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孤山 1
夏知桃踏著霽焰劍, 越過數座延綿山峰, 很快便靠近了織鶴峰。
她還沒進入幻境之中, 便已經能隱隱感受到其陣法的可怖威力。
怪不得正羅衣師尊當機立斷,將弟子們疏散去了白玉壇, 這織鶴峰的情形, 看起來十分的不妙。
夏知桃踏在飛劍之上,探頭向下看。隻見大片大片的雲霧翻湧而起, 似是喪服一般, 將兩座山峰盡數掩埋其中。
那白霧太過於厚重, 根本看不見裏麵情形。夏知桃深吸一口氣,自言自語道:“好吧好吧,就試一次。”
除了知道自己體質特殊, 南柯謠不起作用之外,支撐夏知桃做出決定的, 還有一個另外的東西。
她伸手碰了碰藏在衣衫下的吊墜,忽然又多了幾分勇氣。
教主大人送的東西呢!她就算真遇到了這次事件的幕後BOSS, 也完全不帶怕的!
對方打她前, 可得先掂量掂量, 自己能不能撐下張狂的全力一擊才是。
張狂大大如此的安心靠譜, 自己一門心思找女主淩夕時幹什麽,教主大人不強嗎,不好看嗎,不可愛嗎!
夏知桃在幻境邊緣胡思亂想了半天,終於下定了決心。
她操縱霽焰劍緩緩靠近幻境邊緣, 閉上眼睛,衝進了紛湧白霧之中。
一瞬間,四周靜了下來。
無論是蟬鳴、鴉啼、雀喚、還是風掠樹梢時的婆娑簇簇,都在霎間消失殆盡。
像是被人捂住耳際,一切聲響趨於沉寂,萬物緘默不言,雜亂噪音層層褪去,變得柔和而安寧。
夏知桃嚐試著開口說話,可她明明努力地發出了“聲音”,自己卻完全聽不見。
——怎麽回事?!
夏知桃慌忙轉頭去看,自己分明剛剛進入幻境中,卻驀然出現在了織鶴峰的主殿麵前,離邊緣已是十分遙遠。
尋常的“規則”被打破,時間、距離這種測量單位變得不再準確,被加入了詭異的參數,雜亂無章地跳動著。
夏知桃嚐試向幻境邊緣靠近,卻無論怎麽飛,都會反反複複地回到織鶴峰之上。
簡直就是鬼打牆啊!!
二十一世紀好青年,信奉“學好數理化,走遍全天下”的夏知桃要崩潰了。
我就不該瞎摻和,在外麵乖乖地等師尊來,和萌萌噠的小師妹聊天多好!
膽子這麽大,非要進來一探究竟,這下好了,出也出不去,其他人也進不來。她還隻是個可憐巴巴的築基修為,怕不是要直接殉在幻境之中。
夏知桃一邊碎碎念著“完了完了”,一邊默默從霽焰劍上頭下來。
長劍入鞘,夏知桃站在織鶴峰主殿前。四處觀望著情況。
自然,四周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宛如鬼片現場。
還能怎麽辦,硬著頭皮上唄。
但她實在是慫的慌,再加上隻有自己一個人,總覺得周圍鬼氣森森,妖風陣陣。
夏知桃咽了咽,打算唱歌來壯個膽子。
反正周圍沒人,唱跑調了也無所謂,夏知桃心一橫,握緊劍柄,吼道:“太陽出來羅兒——喜洋洋歐——”
山歌剛唱了兩句,麵前雲霧忽然一陣劇烈顫抖,雜亂翻湧,形成了一副幽遐詭譎之景。
夏知桃快被嚇死,心道我唱的有這麽難聽嗎,把鬼都給氣出來了!
幸好不是鬼,而是個熟悉麵孔。
白霧抖了一陣,聚成個模糊的形態來。光暈仙尊猛地冒出個頭,急匆匆道:“誒呀,這位弟子您好呀,您可終於來了!”
