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觸目聽聞是心驚
【七星歸冥客,誰人在低歌】
李三赤腳踏地,一步一腳印,一步一濺血。
按說李三再在怎麽說也是一位打通了奇經八脈的頂尖一流高手,卻為何如此不堪呢?
這其中有三個原由。
一者,李三的內功有些特殊,區別於江湖上一些爆發剛猛的功法,他修煉的內功走的是輕柔綿長的路子,內力的更多作用是可以讓他更加健步如飛,身輕如燕。
二者,李三所修練的武功招式大多跟偷有關,唯一會的一門刀法,叫做十三快刀,刀法共分一百單八式,越到後麵越快,卻也是一門靠著速度取勝的招法。
三者,這裏的石頭委實不是一般的硬。就算是專練鐵砂掌一類的一流高手來了恐怕也破不開,除非是絕頂高手。且不說李三根本沒練過鐵砂掌一類的橫鏈功夫,就算是練了,恐怕也是無濟於事,練鐵砂掌的江湖上倒有一大堆,可你聽過有誰練過鐵砂腳的嗎?
可既然如此,李三為什麽不能提前刻好印記再走呢?何苦費這個勁?難不成他是個傻子不成?
非也,這其中另有一番門道。
但凡奇門陣法,雖原理共通,但受製於不同的風水格局影響,每個地方的法門都是不同的,每一步的走法,都是根據破陣人對所處環境臨時推測而來,每一步邁下去,破陣人都會對周遭的風水有不同的感應,每一步都需要根據感應來推算並決定下一步的距離,是以即便知道怎麽走,也根本無法提前將落腳點畫出來。
閑話不提,單說李三邁著大小不一的步子,嘭嘭嘭向著右邊走了五步。這個時候,便已經走到牆邊了,下一步一旦邁出
花解語和聶元霸看向李三的目光中都帶上了一抹擔憂。這根本就邁不出去,有堅硬的石壁擋著,別說一步了,半步都不可能。
李三似有所覺,微微頓了頓,卻依舊閉著眼睛。
第六步,毅然邁出。
“”
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李三的身形卻詭異的消失了。
隻留下五個腳印,其中後三個上麵滿是血跡。
花解語和聶元霸同時睜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場景。
更確切地說,李三的整個身體就像融進了石壁一般,就這麽消失在了這裏。
“這?!”
花解語下意識的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石壁,隻覺得石壁冰涼,堅硬如鐵。
室內的二人對望一眼,皆看到了各自眼中的一抹震驚之色。
“也許,這就是奇門遁甲的神奇之處,隻有走對了路,才能打開特定的門戶。”
聶元霸很快平靜下來,繼續對著花解語說道
“柔姐。”
“接下來,誰先走。”
花解語剛要應聲,突然一愣,兩道眉毛微微皺了起來,旋即瞪了聶元霸一眼道
“我來。”
聶元霸縮了縮脖子,呲出一口白牙,卻是罕見的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
花解語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
“跟你說過的話,你這家夥都給忘了嗎?”
聶元霸突然長槍一橫,雙目精光四射。
“倘若這次能出去,我們是不是就該動手了。”
花解語仰頭,隨後伸手捋了捋發髻,徑自按照李三留下的腳印走了起來。
期間未發一言,似是默認了聶元霸的話。
右九步,左兩步,前五步,後九步。
李三閉著眼睛,默默感應著周邊天地的變化,每邁出一步,心中都會大致推算出下一步的位置,待到完全走完,他的雙腳已經是血肉模糊一片,腳背上的血管紛紛爆裂,甚至連趾骨都斷了好幾根。
強忍著腦海裏傳來的一陣陣眩暈感,李三稍微打量了一番周遭,確認四下並無危險,這才連忙在小腿各點一下,以內力勉強封住血脈,接著將外衫撕開,一一裹住了雙腳,這才暫時穩住了傷勢。
等忙活完的時候,花解語的身形也出現在了這裏,緊隨其後的,便是聶元霸。
“三爺!你怎麽樣?”
