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披風刀客引風波
【掠空與驚鴻,羊皮紙聚眾】
時值下午,有雲遮日,天漸陰。
憐香兒一路返回幽竹小樓,心中想著剛剛發生的的事情不由得暗暗好笑,正在行走間,忽見憐芳兒踏上了前往小樓的拱橋,連忙搶上幾步,上前招呼道
“誒,姐姐,你是去找我家公子嗎?”
憐芳兒聞言腳步一停,轉過身來點了一下憐香兒的額頭,笑罵道
“你這小丫頭,叛變的倒挺快嘛,這才多久啊,就成你家公子了?”
憐香兒臉色微紅,接著便笑嘻嘻應了一聲,捋了捋發髻,問道
“姐姐有什麽事情嗎?”
“正好你來了,我就不用過去了,我家花公子邀你家雲公子來天香小閣一敘,你去轉達一下吧。”
憐香兒聞言點了點頭,趕忙向著小樓走去。
進得樓中,見到雲玄此刻正在一樓,似乎正在和醜奴兒說著什麽,便自靜立一旁,倒也不上前打斷。
雲玄看著麵前的醜奴兒,單手輕輕一揮,頓時,清風拂過,醜奴兒一臉的泥濘盡數消失,露出了其白裏透紅的麵頰。
但見醜奴兒明眸流轉 ,純淨無暇,其中又似有幾分怯懦,幾般痛苦,臉色蒼白,卻又帶有 幾分倔強,唇紅齒白的臉上,一道猙獰傷疤從右耳直至嘴角,無比駭人。
醜奴兒察覺到雲玄的動作頓時一驚,下意識的用雙手去摸臉頰,隻覺得左手觸手溫涼潤膩,右手卻是摸到了崎嶇不平的粗糙起伏。
雲玄微微一笑,再度扶起一陣清風,醜奴兒手上的和再次蹭到臉上的泥濘一掃而空 。
“師父”
醜奴兒麵露驚慌,連忙蹲著在地上,遮住麵容。
“你這傷勢不必擔心,我說過給你治好,便一定會做到。”
“既然做了我的弟子,你須記住,拜入我門下的第一件事,就是聽話 。”
雲玄語氣平靜,卻仿佛帶有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醜奴兒輕輕點頭,再次站了起來。
“你既入我門下,跟葉雲說過的話,我自當會再跟你說一遍。”
“我所修行的功法有大凶險,所以不能傳你,能傳的,僅僅有五式招法,撥雲,迷蹤 ,掠空,遊龍 ,驚鴻,五式招法不分高下,各有優劣,雖然隻得五式,但學會任意一式,都可足以令你自保無虞。”
“若你能將之運用到行雲流水,即便是這個江湖上的絕頂高手,你也能與其周旋一二,甚至取勝。”
醜奴兒的眼睛亮了起來。
隻聽雲玄繼續說道
“我觀你體質,不適合招術變化繁雜的撥雲迷蹤遊龍,我就傳你一式掠空,一式驚鴻。”
“隨我來。”
雲玄看向屋外,抬腳向著外麵走去。
“看好了,掠空是一門身法,其精髓在於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不動則如山,動則雷霆萬鈞。”
雲玄當庭站定,少頃之後,足尖發力,整個人頓時如同一隻飛鳥一般騰空而起,接著便穩穩的落在一顆綠竹梢頭,飄逸非常,緊接著在空中連踏九步,身形如電,竟是每次都能在枝頭留下一道身影,九步踏完,周圍一圈的竹林上竟然出現了十個雲玄。
卻是速度快到了極致,超越了殘影,直接幻化出了假身!
一個個假身緩緩消散,雲玄身形飄落梢頭,再次站定時,滿頭白發輕揚,白衣烈烈間,宛若仙人臨世。
二女皆是看的張大了小嘴,眼中異彩連連。
就聽雲玄的聲音再次傳來,雖然人在竹枝頂端,但聲音卻如在耳邊。
“驚鴻一式,隻有一招,我之春雷,破壞太強,便用香兒的劍吧。”
雲玄抬手一招,隻聽得一聲劍鳴,但見一層小樓一柄秀氣長劍徑直飛出,雲玄單手持劍,踏在梢頭,更添幾分英姿。
“驚鴻!”
