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六畫五人一猙獰
【惡鬼悄索命,黃酒鎮邪凶】
“你們,難道沒有發現這棺材上的圖案麽?”
杜雲樓站在黑棺的一側,手指著一幅圖案,眼中流露出怪異之色。
聽他這麽一說,餘下幾分紛紛走上前去,方才隻顧著注意這裏奇怪的地麵溝壑,加上巨棺上的紋路不明顯,是以花解語幾人在遠處並未發現此處端倪。
最先一步到這裏的萬丈倒是發現了,隻知道上麵一共有六幅畫麵,打量半晌卻也沒看明白,便沒有在意,繼而向著周邊轉了起來。
此刻被杜雲樓這麽一提醒,頓時便愣了一下。
萬丈看著走過去的花解語,自己則重新將李三背了起來,這不背還好,一背之後,杜雲樓的眼神就更加奇怪了。
幾人看過這幅圖畫後順著杜雲樓的目光看去,這一看,紛紛露出了怪異的神情。
花解語三人一路行來,或多或少的在其他棺材上看到了不少陰文篆字,其中大多是介紹死者的生平之類,可是在眼前的這座黑棺之上,卻沒有一個字,而是刻著一幅幅的圖案。
圖案一共分六幅,黑棺兩側各有三幅,卻是無論怎麽看都不像是此中主人的生平。
杜雲樓現在所站的位置,便是第二幅圖畫的旁邊。
這幅圖畫上同樣有一座黑棺,更為巧合的是,上麵同樣有五個人,高矮胖瘦各不相等,此刻他們正做著不同的動作。
尤其當萬丈背起李三的時候,所有的場景幾乎就和第二幅畫裏畫的一模一樣!
這……怎麽可能!
所有人的心裏,都閃過了這樣一個疑問。
這已經不是巧合能解釋得通的了,難道真有人在一千年前就能預測到此時此刻的場景?
又或者是李三口中那位精通奇門之術的儒家大者,張不庸?
難以置信!
畫麵中,黑棺不遠處站著兩道身影,其中一壯一瘦,壯者手持長槍,瘦者孑然而立,赫然便是聶元霸和花解語二人。而在畫中黑棺的一側,一個胖子正伸手指著棺材,似乎是在說著什麽,正是杜雲樓。
整幅畫都是用簡單的線條勾勒而成,卻畫的異常生動傳神,每個人的特點,竟然都能在畫中找到。
一種沉悶壓抑氛圍再次襲來,眾人心中充滿了一種對於未知的恐慌,卻又忍不住想要去看其它的畫麵。
想到這裏的時候,眾人已經走到了第一幅圖近前。
第一幅圖案,隻見四道身影站在一道門戶之前,齊齊仰頭看著天空七顆星辰,另有一道清瘦身影站在遠處,他的雙手推向開了一半的棺材蓋,此刻正回頭看著一旁的四人,臉上仍掛著一抹笑容。
“這不就是我們剛才進來之前的事嗎?”
萬丈倒吸了口冷氣,又伸出雙手使勁抹了把臉,再度向著圖畫看去。
確認無疑!絕對沒看花眼。
幾人不由得麵麵相覷,眼中皆是滿滿的震驚之色。
“這世間,真的有人能預知未來嗎?”
花解語喃喃出聲,卻是一句話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一番感歎過後,眾人齊齊向著第三幅畫靠了過去。
這幅畫中,很可能畫的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對於接下來要發生什麽,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雖然渴望知道未來,卻又隱隱害怕知道未來,這其中的五味陳雜,恐怕也隻有他們自己才能體會的到了。
五人各自帶著忐忑的心情,走到了第三幅畫的前麵。
令眾人鬆了一口氣的是,第三幅畫,似乎並沒有什麽危險的兆頭。
隻見畫麵中有五道一模一樣的人影,棺材也變成了兩座。
第一座棺材前隻有一個人,他麵前的棺材上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另外四個人則站在另一座棺材前,詭異的是,這四人麵前的棺材上,赫然畫著第一幅和第二幅畫的內容,甚至,上麵還畫著第三幅畫的內容。
畫中有畫!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萬丈習慣性的揉著大禿腦袋,瞪著一雙驢眼仔細打量,卻依舊是看的不甚明白。
花解語則是沉默不語,眼眸中神光閃動,似是若有所思。聶元霸依舊站在花解語身側,麵無表情。從頭到尾,要說最淡定的人,也就隻有他了。
生而無畏,說的便是聶元霸這種人。
杜雲樓小眼眯縫了起來,他看著眼前的這些圖案,似乎隱約覺得哪裏不對,但是具體又說不上來到底哪裏不對,直在原地來回繞著圖案踱來踱去,又是撓頭又是嘬牙花子,嘴裏不斷發出一陣陣動靜。
“嘖嘖…我這…嘖嘖…嘶嘶…”
眾人見他這幅樣子也不見怪,相反心下還輕鬆了幾分,投向他的目光中也帶上了幾分期盼。
看他一副抓耳撓腮的樣子,說不定這胖子還真能發現什麽。
而伏在萬丈背後的李三……
此刻的他,正用一種帶著幾分詭異的目光看著在幾人麵前踱來踱去的杜雲樓,接著冷不丁問了他一個問題,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杜雲樓,我問你,鑼響了幾聲?”
