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窩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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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的高級病房,這裏無疑是一片純白的幹淨世界。


  宋微微站在在門口,複雜地看著床上的女子,楚恄平靜地躺著白色床上,戴著氧罩終年沉睡著。


  鼻尖充縈著消毒水的味道,宋微微皺起了鼻子。


  宋微微思考了一會兒,踏進房間,尖筍似的手指往楚恄的臉上伸去,在氧罩上麵流連了一會兒,旋即收回。


  最後,拉了張凳子坐到床邊,抬起楚恄的一隻手掌,“楚恄姐姐,雖然你睡了久,臉色變得很白,可是還那麽好看!”


  “如果你醒過來,就會更加好看了.……”


  “醫生說你可以醒過來,你為什麽還不醒,你為什麽不醒過來看看宋連禛!”


  “我以前不喜歡你、可是你在他身邊,至少是相配的,好過不三不四的女人。”


  “可是如果你醒了的話,他就會更加看都不會看我一眼了,你可不可以永遠都不要醒來.……”


  宋微微在病房裏說了好一陣的自言自言,直到再無話可說了就離開。


  她妖嬈的軀體轉身離去時,身後的人睫毛忽然眨了一下,猶如一幀電影的畫麵,美麗地蝴蝶輕輕扇了下翅膀,蕩滌心靈。


  晚上九點,朱今今從婚紗店回到了大宅,大宅燈火通明,宋連禛居然沒有出門。


  她一路上想了太多關於朱瑩瑩和蕭雨情,還有那些很多想不明白叫她鬱悶的事情,回到家時,心情仍然十分低落。


  總之,婚紗店落到朱瑩瑩的手上令她非常懷疑,總覺得這裏藏著不可訴說的陰謀。


  朱瑩瑩對自己做了太多缺心眼的事了,每次自己一怒之下要拿掃把去教訓她時,朱戩總護著她。


  進了大宅,沒見著宋連禛,她直接進了自己的房間。


  不久,宋連禛大喇喇地就走進來,沒有敲門,如入無人之境,如果要表達不滿意,他肯定會氣死人地說,“這就是我的家,本少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難道還需要征求你的意見?豈有此理。”


  朱今今早已深諳他的習性,也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他在進來時,連反應都沒有,勿自坐在白色的床上發著呆。


  “很不高興?”宋連禛進來之後,豎在她麵前問,嗓音低醇得如同陳年美酒一般。


  朱今今抬眼,無言地看了他一眼,他在詢問她?關心她?

  他們到了可以訴說心事的地步了嗎?


  一瞥之下,就知道他今晚原來沒有出行的打算,一早就洗好了澡,換上寬大的開襟家居服和拖鞋,明亮的燈管映得亂蓬蓬的劉海宛如海澡似的發光,往下的麵容更加冷竣立體,過於漆黑鋒利的鷹眸又透著桀驁和霸氣。


  身上傳來十分好聞的沐浴露味道,柔和了他白天令人難以親近的氣質。


  她的沉默在宋連禛眼裏就是默許了,“是因為我?還是因為宋連思?”


  朱今今心裏開始積了火,怎麽又扯到宋連思身上,究竟關宋連思有什麽事?


  他從鼻孔裏哼一聲,“如果我沒有阻擋你,你今晚就去跟宋連思住一塊了吧?被我打擾了好事,很不開心嗎?”


  這個大宅時裏隻剩下兩個人,日常更應該有三言兩語的交流才是正常的,她卻完全不想跟他說下去了,即使相對無言也比這夾槍夾棍的言語更加自在。


  “本來你要出不出去住我一點都不關心!”宋連禛又說,“不過你剛要搬出去,那人就來幫你拿行李了,真是好巧好貼心,以後你除了住在這裏,哪兒都別想去了,要怨就怨宋連思吧。”


  朱今今慢慢地聽出來了,之前以為他和連思在賭氣,連思要幹什麽他就要偏偏作對,心態幼稚到不行。


  現在的意思,以為她和連思串通好的吧?


  她的確不知道,看到連思時也非常詫異。


  提出要搬同去,純屬打算為以後離開宋宅時,作個準備,提前習慣獨自生活,還有另一層她說不清楚的理由,下午被宋微微撞見的那一吻,讓她感到隱隱不安……

  至於宋連禛不讓,她也不是非要搬不可,都在這裏住一年了,還會在乎那麽點時間嗎。


  要不,等真的不得不要離開的時候,再去慢慢習慣好了。


  她不準備去爭執,淡淡地說,“你可不可以出去,我要洗澡了。”


  坐了兩趟公交車,累死了,隻想泡到浴缸裏,把自己洗得幹幹淨淨。


  又止不住地想,宋連禛好莫名其妙,他明明不想見到自己,她出去了他不就眼不見幹淨了嗎?