一聲輕喝,雲玄整個人連人帶劍衝天而起,直上九霄,緊接著,二女便看見滿是陰雲的天空竟然破了一道口子!
一抹陽光灑下,雲玄身在空中,倒轉而下,掌中秀劍宛若雷霆降世,轉眼間奔騰而下,劍尖竟帶起一道巨大的弧形劍氣屏障,直指地麵。
劍未至,整片竹海嘩嘩之聲大作,狂風肆虐,群竹竟是被生生壓彎了枝幹!
接著,漫天異象消失無蹤,再看場上,雲玄持劍而立,竟是最後收了這一招。
醜奴兒與憐香兒不敢想象,如是這一劍真的刺下來,怕是整片竹海都要被毀個幹幹淨淨。
雲玄看著驚魂未定的醜奴兒,信手一拋,秀劍頓時回轉樓中,倉啷一聲秀劍再次歸鞘,雲玄淡然笑道
“如此兩式,我便傳你。這幾天我會一一將其中關節傳授於你,當自好生練習。”
醜奴兒聞言連忙點頭,心生向往之下,倒是少了些自怨自艾的情愫。
“另外,以後每天都要把自己洗漱幹淨,不可再一身汙垢。”
雲玄走上前來,摸了摸醜奴兒的頭,然後遞出一方白帕。
“這是我讓香兒給你準備的,你且先帶一陣吧。”
醜奴兒心生感動,接過白帕後連忙跪倒。
“醜葉靈謝過師父。”
憐香兒在一旁看的羨慕無比,卻又有一種自豪感油然而起。
突然想到憐芳兒交代的事,這才一拍腦袋說道
“哎呀,公子,剛剛芳兒姐姐來找你,說花公子有請,邀公子前去一敘。”
雲玄聞言,點了點頭,向著竹林外走去。
憐香兒見狀,輕輕呼了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二人一路行至天香小閣,便見早已在涼亭等候的花解語。
花解語遙遙見雲玄走來,頓時一抹笑容浮現,連忙起身相迎。
“雲兄當真好氣度,幸好解語此前得以認識雲兄,不然我還以為這是哪家的仙人降臨我這天香小閣了呢。”
雲玄淡淡一笑,走至近前,卻也不客氣,直接撩衣而坐,口中道
“花公子謬讚,不知此次喚雲某來所為何事?”
花解語撩襟給雲玄倒了一盅茶,這才說道
“我這裏有個物件,研究數日卻毫無結果,所以想找雲兄給看看,料想公子來曆非凡,沒準能識破此中玄機也說不定。”
花解語從懷中取出一物,鋪於石桌,緩緩展開。
正是那張羊皮紙。
雲玄手摸羊皮紙,但見其上滿是一列列不知名的文字,其中大部分類似蛇爬一般,倒是從未見過,當即搖了搖頭。
花解語見此微微一歎。
“咦~”
雲玄驚訝的看著羊皮紙,似乎是有了發現。
花解語頓時露出一抹期待的神色,問道
“雲兄可是認出了此中內容?”
“非也,這張羊皮紙上,有真氣的波動,雲某沒看錯的話,此物,應是一名修真者所留。”
“什麽?!”
花解語當即就站了起來,卻是被雲玄這句話驚得不輕。
“修真者?那是在上古神話中才有的大能,怎麽可能?”
雲玄點了點頭,肯定到
“真氣波動無疑,而且這不是上古時代的,根據這真氣的強度,恐怕這羊皮紙得有兩百年左右。”
花解語緩緩平複內心的震驚,仔細打量羊皮紙半晌,然後又看向雲玄,神色微微帶上了一絲複雜難明。
“雲兄,難道也是修真者?”
雲玄聽化解語如此說,輕輕搖了搖頭。
“不是。”
花解語鬆了口氣,又似乎是帶有遺憾,拿起手中的羊皮紙古卷反複觀看,口中喃喃道
“如果這真是兩百年前的修真者所留,那也就是說,在這個世界上,現在很有可能還有修真者的存在?”