“啥?”
被李三突然間這麽一問,杜雲樓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頓時愣在了原地。
這裏有鑼嗎?沒聽見什麽鑼響啊……
花解語看了眼不明所以的萬丈和杜雲樓,又看了眼一臉陰鷙的李三,輕輕對著他搖了搖頭。
李三察覺到花解語傳來的目光,神色頓時柔和了不少,卻依舊緊盯著杜雲樓,等著他的回答。
“我是問你,我們下來前打更的時候,鑼響了幾聲?”
杜雲樓依舊不明所以,理直氣壯道:
“這還用問嗎,我們三更天下來的,當然是響了三額不對,是響了六聲。”
看見李三突然陰沉的臉色,杜雲樓語氣一變,連忙說道。
李三的臉色這才變的稍稍好看了一些,隨即似乎又變了變,蒼白的臉上再度浮上了一層陰雲。
李三驟然變來變去的臉色,讓眾人意識到了一件事,這老頭,很可能是從畫裏發現了什麽,而這件事,看兩人的表情,很顯然花解語應該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老李,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麽啊!?”
萬丈側著頭看向背上的李三,後又看向杜雲樓,不由得追問道:
“還有,三更天怎麽會打六聲銅鑼呢?”
直覺告訴他,現在五個人中除了聶元霸,其它三人都給他一種怪怪的感覺,這感覺,就像是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裏一樣。
李三歎了口氣,打了個哈哈,說道:
“唉,沒什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們下來之前中了計,被人扮成打更的騙了一路,你和元霸當時不在場,倒是不知道這事,剛剛我覺得那兩名打更的有點不對勁,是以便想問下杜兄。”
萬丈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有些恨鐵不成鋼道:
“不是我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閑心去想那個,現在還是多想想該怎麽出去吧。”
李三連連點頭,不動聲色地說道:
“我們去看看第四幅吧。”
幾人聞言一一繞到棺材的另一麵,一看之下,內心頓時跌入了穀底,幾人紛紛下意識的拉開了彼此的距離。
第四幅畫上,隻畫了一個人。
和一隻惡鬼!
人躺在地上,惡鬼露著兩顆尖尖的獠牙,正從人的身上拿起了一件衣服
沉默。
整個空間內靜悄悄一片,能聽見的,隻有自己的心跳聲,以及呼氣的聲音。
所有人看到第四張畫的那一霎那,腦子裏幾乎都閃過了同一個念頭。
五人之中,有人死了。
現在的五人之中,有一位不是人!
死的這個人,必然與其他人分開過,而且是獨自一人。
這才給了惡鬼下手的機會。
花解語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額角少見的冒起了細密的冷汗,仔細回想這一路的經曆,他的眼睛微微泛上了一絲紅色。
“萬老,我問你個問題,你一定要如實回答。”
花解語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沉重無比,更多的,是一份沉甸甸的壓抑。
幾乎讓人窒息的壓抑。
萬丈看著花解語,輕輕點了點頭,雙目漸漸赤紅,隻盼死的那個人不是自家兄弟。
“你和杜雲樓前輩,在進入中宮大廳之前,可有曾分開過?”
萬丈仔細想了想,而後緩緩點了點頭。
“之前沒講仔細,在杜門發現血腳印的時候,我們兩個曾有過片刻的分開。”
杜雲樓眼皮跳了跳,看向其它四人的眼神也變得詭異起來,發現其它四人掃視過來的目光,頓時身體一陣哆嗦,連忙撥愣著腦袋說道:
“都看我幹嘛,我它娘是活的!”