  宋連禛沒有立刻出去,一雙鷹眸往房間四處望了望,問,“我早上買的蛋撻呢?”


  “吃了。”她輕飄飄地答。


  “我買了兩大盒,你全吃了?”他似乎不相信。


  “嗯。”


  “你是豬啊。”宋連禛忍不住爆發了一聲鄙夷。


  “你買回來不就是給我吃的嗎?”朱今今眨著眼睛,不懂了。


  宋連禛已經無語了,朱今今打量一眼他的神情,問道,“你是不是也想吃?”


  他眸子一沉,對,他挺想吃,尤其用一雙纖纖素手遞過來,他無端地想再次享受那種的感覺。


  接下來,朱今今去洗澡,而宋連禛去了客廳裏,老太太恰好發來了視頻。


  數日不見,屏幕裏老太太更加顯得精神爠爍,穿著莊重的唐裝,一身裝束整整齊齊,包括頭發無一絲紊亂。


  好一個精靈神氣的老太太,和那種軟癟癟,需要人扶著、伺候著的老人不可同日而語。


  “你弟呢?”老太太開口問,也就是問宋連思。


  “你問我,我問誰,”宋連禛隨便地翹起一隻腿,全然無動於衷道。


  這兄弟注定無法和別人家一樣相親相愛的了,老太太不是滋味地歎了一口氣,又問,“今今呢?”


  “洗澡,”簡短的回答,說明他是極度惜字的人。


  “你知道她在洗澡?”老太太不由露出一抹興奮來,平日若問這孫兒關於朱今今的事,他肯定硬綁綁地甩一句回來,關老子屁事。


  “別想歪了,周卿容女士!”宋連禛一眼看穿老太太那點想法,無語起來。


  “咳,我聽說,你把她弄到公司去了?”這是宋連禛的公司,現在為止更是她的公司,底下的人仍然以她為尊,有了變動她即使遠在異國他方,也會馬上就知道了。


  “這也好,把她留在身邊,說明你不再討厭她,不過,你讓她當個端茶遞水的助理,未免太浪費了,好歹是我們宋家的人,怎麽可以做這種小事。”老太太又說。


  宋連禛不耐煩地掏掏耳朵,“周卿容女士,你還有什麽無聊的話要說的沒,有就一次性說完吧,我沒那麽多時間聽無關緊要的廢話!”


  這副不尊重的態度惹火了老太太,“臭小子,和我幾十歲的老人家嘮嘮嗑就這麽不耐煩嗎!瞧你現在閑在家,也沒有什麽事可做!”


  “誰說的,你看看現在家裏孤男寡女,當然有事可做。”宋連禛痞痞地說。


  這話太流裏流氣,讓老太太老臉繃得緊緊,“少打花腔,如果你真的有那心,至於現在還沒有一點動靜,讓我等了又等!”


  又繞到這個亙古不變的話題來,宋連禛越來越耐不住了,口不擇言道,

  “是你老人家眼光太差,給我選了一個不過關的妻子唄,要是給選個豐乳肥臀能力強的女人,說不定你早就有一窩又胖又白的孫子了,周女士你千萬要搞清楚啊,我已經夜夜努力了,可千萬別這樣就撤我的繼承權呐,否則你的親孫子我會死不冥目的。”


  老太太瞪著他,明明知道他在胡扯,又無法反駁,她一幾十歲的老太,做不到和他那麽嘴花花。


  終於把老太太打發了,手機視頻關掉,宋連禛把手機放到茶幾上。


  一抬頭,卻看到前麵站著朱今今,她剛從浴室出來,頭發濕漉漉沒擦幹淨,視線剜著他,一雙炯炯清眸幾乎要噴火,不禁愣了愣。


  “宋、連、禛!”


  朱今今洗好澡出來已經站了五分鍾之久,剛才他的所有話都被她一字不差地聽進去了。


  讓她讓出位置當情、婦,她忍了!


  允許她搬出去又反口後悔,她忍了!

  看不起她、欺負她都可以忍受,無法忍受他居然紅口白地冤枉她!


