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歸咎 2
張斕眼睛猛然睜大,她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愣愣道:“……師、師姐?”
夏知陶衝她笑了笑,眉眼微微彎起一點,輕聲安慰道:“別怕。”
張斕呼吸一下子輕了,她眼眶越發泛紅,左手被夏知桃緊緊握在手中,右手便垂在腰側,不安地捏著衣角。
“夏師妹,你有所不知,元霜弟子尋到了一塊映音石,裏麵記錄了全部過程,”懷睿識沉聲道,“鐵證如山,你為何還要維護她?”
“諸位,我與師妹相處時日雖不多,但我相信她的為人,”夏知桃麵向眾人,一字一句,緩緩道,“她絕不會做出那種事情。”
“師姐,你別被她那假惺惺的樣子給騙了,”有的弟子站不住了,開口喊道,“這人口口聲聲說要詳細調查,卻根本不配合!”
懷睿識點點頭,道:“我們已經看過映音石片段了,此人居心悱惻,手段殘忍,定會收到嚴懲。”
“就是啊,之前還斥責眾師尊不作為,說什麽要拆了崖山主殿扔湖裏。”眾人七嘴八舌,憤憤不平。
……哇塞,我不在的時候,軟萌小師妹竟然這麽凶殘的嗎?
夏知桃下意識地轉頭去看,恰好張斕抬頭,正怯怯望著自己。
她麵色有些蒼白,單薄的下唇被咬出了幾分血色,眼睛蒙著層水霧:“師姐,不是我。”
“真的、真的不是我,”她聲音很低,喃喃自語般,一遍遍重複道,“我、我永遠不會……”
小師妹這孩子,居然這麽沒安全感,夏知桃安慰道:“好啦,緊張什麽。”
“你要是害怕的話,那我便再說一次給你聽。”
夏知桃鬆開張斕的手,見對方神色頓時緊張,便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聲音認真:“你聽好了。”
“張斕,我相信你。”
“且不論他們的所謂證據是真是假,從我個人、從心底、從直覺來說——我相信你。”
夏知桃見張斕怔怔地望著自己,一幅呆愣模樣,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還有些泛紅的小臉頰,打趣道:“就你這小慫樣子,牽個手都發抖,怎麽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也沒故意遮著掩著,大殿內眾人都聽了個清楚,禁不住麵麵相覷,議論聲也小了些。
掉線已久,被大家無視的胡子師祖默默“咳”了聲,揉著絡腮胡,弱弱道:“其實吧,張斕這孩子是我以前認識的,我也感覺此事有蹊蹺。”
夏知桃:“…………”
你身為師祖最有話語權,結果在旁邊圍觀了半天才出來說話,早幹什麽去了?!
坐在高處的懷睿識沉默片刻,緩緩開口:“既然胡師祖,夏師妹都如此表態了,那我為之前的武斷言論而道歉。”
他站起身子來,發冠高束,儀表堂堂,頗有不怒而威的氣勢。
“但在下定論之前,我想請夏師妹與我們眾人一同,再看一遍映音石的內容。”
說著,他微微一抬手,便有弟子恭恭敬敬地捧上一塊墨綠石塊,“夏師妹覺得如何?”
“好。”夏知桃毫不猶豫點了頭,“但放多少遍都沒用,我相信張斕。”
懷睿識沒有回應,平靜地將五指覆在映音石上。隻見墨綠晶石之中流光四溢,無數光點依次躍出,落在空曠大殿之中,組成了一幕幕清晰圖像。
影像之中,夏知桃與“張斕”交手十逾下,不敵對方,腹部受傷,被推下了水鏡湖。
最後一段恰好停在“張斕”的麵孔上,細節展露無遺,隻要見過張斕,幾乎都能肯定那是同一人。
夏知桃知道問題所在,心中嗤之以鼻,但小師妹這家夥……好像也是第一次看。
張斕全程緊張的不行,驚慌失措,到最後更是麵無血色:“這、這,難道真的是我傷了師姐——”
夏知桃一巴掌拍她腦後,阻止了這小孩的胡思亂想:“你傻嗎,這人是假的。”
“影像並不完整,隻截取了一小部分來誤導各位,”夏知桃向眾人解釋道,“我在打鬥時,便已經發現那人不對勁了。”
懷睿識道:“那夏師妹,你可曾見過那人真實麵孔,或者兩者聲音可有區別?”