看見坐在一側的李三,花解語趕緊上前一步,聶元霸也連忙湊了上去。
李三嘿嘿一樂,露出一口黃牙,接著伸出一手捋了捋山羊胡道
“還死不了。”
“三爺此恩,解語必當銘記在心。”
花解語眼眶泛上一絲紅潤,躬身深深一禮。
聶元霸見狀也放下手中龍膽,坐在李三一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雖然在他看來自己並沒用什麽力氣,倒也把李三拍的一陣呲牙咧嘴,臉色又更加蒼白了幾分。
李三眼中閃過一絲溫暖,旋即擺了擺手,苦笑一聲說道
“你們可不要高興太早了,這裏可不是我原計劃要來的地方,你們先看看四周的環境吧。”
二人聞言這才四下打量一圈,這一看之下,眼中不由得充滿了一絲怪異之色。
這裏的環境,幾乎與剛才的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似乎便是那個幾乎被青苔覆蓋了的景字。
“根據我推算的結果,此刻我們應該位於第五宮的位置,卻陰差陽錯的來到了第九宮景門所在的位置,定然是某一步出了差錯導致的。雖然未能進入中宮,倒也不算太差,景門是小吉之門,你們可以仔細尋找一番,說不定便能發現這裏的出路。”
花解語和聶元霸聞言各自起身,花解語繞著石壁敲敲打打,聶元霸則前往石梯展開探索。
這裏的油燈依舊散發著一片慘白的光輝,石壁和階梯遍布青苔,明顯很久沒有人曾來過此地。
花解語忙活半天,卻沒有發現任何機關暗道,不由得看向了石梯方向,那裏,聶元霸的身影已經消失。
“元霸!”
花解語提高嗓音,對著石梯喊了一句,頓時回聲四起,良久之後,一陣腳步聲穿來,聶元霸的身形緩緩出現。
花解語鬆了口氣,問道
“可有發現?”
聶元霸神色中流露出一抹怪異,點了點頭。
“上麵的階梯,有數十具屍體,有的已經隻剩一堆白骨,有的,也已經腐爛了,看樣子應該是誤入此處的蓬萊人,被困死在這裏。”
花解語和李三臉上的一模期待頓時消失,卻沒想到聶元霸發現的是這個,無奈歎了口氣。
聶元霸也歎了口氣,徑直走到一處,靠著牆壁坐了下來,雖然他在死門裏他隻受了一身輕傷,但過了這麽長的時間,臉色也微微有了一絲白意,此刻握著龍膽金絲梭雲槍的手似乎都有些微微顫抖。
“元霸,你沒事吧?”
花解語看向聶元霸,隱約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對勁。
“鏘~”
似是為了證明自己無礙,聶元霸咧嘴一笑,將長槍在地上隨意一戳,槍尾直接頓入堅硬的地麵數寸深,筆直的立在地上。
李三的目光越過尚自打顫的槍尖,看向了後方石壁上的大字,突然之間愣了一下。
這個石壁上的景字,是凸出來的。
“這是陽文?”李三喃喃了一句。
花解語沒聽清楚,有些疑惑道
“什麽?”
李三伸手一指石壁上的景字,緩緩說道
“這個字,會不會就是機關呢?”
花解語和聶元霸同時向著景字看去,頓時各自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喜色。
不用二人再行多說,聶元霸直接走了過去,他的個頭本就比常人高上一半,此刻大手一張,剛好可以接觸到石壁上的大字。
“嘿!”
聶元霸一發力,頓時凸出來的石字便緩緩凹了進去,直到徹底與其邊緣的石壁平齊,這下聶元霸無論怎麽發力卻是也推不動了。
“嘎吱吱~”
一陣沉悶的響動傳來,二人眼前的石壁緩緩升了上去,其表麵依舊是凹凸不平,隻是從地底露出來的部分卻是平整無比。
“怪不得我們發現不了機關,原來這些凹凸不平的石壁根本就是用來迷惑人的。”
石門全部升起的刹那,三人便看見了正一臉驚喜的萬丈,還有他身後的杜雲樓。
隻是讓幾人疑惑不解的是,這兩個人就像從血池子裏剛剛爬出來一般,一身的血腥氣簡直令人作嘔。
他們倒是猜對了,萬丈和杜雲樓正是從血池而來。
眾人一番交談後,紛紛明白了各自的事宜,杜雲樓這時感歎了一聲道
“這麽一說,我們在另一條通道聽見的腳步聲很有可能便是你們這邊發出來的。”
萬丈聞言歎息一聲,同樣認同的點了點頭。
“唉,早知道我們之間隻有一牆之隔,直接劈開牆不就好了。”
李三聞言白了二人一眼,敢情這兩位是沒有領教過石壁的堅硬程度,若是他們知道了恐怕也就不會有這番言語了,即便兩人都是絕頂高手,沒有個個把時辰恐怕也破不開這裏的石壁。
眾人都是剛剛進入這廣闊的空間,一番交談過後,便開始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大廳方圓足有數百米,除了懸掛在正中的巨大長明燈,四周的石壁上仍鑲嵌著大小一致的數百盞小一些的長明燈。
在花解語等人出來的左手位置不遠,有一座台階,台階之上,有一殘破案台,案台從中裂開,似被人用利器一分為二,其上依稀可見山川河流,城池道路。
案台之後,有一寬闊寶座,其上不知名珍貴毛皮鋪就,兩側扶手寬大,各自有一醒獅金雕,寶座兩旁,高高立起兩杆幡旗,一黑一紅,其上各印有一顆猙獰異常的白色骷髏頭。
寶座之後,為一麵白色石壁,兩旁各有長明燈懸掛,石壁也是慘白一片,其上刻有鮮紅如血的三個大字。
地葬門!
