, 又該怎麽給小狂?”


  喲, 昵稱都用上了。


  玄虛老爺聽得渾身不舒服, 暗暗磨了會牙,沒好氣道:“護著心脈,修複心脈,一個道理。”


  “老夫也不能確定,但眼下也沒有其他方法了, 姑且死馬當活馬醫,給姑娘試一試。”


  他歎口氣,絮絮道:“反正無垢蕊極為純粹,就算無法將靈脈盡數恢複,治愈傷口也是絕佳的。”


  夏知桃點點頭,她輕輕緩了口氣,神色凝重了幾分:“那該如何使用…亦或是操作?”


  說起這個,玄虛老爺更不自在了,他手中杵著古杖,憤憤地往地麵上跺了下,從懷中掏出本古籍來,猛地扔給夏知桃。


  “沒眼睛麽,什麽都要老夫解釋?自己看去吧!”他橫眉瞪了夏知桃一眼,凶巴巴道,“看完自己去尋姑娘,你倆看著辦!”


  說完話後,他便氣呼呼地走了,一路將地麵敲得“咚咚”響,口中罵罵咧咧地,剩夏知桃捧著古籍,滿臉茫然的站在書樓中。


  她可謂是滿頭霧水,心中莫名其妙的,還沒想通為什麽自己會被罵。


  反正玄虛老爺已經離開了,夏知桃便尋了光線好的位置,扯開係著卷軸的紅繩,將其小心翻開,細細地讀過上麵內容。


  讀著讀著,夏知桃感覺有點不太對勁。


  剛開始的描述還好,什麽“擇一天地寶地,靈氣充足為佳”,到後麵就畫風突變。


  傷者非得要“淨身除衣,泡於藥浴之中”,而輔助之人需“一同共浴,身渡靈氣”——


  夏知桃默默合上卷宗,深吸一口氣,捂著麵孔,開始懷疑起人生來。


  這一套實施下來,簡直是把能占的便宜全都占了個便。難怪玄虛老爺剛才麵色鐵青,明明氣得要死,卻又不得不來尋自己。


  要是同樣情形,換成是夏知桃被迫去為張狂去尋個渡藥之人,她也能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撕了這卷宗。


  卷宗之中的描繪太過“活色生香”,夏知桃嚴重懷疑書寫之人心念不正,不應該來寫卷宗,而應該去凡間弄個筆名,寫寫世情小說什麽的,保證暢銷正道人界。


  但奈何人家都這麽寫了,夏知桃也便隻能照著做,不然無垢蕊的功效若是無法發揮到極致,反而害了張狂的話,她怕不是能後悔一輩子。


  等終於冷靜下來之後,夏知桃一邊在心中默默叨念了幾句白鶴堂的戒律,一邊再次翻開了那古樸卷宗。


  。


  夏知桃在書樓之中,一口氣呆到了黃昏時分。眼看窗外天色漸暗,她便整理了下手中書冊,踱步出了書樓。


  在書樓之中呆這麽久,自然不是隻讀了一副卷宗。


  夏知桃在書樓中翻翻找找,倒是尋到了幾本藥譜秘籍,甚至還有一本布陣的草書。她大致翻閱過後,想著之後可以仔細研究,將兩本都帶了出來。


  暮色昏沉沉地壓在枝頭,滿目花樹簇簇搖晃著,輕輕地落在她肩膀,似一個綿柔的吻。


  夏知桃行在青磚小徑上,踏過滿地昏黃光暈,她一路行回主殿處,倒是驚喜地發現了兩個人。


  暮月翹腿坐在木椅上,麵色森寒如冰,身旁秦藺被五花大綁,口中還塞了塊破布,正跪趴在地上,“嗚嗚”地叫喚著。


  見夏知桃進來了,暮月如釋重負,伸手一指秦藺,道:“綁來了。”


  夏知桃震驚了,連忙奔上前去幫秦藺解綁,拍著對方的背,哭笑不得道:“你…這,再怎麽也不必綁來啊,好好說便行了。”


  暮月癱著麵孔:“這樣快。”


  動作快是快了,可就苦了秦藺小姑娘。她心智再怎麽成熟,也不過是五六歲的小姑娘而已,何曾受過此等待遇?

  秦藺被綁了好些天,被破布堵得滿臉通紅,眼眶中劈裏啪啦落下淚來,一邊哭一邊喊道:“我恨你!你討厭!”


  麵對小姑娘聲嘶力竭的控訴,劍煞暮月不為所動,淡聲道:“哦。”


  夏知桃費了好大功夫,才將秦藺安撫下來。她一邊狠狠瞪著暮月,一邊抬手抹著眼淚,道:“你給我等著!我要布殺陣弄死你!”