“這……”夏知桃愣了愣,一時語塞。
那人最可惡的一點,便是假裝的太像了,全程沒有摘下過麵.具,就連聲音也模仿的一模一樣,夏知桃還真不知道她究竟是誰。
“夏師妹,那我是否可以認為:你並不能確定那人不是張斕。”
懷睿識話鋒一轉,道:“你隻是單純的以個人私情,在對方想要取你性命的情況下——仍然選擇包庇她。”
對方話中有話,甚至在有意識地引導著指向,張斕麵色有些蒼白,聲音顫著:“師姐……”
“嗯,我在。”夏知桃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輕聲道,“沒事的。”
懷睿識咄咄逼人,夏知桃暫時沒想到應對方法,隻能硬著頭皮道:“並不是包庇,我…我有證據,能確定不是她。”
“請。”懷睿識頷首。
我沒證據啊,說自己憑女人的第六感可以嗎……夏知桃麵上平靜,心中卻有些焦慮。
正在她思索著要不要編個什麽出來時,大殿門口出現了一隊意料之外的人。
秦之慢步走進來,身後跟了一溜弟子。
望煙拽著她哥,一路探頭探腦,瞄見蔫巴巴低著頭的張斕,驚奇道:“唷,居然還真的在這!”
秦之扶額,道:“望煙。”
望煙被喊到,立馬主動了站出來。十四的明媚小姑娘,規規矩矩地鞠躬:“胡師祖,懷師兄。”
她挺直腰杆,聲音清亮:“張斕與我同舍,昨日我們在練武場練了一早上,秦師尊在旁邊。”
秦之微微頷首,算是讚同。
望煙道:“張斕直到中午都與我在一起,不過練劍時有點魂不守舍的……”
“說重點。”秦之打斷她。
望煙吐吐舌頭,道:“之後陸師姐說夏師姐失蹤了,張斕驚慌失措,東西都忘了拿,跟著衝出去找人了。”
夏知桃連忙跟著道:“我被擊中時是清晨時分,師妹應當還在練武場之中。”
秦之勉強應了句:“確有此事。”
秦之比胡子師祖靠譜多了,既然她肯幫忙說話,小師妹應當是沒事了。而就在這時,又站出來一名弟子。
夏知桃還真認識她,那位是張斕這屆弟子的第一,名叫穆思,但為人十分低調,平時也不怎麽說話。
穆思麵癱著臉,道:“還有一點,身高。”
眾人一開始沒明白什麽意思,但當穆思伸手調到映音石其中一個畫麵後,忽然恍若大悟——
在記錄畫麵中,“張斕”與夏知桃身形相似,故而曲臂攻擊時,匕首恰好捅入了腹部之中;而大殿中,張斕站直了也隻到夏知桃肩膀,整整矮了一個頭。
“身高、對不上。”穆思慢吞吞道,“不是同一人。”
夏知桃轉頭看了看某隻滿臉不高興的小矮個,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
“……”張斕鼓著臉,幽怨地望向夏知桃。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夏知桃忍著笑,安慰道,“以後不揉你頭了,還有長高機會的。”
“揉就揉吧,”張斕嘟囔道,“隻給你揉。”
夏知桃樂了,心道這小孩簡直就是口是心非的典範。
懷睿識沉默片刻,道:“是我太過激進了,張斕弟子,我與你道歉。”
張斕此時有底氣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動作落在夏知桃眼中,莫名有點可愛。
懷睿識頓了頓,繼續道:“我會與驚堂峰眾人仔細調查此事,定會給各位一個明確答複,還被冤枉者一個清白。”
懷睿識的話著實有些模棱遼闊,說什麽要“還一個清白”,卻並沒有直接點出張斕名字。
夏知桃估計他心中還是懷疑小師妹,隻是礙於秦之師尊麵子不好說罷了。
。
總之逃過一劫,夏知桃鬆了口氣,一直握著張斕的手也放開了。
“師姐,”張斕似乎還是有些不安,她緊張地抬頭,輕聲問道,“那個,你的傷好了麽?”
夏知桃莞爾,道:“已經好多了。”
奇怪的是,昨日受了那樣重的傷,周身靈力竟然異常充沛,運轉流暢,隱隱有滿溢之勢,應當不日便能再突破一個境界。
小師妹鬆了口氣,垂著頭,喃喃道:“那就好。”
“你呀,別哭了,”夏知桃看著有點心疼,捏捏張斕鼻子,“眼眶紅成那樣,跟隻小兔子似的。”
張斕委屈,小聲道:“我沒有。”
兩人在這邊聊著,望煙一手拽著她哥哥,一手拽著穆思,跑了過來:“張斕!”
張斕抬頭瞥向幾人,勉為其難道:“多謝。”
“你這道謝不情不願的,我還不想要呢!”
望煙叉著腰,道,“所以你昨天早上怎麽回事啊,練劍一會心不在焉,一會又把劍都擊飛了,我手腕現在還疼呢!”
張斕頓了頓,沒說話。
望煙也不在乎,自顧自地往下說:“還有夏師姐失蹤那會,你死死拽著人家陸師姐的領子,表情可嚇人了,殺氣騰騰的。”
“望煙,”望澤無奈地打斷妹妹,“適可而止。”
望煙撇撇嘴,轉頭望向夏知桃,頗是好奇地問道:“夏師姐,你都落到水鏡湖下去了,是誰救的你呀?”
作者有話要說:張狂:要不是知桃攔著,你們崖山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