她頓了頓,繼續道:“您剛才唱的是什麽,很有氣勢,我從未聽過呢。”
夏知桃:“……不必在意這些細節。”
。
雖然光暈仙尊不算是“人”,但夏知桃好歹有了個伴,也沒方才那麽害怕了。
自從光暈仙尊出現後,消失的“感觀”便重新回歸,沒有再出現方才那“聽不到、看不清、觸不及”的空落情況。
“仙尊,這裏發生什麽了?”夏知桃詢問道,“這些霧是怎麽回事?”
光暈仙尊晃晃悠悠地飄在她身旁,憤怒地解釋道:“氣死我了,有個可惡的小家夥,趁著我不注意溜了進來!”
夏知桃疑惑:“小家夥?”
光暈仙尊點點“頭”,道:“是呀,那不懂事的小家夥,居然敢擅自動陣法,導致整個幻境失控了!”
夏知桃聽得心一顫,這可是千古殺陣啊,誰這麽不要命敢動其排列?
“仙尊,您可曾見到那人長相?”夏知桃道,“或者,我能幫忙修複陣法麽?”
光暈仙尊道:“我隻是個意識留影呀,沒有眼睛的。但是呢,你可以在我徒弟房間裏找找!”
……徒弟?
夏知桃很是好奇,隻見光暈仙尊晃晃悠悠地飄在前方,領著夏知桃向織鶴峰主殿之中走去。
“誒呀,我跟你說,”光暈話還挺多,和夏知桃聊起天來,“我這徒弟雖然看著冷淡,但其實人很好的。”
“平時喜歡些可愛的小玩意,總是到集市上偷偷去買,”光暈仙尊感慨道,“最後放了整整一屋子呢!”
夏知桃撲哧笑出聲,心道這位徒弟還挺好玩,但是她又仔細一想,發覺不對勁啊:“仙尊,您說的這位徒弟,該不會——”
“是秦之師尊吧?”
話一出口,光暈仙尊痛快地點了頭,興高采烈道:“是呀,就是她呢。”
那個高冷無比、嚴厲苛責的秦之師尊,居然還有如此少女心的一麵。
在光暈仙尊的帶領下,夏知桃不費吹灰之力,便尋到了秦之的房間。
輕輕一推,房門應聲而開,門檻上掛著好幾串貝殼風鈴,叮鈴哐啷地一陣響。
怪不得秦之因為小師妹找自己談話時,是在書房見麵,要是進到房間中,高冷師尊的形象可就蕩然無存了。
隻見屋簷與窗沿旁,都掛滿了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風鈴、吊墜、小燈籠……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其中大多都綴著細碎寶石,映著陽光,相互碰撞著,泠泠落開一片悅耳音色。
如果夏知桃沒記錯的話,秦之師尊並非人類,而是身為仙靈之體,原身應該是白鶴來著……果然鳥類都喜歡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麽?
屋中堆得太滿了,夏知桃走路都有些艱難,彎腰低頭,生怕不小心碰壞了秦師尊的東西。
光暈仙尊沒有實體,身子直接穿了過去,指示夏知桃方向:“你找找小徒弟的櫃子,誒呀,這是什麽?”
夏知桃正在堆成一摞的卷宗裏麵翻找著,但大多都是些治療術法,幻境研究,還有弟子修煉情況之類的內容,找不到關於南柯謠的信息。
聽見聲音,夏知桃抬起頭來,順著方向看過去。隻見光暈仙尊正飄在一塊白色的水晶旁邊,好奇地繞來繞去。
夏知桃還以為那隻是塊普通晶石,但仔細一看,卻發現透明晶體之中,影影綽綽地映出了一個麵孔。
“……怎麽回事?”
。
光暈仙尊好奇道:“誒呀,你認識這個人?”
何止是認識,簡直熟的不得了好麽!
水晶中映著個輪廓分明的側臉,那人烏發束著,微微低著些頭,眉眼無比熟悉,但要更加年輕、稚嫩些。
這不就是年輕版的教主大人麽!