胖子嘴一瓢,似乎意識到了說自己是活的這句話本就有歧義,連忙呸了一聲,糾正道:
“呸~,我是人!”
一時間,眾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萬丈和杜雲樓都有過獨自一人的經曆,李三也曾第一個消失在死門,聶元霸也曾經獨自去過景門的石梯,而自己
想著想著,花解語忽然笑了,如黑夜一朵蓮花綻放,竟是美不勝收。
這一笑,在其它四人看來,卻是更加的詭異。
幾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來花解語獨自推開棺材時的那一抹笑,與現在,何其相似!
“公子~”
萬丈的顫抖聲音傳來,其聲音竟是摻雜了一抹哭音。
“我求求你別笑了,你可不能出事啊~”
“第五幅,又是什麽呢?”
花解語神色怪異,輕輕的吐出了幾個字,便不再搭理眾人,徑自向著低五幅畫看了過去。
餘下四人雖內心萬念沉浮,卻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
第五幅畫看完,讓所有人的心都涼了半截。
畫中依舊有五個人。
不,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四個人,加上一隻惡麵獠牙的惡鬼。
四個人都倒在了地上,惡鬼雙手高高舉起,似乎是在仰天大笑。
“這”
“”
盡管想過最壞的結局,可是這個結果,仍然大大的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一股詭異壓抑的氛圍,再次席卷而來。
“看看最後一幅吧。”
花解語長長的吐了口氣,如果命中注定要死,再多的掙紮也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第六幅畫的內容看過之後,卻是再度讓所有人的心境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幾乎瞬間有一種從地獄走上天堂的感覺。
畫麵中,依舊是五個人,隻是卻如同第三幅畫一樣,分成了兩處。
其中四人站在一處,正用手抹著嘴角的水漬。
而惡鬼則倒在另一處,在它旁邊,還有一個開了封口的酒壇。
看到這裏,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萬丈,此刻他的左手腋下,還緊緊地夾著一個酒壇子。
“這最後一幅畫的意思,是不是說隻要我們一起喝了這壇黃酒,便會安然無恙,而如果惡鬼喬裝的人喝了的話,便會死翹翹呢?”
萬丈看了一圈眾人,疑惑道。
“現在看來,這似乎是唯一的方法。”
李三歎息一聲,眼神中充滿了怪異。
“還墨跡個屁呀,再不喝,那玩意就該動手了。”
杜雲樓有些焦急的催了一聲。
萬丈見狀也不馬虎,知道時間緊迫,酒壇子一遞,直接遞向了杜雲樓。
杜雲樓也不含糊,一手抓住封口,稍一用力便撕了開來。
頓時一股極其濃鬱的黃酒酒香襲來,簡直讓人飄飄欲仙,恨不得立馬灌上幾口。
杜雲樓雙手舉起酒壇,張開大嘴還沒等喝,就聽見了一道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庸質疑的語氣。
“這東西不能喝。”
所有人都向著出聲的人看了過去,杜雲樓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一看,頓時心裏泛起了嘀咕。
他不會真的是惡鬼吧?
肯定是知道要失敗了,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出來阻止大家。
此刻出聲阻止的,正是花解語!
“公子,可有異常?”
萬丈雖然心裏頭有一絲絲不好的猜想,但卻被他強行壓了下去,即便花解語真是惡鬼幻化而成,他也不會相信,他也不願意去相信。
聶元霸自始至終,除了偶爾露出驚訝的目光之外,似乎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表情,隻是靜靜的站在花解語的一側,如同一個忠心赤膽的護衛一般。
“聽公子的,這酒,有問題!”
沒等花解語解釋,李三的聲音傳了過來。
杜雲樓和萬丈頓時又迷糊了起來。
如果是一個人阻止還好說,如果是兩個人同時出來阻止,那就很有可能說明這酒真的有問題。
看著二人疑惑的目光,李三對著花解語道:
“公子,是不是可以說了?”
花解語點了點頭,歎了一聲。
“真是好算計。”
李三同樣歎息一聲,說出來的一句話,卻是再度讓二人長大了嘴吧。
“這裏,恐怕還有別人。”
“什麽?”
“怎麽可能?”