相對應的,在空間的另一側石壁,另有一道拱形的門戶,上麵同樣有三個大字。
天傷門!
全部都是用陰文寫成。
眾人看著一地的屍體,中央的血池,又看向兩側的詭異的二門,紛紛猜測著此中的聯係。
“轟隆!”
突然之間,花解語等人出來的門戶轟然關閉,待到眾人反應過來時,石門已經早已消失無蹤,隻剩一片光滑的牆壁。
就像那道門戶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嘎吱,嘎吱吱~”
就在一眾人不知所措之際,又是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傳來,眾人順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去,赫然便是印著地葬門三個大字的石壁。
“這,這是什麽情況?”
幾人看罷過後紛紛將目光投向了一旁正目露沉思之色的李三。
此刻的他,正被聶元霸一手攙扶著,勉強站立。
“若我所料不錯的話,我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便是中宮了,所謂中宮,便是九宮中的第五宮,通常也是陣法的中心,也就是說在這裏,可以通向其它八門。”
李三環顧一圈,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眾人,繼續說道
“我們剛剛出來的這個位置,應該便是景門所在,而這邊的地葬門,應該便是驚門的所在了,與之對應的傷門,應該就是在對麵的那道拱門,而你二人剛剛出來的杜門,卻是在血池西南一側的穹頂。”
“然而這些門的位置,並不是一成不變的,他們會根據布陣之人設定好的規律相互流轉,倘若凶門流轉到吉位倒還好說,若是流轉到了凶位便會凶上加凶,任何人進去,都會十死無生。”
李三又看向中央的血池,臉色萬分嚴峻了起來。
“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座大凶之陣。”
“這座血池,應該便是此間陣法的核心了,血本大凶之兆,再加上這陣中的布置,所有的大吉之門都會低上一層,變為小吉,所以我們想要出去的話,必須要找到破解開、生、休任意一門的辦法。”
李三說完,抬眼一看眾人,卻發現大家也正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
這場景卻是似曾相識。
李三無奈的歎了口氣,倒也能明白此時此刻眾人心情。這東西,大家都不懂,自然粗通一些原理的自己就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
“你們也太高看我了,要是有陣圖在手的話,我還能勉強支個招,現在麽,我們一不知道具體的方位,二不知道流轉的位置,要找出一條生路,簡直是堪比登天。”
花解語聞言似是想到了什麽,疑惑道
“三爺,不如我們再轉一次?”
李三苦笑搖頭,說道
“那個方法也隻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在同一個地方隻能用一次,再用的話就不靈了。”
眾人聞言,頓時齊齊沉默了下去。
“我看不如這樣,我們先帶著三爺順著這裏轉一圈,不要放過每個細節,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萬丈站了出來,對著眾人說道。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當即便由萬丈背起李三,沿著石壁查探起來。
過得半晌,毫無所獲的眾人齊齊上了台階,眼中滿是沉重之色,而在台階後麵,赫然便是門戶早已打開的地葬門。
“看來,如今也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杜雲樓無奈一笑,一屁股坐在了寶座之上。
“與其在這裏等死,我倒願意進去看看。”
萬丈同樣表達了自己的意圖,接著便看向了花解語。
“公子,你來定吧。”
花解語眉頭緊皺,突然之間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緊皺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露出莞爾一笑,暢快道
“好,那我們便一起去見識見識這所謂的地葬門!”