光暈說這是刻憶石,隻要觸碰便能進入幻境碎片之中,夏知桃躊躇片刻,還是沒忍住碰了碰。
白光乍現,夏知桃捂住眼睛,再睜眼時,便驀然站在了一個古樸的房間之中。
秦之的聲音響起,像是旁白般自言自語著:“這是我能找的最早的記憶了,在那之前,張狂就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師尊為什麽對這人如此在意,如此再三囑咐我,甚至不惜推遲自己的飛升時日……”
秦之在調查教主大人,還是在一位“師尊”的授意之下?
謎團越來越多,夏知桃也越發好奇,繼續看了下去。
自己在現代時看的小說是從淩夕時加入崖山為起點,之前的事都隻是淺淺涉及了一下,並沒有細講。
原作者“香蕉皮君”挖了一堆坑,結果一個沒填,扔下苦苦等候的讀者們,抱著女友逍遙快活去了。
這段記憶之中,張狂穿著一身象牙白衣,安靜地站在屋子中心。
反正是幻境,夏知桃膽子可大。她溜達到小教主身旁,湊上前瞧對方的神情。
張狂神色似有不悅,周身戾氣頗重,眉眼陰鬱,五指緊攏著,隱隱透出幾分青筋。
……好嚇人。
在自己麵前時,那孩子永遠是一副乖順模樣,完全沒有一丁點魔教教主的樣子。
夏知桃真想揉揉她臉蛋,這小孩從小生得就這麽好看,怎麽就不多笑笑呢?
就在張狂麵前的高座之上,坐著一位手持工筆、兩鬢斑白的古稀老人。
那老人望著她,神色先是稍有意外,接著歸於平淡,五指撫著長須,似乎在說著什麽。
這記憶晶石似乎像是被損壞了,一卡一卡的,無法正常映出畫麵,連聲音也聽不分明。
夏知桃一陣心塞,你要麽就不放,要麽就放完整,現在放個無聲畫麵吊胃口,也不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簡直太過分了。
什麽假冒偽劣產品,可以寫個差評嗎?
映像結束,夏知桃也回到了房間之中,光暈仙尊在旁邊晃了一會,忽然道:“小弟子,你將這塊晶石帶上。”
夏知桃下意識拒絕:“這不是秦師尊的東西麽?”
“誒呀,不怕的,”光暈道,“你拿上這個,還有旁邊那個很舊的卷宗,兩個都拿走。”
夏知桃滿頭霧水,但出於對張狂的小小庇護私心,還是按照仙尊要求把刻憶石帶走了。
光暈讓她帶走的那個卷宗也十分古怪,上麵字跡淩亂,粗略看得出是個陣法的模樣。
夏知桃原本還以為是南柯謠的陣法,但感覺卷宗上這個,要比自己之前看到的複雜排列稚嫩一些。
“你將這兩個都收好,”光暈煞有其事道,“現在咱們去南柯謠。”
夏知桃懵了:“不是在這找線索麽——”
“騙你的,南柯謠陣法我擺的,我還能不記得?”光暈淡定道,“帶你過來,就是拿這兩樣東西的,免得被崖山發現了。”
夏知桃:“……”
她越來越不懂了,這光暈明明隻是個意識投影,卻像是什麽都知道的樣子,一步步引領著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
拿了兩樣東西後,光暈帶著夏知桃離開了秦之房間,向著坐落半山的南柯謠洞窟趕去。
“你別說,那改陣法的小家夥還挺厲害的,”光暈站在一旁,圍觀著夏知桃複原陣法,“竟然能利用南柯謠,擺出一個另外的殺陣來。”
夏知桃拿著光暈給她的陣法原圖,焦頭爛額地對比著,苦不堪言:“仙尊……”
“加油,你可以的!”光暈震聲道,“隻要複原就好了!”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
南柯謠的陣法原本是無數個圓圈交疊一起,在交點處布下了不同陣眼,環環相扣、極其複雜。
而闖入之人對陣法一陣改動,徹底變了南柯謠的運作方式,讓幻境霎時失控,將秦師尊和正師尊都困在了其中。
夏知桃現在就跟解數學方程似的,需要研究出闖入者的布陣順序,然後倒過來將陣法複原。
她大氣也不敢出,戰戰兢兢,每一步都得問問光暈仙尊,終於在將近一個時辰後,才將陣法複原了。
“這便是最後一步了吧?”夏知桃抹了把額頭虛汗,五指間捧著枚紫色小石塊,“等等,我再檢查一遍。”
其仔細程度,夏知桃高考那會檢查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時都沒這麽用心過——
畢竟是千古殺陣,擺錯個石子兒她可擔不起啊!