萬丈和杜雲樓頓時驚訝的無以複加。
李三少見的翻了翻白眼,說道:
“光就這幾幅畫而言,卻是天衣無縫,如果沒有其他的破綻,恐怕我們真就要著了道了。”
“我們剛剛進入死門的時候,全都被這裏的景象給震驚了,以至於幾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最為常規也最為重要的一點。”
萬丈揉了揉光頭,側臉問道:
“不應該呀,這裏我們都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了呀,並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跡。”
李三露出一絲苦笑,接著道:
“這裏再怎麽說也經曆了千年之久,可是你看看這一片的棺材,上麵可以一絲的灰塵,即便是有灰塵,也隻是淡淡的一層,試問如果沒有人在這裏的話,那些灰塵都去哪兒了呢?”
一語點醒夢中人,聽聞這段話的萬丈和杜雲樓頓時就反應了過來,頓時一個連連拍腿,一個連連搖晃著腦袋。
卻都是懊惱不已。
“這還真它娘是大意了!”
李三再一次看了一眼棺材,緩緩說道:
“而且每座棺材附近,都有著密密麻麻的腳印,若我所料不錯的話,這些腳印都是那群蓬萊人的,也就是說,在我們之前早就有蓬萊人成群結隊地來過了這裏。”
萬丈和杜雲樓雙雙老臉一紅。
灰塵沒發現也就罷了,還能說得過去,可是連腳印這麽重要的線索竟然都能忽略,也著實太說不過去了一些。
“那是不是說明,意圖陷害我們的,便是這幫蓬萊人呢?”
杜雲樓有些不敢看其他人,而是看著萬丈問道。
“你難道忘了所有的蓬萊人都已經是屍首分離了嗎?”
“我”
杜雲樓再次來了個燒雞大窩脖,臉色紅紅的幾乎能滴出水來。
似乎自從來到了這個地下,自己的智商就跟脫了僵的野馬一般,跑得無影無蹤。
這下子不僅僅丟的是自己的麵子,估計連地閣的麵子也一並給丟了個一幹二淨。
“所以說,出手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殺了蓬萊人的幕後高手,而這個人,很有可能便是跟這座墓有關的人,我們的一舉一動估計一直在他的眼中。”
萬丈依然有所疑惑,隻見他繼續問道:
“既然他有這麽高的身手,為何還要費這麽大勁設這個局呢?”
“你不要忘了,再怎麽說,我們這裏也有三位絕頂高手,尋常人哪能一下子解決呢。”
李三解釋了一句,似乎又覺得哪裏不對,隨後看向花解語說道:
“不對呀,根據我們原本的情報這裏應該有一位疑似化境的高手呀,如果對方真的是化境高手的話,那也確實無需再費這個勁了。”
聽聞此言的花解語頓時皺起了眉頭,確是一個疑團剛剛揭開,另一個疑團再度升起。
萬丈突然插了一句道:
“公子,我還有一個問題一直沒想明白,不知這棺材上的第三幅畫到底是什麽意思呢,我看你和老李似乎都看明白了的樣子?不問出來,心裏委實有些憋得慌。”
萬丈這一問,也問出了杜雲樓心裏的疑問。
花解語灑然一笑,輕聲說道:
“第三幅畫的意思其實很容易看出來,就是我們五個人之中,有一個人是看不見棺材上麵的內容的,這也是對方計劃裏最關鍵的一步。”
“通過這幅畫,即讓我們每個人心中都生出了懷疑的種子,又能與其它的畫聯係起來,一方麵加重我們之間猜忌的同時,也告訴了我們怪物其實不知道這酒是可以克製他的,我們隻有喝了酒才能悄無聲息地幹掉怪物,否則隻能被他一一屠殺。”
“這裏的每一張畫都環環相扣,最終的目的就是讓所有人都喝酒,而妙就妙在了這酒,恰巧是一壇黃酒。”
“黃酒辟邪驅百妖,這是尋常百姓家都知道的道理,就更能增加我們喝了這酒的念頭。”
“所以說這酒是萬萬不能喝的,一旦喝了,嗬嗬,杜前輩不妨品嚐一番這懷中的千年黃酒如何?”
花解語的目光中,帶著一絲絲詭異的看著元樓。
“唔嚕嚕~”
杜雲樓一撥愣大腦袋,連上的肥肉奔兒奔兒直蹦,頓時感覺自己的手中就像抱著一個火藥桶一般。
連忙一個抖手,酒壇子一下甩了出去。
酒壇子在空中轉著圈劃出一道曲線,伴隨著四下散落的晶瑩酒水。隨著哢嚓一聲脆響被摔得四分五裂。
眾人這才算是僥幸逃過了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