雲玄點點頭,眼中神光流轉,似有鋒芒閃過。
“如此看來,這上麵所記錄的東西,也必然不是凡物了,卻不知這上麵的文字到底該如何破解。”
花解語鳳眉簇起,把手中羊皮紙翻來覆去倒也沒能看出任何門道。
“傳說中的修真者都是能夠掌控一方天地,可隨手顛倒日月,翻江倒海如履平地,可以日行萬裏,堪稱神仙手段。”
雲玄略一思索,這才緩緩道
“據我所知,修真者悟天地,布陣法,刻符籙,煉血器,通常記錄信息的手段都是通過識念之力,看不懂倒也正常。”
“或許,你可以嚐試滴一滴血上去,或者嚐試通過意念去感受其中的信息。”
花解語聞言一愣,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雲玄。
“這樣,可行嗎?”
“我也不確定,這也是我第一次見修真者留下的東西,花公子不妨試試。”
花解語當即割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
鮮血遇紙消融,並沒有引起任何波瀾,隻留下一團血跡,血跡漸漸被吸收幹淨,不大一會兒便緩緩消失。
“這難道血不夠?”
花解語有些疑惑的看著消失的血跡,旋即又看了看雲玄,當下決定再滴些血上去,卻不料被雲玄出手阻止。
“既然滴血無反應 ,說明這應該不是血煉之物,很大可能是修真者用識念所留。需用心以意念感悟,說不定會有所發現。”
雲玄看著羊皮紙徹底消失的一抹血跡,肯定道。
自己雖然不是修真者,但對這類修士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天道劍典中一大部分瑣碎內容都是記錄世間五花八門的修煉方式,修真反而是介紹的最少的,雲玄自己所讀過的就有修煞,修禪,修神,修五行,修陰陽等等不一而足。
世間諸氣甚多,隻要尋得法門,便可擇一而修,區別是每種氣修煉後所起到的作用不同罷了,有的剛猛,有的陰柔,有的可以使人入幻,有的可以使人傷愈,妙用也各不相同。
而自己的玄氣,陰陽逆中倒是沒詳細描述,隻有一句‘陰陽相逆化玄,陰陽相生化道’罷了,自己所知的便是自己的玄氣擁有著非凡的愈傷能力,另外便是擁有著遠超一般內力的威力,至於比之真氣如何,那得找個修真者試一下才知道。
“用意念?”
“對,如同打坐,觀想體內周天,你需要靜氣凝神,沒準會有收獲。”雲玄解釋道。
花解語收起羊皮紙,抱拳道“多謝雲兄指點。”
正在這時,一名白藍侍匆忙跑入,口中驚呼“公子,出事了。”
煙雨樓,正門,一片喧嘩。
卻是一群江湖人,各自插刀負劍,氣勢洶洶,正對著煙雨樓指指點點,好似煙雨樓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一般。
當先一人,麵目粗獷,生的豹眉環眼,腰胯一柄大環寶刀,正是在破廟被雲玄嚇退的披風刀,黃剛。
此刻隻聽他高聲說道“諸位靜一靜,黃某有話要說。”
帶得眾人肅靜下來,黃剛這才說道
“諸位今天都是我請來的,我請大家是為了什麽呢?之前跟大家說過,我被煙雨樓的人給騙了!”
“就在前幾日,這煙雨樓裏人稱摘星聖手的李三,偷了我的祖傳至寶,這至寶你們中有一部分人見過,就是我在酒樓拿出來的那張羊皮紙!”
“而我前次在醉仙樓並不是與你們吹噓,這羊皮紙上記錄著能成為決定高手的法門,因為它不是別的,乃是一張‘入化’的丹方!此丹一旦練成,便可以讓人徹底脫去凡胎,晉升絕頂高手便如水到渠成一般!”
“甚至資質足夠,臻至化境也不是沒有可能!”
眾人聞聽紛紛震驚。
“可惜我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煉丹師,不然也不能讓李三那個賊子鑽了空子,在城外歸靈寺,讓他用一張假的丹方騙走了我真的丹方!”
黃剛說到這裏,捶胸頓足,氣憤非常,旋即他對著周圍一抱拳,高聲道
“今天請諸位來,就是為了給黃某做個見證,如果對方不交出丹方,黃某寧可當場血濺五步也定要與他討個公道!”