光暈仙尊飄過來瞅了一眼,道:“誒呀,是對的。”
“我想起來一件事,”光暈在夏知桃身旁蹲下身子,四溢碎光晃了晃,“有人讓我給你帶句話。”
夏知桃正照著圖紙,聚精會神地核對著位置,故而隻是心不在焉地“嗯”了句。
“這是第二次了,”光暈聲音一成不變,落在耳畔,卻極盡溫潤,“你能做到的,加油哦。”
夏知桃方才沒仔細聽,她研究完陣法,才抬起頭來,疑惑道:“仙尊,您方才——”
“嗯,怎麽啦?”光暈笑得分外無辜,“你將石子放下,咱們準備出去了。”
夏知桃依言招辦,隻見紫色石頭觸到地麵的一刹那,原本死寂沉沉的陣法好似“活”了一般。
風聲淩冽,翻湧著衝入洞窟之中,將夏知桃帶的連退幾步,差點摔倒。
原本有些黯淡的光暈乍然明亮起來,在凜凜寒風中逐漸凝成了實體,它將手輕輕放置夏知桃肩膀,笑道:“走吧。”
眼前光影錯亂、詭譎雲湧,夏知桃隻覺得頭一暈,下一刻,自己的身形便驀然出現在了白玉高台之上。
——什麽情況,這不是逾白峰的主殿麽?
向下一看,底下烏壓壓一片弟子,全在往這邊看過來,而許久沒見的正羅衣師尊站在前方。
他周身滿是傷痕,白衣染滿塵土,卻一撩下擺,撲通跪了下來,聲音顫抖:“祁仙尊,我……”
正羅衣身旁還有幾位其他峰主,雖然並未下跪,但也都是神色恭謹,紛紛行禮。
隻有烽落涯一人神色莫辨,輕輕歎口氣:“遲了。”
夏知桃還沒反應過來,向身側望去,隻見那說話嗲嗲的光暈,居然化作了一名女子。
她身著雲織錦衣,卻以一尺黑綾蒙著眉眼,聲音清淩,漠似霜雪:“諸位,有人蓄意潛入崖山,修改陣法,至南柯謠失控。”
光暈淡淡道,“吾乃意識留影,行動有限,而這位弟子有膽有謀,助我修複陣法,應重賞。”
光暈之前語氣還親昵地跟X寶客服一樣,但到了崖山眾人前,霎時便換了一副冷淡腔調,讓夏知桃懷疑這人是被盜號了。
她這樣一說,底下無數道目光便移過來,全部凝在夏知桃身上。
夏知桃一下子壓力倍增,手腳僵硬,隻能戰戰兢兢地站著,大氣也不敢出。
光暈背著手,向前踏了一步:“勞煩各位尋到改陣法之人並將其關押,而南柯謠之後的修繕,將由吾弟子秦之負責。”
仔細想想,其實光暈的話頗有些目中無人、盛氣高淩,但由她說出口,眾人卻隻覺得理所當然。
仿佛她生來便如此高不可攀,淩駕於眾生之上。
說完話後,光暈仙尊身形頃刻消散,還不忘把夏知桃從高台上帶下來,放置於幾位峰主麵前。
詭異的是,光暈如此吩咐,眾人卻並沒有即刻動作,而是麵麵相覷,似乎有什麽難以啟齒之事。
“師姐——”
一人向著自己衝了過來,像是一串細小鈴鐺叮當搖晃,猛地栽自己懷裏。
雖然一路跑一路喊,聲勢浩大,她抱著自己的動作卻輕柔至極,極為小心地圈著夏知桃腰際,恪守分寸,不敢有一份逾矩。
張斕低垂著頭,喃喃道:“沒、沒事就好,我……”
這兩個時辰,她可謂是分外煎熬,又急,又惱,又失落,隻痛恨自己怎就如此沒用,不能幫到師姐什麽。
夏知桃由著她抱,伸手揉了揉對方毛絨絨的腦袋,哄道:“抱歉,讓你擔心了。隻此一次,之後我都和你一起,好不好?”