眾人對他突如其來的這番轉變有些不明所以,後一思索,也隻當他是看淡了生死,是以才會這般無懼無畏。
決定之後,聶元霸手持龍膽金絲梭雲槍當先帶路,其後是花解語,再其後就是背著李三的萬丈,杜雲樓則走在最後麵,負責為眾人殿後。
眾人魚貫進入門中,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身後的門戶驟然關閉,頓時一股壓抑沉悶的氣息襲來,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這門開的慢,關的倒是快!
然而眼下的五人就像是絲毫感覺不到一般,都是震驚的看著眼前的景象,更有誇張者如萬丈杜雲樓,皆是紛紛瞪大了眼睛,嘴巴張得大大。
有那麽一瞬間,眾人幾乎以為回到了地麵。
但見群星閃爍,一輪圓月在頭頂高掛,陣陣光輝灑下,使得這處廣闊的空間內纖毫畢現,尤其天上北方七顆星格外明亮,閃爍著璀璨的星光,正是北鬥七星。
把眾人從幻想拉回理智的,是地麵上數不盡的黑色棺材,大致一看,足足有數萬座之多!
“嘶~”
反應過來的眾人頓時傳來一陣陣吸冷氣的聲音,這種場景,怕是做夢也見不到。
“這是?”
李三震驚之後便再度陷入沉思,盯著漫天群星,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裏的情形,似乎隱約自己曾經聽過。
突然之間,隻見他渾身一個機靈,猛地從萬丈背後跳了下來,臉色瞬間變得極度蒼白,接著伸出一隻微微發顫的手指著前方說道
“這是七星歸客局!”
“此處留不得!我們,快走!”
眾人被他這番舉動嚇得不輕,剛要邁動腳步卻是不知到底該走向何方,紛紛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了他。
李三正要說話,卻發現一直走在第二位的花解語,竟然不見了。
“公子呢!!?”
李三這聲音,幾乎是壓著喉嚨說出來的,其中帶著絲絲顫抖。
“公子不是在這兒呢嗎?”
幾人回頭一看,紛紛大驚失色,身後除了一個手拿長槍的聶元霸,哪還有花解語的影子!
“元霸,公子呢?你走在最前麵,難道沒看見她嗎?”
聶元霸眼神怪異,卻並不像眾人一般驚慌,而是淡定的向著一處指了指,說了句
“公子在那。”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此刻的花解語正站在一座漆黑的棺木前,而他兩隻白皙的手,此刻正推向棺材蓋。
“公子!不可!!!”
李三連忙大吼一聲,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轟隆!”
眾人眼看著花解語抬手將棺材板推開,卻是無能為力,棺材板轟隆落地,站在一旁的花解語突然側過頭來,精致絕倫的容顏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眾人看來,這一笑,卻是充滿了詭異之色。
聶元霸提了梭雲槍,徑直向著花解語走了過去。餘下眾人神色不一,最後紛紛跟在了聶元霸身後。
“公子,你怎麽跑這來了,這裏的東西,可不能亂動啊!一個不小心,是會有詛咒纏身的!”
李三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幾分,雙目之中充滿了恐懼。
眾人大驚,雖然聽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著實是被他的表情嚇了個夠嗆,然後紛紛將目光看向了他。
這個李老頭,貌似知道這裏的一些東西。
“敢敢緊蓋上!”
李三顫抖的指著棺蓋打開的棺材,聲音極度發顫。
萬丈見狀輕輕放下背後的李三,隨既招呼了杜雲樓,一起向著棺材蓋走了過去,接著二人一人一邊,重新將棺蓋蓋好。
趁著這個空檔,幾人紛紛將目光向著棺材裏麵看去,但見裏麵空空如也,隻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我說李老頭,你是不是太敏感了一些,這棺材裏根本就啥也沒有呀。”
萬丈有些疑惑的看著一臉慘然的李三。
“對了,你剛剛好像提了一句七星歸客,那又是個什麽玩意兒?”
李三卻是閉口不言,連連搖頭道
“當務之急是趕緊離開這!越遠越好。”
眾人的內心被他這一番神神叨叨的話和動作搞的異常沉重,每個人的神情中都透露出了一絲陰霾。
除了花解語,和聶元霸。
就在這時,突然一陣輕哼聲響起,宛若歌謠。
“噠噠啦滴噠”
“噠噠滴噠滴噠”
“噠啦滴噠……嘀噠……滴噠”
“……”
眾人紛紛變了顏色,這次就連花解語與和聶元霸也不例外。
因為這聲音,赫然就在耳邊。
而且似乎是五個人中的一個,哼出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