就在這時,一道淡淡的笑聲傳了過來。
“我當是誰在我這煙雨樓前大呼小叫,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披風刀客,你說丹方被李三偷了,可有證據呢?”
花解語站在門口,好整以暇的看著此刻一臉怒氣的黃剛,在他身後則依次跟著雲玄、二憐姐妹。
“當日在場的趙氏兄弟,還有你身後的這位公子皆是證人。”
黃剛一指雲玄,斬釘截鐵。
“哦?這麽說,李三是真的拿了你的丹方了?雲兄,不知此事你可知曉?”
花解語轉頭看向一旁的雲玄。
雲玄眉頭一皺,現在自己怎麽說也算是煙雨樓的人,總也不能去幫那黃剛去作證吧,而且別看這黃剛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能去破廟圖謀自己的春雷,也定然不是什麽好鳥。
可是實在要去違心的話,卻是如何也行不來的,修行之人,最重念頭通達,若有違背,易滋生心魔,因此大多高人,皆盡歸隱山林,無非為了不染是非罷了。
雲玄心中的歸隱之心,此刻倒是又強烈了幾分。
“我確實聽聞黃剛之物為李三所盜,也聽聞李三歸還,至於真假,雲某並不知曉。”
這番話,倒是說了實情,卻也沒有偏幫誰。
眾人一見雲玄,頓時紛紛為其氣質所驚歎,這世間,竟有如此高絕氣質之人,真是世界之大,人比人才更可怕。
花解語聞言淡淡一笑,對著黃剛說道
“雲兄說的話,我自然是信的,那也就是說李三偷了你的丹藥方子,又還給了你,對也不對?”
“他還給我的是假的!”
“那你確定他還給你之後就沒被別人掉過包嗎,李三如果想要你的什麽丹方,為何又要還給你呢?造一張假的給你,然後等你發現了再過來找他的麻煩?”
“如果這丹方真有你說的那麽玄的話,那李三偷了丹方,不會遠走高飛?找個角落練成丹藥成為絕頂高手再回來你又能奈他何?”
“我,你你強詞奪理。”
黃剛一片臉紅脖子粗。
“是不是強詞奪理,我想在場的諸位心中自有公論,況且近日來我煙雨樓屢遭陷害,前有醉仙樓於仁雄,後有城主府大公子蕭玉書,紛紛暴斃,你如何確定這不是賊人偷了你的丹方故意來挑撥呢?”
花解語一番話說的眾人連連點頭。也確實是如此,江湖就那麽大,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弄的眾人皆知,煙雨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自然成了江湖客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黃兄,我看此事還有待調查,可不能中了小人的奸計呀。”
“黃大俠,我覺得花公子說的有理,此中定有蹊蹺,萬萬不可衝動行事!”
“”
黃剛聽得眾人七嘴八舌,心中頓時也有了幾分狐疑,但事情顯然不能就這麽不了了之。
“就算你說的的有理,那此事,又當如何解決?若不是李三偷竊在先,又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
花解語聞言又是一笑,有些看白癡一樣的看著黃剛
“首先,你那是不是個真的寶貝也不過是你口說無憑罷了,真有那麽神奇,你到現在還能是個一流高手?”
“其次,就算你真有那樣的寶貝,行走江湖,財不漏白的道理還需要我教你嗎,還是說你是故意讓李三看到,然後借機找我煙雨樓麻煩的!?”
“最後,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確實有李三的責任,他是我煙雨樓的客卿,出了事,我自然會替他擔著,這件事,我們會協助你一起調查,黃大俠客,你覺得如何呢?”
花解語一番話,直堵的黃剛麵紅耳赤,心中有千般話要說,卻全被卡在喉嚨愣是說不出來。
“好!希望花公子,能說到做到!”
黃剛弄了個大尷尬,到最後,連他自己也不確定李三給自己的到底是真是假了,幹脆一轉身狼狽離去。
眾人見事情告一段落,便也紛紛退了開去,不到片刻,煙雨樓門外再度恢複了清淨。
雲玄緩緩向著小樓走去,淡淡的聲音傳了過來。
“那張羊皮紙,花公子當謹慎處之。”
花解語聞言露齒一笑。
“放心,花某不是強取豪奪之人,此物,定當物歸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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