  夜夜努力?明明是他夜夜當柳下惠,還把責任自然地推到她身上。


  怒得火冒三丈,抽起一個抱枕扔過去,“宋連禛你說清楚!是我不過關!還是你根本不行!”
……

  翌日上班,精神欠佳,朱今今在衛生間無意中撞見宋微微。


  不算是無意撞上的,因為自己一進來,宋微微就隨著進來了,進來之後也不準備去裏麵的隔間上廁所。


  這時的宋微微不再像開始見麵時給人處處高人一等,反而忌妒得恨不得咬死她的表情。


  她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朱今今打開水龍頭,準備洗手。


  “狐狸精,”宋微微輕嗤一聲,紅唇立刻勾起諷刺的弧度。


  朱今今愣了愣,也不生氣,因為她的話完全不會戮中自己的傷口,她明白自己絕對不是她口中的那個狐狸精,所以在宋微微對自己罵時,她反而還露出淺淺的一絲微笑來。


  宋微微更加氣急敗壞了,恨不得撲上前用自己尖尖地指甲撕碎朱今今這副虛偽的麵容,搞不懂天之驕子的宋連禛會看上此女人哪點。


  當昨天下午從竊聽器裏聽到宋連禛親口承認與朱今今是男女關係時,宋微微心都碎成幾瓣了。


  她太清楚,宋連禛不是那些個仗著自己有些資本就到處留情的紈絝子弟,反而他潔身自愛,對女人的主動取悅從來避之不及,這樣的他甚至會讓人懷疑性取向。


  平日裏能出現在他身邊的女人一直鳳毛鱗角,這麽多年來楚恄在他身邊一枝獨秀,那真是萬千寵愛在一身,你連妒忌都妒忌不來,如果他親口承認的女人,那麽一定是對他意義非凡的,誰都不能撬動。


  宋微微想不明白,這個朱今今憑什麽可以上位!

  她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別以為你現在勾上了宋連禛,就很得意了,在他身邊,你永遠都是個供他泄欲的下賤情婦,永遠上不了台麵。”


  因為有楚恄在,隻要楚恄死不了,所有的女人都隻能是陪襯。


  朱今今對宋微微的挑釁很無所謂,特別無所謂,洗完手準備出門,不與她多纏。


  她還想微笑地安慰眼前妒忌得臉形都快扭曲的女人,親,平靜一來,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真的沒必要忌妒成這樣子,因為她不是宋微微的情敵啊……

  但從宋微微嘴裏吐出情婦這這兩個字眼,她立刻感到此許刺痛。


  想到昨天宋連禛提出讓她讓出正主位置,可以讓她做個情婦的事情……是的,在宋連禛眼睛裏,她隻能是情婦,現在明明是他的妻子,他要求她讓出來,再去當這個情婦.……

  眸子一黯,準備走出去。


  宋微微一把扯住她的手臂,“朱今今,識趣地就自動離開宋連禛,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的,你可以去打聽一下我宋微微的來頭,我絕對有能力讓你不好過。。”


  “隨便吧。”朱今今淡淡勾唇一笑,輕輕鬆鬆地就出去了。


  那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仿佛宋微微的話不具備任何威脅性,又仿佛宋微微的話完全沒有分量 。


  宋微微氣得想追上去,狠狠地給朱今今兩巴掌才能解氣。


  她一回到辦公室,立刻開始思考方法,她一定不會讓朱今今得逞的。


  “瑩瑩,你現在有空嗎?我想要問你一些事情,關於那個朱今今的事情。”


  “好啊,你隨便問吧!”電話那邊,朱瑩瑩很爽快就答應了。


  “瑩瑩,你告訴我,朱今今住在哪裏?具體的家庭地址是什麽?爸爸媽媽都是誰?還有些什麽親人?”


  宋微微一邊問,一邊已經取過一張白紙和紙,要把這些打探到信息全部列下來,然後再慢慢地想其它辦法。


  “你打聽這些要幹什麽呀,”朱瑩瑩吃了一驚。


  宋微微抓著的筆已經把白紙都戮破了,忿忿地說,“我要調查朱今今的一切事情,找出她以前見不得光的事情讓她不好過。”


  如果從朱今今身上挖不到黑料,那就從她的父親母親身上開始挖,如果從父母身上還挖不到,再往家人、親戚身上挖,她相信人無完人,遲早讓她找到線索的。


  朱瑩瑩現在在婚紗店裏喝著紅酒,一聽宋微微的話,喝進嘴裏的一口紅酒頓時不上不下,差點把她嗆住。


  她是自小被精心培養的名緩淑女,露出這種窘態,著實太失禮了。


  看看周圍,那些顧客都有工作人員陪著,無人注意到自己,才放下心來。


  宋微微居然要去調查朱今今!


  那豈不是遲早會摸到自己的身上來,到時宋微微知道朱今今是自己親妹妹,豈不認為自己扯謊了?