張斕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白玉似的小臉騰地紅了。
她放開夏知桃,結結巴巴地說道:“真的嗎……不!不用的!不用因為我而如此——!!”
夏知桃笑道:“你想到哪去了?”
光暈仙尊走了,正羅衣便也站起身來,夏知桃見他傷痕累累,不禁問道:“正師尊……”
正羅衣勉強地笑笑,聲音溫柔:“多謝,若不是你協助仙尊修好陣法,我恐怕還被囚困其中。”
他應是傷的極深,聲音略有不清,混雜著幾分模糊的血氣。
“您歇息下吧,”夏知桃看著他白衣上怵目驚心的血跡,小心翼翼道,“多虧了仙尊悉心指導,陣法應當不會再度失控。”
小師妹聽了這話,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模樣,她躲在夏知桃身上,嘀嘀咕咕,小聲嘟囔了一句:“悉心指導?”
因為不同峰的緣故,張斕平時能見到師姐的機會寥寥無幾,好不容易見上幾麵,卻總是不長久。
那仙尊肯定是故意的,把師姐困幻境中這麽久,二人世界,獨處了整整兩個時辰!!
張斕現在就跟瓶碳酸汽水似的,咕嚕嚕冒著小氣泡,還是酸檸檬味的。
夏知桃不知道她在腦補什麽,揉揉張斕腦袋,神色嚴肅了些,道:“弟子技藝不精,隻能大概將陣法擺回原樣。”
她複述了一遍光暈的囑咐:“具體細節,可能還是要秦師尊來修複——”
“秦師尊”三個字剛說出口,正羅衣麵色忽然慘白一片,唇上沒了血色,整個人像是片枯葉般,搖搖欲墜。
夏知桃反應也是極快,立刻截了話端,沒有繼續說下去。
她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事,但心頭的不安卻越發強烈。
“正峰主,你別逞能,”驚堂峰皋則長歎一聲,撫著蒼白長須,緩緩道,“玉彎弟子,送你們師尊回去。”
錦漓招呼著幾位師兄師妹們,攙扶著正羅衣走了,但大部分玉彎弟子們還留在白玉壇之上,包括某位窩在夏知桃身後不吭聲的小師妹。
烽落涯瞥了老人一眼,道:“皋峰主,掌門不在,這事你怎麽處理?”
皋則頓了頓,淡聲道:“織鶴峰,大弟子,二弟子出列。”
隨著皋則的聲音,兩名身著白衣的弟子們站了出來,單膝跪地,默不吭聲。
“按理說,峰主應由前任峰主指派,或由掌門推薦,選票擇出——但此時情況特殊。”
皋則沉聲道:“這三天,你們暫且接管織鶴峰事務,若有拿不準主意之處,可以來驚堂峰尋我,槿華峰主也會過來幫忙。”
兩位弟子低頭稱是,夏知桃注意其中一人的頭格外低些,聲音也有幾分沙啞,壓抑著什麽。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幾乎不可能,卻又有著隱隱預兆的結果。
秦之身為掌控幻境之人,卻遲遲沒有出現,正羅衣麵色蒼白,皋峰主讓大弟子暫時接管事物。
種種跡象是否意味著,秦之因幻境身負重傷,亦或者她被囚困其中,再也無法出來?
見慣了玄幻之人呼風喚雨的本事,夏知桃下意識地覺得他們無堅不摧,但她似乎冥冥之中忽視了——
比起現代的暗潮洶湧,這個世界沒有絲毫掩飾之意,將其暗麵赤.裸裸地剖開來,暴露於日光之下。
“……師姐。”
衣袖被人拽了拽,夏知桃轉過頭來,輕輕揉了下張斕腦袋,道,“怎麽了?”
張斕有些心緒不寧,她望著大霧彌漫的織鶴峰,小聲道:“師姐,我或許知道那篡改幻境之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