  這話說得夏知桃眉心一跳,連忙拽著她手腕,竭力勸阻道:“你冷靜些,萬萬使不得啊。”


  她還記得秦疏那瘋狂的模樣,為了給姐姐報仇不惜滅掉整個宗族,便是遭到殺陣反噬心神的後果。


  暮月懶洋洋地倚著,淡聲道:“我是劍煞,白鶴幻境對我沒用。”


  秦藺氣得不行,哭著喊著說要離家出走,夏知桃被夾在中間,有苦說不出,軟硬兼施勸了好半晌,終於將對方給拉下了。


  她緩了口氣,還沒坐多久,大殿門口又來了人。


  張狂這麽久不見消息,原來是和薑九黎錦漓他們兩個,跑下山去采購物資,順帶領回了靈童。


  薑九黎扛著整個麻袋的好吃東西,興衝衝地去庫房了,而靈童說是要尋玄虛老爺,也跟著他一起走了。


  錦漓又買了一大堆小玩意,把自己插得花枝招展,還猶自歎口氣,道:“可惜了,望煙那小屁孩不在,我逛街都沒有樂趣。”


  夏知桃愣了愣,也想起這件事來。


  自從將張狂從水牢中救出來後,約莫過了十幾時日,卻沒有聽到崖山的消息,也不知望煙怎麽樣了。


  夏知桃歎了口氣,但如今這情形,也隻能祈求對方安好了。她低頭思索著,張狂則像是有吸鐵石一般,悄悄地湊了過來,拉了個椅子在旁邊坐下。


  秦藺還沒消氣,正狠狠攢著塊白帕子,使勁擦著眼淚。張狂隨意瞥了眼,忽然愣住了。


  那帕子是崖山統一發的,右下角按弟子姓氏,繡了個小小的“夏”字。夏知桃走時一並帶上了,此前也沒多想,順手便塞給秦藺抹淚了。


  夏知桃沒注意到張狂細微的表情變化,她摩擦著眉梢站起身,十分淡定地將張狂給拽了出去。


  張狂被她拉著手臂,還有點戀戀不舍地回頭瞥了那帕子一眼,引得夏知桃稍有詫異,好奇道:“你看秦藺作甚?”


  張狂默默搖頭,道:“沒事。”


  夏知桃也沒太在意,反正這小孩的腦回路與普通人不同,總能繞到些奇怪的地方。


  她帶著張狂走到殿外,神色認真,凝重道:“關於無垢蕊的事,老爺有與你說過麽?”


  “無垢蕊?”張狂不解道,“那不是我們從西域帶回來,給老爺的東西麽。”


  感情對方還被蒙在鼓裏啊,夏知桃心中失笑,解釋道:“老爺子他是萬年大妖,要無垢蕊來沒用,純粹是為你而備著的。”


  張狂神色稍有怔然,失落地“哦”了聲,小聲道:“老爺怎麽說?”


  夏知桃簡略地解釋了下,不過將卷宗詳細內容略去了些許,隻說了個模糊的大概內容,就默默地將卷宗塞給張狂,讓她自己看。


  張狂半倚在樹旁,墨發隨意披散著,認真查看著那卷宗,看著看著,耳尖忽然騰起絲紅暈,結結巴巴道:“這…這……”


  夏知桃之前還腹誹過寫卷宗之人,轉眼自己站到了對方陣營,理直氣壯道:“有何不妥?”


  “這可是正當的治愈過程,不能摻雜私人情緒的,你想哪兒去了。”她振振有詞道,“反正我倆都睡過一張床,一起泡個藥浴怎麽了?”


  張狂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但卻無從反駁,於是這事在夏知桃的堅持下,就這麽定了下來。


  。


  無垢蕊需要的藥浴並不複雜,隻需要十幾樣最普通的靈藥,來幫助調節體內靈氣運轉,幫助無垢蕊修複靈脈。


  夏知桃尋了頂峰附近的大殿,便是看中了其中的挖空出的浴池。她站著偌大庭室之中,看著周圍華麗裝潢,不由得感慨萬分。


  藥材是錦漓幫忙準備的,這家夥對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總是特別熱衷,抱著一大堆東西,還有閑心衝夏知桃擠眉弄眼,笑得曖昧無比。


  “夏知桃大人,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天賜良機,”她語重心長地勸慰道,“你想想,等教主恢複之後,她什麽境界,你什麽境界?到時候,可真就沒機會了。”


  夏知桃哭笑不得,道:“你擔心這些事作甚,過來幫忙調配一下藥材。”


  錦漓扁扁嘴,十分敷衍地幫忙扔了下,便胡扯個理由溜之大吉,最後還是張狂跑了過來,勤勤懇懇地說什麽做什麽。


  熱水充盈著整個浴池,白霧蒸騰而起,熱氣彌漫開來,將視線暈的朦朧模糊。


  卷宗第一步是淨身褪衣,於浴池中浸泡半個時辰。夏知桃在浴間外頭翻著卷宗,裏麵淅瀝水聲漸止,木門被輕輕推開,行出個熟悉身影來。


  她隻穿了一件稍有鬆垮的白袍,細白五指不安地攏著,耳尖暈著點水紅,局促不安道:“知桃。”


  如瀑烏發被水打濕了些許,順著發梢墜下一枚,晃晃悠悠的水珠來。“滴答”一聲,落在微微泛紅的肌膚上,順著細白脖頸,慢吞吞地向下滑落。


  作者有話要說:張狂:誰寫的治療過程,本座重重有賞。


  【感謝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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