  而且她這麽一查,肯定還會查到朱戩身上,也查到自己母親的身上,雖然家裏的事不怕宋微微知道,但是,二婚可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啊。


  “微微,你先冷靜些,朱今今那個窮酸丫頭,還值得你大動幹戈地去調查嗎?再說,她那麽點身世有什麽好查的。”


  “不行!我就是要查,我就要看看她有什麽本事攀上連禛哥哥的!”


  宋微微強起來時,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一意孤行,不達目的不罷休。


  朱瑩瑩歎氣,這不就是一個典型的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大小姐嗎。


  不過,自己又何嚐不是呢,家裏傭人都對自己畢恭畢敬。


  “瑩瑩,你是不是不想告訴我,不想告訴我的話就算了,我自己請私家偵探就可以了。”


  宋微微說這話時,雖然還是得體的,沒有明顯發作,但是朱瑩瑩當然聽出她的不滿意了。


  那語氣就是在說,你還算閨蜜嗎,這麽點小事都不肯幫忙,以後你的事也休想我會幫忙了……

  朱瑩瑩坐在婚紗店沙發上,手裏端著的上等的紅酒已經無法入口。有些頭疼了,宋微微直來直去的大小姐,不知進退,有時也讓人挺心煩,仿佛全世界都要讓著她,陪著她。


  “好啦好啦,你先別生氣了,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我的意思是說,這些事在電話裏不好說,也說不清楚啦,最好約個時間呀,見個麵在說。”


  至於見麵之前,自己可以先想一些辦法,轉移宋微微的注意力。


  宋微微滿意了,手機滴一聲後掛斷。


  朱瑩瑩仍然坐在沙發上,頭痛不已。


  忽然,有些失笑了。


  慌什麽呀,自己也沒說錯什麽呀,自己隻是說朱今今是自己親戚而已,這也沒錯呀,妹妹是家人,也是親人啊,也就是親戚了。


  再說,同父異母的妹妹,沒有家人那麽熟,歸為親戚那類也沒什麽啊。


  她坐在沙發,把這件事想了好遍,直到安心而止。


  中午,朱今今選擇外出吃飯,剛才看到宋微微花枝招展地去找宋連禛時,她便不想去飯堂用餐,免得看到他們,宋微微妒忌得莫名其妙地嘴臉。


  不料,走到大門,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定眼一看,居然是韓忻!

  他猶如警哨筆挺站在公司在門口,烈日之下削瘦的身軀一動也不動,仿佛不把她等出來,就會一直一直地站在烈日這下。


  自從韓忻被保鏢從公司裏扔出來後,就一直在門口裏等,等到下班都沒有等到朱今今,第二天一早又再次來等了。


  門口的保安對他勸了又勸,完全勸不動。


  保鏢有帶宋連禛的聖旨給他們,不許這男孩進去。


  一開始還以為韓忻是個傻子,被他射去幾個狠厲的眼神,不敢再勸了。心裏都想,站吧,愛站多久就站多久吧,看看現在七月的太陽,等下把你烤熟烤出油了了,看你還耍什麽蠻脾氣。


  真沒想到,眼前這個年輕小夥子真的就一站就一上午,電線杆一樣疙立著,堅持著、一聲都不吭。


  他們不由得佩服了,雖然這小夥一根筋、但執著得令人感動,主動給他遞過一瓶水來。


  朱今今看到時立刻心疼了,這個傻蛋,為什麽要在這裏堵氣站著啊。


  為什麽沒有人告訴她他在這裏站了一上午了,而且還在烈日下!天啊,心疼死了。


  她擎著一把傘,立刻就要朝他走過去了。


  然而,才往前一步,腳步忽然就遲疑地縮回了。


  看看韓忻在陽光下曬得又紅又黑的臉,一狠心,咬咬牙,忍下心頭劇痛的感覺,扭頭就走。


  在公司的旁邊新開了的一家漢堡炸雞店,有個年輕服務生跑過來,年紀和他一樣大,捂著臉羞澀對他說,“喂,帥哥,有人給了我一百大洋讓我交給你一封信。”


  韓忻接過來拆開來了後,立刻激動了,是她的字跡!是她的字跡!信裏叫他別再傻不愣噔站了,改日會把真相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訴他。


  她終究不忍心!她終究不忍心了!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特傻氣,可是別無辦法,再也想不到有什麽可以逼她出來的方法了。


  他就個是大傻瓜,等著枯樹開花,一日一日地等,總會等到的


  “她人呢?”韓忻激動極了地抓著那個服務生,絲毫沒注意人家臉蛋兒已經紅撲撲,這女孩年紀甚至比他更小一些“她已經走了。”


  韓忻想了想,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


  好!現在就回家,他就等她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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